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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如此有趣的建议,我会向上传达的。但即使是我们上了船,也得花上好几周才能搞懂你们所有的系统,读出数据存储库的数据。我的建议是合作。我确信这是最好的主意了——但你我也许都得去向各自的老板推销这个主意。”
“你希望我们有个宇航员能与列奥诺夫号一起去?”
“对——最好是熟知发现号系统的工程师。比如你们为了把飞船弄回来在休斯顿训练的那帮人。”
“你怎么知道这点的?”
“看在老天份上,伍迪——这登在至少一个月之前的《航空周报》上。”
“我落伍了。没人告诉我什么已经不再是机密了。”
“却有更多的理由呆在华盛顿。你会支持我吗?”
“绝对会的。我百分之百的同意你。但是——”
“但是什么?”
“但我们都得同头脑长在尾巴上的恐龙打交道。我们中有人肯定会争论:让那帮俄罗斯人冒险去吧,让他们到木星上去。我们过几年再去——干嘛着急呢?”
一时间一片寂静,只有连着望远镜头的巨大的电缆网传来轻微的响声。然后摩维斯奇夫又开口了,他的声音如此之小,以致于弗洛伊德不得不留心才能听见:“近来有人检查过发现号的轨道吗?”
“我的确不知道。——但是我想是的。有什么麻烦?它是相当稳定的。”
“确实如此。让我提醒你一下在NASA过去那些日子里一件会令人尴尬的往事吧。你们的第一座空间站——天空试验室,本来构想能维持至少十年的,但你们没有计算准确。电离层的空气阻力被严重低估了,于是它比想象的提前好几年退休。我相信你会记得那个小小的事件,虽然当时你只是个小男孩。”
“那年我刚毕业,你知道的。但发现号并不会靠近木星。即使是在近地点——呃,近木星点——空气阻力也不可能产生太大的影响。”
“我说的已经足够让我再次被放逐到俄罗斯的老家去了——而你下次也许不能被允许来看我。那么,让你们负责轨道的人员干活仔细点,行吗?提醒他们,木星在太阳系中拥有最巨型的磁场。”
“我知道你指的是什么了——谢谢。在我们下去之前还有什么要谈的没有?我快冻僵了。”
“别急,老朋友。只要你把这些透露给华盛顿之前——先等一两周,等我弄清楚再说——就会有轰动的效应了。”
第二章海豚屋
每天夜晚的日落时分,海豚们就会游进饭厅。自弗洛伊德担任了校长一职之后它们只有一次改变了常规,就是2005年发生海啸的那天。很幸运,那次海啸在到达希罗(希罗是夏威夷群岛中最大的一个岛——重校者注)前已丧失了大部份的能量。下一次他的朋友们再次失约时,弗洛伊德将把全家赶进车里开向高地,通常会直奔莫纳克亚山(夏威夷岛的死火山,太平洋上最高山,高度为4。183米——重校者注)。
虽然它们很可爱,他也不得不承认它们的顽皮有时是个麻烦。设计这所房子的那位富有的海洋地质学家从不介意搞得全身湿漉漉的,因为他通常都只穿着游泳裤——甚至更少。但这里曾发生如此难忘的一幕,当全体董事们衣冠楚楚地在池边呷着鸡尾酒,等着会见从大陆赶来的一位贵宾时,海豚认为它们该做一次即兴表演。于是,贵宾先生非常惊讶地受到一群湿漉漉、并且不合时宜地穿着浴袍的人们的欢迎——而且自助餐都咸得要命。
