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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瑾生生扯掉了自己一缕头发。
“……完了。”她喃喃道。
那些一波一波泄漏出来的魔力逐渐减弱,收回到了霈林海的体内,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是好事,不过对灵能师和魔世界的人来说,这种假象可骗不了他们。
灾难降临了……这是所有人脑袋里一闪而过的预感。
但是他们谁也没有想过,灾难会降临得多么快,其恐怖又到什么程度。
他们听到了上方传来的,某种很厚的东西被撕开的声音,刚才那种震动,也在同时再次出现,在头顶上震荡来震荡去,仿佛一只爪子在撕扯他们头盖骨一般的恐怖错觉,在众人脑海里纠缠不休。
“那是什么声音?”东明饕餮问。
东崇汗出如浆,无暇也无心回答他的话。
云中榭猜测:“我觉得好像是撕扯的声音。”
两个人扑通一声从天空掉下来,灰头土脸地站到了他们面前:“不,不是撕扯,是挖……”
“你们还想干什么?”东明饕餮大叫一声,做出了备战的姿势。
“楼厉凡”很妩媚地甩了他一个白眼:“小孩子家家的,就凭你那点能力,老娘还看不到眼里!收回去!别在这儿捣乱!”
东明饕餮自尊心受到了严重伤害,正想拖了东崇,来给自己讨个公道,哪知道东崇比他动作还快,哧溜一下,人影闪过,就躲到比他高的云中榭身后去了,被遗落在一旁的东明饕餮悲愤莫名。
他不躲倒还好,这么一躲,反而受到了魔女爵的特别关注。
她眯着眼睛看了云中榭─的身后─好半天才说道:“刚才那个躲到后面的非人类,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哎……”
东崇哪里敢回答,死死地躲在云中榭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出。
幸亏魔女爵很快就放弃了,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东西要注意。
魔女爵抬头看着上空,那个被他们打得千疮百孔,已经看不出原型的大厅天花板正在细微地震动,劈劈啪啪地往下掉土渣子。
“我告诉你们啊,你们这回可是惹到了不得了的大人物,恐怕活着回去是不太有指望了……”魔女爵严肃地说。
魔战士抹一把脸上的土说道:“阿夏拉!你又推卸责任!要不是你强迫楼家人解开封印─”
“你住口!”回旋飞踢!魔战士被打入土层。
剩下三人冷汗。
上方掉下来的土渣子变成了土块,又逐渐变成大块的石头。
魔女爵回头,露出一个温和而阴险的笑:“前因后果省略,总之你们只需要知道一件事,那就是现在在你们头顶上干活的……就是那位大人物本人……”
“我们到底干了什么……”
“哦,倒不是‘你们’干了什么,而是……嗯嗯,一些‘不可抗力’。”魔女爵抬头,用一种好像和自己没有太大关系的语气说:“现在管什么都没用了,毕竟他已经……”
一阵惊人的撕裂声划过上空,大块的泥土、石块“光当光当”地砸下来,若有个普通人站在这下面,非变成肉酱不可。
灵能师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天花板一点一点升起,天花板的周围,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乒铃乓啷地往下掉。
刚才他们把天花板打成蜂窝的行为,就已经让人觉得很可怕了,而现在,他们看到了比把天花板打成蜂窝更可怕的事……
“……已经干得差不多了。”
整个天花板─包括天花板之上的那些东西:通道、土地、山石……以及整个魔王神邸─之前让天瑾他们走了不知多久的那些通道和地下建筑,都变成了完整的一块,像瓶塞一样被整个抽了出去。
一瞬间,他们发现自己变成了一群井底之蛙,只能呆怔怔地看着失去了那一块之后的头顶,四面露出来的凄惨土墙。
由于距离实在太远的关系,天空变成了极小极小的一块,远远地在“井口”上露出一张小脸。
一块阴影挡住那块天空,然后有亮白的东西出现,中间有黑色的圆东西转来转去,那亮白色闪了闪,亮一会儿,又会忽然灭掉。
井底之蛙们想了许久,才发现那是一只眼睛─仅仅是一只眼睛。距离这么远还能占满那整个“井口”,那它实际该有多大啊!
罗天舞和乐遂绝望地撑着那块大石头,他们觉得自己也许已经撑了一辈子,天瑾他们肯定已经跑回了人间,把他们忘光光了。
“天舞……我想松手了……”
“我也想松了……”
“那我们一二三……”
“一二三干什么?等死吗?”
