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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仍然进行得热闹非常吧。他请眼前在座的人喝了几杯葡萄酒,鼓动别人用阿拉伯语和星际语唱了几首歌。午夜不到,他又起身去布达佩斯。
那些朋友会不会意识到路易在自己的晚会上出走呢?他们想必认定路易只是携位女士外出逛逛,不消两小时后便能回来。谁也料不到他会独自一人,越过午夜线,把新的一天远远地撇在后面。毕竟二十四小时相对他二百岁的生日太为短暂!
不过,即使路易不在,他的朋友照样玩得痛快。那伙人懂得怎样爱惜自己,在这一点上,路易始终相信不疑。
布达佩斯一片花天酒地,舞乐蹁跹。路易敞开肚子喝,使着性子跳。当地人觉得这是有钱的主,不在乎他;游客呢,认为他是富有的本地人,不敢碰。就这样跳呀、喝呀,半夜不到他又离开这座城。
他走在慕尼黑的街头。
煦暖的空气清新爽神,使他的酒劲消了不少。他迈步踏上亮堂堂的移动道,紧赶着每小时十英里的速度。这使他突然记起世界上每个城市中都有移动道,而且速度都是每小时十英里!想到这儿,路易顿时觉得什么都没劲。世界中再没有新奇可言,一切乏味得让人无法忍受。慕尼黑和开罗、热什完全没啥两样……还有旧金山、特巴克、伦敦、阿姆斯特丹,全都如出一辙。移动街道的两旁商店林立,可出售的东西世界上任何一个城市里都能见得到。再瞧瞧今晚这些公民,长得一样,穿得一样,不是美国人,不是德国人,也不是埃及人,全是清一色的平地人。
三个半世纪以来,空间转换亭把地球折腾成了这种局面。它们联成一个网络,覆盖整个世界。这样,人便能一瞬千里。莫斯科到悉尼恰似咫尺之遥,横穿过去仅是举手之劳。这样,在过去的数百年中,城市的融合不可避免。现在所有的地名充其量只是对已往陈迹的一种标识。
旧金山和圣地亚哥不过是一个海滨城市延伸的南北两端,多少人能分清哪端是哪端呢?这年头,清醒的人真他妈太少!
二百岁生日的时候想这些,不是太有点悲观了吗。
但城市的融合却是实打实的,路易亲眼目睹了一切。所有时间的差异、地域的不同、风俗的弊端通通被消除。全球化的大都市像一摊灰不拉叽的浆糊贴在地球上。今天谁还说德语、英语、法语、西班牙语,全都讲星际语。
莫非又该退隐了?独乘一舟,到那莫名的宇宙里游弋……皮肤、眼睛、毛发,还有胡子,任它们疯长,没有任何顾忌……
“混虫!”路易低声咒了一句,“我不是刚刚退隐归来吗?”但那已是二十年前。
时间一点一点接近午夜。路易·吴走进一间转换亭,插上信用卡,拨往塞维拉。
刹那间,他已出现在一间阳光灿烂的屋子里。
“怎么回事?”他眨着眼睛,一脸疑惑的表情。莫非转换亭出了差错?塞维拉此时根本不该有阳光。路易·吴又拨了一次,转过身来,不禁呆呆发愣。
眼前是一间陌生的屋子,里面的布置实在是平淡无奇,这反而更让人觉得诡秘诧异。
再往屋子中间看,只见蹲着一个非人非兽、三条腿的怪物,细长灵活的脖子顶着扁平的脑袋,正从两个方位打量着他。这架势可够吓人的了。瞧那白色的皮肤就像手套般柔软,乱糟糟的棕色鬃毛一直长到脊柱的尾部,遮住了两个脖子之间的空档,盖住了那看上去很是复杂的臀部。他两根前腿又开,后腿拄地,带爪的蹄子恰好构成一个等边三角形。
这东西看来是外星球的怪物,路易心里琢磨,那扁平的脑袋绝对盛不下大脑。不过,脖颈之间却突出一个大包,鬃毛形成一个厚厚的保护层……说不准身后一百八十光年处还悬浮着信息贮藏器呢。
这是一个耍木偶人,皮尔森的玩主,头颅和大脑就在那大包中。他不是什么动物,也不是人,但至少和人一样聪明。瞧他的眼睛,分布在两个脑袋上,深陷在眼眶里,从两个方位盯住路易·吴。
路易心里发毛,推了推门。门锁死了。
但他却被锁在门外头,不是屋里面。他完全能够重新拨号,溜之大吉,但当时却没想起来。毕竟不是每天都能碰上皮尔森的耍木偶人。早在路易·吴出生之前,这一物种就在已知太空销声匿迹了。
路易搭讪说:“我能帮忙吗?”
