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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连说了三遍,丁真才听明白了我在说甚么,他又是叹几声,依然答不出一个“好”字来。这等不爽利的人,确然罕见,我想,他以前的女朋友,只要稍微性子急一些,他确然非失恋不可。
我想到这里,就转换了话题:“丁君,你以前的那位恋人,令你失恋的那位,性子很急?”
丁真愕然:“你怎么知道?在研究所中,她有一个外号,叫‘霹雳火’。”
一个女子,外号如此,性子之急,可想而知。我见自己料中了,不禁呵呵而笑,丁真显然不知道我笑甚么。我又道:“那只鸡,要是警方找不到,重赏之下也找不到,那么我也一样找不到,我能给你的意见,已经再三说过了,你照著办吧!”
丁真苦笑,起身告辞,我在他走了之后,长长吁了一口气 和这样的人相处,如同全身黏满了浆糊一样,不自在至于极点。(奇*书*网。整*理*提*供)
我那时,并不知道在医院里发生了甚么事。在医院里,确然有事发生了。
温宝裕在支使了丁真去找我之后,也匆匆离去,并没有进病房去,他始终未曾见到在病房中的白素。
白素听到了丁真和温宝裕在门外的对话,她的判断是,温宝裕尚未得手,只是想要丁真来见我。
白素这才开口叫了何可人一声。
她刚才目击何可人和丁真的对话,对于何可人的言行,也感到疑惑之至。
因为她看出,何可人是真的极其急切地想把“所有的鸡一只不少”地找回来。
她那时的想法和我一样,这个看来健康美丽的女子,心理状态极不正常,因为一个正常人,绝不会如此偏执一只鸡的得失。所以,她要从心理上去攻破这一点,使何可人放弃坚持。
四、能屈能伸
白素叫了何可人一声,何可人向她望去,略现出惊讶的神情来,白素直截地道:“那一只鸡,找不回来了。”
何可人一怔:“死了?死的也好,我要看到它。”
白素摇摇头:“不是死了,而是根本不知去了何处,找不到了。”
何可人又震动了一下,脸色渐渐变得苍白,可是她显然智慧甚高,当即反问白素:“你怎么知道?”
白素道:“出自常识判断 警方尽了力,丁先生又出了十万元的赏格,要是仍找不到,那么,就是找不到了。”
何可人摇头:“不,丁先生说一定可以找回来的。”
她对丁真有如此的信任,颇令白素意外,白素只好道:“要是找不回来了,会怎么样?”
这句话,正是我要去问何可人的那句,可知白素和我的想法一致,认为这问题具关键性。
何可人睁大了眼,盯著白素,刹那之间,她的神情充满了疚意。
这一点,倒在白素的意料之中,可是接下来,何可人所说的话,却又令得白素莫名其妙。
白素在医院的这番经历,是她在离开了医院,见到了我之后,立即对我说的,一面说,一面也曾进行过讨论。所以我在转述的时候,也可以把我们当时的讨论夹在一起说。
当时,何可人冷笑一声:“找回来了!我把它斩成八块,也不会给它跑掉。”
她在这样说的时候,更是咬牙切齿,满是恨意。
白素不禁大是奇怪,因为在何可人俏丽的脸庞上,这时所现出来的恨意,很是骇人,绝对出自内心,不是造作。这恨意,甚至使她甜美的脸容,变得带有八分狰狞,可怕得很。
白素在这种情形下,实在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她绝无法设想为何走失了一只鸡,心中便会那么恨。
她只是道:“你要有心理准备才好,只少了一只,已经算是很难得的了。”
何可人盯著白素,语音冰冷:“为甚么你一再说找不回来?”
白素道:“我只是想知道,找不回来,究竟会怎么样?”
何可人的神情更是可怕,她向白素招了招手:“你过来,我告诉你。”
白素向病床走去,她才一来到床边,床上的何可人,陡然撑起身子,右手疾伸,五指就向白素的脸上抓来。
何可人的这一下子行动,突兀之极,白素当然不会给她抓著。可是据白素说,若是换了常人,非给她抓得脸上皮破肉绽不可。
当下,白素一翻手,就抓住了何可人的手腕。何可人一定恨极了白素,手腕被抓,五指仍然在伸屈,看来可怖之至。
这何可人的性子,当真强悍之至,她正在伤中,一发不中,由于出力太大,她自己的伤处,反倒很是疼痛。可是此际,她咬牙切齿,另一只手又来抓白素的胸口。
白素一生之中,遇敌无数,可是明明对方和她强弱悬殊,却还要和她如同拚命一样,这样的对手,她倒也没有遇到过。
是以,一时之间,她大是骇然,一松手,身子向后退出,同时疾声道:“你干甚么,我决不是你的敌人,你快躺下来!”
