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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培愣了一下,“我们认识?”
男人不说话,笑着下了楼。
等他走远了,王培这才仔细看手里的名片,浅灰色的纸张,上头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字“周锡君”,头衔是上海博古轩画廊的总经理。
这个画廊她知道,这几年常有J市的艺术家通过他们组织画展,似乎也从事艺术品拍卖的生意。但是周锡君,这个名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中午是王培二舅彭湖请客,就在西路口找了家私房菜馆。这家的排骨做得好,敖游吃得很满意。
吃饭的时候王培就跟彭湖说起今天的事儿,又疑惑地问:“二舅认识这个人吗?他怎么好像认识我?”
彭湖哈哈大笑,“他要在咱们J市做艺术品生意,要是连你们王家人都不认识,那还做个屁。哎,对了,我听说你爸的作品在保利评价不错啊,大伙儿都说估计不下百万呢。真有你的。”
王培苦笑,“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哪天我一瓶子能卖到上百万了,你再夸我吧。”现在她的作品,不说比不上她爷爷和老爸的零头,连太后的零头都比不上。虽说年纪还轻,可这整天被人拿着比来比去的,她也挺沮丧的。
“哎呀,你爸的钱还不就是你的。那更好,省得自己日画夜画,脸都画瘦了。要我看呐,女孩子就不要把自己搞得这么辛苦。你爷爷跟你爸,赚得钱都够你花到下辈子了,何必还拼死拼活地工作……”彭湖语重心长地劝她。他稍稍有点大男子主义,觉得女孩子就应该好好地在家里头养尊处优,就像他姐姐彭蠡,年轻时候那么拼命,到后来还不是说放下就放下。
王培就抱着啤酒瓶儿喝,不说话。
一旁的敖游终于发现不对劲了,一把把瓶儿给抢了过来,有些生气地道:“王培培,你够阴险啊,喝了酒不开车了,逼着我开是吧。”
“哎呀你这小伙子怎么说话呢?”彭湖立刻不乐意了。他一见敖游的面就有些不喜欢,哪有男孩子长这么漂亮的,简直是妖孽了。更要命的是,他还老缠着王培,一副什么都不懂让人伺候的大老爷模样。
男人不能这样。
“小伙子,你出来——”彭湖好些天没见到自己侄女,小喝了几杯,脸上有些红。
敖游皱着眉头看他,不大高兴的样子。
王培顿时就醒酒了,赶紧站起身把她二舅给拉住了,“二舅你醉了,要不咱今天就到这里,我让舅妈来接你哈。”说完,也不管彭湖怎么反对,直接掏出电话来给她舅妈挂电话。
敖游见彭湖不再找他麻烦,也就不再和他计较,埋头喝了一大口茶。
回去的路上敖游开的车,王培在后座睡得呼呼的。其实她喝得不多,脑袋还清醒着,就是趁机偷个懒罢了。
回了家,屋里就剩她们两个,王培忽然觉得有些不习惯。晚上连饭都不愿意做,打电话随便叫了个外卖送过来。虽然也有排骨,可味道不大好,敖游吃得很不满意。
晚上王培照旧画画画得很晚,大早上就被敖游给拍醒了。大老爷气鼓鼓地瞪着她,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你怎么没做早饭?”
王培本来就没睡好,被他生生地吵醒了心里头正不爽快,一听他说这话当时就来了气,什么也顾不上了,也不怕他扔小鸡崽似的扔自己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冷冷地道:“要吃饭自个儿做去,我可不欠你的。”说完“啪——”地一声就把门给关上了。
敖游愣愣地在门口站了半天,才缓过神来,气得脸都变了色。又是跺脚又是咬牙,只恨不得立刻冲进屋去把她给拽出来——唔,最好一口吞了她!
他气了一阵,最后终究还是没干出什么傻事来。肚子又饿得厉害,只得悻悻地下了楼,出门下坡去小镇上买早餐。
路上越想越气,忍不住就给老朋友仲恒联系,把王培摔他门儿的事一五一十地说给他听。仲恒在那头听了老半天,问,“然后呢?”
