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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发-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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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莱的面肉抽搐著:“生死之外!你知道甚么叫生死之外?我才知道,我已经有过死亡的经历,现在,我不要和你谈甚么生死,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他最后这一下“我要回去”这四个字,是声嘶力竭,叫了出来的。

他的那种情形,叫人看来,又是憎恨,又是同情,我尽量使自己保持镇定:“我已经说过,你可以回去,尽管以你的行为而论,你没有资格回去  ”

柏莱又嘶叫道:“你有甚么资格下判断!”

我苦笑道:“为了达到目的,你的心灵之中,已经充满了邪恶,和一切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做出种种邪恶行径的人完全一样!”

柏莱吼叫道:“我不需要你对我说教!”

我叹了一声:“好,我不和你多说甚么,你带著这具记录仪走吧,祝你快乐!”

柏莱向著那记录仪,直扑过去。他一扑到那具记录仪之前,双手抱住了它,竟急得不及站起身来,就抱著它滚到门口,陡地跃起,向外直冲了出去。白素立时将门关上,背靠著门,向我望来。

我向白素摊了摊手:“对不起,我将你的东西,给了柏莱!”

白素苦笑了一下,也摊了摊手,过了半晌,她才道:“其实,我们可以赶在柏莱前面!”

我心中一怔。我当然明白白素的意思。我们已经知道了这第二具记录仪中所记录的事,知道了在那七层石室之中,有著可以使人回去的设备。而柏莱却还需要一段时间来获知这一切,如果我们现在就出发,有极其充足的时间,赶在他的前面!

我呆了许久,白素一直盯著我看著,在等著我的决定。我终于叹了一口气:“算了,就当这一切完全没有发生过!”白素低低叹了一口气,并没有再说甚么。我苦笑道:“利达教授请我到尼泊尔来找他的儿子,谁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成那样!无论如何,我们总算没有对不起利达教授,我们帮了柏莱!”

白素道:“像柏莱这样的人,不值得帮助!”

我又呆了半晌:“正像柏莱所说的,我们没有资格判断他人的行为,除非我们自己绝没有罪恶的遗传因子。”

我续道:“那位C,早已看透了世人全是罪恶的,所以他才有‘你们中间谁是没有罪的,就可以先拿石头打她’这句名言留下来,让我们回味!”

白素笑了起来:“好,既然你那么看得开,我也将所有发生过的事,当作一场梦算了。虽然还有很多谜团未曾解开,也只好永远让它是谜团了!”

我笑了起来:“所有的谜团之中,你猜我最想知道答案的是甚么?”

白素摇头道:“我猜不到,但是我自己,已在心中问过自己千万遍,头发,究竟有甚么用!”

我叹了一口气:“我也是,就是不明白这一点。头发有甚么用呢?”

我们两个,再讨论下去,也讨论不出头发究竟有甚么用处来,所以我们也未曾再说下去。这时,我突然想起:“那钥匙,巴因给你的那柄钥匙!”

白素现出一丝狡猾的笑容来:“这柄钥匙,应该算是我此行的一个小小纪念品。”

我道:“可是巴因说过,如果没有这柄钥匙,根本进不了底层石室!”

白素转过头去:“你要我现在追出去,将这柄钥匙送给柏莱?”

我苦笑了一下:“应该这样!”

白素道:“你没有看到柏莱刚才的样子?我再走近他,他说不定一下子就将我杀死了!”

想起刚才柏莱的那种神情,我也不由自主叹了一声:“要是他进不了底层石室,他……他……”

白素道:“他就不能回去!像他那样的人,如果可以回去的话,那么,当年也不会有遣送这回事了!”

我心中很乱,对白素的话,柏莱的行径,都无法下一个正确的判断,白素又道:“我们帮助他,到此为止,别的事,让他自己去想办法吧!”