何可人竟欲挣扎著来追袭白素,所以白素才会叫她快些躺下来。
这时,何可人显然不是为了听从白素的劝告,而是她实在没有能力起身,所以离不开床,但是她仍然将一张床摇得咯咯直响,神情更是可怖。
当白素讲到这一处,说她也感到一股莫名其妙的恐惧时,我原谅了丁真 能令白素也感到恐惧的情景,一定非同小可,丁真害怕,是很正常的事。
当下白素又极诚恳地道:“何姑娘,你别误会,我想帮你,不想与你为敌。”
何可人这才急速喘著气,失声道:“你能帮我甚么?帮我把那只鸡找回来?”
白素听她来来去去都是为了那一只鸡,心中更是疑惑之至。
她耐性再好,也忍不住问:“那一只鸡,究竟有甚么重要?”
她一问之下,何可人的身子又是一阵发抖,然后,她紧闭了眼睛,可是眼皮却在不住地跳动,显示她的心情极其激动。
白素走近了一步,柔声道:“告诉我,你心中有甚么秘密?”
白素不再问何可人那只鸡有甚么重要,直接问她心中有甚么秘密。何可人紧抿著嘴,一言不发。
白素又道:“或许,你把秘密说了出来,有助于把那只鸡找回来。”
这句话,令得何可人有了强烈的反应,她睁大了眼,看了白素好一会,但是她却又哼了一声:“我不会上你当,我甚么也不说。”
她只说了一句话,又闭上了眼睛。接著,不论白素说甚么,她都不再开口,也不睁开眼。
本来,白素有很多方法可以令她再有反应的,但是又怕刺激得她发狂,所以有些话也不可以说。
白素想到的是,要使何可人把自己当成是友非敌,唯一的办法,看来就是把那只鸡找回来 她对丁真的信任,也基于此。
除此之外,自己再说甚么都不会有用,不如先离去再说。
她先轻叹了一声,然后道:“要人家帮助你,你总得把心中的秘密告诉人家,不然,人家如何能帮助你?”
何可人的反应是几声冷笑,白素又等了一会,也就出了病房。
白素出了病房,在医院门口,遇见了愁眉苦脸,在门口打转的丁真 丁真不但不敢走进何可人的病房,连进入医院,也视为畏途。
白素叫住了他,介绍了自己,又问他见了我有甚么结果。
丁真苦著脸:“卫先生叫我去问何姑娘 ”
他把经过说了,白素忙道:“这问题……不适宜去问她。”
丁真如释重负:“是……是……我也是这样想。”
白素把刚才在病房中的情形说了,丁真当然听温宝裕讲过我们夫妇两人的事,所以他问白素:“卫夫人,你看她心中有甚么秘密?”
白素摇头:“我不知道,她对你很信任,你可以慢慢问她。”
丁真惨叫了起来:“甚么慢慢问她,还有一天限期,找不回那只鸡来,谁知道会发生甚么事。”
@奇@白素道:“总可以有点通融的吧!”
@书@丁真喃喃道:“不知道,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白素又好气又好笑:“还有一天,你不妨把赏格再提高些。”
丁真也豁出去了:“好,提高到一百万元。”
用一百万元的奖金,目的是为了捉一只鸡回来,那实在是一种不正常的行为。可是,才经历过何可人那种疯狂行为的白素,却觉得很应该,她连连点头:“好,你立刻去宣布!”
丁真对我的意见,也不敢太轻视,他又问了一句:“我真的不必再去问何姑娘?”
白素又一次点头:“是……她的精神状态,不是很适宜接受这个问题。”
丁真叹了一声,恰好有一位高级警官走过来,他忙迎了上去,白素急于与我会面,就赶了回来。
所以,在丁真离开之后不多久,还不到一小时,白素就出现了,把她在医院发生的事告诉了我。
她自然要问我的意见,我的回答,直截了当之至:“她是一个神经病人!”
