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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白宇深吸了一口气,撇开谢红殿是当朝要官的女儿这事不管,单只死者是幽州女捕快这一点,已让人有“太岁头上动土”的感觉,而且,谢红殿的三十六手飞叉绝技,二十五颗软硬流星飞弹,谁能近得她身边?而今谢红殿竟然遭人狙杀!
周白宇抬目道:“眼前八宗案件……”
殷乘风即道:“手法不完全一样。前面七宗,有强暴痕迹,显然是先好后劫杀,这宗只是暗杀。”
“不管是谁做的,”伍彩云因激怒涨红了脸,“已经八个人了,我们一定要找到淫贼偿命!”
也不知怎的,周白宇看见伍彩云因怒而激红的玉靥,竟不敢正视。殷乘风冷然道:“顾秋暖、段桑青、尤菊剑、岑燕若、殷丽情、冷迷菊、于素冬……还有谢红殿,八位女侠的性命贞洁……这贼子当真天理难容!”
周白宇忽然想到娇秀软弱的白欣如,心中一阵惶悚。“伍姑娘。”
伍彩云弯弯的秀眉扬了扬,又展现她可爱皎洁如天仙的笑容:“什么事呀?”
“你们不是组织了一个女子的防卫团吗?欣如她……”
彩云飞笑了。“是呀,司徒夫人、江爱天、敖夫人、元夫人、奚采桑“和我,都是里面的一员,欣如姐姐也要加入,我们结在一起,一方面可以免于受袭,进而调查凶手,绳之于法。”
彩云飞的笑靥比飞花还绚灿,她怒得易也喜得容易,在别人眼里也许认为喜怒无常,不过,谁也不会真的认为她这么一个可爱的人儿如此有什么不对,当真正看到她的时候。
“我们现在一共有七个女孩子,叫‘七姑’,‘七姑’的目的是要替八位死去的姐姐报仇。”
殷乘风疼借的望着她,笑了,“我曾问她们为何不叫‘七仙女’,”他向周白宇朗笑道:“七个那么标致的人儿,自保当无问题,找凶手则难矣。”说罢哈哈大笑。
伍彩云白了他一眼,但愤怒中蕴有笑意。少女情怀像蒲公英的种子,迎多情的风一吹,朵朵抖了开来。
“你不要担心,我们七人常聚一起,欣如姐姐不会有事的。”伍彩云却明了周白宇内心不安,这是她女子特殊的敏锐感觉。
“我们本来出南寨就是想约欣如姐姐一同赴翁家口查案的。”
殷乘风道:“现在的情形,我要赴北城,翁家口还是你自己去吧。”
伍彩云仰着脸,她的脸腮涨卜卜的,但又没有一分多余的肉,像一块玉琢细雕的玉坠子,令人爱不惜手。
“你去吧,你一定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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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乘风眉字高扬,在阳光下大笑。
他是个在阳光下,有大志奋发的少年。
少女永远信任她的情郎能作出惊天动地的大事!
周白宇的心里又一阵刺痛。
他一生人本不知后悔为何物,但一下子后悔的事纷至沓来,他也知那一件事令他痛悔,以致如此翻不了身。
殷乘风向他微笑道:“怎么?白宇兄随我一道去吧?”
周白宇颔首。
伍彩云渠笑道:“周城主能陪他去,我就更放心了,欣如姐姐那儿我会找她一道赴‘翁家口’的,你别担忧。”
殷乘风哈哈笑道:“白字兄去作个仲裁,好让蓝元山输得赖不了账!不过……”他转而望向伍彩云,那眼神跟他平时的飞扬踔厉是完全不同的。
“你自己也要小心。”
“得了。”伍彩云彩衣翩翩,心里甜甜,“我跟欣如姐姐一道儿走,还怕什么?到了翁家口,元夫人等五位姐姐都在,何况追命三爷也来了。”
“追命来了?”周白宇一震,脱口问道。
“是呀!”伍彩云一双黑白分明的圆眼望着周白宇,“他已来了,八件大案子,不单惊动了他,也惊动了无情大爷,不过是追命三爷先到。”
追命和无情,同是“四大名捕”,其实无情比追命年轻多了,但他投入诸葛先生门下最早也最久,反而是“大师兄”。他自小残废,双腿齐废,不谙武功,但智慧、轻功和暗器,黑白二道无人不惧,其他三大名捕也无不拳拳服膺。追命是“四大名捕”中年纪最长的一人,喜酗酒,但神腿无双。在武林中,铁手的掌功与追命的腿功,堪称翘楚。
追命已来了,还有什么天大案子破不了的?周白宇心里暗忖。
“所以嘛,”殷乘风接道:“我不能赴翁家口了,万一给追命三爷遇着,一定不让我去赴约,这可不行。”
追命跟“武林四大家”友谊极笃,曾协助他们屡度危艰,追命当然不愿见到“武林四大家”之间相互厮拼。
伍彩云道:“不管江湖上传言极快,你与蓝镇主决斗的事,迟早难免为他所知……”周白宇和蓝元山的决战,几乎刚结束,就沸沸扬扬传遍了武林。
故此有人说,江湖中人的口沫,比唐门的暗器还快。
殷乘风嘴角一拗,傲慢地笑道:“不过,那时候,我已战胜蓝元山了。”蓝元山击败周白宇,而他打败蓝元山,“四大家”宗主之位,非他莫属,况且,黄天星已老迈伤重,他又不是主动挑衅,而是应蓝元山之约接战的。
在公在私,他都是站在正义与光荣的一面,只要这一战能赢。
伍彩云脸上洋溢着向阳的幸福和光:“答应我。”
“什么事?”
