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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棺新娘-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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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不说了。看来你早把六姐给忘了。

我的脸顿时发起烧来。后来我才知道,在我离开七家村这近两年多的时间里,六姐几乎每个周日的早晨,都会到村口的大槐树下等我,她总在想,我会来看她的。她有时还悄悄的走十几里的路到我的学校来看我,看我在操场上奔跑;看我背着沉甸甸的大书包上学、放学……

我忽然闻到了一种酒的香气,才记起自行车上的那两瓶大高粱酒来。完了,两瓶大高粱酒已经摔碎了,把土路弄湿了一小片。

走,快到家去。六姐对打碎的酒瓶显得一点都不介意似的,帮我扶起自行车,向村里走去。

“雨歌,今儿就在婶家待一天吧,婶给你做好吃的。”吴大夫见到我时候,脸上浮着慈祥的微笑,这种微笑让我感觉是那样的亲切那样的自然。几年没有见她,显得苍老了一些。郝大伯拍拍我的头说:“好小子,又长高了不少。都快成大人了。”我不好意思的告诉了大伯关于酒是事,说自己不小心骑车摔倒了……郝大伯哈哈大笑的说,算了算了,等你长大了挣钱,多给我买几瓶不就行了吗?哈哈哈哈……

吃饭的时候,郝大伯给我倒了满满的一杯“大高粱”,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喝酒,喝到嘴里辣辣的,涨红了脸。吴大夫给我做了一桌子的菜,让我一时间不知道吃什么好了。碗里堆了老高的好吃的,都是六姐夹的。郝大伯还特意把他的五个姑爷都叫了来陪我,这让我有了种成了大人的感觉。六姐的五个姐姐桌上桌下的忙活着,都不时地拿眼神瞄我,露着一种很异样的笑容,这笑容让我感觉很不舒服。郝大伯说,你要挨个儿敬你五个姐夫一杯呀。我说大伯我真的不会喝酒啊,要不我就敬您和婶子一杯吧,谢谢您们的款待。算了算了,我们就不用了。吴大夫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脸上却笑得很欣慰,同时举起了酒杯。我也要喝嘛。六姐也端起了杯子。“嘿嘿、嘿嘿,看小姨子要和小丈夫喝酒了。”嬉皮笑脸的五姐夫说。我心里特讨厌这个从部队复员回来的家伙,总是那么油腔滑调的,好象他总比其他四个连襟强很多似。同时我觉察到五姐夫看我的眼神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我总感觉那绝不是一个正常人看正常人的那种眼神,这种眼神让我既感到陌生,又感觉到很熟悉,到底在那里见到过呢?六姐狠狠的瞪了五姐夫一眼,看样子,六姐也很厌恶他。于是大家都举起了杯子,在愉快的笑声中,吃罢了这顿为我准备的饭。

饭后,我说要去学校看看,六姐说我陪你去吧。

快三年了,学校有了很多新的变化,原来的土坯房现在都换成了宽敞明亮的“一面红”的大教室。操场也比以前平整多了。就是那个由欧阳指导员给做的篮球架子还挺立在操场中间,只是原来的绿色油漆早已脱落得不象样子了。

六姐,您还在教美术课么?

六姐今天穿的很漂亮,上身穿着一件很帅气的军上衣(那个时期,穿军装是年轻人的一种时尚),颈上围着一条红纱巾,深兰色的裤子。但是我对她的军上衣感到特别的别扭,我想一定是那个流里流气的五姐夫穿过的!就不想再看六姐了。

不了,姐不画画了。我现在改教三年级的语文了,我听说你很喜欢写作的,现在还练习写么?六姐没有觉察出我的不悦。

我?我现在每天坚持写日记的,是原来的于校长要求的。对了,于校长还在这里当校长吗?

于校长去年就调走回城里了。你写日记子的时候,写姐姐了吗?

我的脸不知道为什么红了,我没有吱声。六姐也没有问下去。其实我还真的没有写过六姐的,都是记些无聊的琐事。

我本想再去看看破庙,但是见时间快到中午了,怕父母惦记,就和六姐往回走。

临别的时候,六姐问我:会经常来看姐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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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我说:快考高中了,也许爸爸不会再让我出来乱跑了。要不,等我考上高中后,我再来看你好吗?