白素侧著头:“从表面上看,她确是如此。”
我笑:“从本质看,她是一个动物的保护者。”
白素不理会我的讥讽:“应该是,可是她又把那些鸡运到市场上去卖,这似乎又说不通。”
若是换了旁人,我早已中止讨论了,因为我认为何可人这个人,简直无聊透顶,不知所谓,根本不值得研究,就让她为了一只鸡去发神经好了。
不过看在白素却很有兴趣的份上,我也只好略微发表一些意见。
白素又道:“看她的情形,像是并不在乎那只鸡的生死,只是在乎……那鸡是不是找得回来 即使找回来的是死的,也比找不到好。这种心态,说明了甚么?”
我随口敷衍:“这倒有点像缉捕大盗的赏格:不论生死,只要捉回来。”
白素望了我一眼 她绝对看得出我是敷衍她,可是她对我的话,却又考虑了一会,甚至点了点头:“是,她的目的只是要把那只鸡抓回来,这又是为了甚么?”
我摊了摊手,表示无能为力,无法作出推测。
白素又自言自语:“她的行为,如此激动,一般来说,女性只有在面临执著的感情时,才会有这样激烈的表现。”
我怔了一怔,一则是惊于白素的认真,二则也感到白素的话太过诡异。
我道:“这是甚么话,难道她爱上了一只鸡 而且还是母鸡?”
白素却不理会我的责问,仍在自言自语:“她为甚么肯定是三六五号那一只呢?她一定有一些奇怪的遭遇,不肯说出来。”
我笑道:“那有两个办法,一是把她捉了来,严刑拷打,令她吐实。二是我们自己去调查。”
白素对我的调侃,并不生气,反倒睁大了眼望著我:“是‘我们去调查’,不是我一个人去调查。”
我一时失口,说了一个“我们”,白素这样追问我,我自然不好再打退堂鼓。
我只好道:“从何开始啊?”
白素笑:“看来你有点不情不愿,这样吧,你挑容易的做好了。”
我苦笑,我岂止“有点”不情不愿而已,简直是大大的不情不愿!
我叹了一声:“好,请分配工作。”
白素道:“五百多只鸡,不会是普通家庭养出来的,一定是养鸡场的出品。你先找到那个养鸡场,从而在那里了解一下何可人这个人的一切。”
我的神情一定是相当悲苦,因为我竟然要接受如此的任务;所以,我那一声“得令”,也说得有气无力之至。
白素却不肯放松:“这就去,立刻回音!”
我没好气,拖长了声音:“喳 老佛爷。”
不等白素瞪我,我就大踏步出了门口。在门口,一声长叹,那自然也是叹给白素听的。
也就在那一声长叹之中,我有了偷懒的办法,我直赴警察总部,去找特别工作室主任黄堂 有他相助,可以省事许多。
到了黄堂的办公室外,只见进出的人很多,而黄堂的咆哮声,自办公室中传了出来,他在骂人:“他奶奶的,甚么玩意儿,有钱人吃饱了没事做,爱怎么就怎么,可是不能拿警队开玩笑,全撤回来,我的命令,全撤回来,一个也不能留。”
接下来,是一连串的粗话。
我认识黄堂很久了,从来也未曾见过他发那么大的脾气。
这时,只见几个警官狼狈而出。我趁办公室门打开之际,向内挥了挥手,只见黄堂满面怒容,见了我,有点意外,示意我进去。
我走进去,轻松地道:“惹黄主任生气的,一定是头等大事了。”
黄堂“呸”地一声:“屁,气死人了!”
他一面说,一面取出一瓶酒,两只杯子来:“你来得正好,看到你,心肠也开朗一些。”
我接过了他斟的酒:“以你如今的身分地位,谁还能给你气受?”
黄堂一口喝乾了杯中的酒:“你且听听,世上事真是无奇不有,这世上竟然有人出十万元的花红,找一只鸡。”
我怔了一怔,心想这倒好,事情都凑到一块来了。
黄堂又愤然道:“而且,要动员警务人员去找;这下可好,连休假的警员,也全找鸡去了。”
他说著,瞪著我道:“你说,气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