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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玩意儿好几年没用过了。”沙翔说着猛吹坐垫上的一大块灰尘,顿时上面一片雾蒙蒙,好像堪萨斯的一场狂暴的龙卷风。“我基本上忘记怎么操作了——啊,开个玩笑。”看到梅岑瞪大了的双眼,他笑呵呵地添上一句。
收拾完了,狄烽示意梅岑进去。梅岑紧张地打开了机器的铁门,一猫腰钻了进去。她坐在一个舒适的粉红色坐垫上,微微躺下,背靠着羽绒垫,脚插进两个可乐瓶一样的筒子里。一切准备就绪,她不安地望了望狄烽。他无所谓地耸耸肩。
“别怕。但感觉可能有点儿怪,你可千万别跳出来啊!”说话间他用力按下了安装在旁边一个布满灰尘的盒子里的红色按钮。顿时,一个头盔“邦”地扣到梅岑的头顶上,砸得她眼冒金星。还没等她缓过劲来,头盔里伸出一根长长的尖头仪器在她脑袋上乱扎,似乎在逐个定位。尽管没扎进肉里去(怎么可能啊),但依然很疼。她隐隐约约听到狄烽的喊叫声:“你准备好了没有?我们现在开始吧!”什么?刚才那些还不算开始?
梅岑拼命想离开机器,但如果没有测定她脑子里没有芯片,老文就不会同意与他们合作,所以呢,只有忍了。
正常的透视本来应该没有任何感觉。但这台透视仪用的方法好像更趋向于搅肉机。而且狄烽说得一点不错,真跟把大脑搅拌搅拌没啥区别。梅岑恶心得想吐,可胸口好像有东西堵着。她觉得自己好像被浸泡在一缸黏糊糊滑溜溜的液体中翻来覆去地被搅和。狄烽和沙翔的零星话语不时飘入耳畔,时而模糊,时而清晰。她想大叫,想撞墙,想干脆一刀结果了自己免受痛苦……
就在她觉得要死了的时候,搅拌停止了。头盔猛烈地从头上脱离,把她的头发都弄乱了。梅岑伏在坐垫上颤抖着,抽搐着,感到天旋地转。然而现在最重要的还不是这个,她气喘吁吁地转向狄烽和沙翔:“我……没事……吧?”两个人笑容满面地点头。梅岑不禁虚弱地笑了:她脑子里没有芯片。
休息了好一会儿,梅岑才在狄烽与沙翔的搀扶下往回走,依然步履蹒跚。也难怪了,与其受那种罪还不如去死呢。
一出透视室,翦莹就飞快地三步并作两步奔向梅岑:“怎么样?你肯定没事的对吧?”梅岑“嗯”了一声,翦莹脸色苍白地舒了口气:“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不住地喃喃自语。西门嘉宇也微笑着走向她,亲切地说:“不错,太好了。”伊林和钟苓咧嘴笑个不停。翦伟虽然没有明显地表现出喜悦的心情,但冷冰冰的脸色也温和了不少。一群人犹如久别重逢一般簇拥着梅岑回到了沙发上坐下。
“好,我们都没问题。”翦伟冷笑着看着老文,似乎等待他再想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好教训他一通,“该你表态了。”
老文思考片刻,轻快地说:“我同意合作。”大家相互交换着兴奋与快活的眼光:他们的队伍终于开始壮大起来了!
“啊……我还得向你们道歉。”他又诚恳地说,“不是我故意的,我没办法啊。如果真是U4的间谍来了,我们真的会措手不及!”
“没事,”西门嘉宇活泼地说,“至少我们现在成了朋友了!”他高兴地拍了一下手。“那么,院士,我们也最好告辞了。”老文点了点头,打开了房门。煤球跟着踱到门口,乖巧地叫着。
“伊林会通知您我们再次见面的时间的。”狄烽告诉老文,“今天我们不能再留在这儿了。对付他们的方案我们可以改天再说。”
“好。”老文平和地说,“那么,再见了。”
门关了。
第十六章 如茗中学遭遇不测(上) 第十六章 如茗中学遭遇不测(上)
梅岑被弄迷糊了。
“怎么回事?”她问送他们出门的沙翔,“我们来这儿这么长时间,好像一件正经事也没办成!”沙翔眼望前方。
“谁说的?”他耐心地反问道,“我们已经明确地确立合作关系了,这可是一桩了不起的大事呀!”
梅岑更加懵懂了:“可是,我发现我们的人和老文似乎老早认识的样子,那么熟,为什么还要正式地调查?”她皱紧了眉头,不痛快地回想起了透视仪,“我可够倒霉的呀!”