“你能。”那怪物答道。声音美妙得足以使年轻人想人非非。假如让路易设想一下谁能配得上这声音,恐怕惟有埃及艳后、特洛伊的海伦、玛丽莲·梦露,以及列热蕾·亨兹四人的糅合体!
“他娘的!”这一骂看来是再合适不过。真个没有公正可言,谁会料到这等美妙声音竟会来自一个两个脑袋、性别不定的外星怪物!
“用不着害怕,”那怪物接着说,“有什么事的话,你逃得掉,这你很清楚。”
“记得大学里见过像你这样的图片。不过,你们早就离开了……或许只是我们这样认为。”
“我们那一族离开已知太空时,我没跟着走。”他回答,“我留下来,因为我们的人需要我呆在这儿。”
“你一直藏在什么地方?我们现在是在哪儿?”
“这你就别太操心,不关你的事。你是叫路易斯·吴 MM—GREWPLH吗?”
“你怎么知道?莫非你存心跟踪我?”
“不错。我发现控制这全球化的空间转换亭系统不是没可能。”
的确如此,路易斯心里嘀咕。要是花上一笔款子贿赂贿赂,准能成。但是……
“为什么跟踪我?”
“说来话长。”
“难道你不打算让我进去听听?”
那玩主考虑再三,说道:“看来你得进来。但是你要明白,我可有保护——如果你想偷袭我,我的武器可不会留情。”
路易·吴不屑地一哼:“我为什么要偷袭你呢?”
那怪物一时语塞。
“哦,想起来了。你们全是胆小鬼。你们的整个伦理体系都是以怯懦作为核心。”
“你的表述不是很准确,但倒切中了我们体系的核心。”
“哦,那可真是太糟糕了。”路易不得不承认:任何有灵性的物种都有怪癖。当然,比起那些极度疯狂的特里诺人,那嗜杀成性的克孜人,还有那些长了须的跳蛙——这些耍木偶人终归要容易对付得多。
路易面对着这怪物,脑海中不由浮现出许许多多尘封在内心里的记忆。他想起了耍木偶人和他们的商业帝国,想起了他们同人类的交往和让人惊奇的销声匿迹,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抽烟草的味道,想起了生疏的手指笨拙地敲击键盘的声音,想起了英语的印象和品位,想起了年轻时代的彷徨和窘迫……种种念头纠缠在一起,仿佛就发生在不久前!他记起上大学时有门历史课,自己曾经仔细研究过耍木偶这一族的人,但接下来的一百八十年中,他几乎忘了个一干二净!谁知此刻一切又都重新展现在眼前!真是难以置信——人类的心灵竞能贮藏这么多东西!
“我呆在这儿好啦。”他告诉那怪物,“我进去会让你不安心。”
“不会。我们必须会会面。”
那怪物晃动身子,肌肉在奶油般的皮肤下跳跃扭动。门砰的一声开了,路易缓步走了进去。那怪物急忙往后退了几步。
为了让他放心,路易坐到椅子上,这样显得毫无害人之意。
椅子是那种可以自己调整的按摩椅,做得挺标准——严格来说,很适合人坐。一股微弱的香气飘来,这使路易回想起放香料的架子和做实验用的工具,不由一阵欣喜。
那耍木偶人倚在那弯曲的后腿上,说道:“想知道为什么我带你到这儿吧,这需要一番口舌。不过,你到底了解我们这一族多少东西呢?”
“那可要从上大学开始算起了。你们过去曾经拥有一个商业帝国,是不是?我们都喜欢叫的‘已知太空’只是你们帝国的一部分9现在,我们知道你们老早就把它卖给了特里诺人。只是二十年前,我们才遇到特里诺人。”
“我们是和特里诺人做过交易。不过,当时交易的主要是机器人。”
“你们拥有几千年之久的商业帝国,光跨度也得数十光年吧。可是,你们却弃之不顾,全都跑得没了踪影,到底为了什么?”
“难道这件事给人忘了?银河系核心大爆炸!”
“这事儿我知道。”路易模模糊糊记得外星人是发现了银河系爆炸所引起的连锁反应,“那怎么现在就跑呢?新星一万年前就已经分裂出来了,而相伴的光辐射到达这里至少还得需另外两万年呢!”