弗洛伊德经常猜测,玛莉恩会怎么看他在太平洋之滨的这座奇怪而美丽的小屋。她从没喜欢过海,但海却赢得了最后的胜利,虽然那一幕在他记忆中已渐渐淡化,他还是能记起他最初在屏幕上看到的那些句子:“弗洛伊德博士——紧急私人事务。”然后萤光字幕上滚动的字句飞快地把这个消息烙进了他脑中:
“很遗憾通知你伦敦至华盛顿452航班在纽芬兰坠落,虽已派出营救人员,但恐无人员生还。”
如果不是命运安排,他也许也在那架飞机上。有好几天,他几乎一直在遗憾欧洲太空局的事务让他滞留巴黎,虽然这救了他一命。
现在,他有了一份新工作,一个新家——一位新的妻子。命运在这里又留下了讽刺的一笔。对木星探测任务的斥责和质询终究毁了他在华盛顿的事业,但一个有他这样能力的人从不会失业得太久。节奏更为悠闲的大学校园生活更适合他,再加上这个世外桃源的魅力,这份工作就变得无法推辞了。他被任命仅一个月,就遇到了那个将成为他第二任妻子的女人,那时他正与一大群游客一起观赏几劳亚(夏威夷的活火山,每年还继续喷出岩浆——重校者注)的温泉。
和凯罗琳在一起,他找到了与快乐同等重要的适意,以及持久的温馨。她是玛莉恩生的两个女孩的好继母,并为他生下了克里斯托弗。虽然他们之间有二十年的年龄差距,她仍然能体会他的情绪,并帮他从偶尔的消沉中解脱出来。多亏了她,他现在才能不带悲伤地忆起玛莉恩,虽然,在他的余生永远无法摆脱那种深沉的哀痛。
凯罗琳正在用鱼喂那条最大的海豚——他们管这只雄海豚叫“背疤”——这时候弗洛伊德的手腕传来一阵微微振动,他知道这是有人打进电话了。他轻拍金属带子,让振动铃静了下来,打开对话装置,走到屋边。
“我是校长,哪一位?”
“海伍德?我是维克多。你好吗?”
一瞬间,各种复杂的情感涌上弗洛伊德心头。最初是恼怒:他的继任者——而且,他可以确定,也是导致他下台的策划人——从他离开华府后就从没有试图同他联络过。而后是好奇:他们打算跟他谈什么呢?接下来他固执地决定尽可能地不提供任何帮助,然后他为自己的幼稚感到羞愧,最后,一股兴奋的情绪冒出来。维克多·米尔森会打电话来,只可能为了一个理由。
他尽可能用平静的嗓音回答,“过的还行。维克多,什么事儿?”
“这条线路安全吗?”
“不,谢天谢地,我不需要防窃听线路。”
“哦,那,我这么说吧,你还记得你负责的最后一个项目吗?”
“我的记忆还好,特别是就在一个月前宇航局听证委员会还为此把我召去提供更多证据。”
“当然,当然。我有空的时候真该去读一读你的陈述。但我正忙于处理后续事务,有个问题。”
“我想一切正在按计划运行。”
“这——很不幸。我们无法继续推进,即使最高的优先级别也只能使它提前数周。这意味着我们太迟了。”
“我不明白。”弗洛伊德故作天真地说,“虽然我们不想浪费时间,却肯定没有规定的期限呀。”
“不,现在存在一——两个期限。”
“真令人吃惊。”
即使维克多注意到了他语气中的讽刺,他也不愿深究,“对,有两个期限——一个是人为的,一个不是。现在,已经证实我们将无法第一批到达——呃,事件发生地。我们的老对手比我们提前了至少一年。”
“太糟了。”
“那还不是最糟的。即使不存在竞争,我们也太迟了。当我们到那儿的时候什么都已不存在。”
“这太荒谬了。我确信如果国会废除引力法我一定会听说的。”
“我是认真的。形势很不稳定——我现在没法儿说细节。晚上你会在吗?”
“会,”弗洛伊德回答道,然后愉快地意识到此刻华盛顿正好过了半夜。
“很好,一小时后会有一个包裹送到你那儿,你一旦有时间把它看完就给我打个电话。”
“那时候会不会太晚了?”