六姐笑了,她的笑很勉强,有点苦涩的味道。

其实我还有很多事情想问问六姐,比如斜楞娘的境况如何?二癞子从外面回来了么?鬼火坟地是否还有恐怖的叫声等等。可是,我又想向六姐问这些问题有点不妥,就没有再问。

走出很远我回头望去,看到六姐仍站在原处向我挥手,我突然的感觉到,六姐比以前更加的消瘦了,我的内心深处忽然有一种很痛的感觉。我做梦都不会想到,等我再见到六姐的时候,对她的伤害是那样的大,那样的难以弥补,以至于让我悔恨终生。有时候我总是想,假如那天我要是不去见六姐,也许现实会是另一个样子……

到家的时候,家里人正围坐在炕桌上吃中午饭,父亲说你小子还喝酒了?我简要的把去吴大伯家的经过向父亲做了介绍,当然删去了六姐抱我的那一节。哥哥问:你没看看三胖、四胖他们啊?

我这才记起,自己怎么没有去看看那些小伙伴儿呢?用现在的话说,我有点“重色轻友”的嫌疑了。

1982年的深秋,是个让我感到特别寒冷的一个季节。这个深秋让我懂得了什么是失望和难过。

只相差了4分,离进入建业高中的分数线只差了4分。

建业高中是我的梦想,也是父亲的希望!

为了考取这个被谦和县人称为大学摇篮的重点高中,我付出了多少的努力呀。在考试前夕,我曾经和几个同学相约去了趟建业高中,看着绿树环绕、典雅肃静的校园及高楼里(四层楼房是当时县里最高的楼了)宽敞明亮的教室,是那样的令我们神往和渴望。多少回我都在默默的幻想,幻想自己在这个校园的林荫道上,手捧课本在读书、散步……我早已把自己想象成建业中学的学生了。

这个寒假里,你哪里都不准去!在家给我复习功课,你让我太失望了。父亲说完这番话的时候,眼里满是怒火。

我的心就象一下子沉入到冰窟窿里似,寒冷而疼痛。整个寒假里,都在望着窗外的飞雪和园子里的被冷风吹得直摇晃的白杨树发呆。

父亲决定让我重读初三的课程,然后再考取建业高中。我死活不依。我倔强的认为:1、我绝不做“降级生”!2、我要去普通高中去读书,普通高中也一样会考取大学。在我强烈的“反抗”下,我去了安年中学读书了。安年中学坐落在县城北郊外的安年镇内,离家大约20公里左右。我不得不选择在学校里住宿。每天吃着一块三的伙食,睡的是“吱吱”乱叫的木板床。母亲为我做了套新被褥(其实只是被子面是新的而已)。这也让我感到非常的珍惜。我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学习,考取个象样的大学。可是,我错了。安年中学的教学质量很难让人恭维,老师的素质暂且不说,这里的学生就很让我头疼,打架的、吸烟的、追女生谈恋爱的……把个学校弄得乌烟瘴气的。后来,公安局把我们学校的几个败类分子带走后,校园的风气才有所改变。他们是因为参与社会上的流氓团伙才被抓的。

英语课是让我最头痛的课,怎么学都学不进去。考建业高中的时候,就是英语拉下的分。有时上英语课的时候,索性我就在下面看小说,明知道自己不对,心里很难过。读到高三的时候,再读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的时候,我做出了一项明智的决定:去当兵!

已经是谦和镇派出所所长的父亲,对我的决定显得无可奈何。我了解父亲的心情。父亲说过的:只要你考上大学,我砸锅卖铁都供!

1987年十月的一个清晨,凛冽的寒风吹拂着这个偏远东北小城。路上的行人寥寥无几。可是在县武装部的大楼下,却热火朝天的聚集了好多的人,他们个个带着焦急和期盼的面容,排着队在进行体检。城里孩子当兵很不容易,每年的名额都是有限的。农村兵参加体检也很多,我就站在农村兵体检的行列里,因为我吃的白本的供应粮。父亲在我附近不停地来回的更换着步子,样子比我还心急呢。