“当然是,我在想是不是有办法可以……我说,你觉不觉得石头好像松了?”
“呃,好像的确是松了一点的样子。”
“啊,我觉得它好像在往上滚呐。”
“哦,真的耶。”
石头,慢慢地离开了他们两个人的肩膀,往楼梯上滚去。包括罗天舞和乐遂两个人,都挨个儿滚了上去,刚开始只是慢速的、缓缓的,到后来速度就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呀─!不是石头往上滚!是天地颠倒了呀呀呀呀呀─”
石头、人、烟尘,向来路滚滚而去。
第六章魔王现身
“阿夏拉!霈统!你们这两个该死的到底在干什么!”
用洪钟来形容这声怒吼都还嫌太小,灵能师们只觉得脑袋里嗡地一下,纷纷捂住双耳,能力较低的东明饕餮和天瑾,抵挡不了这声量的攻击,耳孔之中流下了一丝鲜血。
“叫你起床!”魔女爵理直气壮地说。
从土里钻出来的魔战士喷出一口烟尘,大叫:“不!魔王陛下!您不能听她胡说!这一切都是她一个人的主意!她说要打醒你─”
其他人没有听见后面的话,当他们听到魔王两个字的时候,就像被打了当头一棒,昏了过去。
“你……你不是说魔王被你封印了吗?”云中榭气急败坏地拉出躲在自己身后的东崇,揪住他的领子死命晃:“你明明说把他封印了!”
东崇的样子看起来更恐惧了─不只是为了云中榭的怒气:“那个……我我我我也不知道啊……那个封印应该有三千年的寿命才对啊……”
天瑾阴森森地飘到他们身边,插话道:“难道说,楼厉凡失踪的时候,被强行解开的封印,就是封魔王的那个印?”
东崇抹着他没完没了的汗水,颤抖道:“不,楼家地基下那个,是封印魔界和人间通道用的,只是防止有谁到魔界捣乱,惊醒魔王……
“真正的封印是一座山,只要没人掀开那座山就没有问题,反正那种山一般也没人掀得开……”
天瑾沉默了一下,指著“楼厉凡”道:“就是长着他身上那种草的山吗?”
东崇看看“楼厉凡”,他的衣领上黏了一根长长的草,不知道为什么,经过了这么多磨难都没掉。
“啊!对,没错,那座山上的植物都比较特别,我们第一是为了标记,第二也是因为那山很大,所以……”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发现,所有人都用一种很恐怖的表情看着他,好像他的脸被画上了拳击靶一样。
“……我说错什么了吗?”他问。
所有人的目光又同时集中在了霈林海的身上。
东崇明白了他们的意思,脸顿时绿了,深绿深绿的,比他手下的那些僵尸们还绿,他这辈子都没这么绿过。
霈林海救出楼厉凡的时候,是从一个奇怪的山底下……
山被掀开了!
是了,当然是封印魔王的山,否则还有什么地方,能那么彻底地封印楼厉凡和霈林海身上的魔力?
即使是从同样的入口进入魔界,到达的地方也会不相同,楼厉凡就是这么不幸,就这么凑巧被丢到了那个地方,又更凑巧地,被霈林海冲光了全身的灵力,害得他全身的魔力根本无法施展。
但幸运的是,他还有御嘉和频迦。她们两个是因他的灵力而生存的式神,制作的时候以灵力为本,虽然后来楼厉凡的能力基础发生了变化,可御嘉、频迦已经处于大致成熟的状态,因而并不在乎他身上是什么力量,只要能够输入她们的身上,他的任何力量都会变成灵力。
只有灵力,在那里才是被允许使用的。
东崇很想哭。他早就该发现的,在楼厉凡和霈林海说他们从哪里逃出来的时候……为什么他没多问一句!或者多说两句也成啊!
楼厉凡他们聪明地解开了魔王的封印,他们花了那么长时间,才好不容易制造的封印……完了!
魔女爵和魔战士互相推诿责任,刚开始还能笑着互相攻击,到后面就又扭成了一团,比流氓打架还流氓打架,一点形象都没有。
“都是你的错!”
“明明就该你洗碗才对!”
“你这个蠢材不会算术吗?上个月是三十一天!所以这个月是偶数日,应该轮到你洗碗!”