“你打赢了,就不要挑战黄老堡主了,他已老病无能,不能伤害他的。”伍彩云走近依偎着殷乘风臂膀说:“反正,黄老堡主也不想再与人争强逞胜了,你……你要收敛一些。”
殷乘风注视阳光下彩衣的伍彩云,有一种恍惚的迷眩,但这迷眩是幸福的。他做然一道:“好,你等我回来,我把打赢后的路上第一朵见到的花撷给你。”
伍彩云粲笑如天仙的光环。
周白宇在他俩的阳光之外。
谈亭会 第二章 不是她杀的
第五回 杀意的晨雾
第六回 关刀溪决死战
第七回 “就是她”
第八回 眼神的讯息
谈亭会 第五回 杀意的晨雾
一
|乳白色的晨雾,在舞阳城口织成厚纱,拔出来的剑,只能望见剑愕,望不到剑尖。
雾里的城未醒。
远处鸡鸣。
蓝元山在雾中,蓦然生起一种很奇怪的想法:人生在世,或许隐居于此,鸡犬之声相闻于耳,但老死不相往来,这种淡泊的生活是多么惬意啊。
可是这念头一萌即灭。这种生活他已生活过不知多少日子,他在那种生活已过腻了,他现在要取偿平静的回报。
这时他就瞥见晨雾里一条青色劲装、高瘦的人影。
他一看见这条人影,全身肌肉立时每一根骨节、每一丝纤维都在弛歇,因为极点的放松,才能把任何绷紧如上弦之矢的人击倒。
他一看见雾中的殷乘风,就感觉到自己低估了这个年轻人。
他原以为阻他夺得“四大家”宗主权的人,唯一的劲敌只是周白字,如今看来,殷乘风也甚不易对付。
殷乘风凭着一股锐气和使全身几乎烧痛了的斗志,来到城门,但在雾中忽见那蓝袍影子长袖垂地,他就感觉到自己的战意如被对方长鲸吸水地吞去。
他挺立着,拔出了剑。
剑在晨雾中,如同水晶一般的色彩,波磔森森的剑峰,竟将雾意卷开。
在雾色中一棵大榆树下,是白衣的周白宇。
他望着雾中的青衫蓝袍二人,觉得这样一个杀意的早晨,连城垛上的秋乌啁嗽也消失了。
这时,一个托钵的头陀,敲着木鱼走过,经过这里,猛打了两个呵欠。
头陀打呵欠伸懒腰的时候,殷乘风和蓝元山心里同时都有“世事营营扰扰,何必苦苦争斗”,有想放弃了一切回家睡个大觉的念头,这跟蓝元山从鸡蹄想起隐居虽近似但不类同,而这是两个即将决斗者不约而同陡生之念。
但意甫生时即告消失。
一丝阳光透了进来,射在剑锋上,似野兽的利爪,漾着白光。
蓝元山在雾中的语音像在深洞里幽幽传来:“殷寨主,你以快剑成名,请动手吧,我以内力搏你,所以决不能让你逼近才动手。”
殷乘风缓缓举起了剑。剑尖上发出轻微的“嘶嘶”之声,像一尾蛇在炭炉上弹动着。
蓝元山的手垂在地上,可惜隔着实体似的厚雾,看不清楚,他的袖里似裹着游动的水,不住的起伏着。
他正以绝世无匹的内功,来抵挡殷乘风的快剑。
他与周白宇一战时已十分清楚,自己内力雄浑,稍胜半筹,但却敌不过对方迅若奔雷的快剑。
何况传言中殷乘风的剑比周白宇还快。
但同样传闻中殷乘风决无周白宇深厚的内力、
他决意要以排山倒海的“远扬神功”,在殷乘风出剑前先把他击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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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殷乘风同样是想以闪电惊蛇的一剑,在对手未发出内力前取得胜利。
周白宇靠在榆树干上,忽然间,榆树叶子,在晨雾里籁籁落下,如被狂风所摧。
二
这一战极短。
晨雾中剑光暴闪,刺向蓝袍人。
蓝袍人双袖激扬,“远扬神功”使他四周三尺内犹如铜墙铁壁,剑刺不入。
青衫人的内功,无法将剑刺进无形的雾墙。
内力反激,“崩”地一声,剑折为二。
剑尖飞出,半空中为密集遍布的劲道所袭击,粉碎为剑,溅喷四射。