通过耳、鼻、喉等各个部位的检查,我顺利的通过体检这一关。然后就是政审了,那更没的说了,因为我父亲是个人民警察呀。

等发下军装的那一刻,我才实实在在的感觉到,自己即将要离开父母,独自去闯天下了。

1

虽然没有佩带领章和帽徽,在衣镜前我穿上绿色的军装也感觉到自己特别的精神。明天我就要起程了,与接兵的干部走了,去一个我未知的地方。有时候自己就感觉如做梦一般。

在街上与哥哥和两个弟弟溜达了一整天,旁晚时分我们才兴高采烈的赶回家,哥哥和弟弟都为我穿上军装而感到自豪。

吃过晚饭后,我独自一个人在房间里静坐了一会,我在想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我应不应该去和六姐告一个别。我18岁了,随着年龄的增长,在我的内心深处,也开始朦朦胧胧的对男女之间的情感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在我读高中的时候,我曾有过几次想去看看六姐的想法,却又不敢去看她,我怕她再象上一次那样的冲过来抱住我,让我透不过气来。我对她的情感真的像对自己的亲姐姐一样。可是,又有另一种感觉成为我难以启齿的折磨,这种折磨时常出现在睡梦中,让我在睡梦中挣扎地醒来。我总梦见六姐被斜楞扑倒的那一刻,等我去救她的时候,斜楞就突然变成了我……这梦让我既兴奋又羞愧不已。

我熟练的骑着父亲的自行车,很快的就过了沙石路,下了乡间小路。凹凸不平的土路震得自行车劈啪地乱响。两瓶高粱酒在车把上荡着秋千,是给郝大伯带的。不一会儿就骑到村口。在大槐树下,在朦胧的夜色下,我惊呆了,虽然近二年多我没有见到她了,但是对于我来说,看到她的身影,仍然是那么的自然和亲切:六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感觉到六姐身子突然的颤动了一下,像要跌倒似的。我忙放下自行车,用手扶住了六姐。六姐就伏到到了我的怀里。我轻轻搂着她,我感觉她的身体在颤抖。我现在的个子要比六姐高半头。

你冷?我脱下上衣,给六姐披上。六姐在啜泣。

我知道六姐在等我,这种感觉让我既幸福又害怕。

我是来向你告别的,姐姐。我特意把姐姐这两个字说得很真切。

我知道你要走了,我……昨天就在这里等你,今天又等了你一天……我知道你会来和我告别的。我知道你不会忘记姐姐的。

六姐的脸色在淡淡的夜色中显得白白的,那双明亮的眼睛透着一种让我难以回避的激情。我不敢再看下去,扭过头去看村子里。

我去和大伯和婶子告个别。我说。

不用了,他们知道你会来的,所以才让我在这里等你的。我只想和你多呆一会,我不希望任何人来打扰我们。六姐的态度和声音突然变得有些专横和强硬。这让我有些不自然。

我们顺着土路向左侧慢慢走下去,我推着自行车,六姐的头就靠在我的肩膀上,让我变得更加的不知所措。长这么大,第一次有异性与我这样行走。我很希望六姐能说点什么,可是她只是闭着眼睛跟我一起走着,或者说是我在引导着她在走。

不知不觉中,我停住了脚步,恍然在梦中一般,我看到了破庙,破庙里闪着红红的亮光。立时间,那些关于鬼火坟地、鬼媳妇的记忆都相继从我的内心深处蹦跳出来,是那样的强烈,那样的清晰。我吃惊地看着六姐。六姐的脸色好白呀!让我瞬间记起了斜楞娘那晚窗前梳头的样子来。

2六姐歪着脑袋,向我诡秘的一笑:敢进去么?

有什么不敢的?我想一个女孩子都不怕,我怕什么呢?我的心在剧烈地跳动着、跳动着,很兴奋的感觉。

破庙里红红的亮光是点燃的一根红蜡烛发出来的,蜡烛已快燃近了,不知道六姐从哪里拿出两根蜡烛续燃。我看到破庙里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地面上一尘不染,由二癞子老爹搭的土抗上,居然还铺着一套小花被呢。四周的窗子也都用塑料布遮得严严实实。给我的感觉就象一个小家似的那样的温馨和整洁。

在那红红的烛光的映衬下,六姐的脸颊竟也是那样的红润……六姐的目光迷离起来,让我不知所措……

是的,在这样的烛光下,在六姐迷离恍惚的眼神中,我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和该做些什么了,只感觉一种奇妙的滋味涌上我的心头,似乎蕴涵着某种难耐的饥渴,让我心慌意乱。“六姐,我们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句话。

“这里很安静的,就我们两个人,多好呀。对了,你明天什么时候动身?”她斜靠在炕沿上,用眼睛的余光瞄着火炕。

“好象……是清晨就在武装部门前集合,大约在凌晨就要起床了。听退伍回来的老兵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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