沙翔叹了口气。“老文待人向来亲切自然,就是为了让人尽快消除陌生感。但调查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U4与我们的对峙时间可不短了,我刚来时他们已经作对几年了。现在他们八成都巴不得尽可能干脆利落地将对方铲除!”
“你本来是U4的杂志封面设计?”钟苓好奇地插了一句。
沙翔怀念地微笑道:“啊……如果说我在U4还有什么舍不得的东西,那就是《眼睛睁大点》的封面了。”
“老实说,我不是很喜欢它们。”钟苓紧张地瞄了一眼沙翔,好像担心他会发火,“太恐怖了。《水晶球》的封面不错。”她很快地高兴起来了。梅岑又想到了朱莉,但是那种悲伤的情绪已经较为明显地减轻了。
“我记得朱莉从傻姑娘那儿订了全年的《眼睛睁大点》,不过她现在死了,那么这些杂志怎么办?”她问,钟苓愣住了。
“都在我办公室。不过还差几刊,因为U4最近出了点乱子,没时间也没心情搞这杂志了,就停刊几个月。”沙翔用比较满意地口吻说,梅岑就是弄不明白他有什么好满意的,“你可以下次来时把它们拿走,她不在了,你们也可以看呀。”
梅岑答应了,感觉怪怪的,似乎这不是一个正确的做法。她突然慌里慌张地喊:“糟了!”其他人都立刻回头看她。她焦虑地说:“我一夜没回家,妈妈不急死才怪!可我们在地下呀,司机死了,校车也爆炸了,我该怎么回去呢?”
“还有我!”钟苓也慌了,补充了一句。令她俩大为惊讶与不解的是,其他人几乎同时笑了起来。
“这不成问题。”西门嘉宇用对一个天真无邪的婴孩说话的温柔语气说道,“我们现在不就准备送你们回家吗?”
沙翔灿烂地笑了:“每个地下科研组都有一个秘密通道,连接着地表的一处地方。有下水管道,有垃圾箱——反正哪儿隐蔽就连接哪儿。恩吉西上方是苎烟路,开口处在垃圾房。”
梅岑平静极了,她看看翦伟,翦伟挑了一下眉毛。
不一会儿,他们到了一个黑糊糊的小房子跟前。这房子低矮破败,用的砖头和瓦片都不知多少年了,看起来随时都会倒塌。
“就是这儿。‘恩吉西通苎烟路隧道’。”沙翔指着用好些受潮的木版拼凑起来的小门上写的黑字,“我们进去。”他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了一把歪钥匙,谨慎地把它插进了琐孔。
轰!房子倒了。大家吓得拼命往后退——被砸到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沙翔却若无其事地赶着扑面而来的灰尘,头也不回地大声说:“这是一种高度隐蔽措施,防止外敌随便进来。我们一般不用,但显然把你们送回家没有其它法子,是吗?”
烟灰已经基本散去。梅岑张大了嘴:一个井口样的大洞出现在眼前,四周刻着邪里邪气的符号。
“我——我们不是要向上走吗?怎么这玩意儿朝下开啊?”钟苓伸长了脖子,使劲朝洞里看,迷惑地问。
“下去再说。”沙翔神秘一笑。继而对翦伟说:“那你们就不用来了。”又冲伊林招招手:“你来帮一把吧。”
梅岑急了,问:“翦莹要回到哪里去?”
“回我们原来的地方。”西门嘉宇说,“那里离如茗中学不远,通道在‘浪子’专卖店的仓库里。我们可以坐2路地铁去,车站就在前方五十米处左右,站牌是粉红色与紫罗兰色相间的。相当于地上的25路公交车。地下的地铁数与地上的公共汽车数量相等,路线也相对。”梅岑不明白他为什么把地铁的情况说得如此详细,也许他认为她们以后会需要找他?
梅岑感到什么东西在自己小腿附近蹭来蹭去,一低头:“啊,煤球!你怎么来了?”她怜爱地摸着猫咪暖烘烘的脑袋。
“哎呀,猫咪。你回去吧。”沙翔关切地说,煤球小跑过来扒拉着他的裤脚,“我今天没带干鱼片,你找老文去吧!”