我只好同意白素的说法,这时,我的猜想是,在柏莱获知了第二具记录仪中的记录的一切之后,自然会到那石室中去,他可以设法进入,回去。我们在尼泊尔,也没有甚么再逗留的必要了!我的意思是,我们立即回去。白素也同意立即回家。

不过我所持的回家方法,和白素有异议。我主张白素仍然搭飞机出境,我则由陆路走,我们一起在印度会合,再回家。

第十二部:和国王的一次详谈

可是白素却不愿和我分手。她要和我一起由陆路走。

人生的际遇,就是这样奇怪。一个看来无足轻重的决定,可以影响人的一生命运。如果白素照我的方法回家,整件事就已经结束,不可能再有新的发展了!可是,白素却跟了我一起由陆路走。

如果我一个人由陆路走,我一定尽快赶路,赶到印度去和白素会合。那么,我至多需要一天的时间,就可以离开尼泊尔国境,就不会给国王派来的人追上。可是我和白素在一起,沿途又有许多值得逗留观赏的地方,我们走走停停,有时将车子驶离山路,停在峭壁之前,远望雪山、蓝天,也会消磨两三小时,以至到了第三天,我们还在尼泊尔境内。

就在第三天早上,我和白素商量著,是不是要到前面的小镇上,去购买露营的设备,索性找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住上几天之际,我们的吉普车,正在崎岖的山路中行进,两辆军用大卡车,自我们的后面,疾驶了过来。

当我初发现那两辆大卡车之时,我还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由于山路相当窄,我将车予驶向一边,好令得大卡车安然驶过去。

但是,当我的车子才停下,大卡车驶到近前,也突然停下。在两辆大卡车中,至少跳下了四十名士兵来,而且一下车,就毫不客气地用手中的机枪,指住了我们。就在我和白素愕然不知所措之时,两个军官,和一个中年人也下了车,向我们走了过来。

一看到那中年人,我就苦笑了一下,向白素道:“糟糕,御前大臣来了!”

白素向我望了一眼,还没有说甚么,御前大臣和那两个军官,已经来到了我们的车前。大臣的态度很不友善,冷冷地望著我:“你又来了!”

我感到极其尴尬,我一再失信,实在想解释也无从解释起,我只好道:“我正准备离去!如果你当看不见我,保证以后绝不再来!”

大臣冷笑一声:“保证!我不知道你的保证,究竟有甚么价值!”

我只好又苦笑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在境内?”

大臣道:“一个叫柏莱的人说的!”

我陡地吃了一惊:“柏莱?他怎么了?他应该不在……他……怎么……”

白素在这时,听到我们的行为是柏莱所透露的,也现出极其讶异的神色来。

大臣却并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喝道:“下车!我要带你回去!”

我摊手道:“这次,我再来,实在没有做甚么,我的行动,对贵国全然无损!”

大臣不让我再说下去:“你放心,不是带你回去砍头,而是国王陛下要见你!”

一听得是国王要见我,我不禁大大吁了一口气,再见到国王,其难堪程度,固然在见了御前大臣之上,但国王是儒雅君子,他一定不会为难我的!我忙道:“你怎么不早说,我乐于见他!”

大臣冷笑一声:“你别太高兴了,你可以被控许多项严重罪名!”

我已经跳下了车,一听得他这样讲,不禁发怔。天地良心,我这次来,真的甚么也没有做过,我忙分辩道:“你一定弄错了,我没有做过甚么!”

大臣盯著我:“那个柏莱,他是你的同党!”

我有点啼笑皆非,说道:“同党这个名词不怎么恰当,他是我一个老朋友的儿子,这个人有点古怪,要是他做了甚么不对的事  ”

大臣一挥手,打断了我的话头:“他杀了一个人,这个人在我们的国家中,受国王的特别保护,地位十分特殊  ”

我和白素失声叫了起来:“巴因,柏莱杀了巴因!”

大臣的神情极其愤恨:“是的,他杀了巴因,而且他行凶的手法之残酷,绝不是一个正常人所愿意宣诸于口的!”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巴因被柏莱杀害。这一点,其实我早预料到了的!

当那天晚上,在街道上,我看到柏莱用这样凶恶的态度对付巴因之际,我就预料到了!可是我当时一心以为柏莱要在巴因的口中套出秘密来,不至于下手杀他!

柏莱凶神恶煞地冲回酒店来,当然是他终于从巴因的口中,逼出了那具记录仪的下落。巴因不认得白素,但是柏莱却可以轻而易举地在巴因的形容中,知道巴因是将东西卖给了白素!巴因一定隐瞒了那钥匙的事,不然柏莱也会向我们追问。

那么,巴因是甚么时候遇害的?是柏莱离开我们之后,认为巴因已没有甚么秘密可告,所以就毫不顾惜地杀死了他?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巴因的死,我多少有一点责任!因为如果让柏莱一直以为巴因还有秘密可以出售的话,巴因是不会死的!