“人类不应该掉以轻心,”那耍木偶人说道,“这样的话,只会害了你们自己。难道你们就看不到危险吗?光波的辐射会使银河系整个区域无法居住!”
“两万年可不是那么一眨眼的工夫。”
“可两万年后的灭绝也不会就此住手吧。反正我们的人都迁往麦加伦星云方向。其中一些人留了下来,以免迁移过程中遇到什么危险。果然不出所料——”
“哦,哪种危险?”
“现在我不便回答,但你可以瞧瞧这个。”那怪物伸手去够桌子上的东西。
路易早就开始琢磨那家伙的手放在哪儿。谁知他的嘴竟还是手!
看那怪物小心翼翼地把一张星云图递过来,路易心里想,这手真是绝了!松弛的橡胶唇比牙齿往前突出好几寸,唇沿上长着像手指样的肉凸,而且和人的手一样干燥。那肉凸呈方块状,适合咬磨各种植物。路易注意到他的舌头在里面翻来覆去不停地搅动。
路易接过星云图,仔细端详。
一打眼,真是看不出门道儿。瞧了好一阵子,他才慢慢理出个头绪。
图中是一个小型的白炽圆盘,很可能是恒星GO或者K9、K8,只是圆盘被切去一部分,留下一条直直的黑边和浅浅的弦。但这白炽的东西又不可能是恒星,因为在它的后面,还悬着一条蓝带,映衬着黑漆漆无垠的天空。那蓝带要比圆盘宽,边线突出,结实平直,好像是人工做成的。
“像恒星套了个环,”路易问道,“是什么?”
“如果乐意的话,你可以拿着研究一下。现在我可以告诉带你到这儿的原因了。我准备组成一个四人的探索队,包括你我。”
“去探什么?”
“目前不便多说。”
“哦,别卖关子了。我宁可掉脑袋也不愿瞎闯瞎撞!”
“那就祝你二百岁生日快乐喽!”那怪物道。
“多谢。”路易有点疑惑,他怎么知道我的生日?
“你为什么离开自己的生日晚会?”
“这也不干你的事儿。”
“可不是不干我的事儿。路易,说给我听——你为什么离开呢?”
“我只是觉得二十四小时对于我二百岁的生日有点微不足道。我出来,穿过午夜线就是想延长一下我的生日。你们外星人不会懂——”
“那么,事情好到什么程度你才会满意呢?”
“不是,并非如此。哪里……”
路易觉得当时心里是有点不满意,不如设想的那么好,虽说晚会很顺利。
生日那天的凌晨,刚过午夜线一分钟,宴会就开始了。为什么不呢?他的朋友来自各个时区,没理由让人家浪费这好日子的每一分钟。屋里布满了各种睡觉用品,谁打盹谁就去睡。不想去睡的呢,可以吃些清醒药——有些药会产生奇妙的副作用,有些却没有任何不好的感觉。
客人当中,有些路易一百多年没见面了,有些是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甚至有些很早以前还是路易的死敌。很多女人都记不起来了,这使他自个儿也纳闷儿:怎么我的品味转变得如此之快呢?
他早就料到,生日宴会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寒暄介绍上。想想那些提前要记的人名单,头就炸了!太多的朋友又都成了陌生人J
于是午夜前的几分钟,路易走进了空间转换亭,拨了号,眨眼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主要是烦透了,”路易抱怨说,“没什么别的可谈,人们见面就说:‘路易,讲讲你最近的隐居吧,你怎么能忍受得住那种孤独?’‘路易,你真是太聪明了,竟能邀请特里诺的大使。咱们很长时间没见了吧。’要么就是:‘嗨,路易,为什么非得三个金仙人涂刷摩天大楼?”’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金仙人。”
“哦——一个人拿着油漆喷管,另两个上下来回摇大楼。这故事我是在幼儿园时听的。想想那群无用的家伙,再想想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往事,真让人实在无法忍受!
“路易,你是个极不安分的人。你的隐居——是不是你开的这个先河?”
“记不清什么时候开始的了,挺有趣。现在我的朋友大多都这样干。”
“恐怕谁都没你频繁吧。每隔大约四十年,你厌倦了与人为伍,就离开这个世界,到已知太空鲜为人知的边缘地带去隐居。独乘一舟,遗世独立,倒也逍遥自在。想要伴儿呢,你就回来。如果没说错的话,你上一次隐居——第四次——应该是二十年前了。
“你不安分,路易,没说错吧。人类太空的每个世界你都了如指掌,资格颇深。今晚你又离开自己的生日宴会——是不是又想遗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