“我有饼干,它会喜欢吗?”伊林在众人面前晃荡着一个红色的塑料袋,煤球双眼紧紧盯着它。伊林打开袋子掏出一些蛋黄饼干放在猫嘴边。煤球挑剔地嗅了嗅,哼哼两声,走开了。
“贵族血统。”伊林开玩笑地咕哝着,把饼干胡乱塞回口袋。煤球叫了一会儿,看来今天是不可能有对胃口的东西了,一甩尾巴,扫兴地掉头,开始往回走,胖乎乎的身影逐渐消失。
“那么,我们也该再见了。”沙翔对翦伟等人说,又呼唤梅岑和钟苓,“我们该走了,来吧。”他走向洞口。梅岑和翦莹再次拉了拉手,就同钟苓一起跟在沙翔与伊林后面。
“伊林先下去接应你们,我在上面。”沙翔对梅岑和钟苓说。
“会有危险吗?”梅岑不无担忧地问。
沙翔慈祥地笑了:“不会。只不过里面比较黑,你们抓紧梯子就没问题。这个洞有点深,当心点儿,别掉下去。”
梅岑和钟苓紧张地看着伊林爬进洞里,连忙跟了上去。梅岑看着恩吉西的景物从视网膜中一点点地减少,越发慎重了起来。很快他们就陷入了漆黑之中,梅岑可以感觉到钟苓在她的上面小心地往下挪动。等到她觉得往下爬了至少二十米时,听到伊林“扑通”跳下的一声钝响,随后他警告道:“到底了。”梅岑伸直一条腿,接触到地面后才放心地松开梯子。
她环顾四周,他们又到了另一个房子中。
“这是哪儿?”钟苓跳下来时由于太猛烈,脚给扭了一下。她按摩着脚踝,眼睛睁得大大的,害怕地问。
“通道的唯一入口。”沙翔轻描淡写地回答道,也跳了下来,“在东面有一个按钮,伊林,去。”梅岑听见伊林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不祥的感觉增加了。
“好了!”一阵丁零咣啷的噪音和蒸汽声过后,一切又回归于平静。伊林的声音传来,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产生了无数次回声,好像一群幽灵正在维也纳金色大厅表演一百重唱。梅岑仔细辨认,看见了伊林,他的身边有一团模模糊糊的光芒。
“走吧。”沙翔说,不知怎的声音里透出一丝紧张的成分。梅岑和钟苓相互握着对方的手,确切地说是掐着。这里伸手不见五指,他们好像失明了,只觉得眼前掠过一些形状古怪的金色色块,有点像现代超现实派艺术家达利先生的钟表雕塑造型。梅岑盲目地向前走着,离伊林和光斑越来越近。
“这里是又一个梯子。”他们已经顺利地来到伊林身边,原来那块光芒是一展昏暗的节能灯。沙翔仍旧让伊林先上去,然后是梅岑、钟苓,他自己还作为二号保护人。梅岑很高兴有人陪她一起使用这该死的通道,要是她自己,非吓傻了不可。
这架梯子比上一架更长,而且因为他们向上的缘故,这一次的攀爬也更累。这倒是比登山还登山啊!梅岑一边使出吃奶的力气奋力攀登,一边狠狠地想道。其实她已经可以看见通道顶端的微光了。梅岑的心暖融融的,加快了脚步。
清晨明媚的珍珠白色阳光刺得梅岑几乎睁不开眼。伊林伸手把她拉了出来——她刚才设法揉揉眼睛,差点又掉回去。她出来时全身发抖,要知道那个“差点”没准会要了她的命,也会搞得下面两个人陪她一起送葬呢。
梅岑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间臭气熏天的垃圾房中,与恶心的瓜皮果壳一类的东西呆在一起。她和钟苓一起从肮脏的窗户口翻了出去。沙翔和伊林懒得绕远路,就还顺着地道回去了。几乎立刻就听不到他俩的鞋与梯子相碰撞时的沙沙声了。
梅岑对钟苓说:“到我家坐坐吧,你还没来过呢。”
钟苓刚摇了摇头,就惊喜地叫了起来:“唉呦!我忘了今天是礼拜六!那好呀,我们走吧!”
梅岑家很快就到了。她一边在裤子口袋里翻找钥匙,一边暗自思忖着如何两全其美地对老妈解释自己一夜不归的原因。她和钟苓换了拖鞋,轻手轻脚地走进客厅,愣住了。
妈妈正严肃地与人交谈,那人正是麦莎!
“麦老师!”钟苓脱口而出,“您怎么在这里啊?”
而梅岑想说的不是这个:“不,听着,老师、妈妈,我们真的有原因。我向你们保证我绝对不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的!请你们相信我,我们有事,很严重的事!”她乞求地看着两个人。
“我们已经知道了。”麦莎说,她非但没有生气,还用了很随意的语调。她指了指茶几,“萧姬的父亲给我们寄来了这个。”那上面的杯子下压着一封拆开封口的信,注明了寄信人是萧辉。
“他说什么?”梅岑径直盯着信封中间的空白部分,也许字迹会透过来(荒谬啊)?
“萧辉怎么知道我们的事情?”钟苓一脸难以置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