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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大家低声惊呼起来。
“为什么这么说?有什么理由吗?如果真是这样,咱们要不要报警?”
秦尧指着我写的“米”字说:“看上面那两个笔画很反常地远离了下面的木字,这样一来……”他伸出自己的筷子将那两笔稍微延伸了一点使它们相交,于是桌上的字变成了“杀”,“这是杀,但写出来的却是米,就是错杀。”
“这是真的?”“原来这么简单!”“周姐原来是冤死的!”“报警吧!”大家七嘴八舌地建议着。
“你们冷静点吧,我只是测字,又不是侦探,警方会凭测字结果来判案吗?没有科学依据,更没有足够说明这一切的证据,仅仅因为一个用菜汤写的字有点像另外一个字,他们就会相信我们的说法么?”秦尧扔下筷子笑道,“测字只是游戏而已,不管说得多么接近事实,它仍然只是一个游戏。对么?”他微笑着对我转过头来。
这时旁边有人问了一句:“如果周姐真是被错杀的,那么凶手想杀的是谁呢?”
【6。先知者】
我在地下停车场拦住刚从外面回来的秦尧。
一个星期前秦尧向公司老板递交了辞呈,今天中午公司为他举办了一个小型的欢送餐会,以感谢他的出色工作。明天他就不再来上班了。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的。”他靠在一根柱子上静静地望着我。
“为什么周姐会被误杀?”我想不通。
他挑起一边的唇角邪恶地笑起来:“误杀?你误杀了她对么?直到现在你仍然不能相信我,我的存在让你感到威胁,所以执意认为除掉我才会平安无事。狼牙湾的事故是你有意安排的,但是因为一次疏忽,你杀错了人。”
事已至此,我无意再瞒他,“没错,我就是想借机除掉你,自从你介入以来,我的生活就像被摆在了放大镜下,被你看得一清二楚,而我却不知道如何才能摆脱。我受不了你对我的精神折磨,每当你用那双穿透一切的眼睛看着我的时候,我就有种快要发疯的狂躁。不除掉你,我的生活永无宁日!”
“可是你又失败了。”他的面容变得冷峻起来,“为了你的私心,你杀了另一个无辜的人!”
“我明明看到周姐在一片珊瑚旁边游荡,我经过她身边时她还对我摆手打招呼,怎么可能一转眼就变成了另一个人?”
“你根据什么断定那个对你摆手的人是周姐?又根据什么断定后来那个人不是周姐呢?”
“周姐手上戴着枚结婚戒指,而且她的手纤细修长很有特点,即使在昏暗的海里也不会认错。”
秦尧一边听一边低头玩弄着自己的手指,然后突然抬起手对我摆了摆:“就像这样?”
秦尧有双白皙娇弱的手,在海里当大家都被潜水装备包裹住时,手成了唯一分辨的特征。我当然知道秦尧的手长得什么样,正是因为这一点,我在海里才会特别注意周姐的位置,因为他们两人的手太像了,唯一不同的就是周姐戴的戒指。而正因为这枚戒指,我错杀了周姐。
“周姐在船上突然想起她应该把结婚戒指留在岸上,她担心在水中会不小心遗失。我的手指比她的稍微粗一点,所以她把戒指给我,让我替她戴着以免脱落。我水性很差,不敢离开太远,一直在规定范围的中心活动。所以你看到在珊瑚旁的那个戴戒指的人其实是我,当你从我身边灵巧地匆匆游过时,我向你挥了挥手。”
是的,我游过被我误以为是周姐的秦尧,向真正的周姐游去,她受海底世界的魅力诱惑,正贪玩地向活动范围外游去。我利用自己水性好而水下又昏暗无光、大家被各自所见吸引没有注意到身旁同伴的机会把周姐拖离活动区,用力将她推进石缝间,任凭她怎样挣扎也无济于事。因为恐惧和求救而引起的挣扎只会使她更快地消耗尽原本就不多的氧气。然后我潜回同事们身边,谁也不知道我曾经离开过。
我以为这次终于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秦尧铲除了,谁知却再一次失手误杀了人,犯了更大的错误。偏偏这一切又被秦尧尽收眼底。
“那你为什么没有报警揭穿我?”我问秦尧,“周姐的戒指后来在哪儿?”
