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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的村民议论纷纷。村迫宗贵踏出了一步,打算前往现场一探究竟。
“该不会失火了吧?”
“别开这种玩笑。”
嘴巴上故做轻松,却在无意识中加快了脚步。沿着林道往上走了一段路之后。才赫然发现那真的是火光没错。宗贵不禁冷汗直冒。
藏青色的夜空衬托着黝黑的山头,在北风的强力吹拂之下。覆盖山头的枞树林沙沙作响。干燥的夜晚、猛烈的山风,在这个节骨眼上失火,绝对是一发不可收拾。
宗貴转身大叫。
“大家快来帮忙。大事不妙了!”
几个人跟在宗贵身后快步跑向起火的屋子。火舌沿着外廊蔓延开来,在火光的衬托之下,宗貴清楚的看见屋前的两条人影。
“是谁在那里!”
其中一条黑影转过身来,女子的身体从他的手臂滑落在地。火光照亮了黑影的长相,大伙一眼就认出对方的身分。葬仪社的速见,宗贵轻噫。速见手上拿着一把短刀,在火光的映照之下格外的刺眼。女子一动也不动,呈大字形躺在地上。
“是你放的火?”
村民大声吓斥,速见连忙摇头。他看看火势、又看看宗貴,眼神流露出一丝恐惧,转身拔腿就跑。宗贵怒骂一声,立刻追了上去,最后追上速见的人是丸安木料厂的安森和也。和也扑向速见,将他拉倒在地,其他的村民也在这个时候赶到。不知道是谁抢下速见手上的凶器,现场一片混乱。紧接着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响起,掩没了众人的叫骂。
宗贵目睹了这一切之后,连忙跑向女子的身边。女子的胸口裂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无神的双眼凝视着处空的一点,早就没了气息。宗责同情之余。也纳闷于她怎么会独自跑到这里。这时一股浓烈的汽油味从女子身上飘散出来,眼前的火势却让宗贵不及细思。
废屋被火舌吞噬,开始往稻草屋顶蔓延而去。
“快过来帮忙,情况不妙!”
村民听见宗贵的叫唤,这才慌了手脚。几个人跑到水管旁边,水龙头却连半滴水也没出来。
“停水吗?”
宗责大叫。
“惨了,山入没有自来水。”
没错。山入的居民只有三名老者。他们所居住的两间屋子全都是用地下水。电动马达将地下水打上来。如今全村大停电,当然无法汲水。
“大家分头找找!”宗责大喊。“找看看有没有水井。或是装设手动帮浦的人家!”
众人面面相龃,几秒钟之后才各自散去。有人表示要到溪边打水。有的说要去寻找手动帮浦。这时火舌已经吞噬了屋顶,耀眼的火光照亮了夜空,在风势的助长下更显猛烈。稻草屋顶的一端塌陷,火星四散。
“快叫消防车!”一名女子踏熄掉在脚边的火星,燃烧的稻草杆飘落在地。
电话不通,无线电也不能用,甚至连电力都没恢复。消防团的车库里面停着一辆消防车。通往山入的唯一道路却被崩塌的土石封住,即使勉强越过土堆开进山入。恐怕也是为时已晚。
下风处人家的屋顶已经出现点点火苗,漫天乱舞的火星更是烤得庭树的枯叶为之卷曲。
“没救了……”宗贵呻吟。“别管水源了。快把剩下的尸体丢进屋子里!”
“可是……”村民有些迟疑。宗贵见状,立刻大喝一声。
“动作快!没时间挖洞了,直接把车上的尸体倒进去!”
宗贵望着火焰之中的建筑物。
“现在只能祈祷这把火站在我们这一边了。
3
躲在暗处迂回前进的小惠终于来到大冢木料厂的木材堆积场。
小惠醒转的时候,山入已经成为人间炼狱。逃得出来算她运气好,如果藏身之处在熟睡的时候被村民发现。小惠早已死于非命。
好不容易翻越山头仓皇逃到这里,村道和产业道路却早已无法通行。不过村子里还有其他的路,只要沿着下外场的田中小径一路走去,就可以接到国道。
没错,接到国道。
小惠打算离开这里,这个村子已经无法束缚她了。佳枝不在了,桐敷家的人恐怕也凶多吉少,失去主人的奴隶终于重获自由。
沿着国道南下。先逃到热闹的城镇。然后再想办法前往纸醉金迷的大城市定居。都市的冷漠提供绝佳的庇护,定居在不夜城更不必担心找不到猎物。
(然后呢?)