“是的,但我们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了。我不想再浪费下去。”
米尔森说的是真的,一小时之后,一只大的蜡封信封由一位空军上校送到了他手中,一分钟也不少。那上校在弗洛伊德读信的时间耐心地与凯罗琳聊天。“我想恐怕在您看完之后我就得把它带走,”这个军衔很高的信使抱歉地说。
“很好,”弗洛伊德回答道,然后他就在自己日常最喜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里面有两份文件,第一份很短。上面印着“最高机密”,不过“最高”的字样已被划掉,在这修改的上面签了三个几乎认不出来的签名。很明显它是从某个很长的报告中摘录的一部分,中间有很多空白处,读起来颇令人恼火。幸运的是,它的结论可以用一句话总结:“在发现号的真正主人赶到之前,俄国人将早已经到了那儿。”由于弗洛伊德早已得知此事,他很快翻开了第二份文件——在此之前他满意地注意到这次他们弄对了飞船的名字。同往常一样,迪米特里又说准了。下一次执行木星载人探险任务是名叫阿列克斯·里昂列夫号的宇宙飞船。
第二份文件更长,但仅是“机密”级;事实上,这是一份学术性草稿,还不能对外发表。它的标题很明确,《太空飞行器发现号:不规律轨道行为》。
接下来就是成打页数的数学和天文学表格。弗洛伊德撇开这些,从中推敲着,想看出一丝道歉或是尴尬的意味。但当他看完时,不得不挤出一个钦佩的微笑。没人猜得出跟踪站和星际计算站是多么吃惊,他们正在疯狂地掩盖错误。毫无疑问,负责人会滚蛋,他知道维克多·米尔森很愿意让他们滚蛋——只要他不是第一个下台的人。虽然公平而言,在国会削减跟踪网络资金时维克多抗议过。也许那会有助于他脱身。
“谢谢,上校。”弗洛伊德看完之后说道,“和过去一样,都是保密文件。这是我无法避免的。”
上校仔细地把文件放进他的公文包中,锁上暗码。
“米尔森博士希望您能尽快给他回话。”
“我知道。但我没有安全线路,很决就会有些重要客人会到我这儿,如果我开车到你在希罗的办公室只为告诉他我读了两份文件我就该死了。告诉他我已经仔细看了这两份文件,等着进一步的交流。”
这时上校似乎想争辩什么,然后他想了一下,僵硬地道了再见,消失在夜色中。
“这是怎么回事?”凯罗琳问。“今晚我们可没有什么客人,不论是重要的还是不重要的。”
“我讨厌被人指使,尤其是被维克多·米尔森。”
“我想,上校一向他报告他就会打电话给你。”
“那我们得关掉录像机,制造点聚会的气氛,不过说实话,我目前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
“如果可以问,是关于什么呢?”
“对不起,亲爱的,似乎发现号正在欺骗我们。我们以为那艘船呆在稳定的轨道中,但是它似乎要坠落了。”
“落到木星上?”
“哦,不——那是不可能的。鲍曼将它放置在一个内拉格朗日点(拉格朗日点:一个小物体在两个大物体的引力作用下在空间中的一点,在该点处,小物体相对于两大物体基本保持静止。这些点的存在由法国数学家拉格朗日于1772年推导证明的。1906年首次发现运动于木星轨道上的小行星(见脱罗央群小行星)在木星和太阳的作用下处于拉格朗日点上。在每个由两大天体构成的系统中,按推论有5个拉格朗日点,但只有两个是稳定的,即小物体在该点处即使受外界引力的摄扰,仍然有保持在原来位置处的倾向。每个稳定点同两大物体所在的点构成一个等边三角形。——重校者注),在木星与木卫一之间的平衡点上。它应该会呆在那儿,虽然外部卫星的干扰会使它前后摆动。但现在发生的事儿很古怪,我们不知道怎么去解释。发现号越来越快地朝木卫一‘漂浮’——虽然有时它会加速,有时又会后退。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再过两三年它就要冲上那颗星了。”
“我觉得天文学上不会发生这种事儿,天文机械学难道不是一门精确的科学吗?我们这些可怜的生物学家们是这么被告知的。”
“它是一门精确的科学,在一切因素都被考虑到的情况下。但围绕着木卫一有一些奇怪的事,除了它的火山活动,那里还有着巨量的放电现象——而且木星的磁场每十小时旋转一次。所以重力不是对发现号唯一的影响因素,我们得赶快想办法——赶快。”
“哦,现在这不关你的事儿了,你该感谢上帝。”
“你的事儿”——这个词迪米特里也用过。而迪米特里——狡猾的老狐狸——认识他的时间可比凯罗琳长得多了。
这可能不是他的事儿,但却仍然是他的责任。虽然许多人都曾参与,但是是他最后批准了木星任务计划,并指导执行。
曾经有一度他有过疑虑;作为科学家,他的观点与作为一个官员的观点是矛盾的。他本应说出来,反对旧政府短见的政策——虽然不能确定他们对这场灾难的影响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也许他最好且翻过生命的这一页,集中注意力,把精力放到新的工作上。但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