“她的戒指我后来交给她先生了,我只说她下水前怕在水中遗失,所以托我替她保管,没说其他事。”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我说,“你想尽快摆脱我,而我却不想让你这么快就从我的生活中消失。很多人对我的能力抱有恐惧感,但是像你这么执著地想要除掉我的并不多。而且你在测字方面又有很强的领悟能力,我真希望能把你这个同伴留得久一些。
“不过现在我已经对你开始觉得厌倦了,你的胆战心惊让我有点索然无味,所以还是一拍两散的好。我不必再被你拙劣的谋杀手段纠缠,你也不必再因为每天看到我而备受折磨。”他对我摆摆手,转身离开。
当他快要走进电梯间时,忽然又回转身来对我笑道:“对了,我应该再一次向你保证,你的两次杀人事件,我仍会保持缄默,不对任何人提起。”
正是他最后一句话使我压抑在心底的狂躁终于像火山一样爆发,我冲上去掐住他的脖颈,在电梯门打开的同时拖着他进入了电梯。他在我手中轻微地挣扎着,脸上仍带着可恶的笑容。
我把电梯停在没有公司进驻的六层,将秦尧拖了出去。他轻轻说:“没用的。”我挥拳打在他太阳穴上,他昏了过去。
在双手的压力下,秦尧没有任何反抗的迹象,他白皙的脖颈上留下两三道紫红色的指痕。正当我想进一步确认他是否已经死了时,手机响了。经理助理催我马上回办公室,有我一个紧急的私人快递,不知是否与将要签署的合同有关,让我立刻上楼去确认。
我把秦尧藏在一间办公室的角落中,匆匆回到公司。
快递是秦尧发给我的,虽然快递单子上留下的是陌生的人名和地址,我却从字迹上认出了他。送递公司就在大厦对面的街上,这使我怀疑刚才他外出就是办这件事去了。
封套里只有一张纸,上面写着个“给”字。
拿着这张纸我回到六楼,意外地发现秦尧不见了,惊惶失措中我测出了“给”字的含义。“纟”是“绝而未绝”,“合”是不完整的命字,合在一起就是“残命未绝”。
他在之前就已经预测到我要做的事,更清楚地了解到即使我在冲动下对他下了狠手,他却仍能够“残命未绝”吗?
一时间,万念俱灰的感觉包围了我,我认为秦尧的存在是命运对我曾经的错误所进行的残酷惩罚,它要让不敢承担责任的我终日生活在痛苦和悔恨中,终生得不到解脱。
我握着那张纸,走到窗前,想起那个因我一时的贪念而被失手杀死的女孩,想起平时对我温和亲切的周姐,以及秦尧那双看穿我一切心思的眼睛,这个世界于我而言,再没有留下的理由。
我拉开窗,纵身跳了下去。
【7。生与死】
不能动、不能看、不能说……
我的世界沉入无尽的黑暗中,除了呼吸和聆听,我失去了一切机能。
不知过了多少时日,我昏昏沉沉地醒来,发现自己的身体失去了知觉,没有痛苦,没有欲望。
我可以听到周围的声音,却不能做出任何表示。我只能这样感知着周围的一切,不知身在何处。此时,我又想起秦尧最后给我的那个测问,“给”,原来“残命不绝”的人是我!
不知什么时候,门外传来护士轻轻的询问声:“你是病人家属?”
“我是他的朋友。”这个声音温和平静,熟悉得令我毛骨悚然。
“时间不能太久,已经过探视时间了。”护士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好的。”
门被轻轻地推开,又被轻轻地合拢。
“谁?”我在心里这样问道。
没有人回答。
六条
「文/小妖尤尤」
【1。牌桌人生】
米洛把五千块钱拍在桌子上,瞪着眼睛,鼻孔一张一张的,看来我是真的把他惹急了。
米洛大声对我吼道:“这五千块给你,你就用这个赌,输了算我的,赢了算你的!这还不成?”
“不成,我从不赌钱。”我说。在赌钱这件事情上,我有着宁死不屈的原则,如果在死亡和赌博这两件事上选择的话,我会选择死。
不过,米洛是我的大客户方的市场总监,这次旅行,就是我带着客户方的三个主要负责人出来的,我的工作是安排他们的行程,给他们埋单,然后发挥我天真可爱的本性,让他们开心而归。
他们跟我很熟,因为工作关系大家成了朋友,就算是这样,毕竟也是客户,得罪不得。我们订了明天中午的返程机票,于是米洛提议晚上打通宵麻将,可我执意不肯,无论如何也不肯,坚贞不屈,软硬不吃,于是米洛的鼻孔就变得一张一张的了。
“我可以当牌架子。”我说,目光坚定,这是我退让的最后底线。米洛熟悉我的这种目光,在公司双方谈项目费用的时候,只要我露出这种目光,米洛就知道这已经到了我的底线了。
终于,米洛松下肩膀,叹口气,说道:“好吧,真服了你!”