在内力激碎剑尖首段刹那,原来抵挡剑势的地方便有了缝隙,青衫人断剑仍是剑,刺入蓝袍人胸胁。
蓝袍人双掌也击在青衫人胸前。
青衫人藉轻功之势倒翻,卸去一半掌力,落于丈外。
蓝袍人掌击强敌,使对方剑入胸胁不及二寸,但已刺断一条胸骨。
交手是一招。
两人分开。
地上多了一路血迹,血迹尽头是嘴角溢血的青衫人。
蓝袍人右胸嵌着一把断剑。
三
殷乘风重伤。
蓝元山也受了重创。
两人一时之间,只能狠狠的瞪着对方,也不知道是佩服?是憎恨?是仇视?是激赏?还是忍痛喘息:总之两人一时都说不出半句话来。
但是有一人正在剧烈的发着抖,不是决斗的蓝元山,也不是受伤的殷乘风。
而是周白宇。
他颤抖得如此厉害,以致榆树上的叶子,仍是被他震得不住籁籁的落下叶子来。
他从未如此害怕过。
周白宇身经百战,历过生也度过死,什么战役未曾见过,而他所惧怕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所畏惧的,不是别的,而是自己脑里陡生的念头!
西镇蓝元山和南寨殷乘风都受了重伤,这是一个杀了他们的绝好时机!这两个是北城前程的头号阻碍,杀了他们,他就可以雪败耻,可以名扬天下、吐气扬眉,舞阳城就可以高踞首榜,甚至可以并吞青天寨、伏犀镇二大实力,而且,就算杀了他们,也可以说是比武误杀,甚至可以推倭是蓝元山殷乘风二人互拼身亡,与自己无关。
这是雪辱扬名,永绝后患的绝好时机,以前,从没有这样的机会。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他要不要动手?他能不能下手?
他脑中一直响着这个念头,声音愈来愈大,几乎刺破他的耳膜,使他双膝无力的跪了下来,差点要哭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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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毕竟是正道中人,虽然得志甚早,但从未做过卑鄙龌龊的小人所为,像刚才的这种阴谋,在他一生里,只是第一次在脑海里出现,那是因为他觉得原本可以略胜蓝元山而他却败在一笔糊涂账里,而眼前分明这两人虽平分秋色,但实都非他之敌,这点不服的冤屈,以及歉疚的羞愧,使他萌了杀意。
杀意比殷乘风对蓝元山或蓝元山对殷乘风的还浓烈。
只是殷乘风与蓝元山都未曾感觉出来。
要不要下手?敢不敢下手?
周白宇的心里一直绝望的厉呼着。
幸而蓝元山这时已开口讲话。
这一句话打破了气氛,其实是救了周白宇,也救了殷乘风,更救了他自己。
四
“我们,平手。”蓝元山这样说。
“明天,”殷乘风强忍痛楚,事实上,他眼里只看见|乳色的雾,看不清晨雾中的蓝衫。“我们再战。”
“何时?”蓝元山的胸骨仍嵌着断剑,好像一支尖椎刺戳着他的神经,蓝元山几乎要大叫出声,却平静地问了这一句话。
“正午。”殷乘风心忖:现在体内被两道裂胸撕心的劲气的绞搓着,只要自己得到数个时辰的调息,就能压下异劲,抑制内伤,重新作战,但蓝元山所受的是外伤直延入胁,定成内创,数日间无法恢复,动手易致流血不止,所以虽不能在此刻再战下去,但下一役却是越快越好。
他既巳决定时日,便补充问了一句:“何地?”
“人止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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