“什么然后!”敖游气鼓鼓地道:“我恨不得一口吃了她,居然敢给我脸色看。我…我…天上地下,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谁敢给我脸色。她…她就是……”他说着说着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仲恒叹了口气,又道:“那你索性吞了她算了。”
“那可怎么行!”敖游立刻警觉,上回吞了紫云仙子,害得他下凡修行了三百年,这回可是特意下来报恩的。要是把恩人给吞了……他喉咙一阵咕噜,又怕仲恒笑话他没胆子,赶紧把话题转走,道:“哎呀,我肚子饿了。一会儿是吃包子呢,还是吃油条。”
到了买早餐的地方,他把包子和油条全买了,一边走一边大口地吃,还嘟嘟囔囔地跟仲恒说话,“她…一点也不好…就是排骨做得好吃…又不漂亮…唔,你说她是喜欢吃包子呢,还是喜欢油条?”
仲恒“啪——”地就把千里镜给关了!
九
王培睡到十点钟起床,洗了脸打开门,发现敖游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个MP4悠悠闲闲地看着书呢。桌上居然放着两个大碟子,一碟包子一碟油条,旁边还有盒牛奶并一小碟子大头菜。
王培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还记得刚刚朝敖游甩脸子的事儿呢。本来以为他会大发雷霆,或者拿着那委屈的小眼神儿给她看的,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自己去买了早餐。自己吃了也就算了,还给她带。
想了想,王培的心里怪过意不去的,陪着笑小心翼翼地坐在他身边去,讨好地道:“一会儿我去买排骨,你一起去不?”
敖游头也不抬,果断地道:“不去,我在看小说呢。”
“看什么呀?”王培感兴趣地凑过去看,瞄了几眼就傻了。“哎呀,你知道这是写什么的不?”
敖游皱皱眉头,“不就言情小说嘛,写得还行,正正经经的谈恋爱呢,就是那作者有点簇新,老把女她写成男他,害得我以为那女主角是个男的。”
那分明就是个男的!
天晓得这敖游从哪里下的耽美小说在看呢。虽说王培自己也看,可是,她是有着强烈自我意识的成熟女青年,而敖游——这个傻乎乎的二小子,要是他看得心痒痒也跟着去学了怎么办?要是他从此被启发由直变弯怎么办?虽说王培能接受别人的性取向,可是换了敖游,似乎就不大好了。
这么英俊的男人要是也去搞基,女人们还活不活?
王培赶紧把他手里的MP4抢了过来,迅速地将这篇小说删掉,然后又快速浏览了一下文件夹里的所有内容——她都快哭了。
“这个…你就不能看点正常的……种马、NP,靠,居然还有女尊。你都从哪儿下的?”王培迅速地将小说删了个干净,就留了个唐诗三百首在里头。这个好歹不会教坏小朋友。
敖游一脸无辜地看着她,“我看着排行榜下的。”停了两秒,又委屈地道:“看了老半天,就这本还成。其余的,要么就是冒出来一大堆男人,从一到十几阿哥,看得我头都晕。要么就是还没说两句话呢,就直接握住……”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灼灼地盯着王培,小声地继续,“……一点可操作性都没有……”
“握什么?”王培有些狐疑,看着他,严肃而郑重的。敖游把脑袋都别过去了,“嘿嘿”地笑,“我不说了,说了你一会儿保管要打我。”
看他这样子就晓得肯定没什么好话,王培嘴角抽了抽,索性不去追问。艰难地把MP4收了回来,“回头我给你找几本名著,《安娜。卡利琳娜》怎么样?”