我手忙脚乱地摆着麻将,上下两排,可还是跟不上他们的速度。米洛第一个摆好,点上一根烟,于是宾馆的房间就有了仙境的感觉,这种场景似曾相识。米洛一脸严肃,电视机里正播着我设计的广告,屏幕的光映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的。我突然紧张起来,心口莫名地疼。
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我觉得从坐上这张牌桌的那一刻起,米洛就不是米洛了,芮锐不是芮锐,刘皓也不是刘皓了,每个人都似是而非。明明知道彼此相识,却从内心深处感到浓浓的陌生和恐惧,这种感觉,要怎样形容呢?我记得有一次,闺中密友小如请我去高档洗浴中心洗澡,那是我第一次去公共浴池洗澡,当我和小如赤裸相对的那一刻,我感到小如不是小如,我不是我。
宾馆电话嘟嘟地尖叫起来,芮锐起身接电话,然后不耐烦地说:“不需要!”芮锐最讨厌那种女人。
芮锐回到牌桌,牌已经摆好了,四四方方,像个密不透风的围城,每个人都是骰子,掉进去就可能再也出不来了。
打麻将是米洛他们公司的潜规则,几乎成为他们企业文化的一部分,据说米洛最背的时候,一晚上输了三万。
“牌桌上,最能看出一个人的本性。”
这是米洛他们老板的信条,也是我父母的信条。当然,我父母不是米洛的老板。
小赌怡情,父母喜欢小赌,输赢都在五十元以内。爸爸常说,以后若第一次带男朋友回家的话,只要让他跟我父母打八圈麻将,就一定能让他现出原形。
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爸爸的话恶狠狠的,大概是不希望宝贝女儿成为别人的人吧?
牌桌,就是人生,输输赢赢,变幻莫测,每个人都卸下伪装,变得赤裸裸。
【2。诡异的六条】
其实我很小就会打麻将,对于麻将,我基本上算是无师自通。
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是以怎样的方式,总之我就会了,会得莫名其妙。
不过,自从十岁以后,我就再也没有碰过麻将,并且,我从来不以任何方式赌钱。
“六条!”米洛“啪”地把牌推进中央,我想了想,既然是牌架子,还是不要和牌了,上上一局刘皓出六条,上局芮锐出六条,我都没和,因此,米洛出六条出得很放心。
“和了!”不是我说的,是电视上一个女人说的,不过那个声音跟我很像。还不待我解释,米洛已经把自己的牌推倒了,于是我也只好亮出牌,说:“我确实和了。”
很显然,米洛不高兴,米洛以为我在故意整他,别人出六条我不和,一到他我就和。还好,我是牌架子,输赢不算钱。
我看了看电视,电视上的女人也看了看我。
米洛拿起遥控关了电视,于是那个女人就被囚禁在电视里,可我还是觉得,她正透过黑黑的屏幕,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
“小孙很会打嘛!”芮锐笑着,脸上有两个酒窝。我手心里冒着汗,忐忑不安地说:“下次我不和了,否则你们玩得没意思了!”
“知道就好!”米洛气呼呼地说。米洛在牌桌以外是个很有修养的人,很绅士,也没有领导架子,怎么一到牌桌上就变了?
我的心抽搐了一下,“怎么一到牌桌上,就变了呢?”
这句话,似曾相识。
我也点了一支烟,于是整个房间的上空,灰压压地缭绕了一层妖气。我思绪纷乱,似乎回到了很久以前,或许前世的某个瞬间,也是这样的灰压压的房间,整个屋子的人都赌红了眼。
米洛已经输了四千五,他始终沉默着,每摸一张牌,都紧张地用拇指摸一下,似乎想像盲人一样摸出这张牌的谜底,似乎牌经过这么一摸,就能变成他希望的牌似的。我爸爸也喜欢这样摸牌,对此我十分不理解,直接看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