“所以我不是早就说了买一个洗碗机!”
“你休想!我就知道你是想摆脱这个家!摆脱包括洗碗在内的一切!你连我也摆脱掉好了!”
“求之不得!”
“你这该死的老东西─”
一只巨大的手伸下来……用食指和中指的指甲尖儿,分别挂住魔女爵和魔战士的衣服,将他们分别挑开。
“你们到底想怎样!”魔王震怒,声音震得墙上的石块啪啦啪啦往下掉:“看看你们!堂堂的魔女爵和魔战士!为了洗碗的事,从人间打到魔界!连我也打醒了!
“你们究竟想怎么样!是不是要让我再失眠两千年,没事干就去挑起人间和魔界的战争才好啊!”
魔女爵委屈地叫:“啊─哥哥你听我说!事情不是那样子的……”
天瑾看着上空,面无表情道:“……东崇,你老实告诉我,很久以前,那场传说中的人魔之战,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不是为了占领人间?”
东崇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非常轻地回答了两个字:“失眠……”
基本上,魔王对占领人间什么的没兴趣,而且仅仅以领土和人口比例来说,魔界的人就不会喜欢扩张到人间去─因为那太划不来了。之所以会发生那场战争,纯粹是魔王失眠,漫漫长夜没得打发,就怒了……
“那失眠的原因呢?”
“……妹妹和妹夫的婚姻问题。”
众静。
“那么第三个问题,你们是如何打败并封印他的?”
“哦,这个……”
蓦地,一声惊呼打断了东崇的回答,灵能师们立刻向发声的方向看去。
自从魔王出现,就被他们完全忽略的霈林海竟动了起来,表情冷漠、却毫不迟疑地自全身发出黑色的魔力带,将“楼厉凡”和魔战士像捆粽子似的一道一道捆了起来。
“呀─哥哥你不要抓着谁都控制呀!快放开我!我不要去那里!我不要!”“楼厉凡”尖叫。
“林海林海林海!是爸爸呀!不要啊啊啊啊啊!你知道你舅舅抓住我们会怎么样吗?等我们回来就不是这样了!林海你清醒一点!爸爸刚才可是救过你们的!”魔战士在粽子皮里扭曲、惨叫。
一瞬间的安静。
“你刚才说……林海?”魔女爵圆睁双目,问道。
“噫呀呀─我刚才没说吗?你看你都近视到什么程度了!这一路,从上到下和儿子交手这么多次,到现在都没认出来!”
“呀!我就说这孩子声音怎么这么耳熟……海海呀!你可别生气!妈妈的眼睛真的不太好!上回的灵体眼镜还是没配对,我应该再去配一副才对……
“啊啊啊啊啊啊!儿子儿子儿子!一切都是妈妈不对,一切都是妈妈不好!你不要再捆了呀!被你舅舅抓回去,妈妈就死定了呀!”
“你不是特地要把魔王陛下弄醒,让他给你主持洗碗公道的吗?”
“不是这么叫醒、不是这么叫醒的啊!哥哥的起床气和失眠气很恐怖的!要不为什么花那么多钱,让那个叫东什么的僵尸会长带人封印他啊?”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射向东崇。
东崇结巴:“我我……我只是收了一点小钱……那时候灵异协会刚刚开办不到三年,我身为协会会长也需要用钱啊……”
“谁问你这个!”天瑾不耐烦地道:“既然是魔王自愿的,你干嘛还吓成这样,连魔女爵都不敢见?”
“因为只要见到她,就会被要求解除魔王封印……可是魔王陛下就是怕见到她,才强烈要求我们封印的……如果我们不答应的话,就发动战争……当然我们也的确收了一些费用,不过都是用在合法项目上了……”
“不要跟我说这个,一千年前的事和我无关,我现在想知道,霈林海为什么会被他控制?”天瑾问。
“因为这里是魔界吧。”云中榭代他答道。
“在魔界生存的一切魔界生物,都没有办法抵挡魔王命令的。除了魔女爵和魔公爵之外。”
霈林海将魔战士和“楼厉凡”在魔王的手指上捆得结结实实,拍拍手,魔王的手指拎着两个囚犯,就慢慢地上去了。
“海海!”
“林海!”
“不要啊!”
“救命啊!”
……
不管那两个不负责任的父母如何惨叫,下面的霈林海没有一点反应,冷冷地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