敖游:“……”
吃了早饭,王培领着敖游去买排骨。
虽说是一年中最热的天气,但小镇依山傍水,气温比城里要底上许多,两个人沿着河道在树荫底下走,倒也不觉得多热。
“河里有鱼,”王培洋洋得意地介绍,“是景区管理处放养的,不准捕捞,几年的工夫长得又肥又胖。唔,它们每天都在前头的河段开会,也不怕人。”说着,就高兴地拉着敖游去看鱼。
敖游却不大感兴趣,“鱼有什么好看的,我每天都看,早看腻了。”
“有意思!可不是公园里那种鱼,这是放养的。就这里,可惜没带面包,不然可以喂鱼。”王培蹲在河边唠唠叨叨,抬头见敖游还站在路中央,又赶紧热情地朝他招呼,“你过来瞧瞧么。”
敖游迟疑了一秒,想了想,还是慢吞吞地走到她身边蹲下,缓缓地把脑袋探到河面上……
瑶河下游水浅,水又干净清澈,水底的鱼虾螃蟹都清晰可见。也正因如此,水里突然的变故才引起了河边众多游客的关注。
事情发生在一瞬间,大家伙儿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反正就只瞧见水里那一大群各种颜色的鱼儿像发了疯似的忽然散开,如果它们是人,王培一定会用上一个成语“屁滚尿流”……
天晓得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有游客赶紧拿照相机拍照,一旁的导游都惊动了,刚刚还在夸瑶河的鱼淡定呢,这会儿也没话说了,呆呆地看着水面,显然没弄明白到底是什么事儿。
“别看了,就几条小鱼,长得又不漂亮。”敖游站起身,见王培不动,索性伸手拽她起来。
王培一脸狐疑地摸着下巴,小声地问:“你说这些鱼忽然这么反常,是不是有什么原因?”
“什么原因?”敖游微微低头,漂亮的面孔在阳光下有光影交错的美感。
王培还没说话呢,他忽然抬头冲着河对岸大声吼道:“唉,说你呢,拍什么拍,赶紧把照片给我删了,小心我过去揍你。”
王培循着他的目光看,果然瞧见河对面有几个游客正拿着相机朝敖游拍照,有一个被他吼得吓了一跳,手里的相机险些没握住,脸色顿时有些发白。
其实王培能理解那些游客的心理,换了她,忽然瞥见这么个美人儿,也想要拍个照留个念什么的。可对于敖游来说,他似乎有些反感,说话时人已经朝桥上走了。他那脾气,要真发作起来,还不得把那几人扔河里头去。
王培急了,赶紧跟在后头追。才跑了两步,瞧见熟人了,老铁正跟派出所俩小伙子一边说笑一边朝这边走呢。
“赶紧的帮忙,”王培立刻冲上前拽住老铁,气喘吁吁地道:“你…把那小子给拽回来,人家拍他照片,找人家算账去了……”
老铁是见过敖游的本领的,自然晓得他要是真发起飙来,那几个游客肯定吃亏,到时候闹出事来,他们派出所肯定也吃不了兜着走。顿时急得快飞起来,领着俩小伙子直冲过去,嘴里还高声喊着,“游哥,游哥,你悠着点儿。”
一会儿老铁抹着汗拉着敖游回来了,郑重地把他交到王培的手里,认真地道:“培培,你可要把这孩子给看好了。”
王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可她又不好怎么责备他,说到底,他就是脾气暴躁点儿,今天这事儿,也不算他错了。可问题是,王培可不是他妈,凭什么跟看孩子似的整天看着他呀。
敖游这会儿可忽然会看人脸色了,立刻安静下来,看着王培笑,轻轻地扯她的T恤边儿,“我们得去买排骨了,一会儿去迟了,就卖完了。”
他声音低低的,眼睛里有抱歉的意思,只是不肯说出口,死要面子的样子。
算了!王培朝他一挥手,“咱们买排骨去。”这又不是她儿子,凭什么要她教啊——
一会儿俩人就提了三斤排骨回来了,路上碰到先前在祠堂里做讲解的导游小于,还时不时地往瑶河里瞧一眼。可河道里一直安安静静的,连鱼儿的影子都没有。真是大白天见了鬼了!
“你说,会不会有什么意外事故吧。”
回到家,正遇到刚从上游下来的老铁和那俩小伙子,老铁就忍不住猜测道:“前两天傍晚的时候也来过一次,乖乖,就跟见了鬼似的,一两秒种的工夫全跑不见了,到第二天才出来。培培你读的书多,这不会是……什么自然灾害的预兆吧。”
老铁怀疑得倒也不无道理,这几年不是到处都自然灾害么,而且还老有报道说事情出来之前都有动物预警的,没准儿这还真是个大问题。
王培赶紧就上网百度了,可搜了半天也没得到答案。敖游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听他们说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