我叹了一声:“可怜的巴因!大臣,你不见得会以为我是同谋吧!”

当我在这样问的时候,我真的极其担心。因为柏莱如此不正常,如果他被捕,说我同谋,我得颇费一番唇舌,才能替自己洗刷清楚!大臣冷冷地道:“你是不是同谋,谁也不知道!”

我问道:“那么,柏莱呢?”

大臣道:“柏莱,他闯入军事禁区,夺了守卫的武器,击毙了两个士兵,本身也中了枪  ”

我愈听愈是心惊,大臣继续道:“这个凶手,临死之际,居然还在胡言乱语  ”

我更是大惊:“死了,柏莱死了?”

大臣白了我一眼:“禁区有一连军队守卫,军队还击,你以为甚么人可以生存?他中了二十多枪,倒地后不到一分钟就死了!”

我不禁紧紧地闭上眼睛:柏莱死了!

在那片刻之间,我心中的混乱,真是难以形容。柏莱竟未能进入那建于地下的七层石室,他一闯入“军事禁区”,就和守卫的军队起了冲突,被射死了!

柏莱死了!柏莱的“死”,和普通我们所了解的死亡,有著截然不同的意义。就普通的死亡而言,柏莱已经死过一次,那是若干时日之前,当辛尼用一柄利刃插进了他的心脏之际。

可是那一次死亡,却不是柏莱的“死”,柏莱并没有死,只不过是换了一个躯体,换上了一个印地安黑军族人的躯体。那么,如今他在军队的射击之下,又丧失了一个躯体,是不是也可以再得到一个呢?他再得到的躯体,会在甚么地方?是甚么样的人呢?

我心中一片茫然,当我又睁开眼来时,神情也是一片茫然。我向白素望去,白素一定知道我在想甚么,她立时向我作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神情。

大臣一直用十分锐利的目光望著我们,冷冷地道:“你们两人听到了柏莱  这个凶手的死讯之后,神情为甚么这样古怪?”

我苦笑了一下:“事情本身就充满了古怪,你怎能希望我们有其他的神情?”

大臣紧盯著问了一句:“甚么古怪?”

我叹了一口气:“这件事,说起来实在太长,一时之间决讲不明白  ”我略顿了一顿,道:“我倒想知道,柏莱在临死之前那一分钟,他‘胡言乱语’了一些甚么话?”

御前大臣“哼”地一声:“我真不明白国王为甚么会  ”他讲到这里,像是觉察到绝不应该背后批评国王的不是,是以立时住口,而且神情多少有一点尴尬。他的话虽然不曾讲完,但是我却多少已经可以知道他要讲些甚么了。

我问道:“国王陛下听到了柏莱临死时的话,所以派你来追我的?”

大臣点了点头:“是!”

白素道:“那么,他究竟讲了些甚么?”

大臣作了一个手势,令我们跟著他,来到了他的车前,伸手时车厢,取出了一具录音机来,道:“他临死前一分钟的话全录在这里。国王陛下说,如果我追上了你,你不肯去见他,只要听这一分钟的讲话,就一定肯去见他!”

我接过了录音机来,向大臣望了一眼,然后按下了掣,录音带一转动,我就听到了一阵笑声,同时传来柏莱呼喝的声音,说道:“让开,让开,我不需要你们!”

大臣在一旁解释道:“他在赶开视察他伤势的军医。”

我点了点头,继续听著。柏莱的声音很急促,他一面笑著,一面道:“你们以为我会死?我不会死,我不会死!我非但不会死,而且会回去!你们全不能回去,只有我能!卫斯理呢?他和我一起来,告诉他!不论他弄甚么花样,我都一定能回去!我比任何人都幸运,比任何人都高一等,我能回去,你们不能,哈哈哈……”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大臣道:“你说,他是不是在胡言乱语?”

白素立时道:“不是的!”

我却道:“是的,他是在胡言乱语,因为他只是认为自己可以回去,其实,他不能回去!”

大臣用一种极其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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