未来该如何存活。小惠一点概念也没有。成为尸鬼之前,小惠一心一意只想离家出走,缺乏执行力的她却无法化梦想为行动,注定离不开这个村子。如今成为尸鬼的小惠失去了依靠,内心一样充满了恐惧与不安,可是她现在别无选择,非离开这个村子不可,否则难逃一死。
(……我不想死。)
小惠不想死在这个无趣的地方。她还没享受人生,也相信世界上的某个角落或许是在大都市的某个角落——有着一群跟她年纪相仿、歌颂青春的少女。她们尽情的享受人生。过着幸福而充实的生活,不像小惠得在这个宁静的山村。渡过一天又一天的悲惨人生。小惠有自己的梦想要去实现。她的人生充满了无限的可能,不应该毁在无情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早点离开村子。小惠以前总是以轻蔑的眼神旁观那些欠缺思虑的天真少女。在五光十色的都市生活当中迷失了旨我。她既艳羡于她们的勇气。同时又对她们的堕落嗤之以鼻;然而跟现在的自己比较起来,小惠还宁愿当个迷失在五光十色之中的堕落少女。应该要早一点离开村子,至少在入夏以前离开。悔不当初的感觉一次就够了,小惠这次下定了决心。非离开村子不可。
小径看不到半个人影。几个村民站在国道上监视着田中小径,不过人数并不多。只要躲过他们的视线。就可以在夜色的掩护之下逃往南方。
小惠压低身子,小心翼翼的接近国道。只要穿越国道躲进对面的阴暗处,就可以放心的沿着国道边上往南走去。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搭便车呢。到时不但可以袭击驾驶、命令对方开往大都市。搴零下来之前还可以充当战备粮,需要用钱的时候,牺牲者更是绝佳的金丰,
让我走吧,小惠在内心祈祷。她没有沙子的远大志向,不过是想躲在城市的阴暗处苟延残喘罢了。让一个胸无大志的尸鬼混进灯红酒绿的大都市。又会造成什么伤害?车祸、仇杀、械斗,大都市的社会事件比比皆是,小惠所能伤害的人命实在很有限。
(让我走,放我一马吧。)
左右张望了好一会,小惠才鼓起勇气离开小径。她一口气横越国道,纵身跳进对面的农田。这时耳中突然听见村民的骚动,看来自己的行踪似乎被发现了。你们晚了一步。小惠心想。在夜色的庇护之下,无法适应黑暗的人类根本不构成威胁。
就在这个时候。刺眼的灯光亮起,在身前拉出一条长长的黑影。
小惠心中一惊,连忙回过头来,这才发现汽车的大灯不偏不倚的照在自己身上。
“找到了,在那里!”
小惠惨叫一声,拼命的往田里跑去。她满心以为车子开不进来,却清楚的听见引擎声从身后响起。寒毛倒竖的她回头望去,看到一辆。越野机车正从国道骑下农田。
小惠发出绝望的哀号。她必须尽快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放眼望去却找不到适合的地点。四周不是收割完毕的稻田,就是弃置已久的田地。稻梗早已不堪稻穗的负荷平躺在地,无法提供任何的掩护。
引擎声逐渐逼近,就在快要超越小惠的时候。机车骑士一把抓住小惠的头发。失去重心的小惠重重的摔了一跤。滚进田边的排水沟。
惊慌失措的小惠急着想起身。却卡在狭窄的排水沟中动弹不得。
好不容易挣扎的坐起身子,小惠突然觉得胸前一痛。好像被人用某种尖锐的物体顶住了胸口。该来的还是躲不掉。小惠感到心中一凉。
手电筒的灯光照亮了小惠。
“这不是小惠吗?”
从声音听来。说话的人应该是田中。原来你没死,小惠多希望听到田中说出这句话。
“……我见过她。”
“这孩子我认识,她没问题。”
然后顶住胸口的物体缓缓离开,有人扶起自己。好心的询问自己有没有受伤。
“只是个孩子而已。”
“她到底是敌是友?”
(我不是敌人……)
“既然她想逃走,八成跟那些怪物是一伙的。”
小惠急着想出声分辩,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上下排牙齿咯咯打颤。根本不听使唤。不要用这个东西顶着我,不要刺穿我的身体——
“不要妄下断语。”
这句话让小惠看见希望的曙光。男子蹲在排水沟旁边,小惠仔细一看,原来是松尾诚二。诚二伸出他的大手,小惠以为他想扶起自己,却冷不防的被诚二抓住了后颈。
“……你是清水家的小惠吧?”
小惠点点头,泪水夺眶而出。是的,我是小惠,你们不都是看着我长大的吗?我认识伯母,平肯也都跟松尾家的孩子玩在一起,请你不要伤害我。放我一马吧。
诚二摇摇头。
“她是尸鬼。”
不,小惠大叫。太过分了。为什么要昧着良心说话?我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子对我?
木桩的尖端伴随着锥心的痛楚刺进胸口,小惠疼得频频咳嗽。吸进肺部的空气还来不及吐出。就被随之挥落的铁槌挤了出去。强大的冲击、胸骨碎裂的痛楚,小惠觉得自己的肉体正被无情的撕裂。
(我不相信……)
小惠张大了嘴巴,惨叫声淹没于从喉咙深处滚滚而出的鲜血。刻骨铭心的痛,这是她最后的意识。频频挥下的铁槌带来一次又一次的剧烈冲击,摇摇晃晃的木桩压断了她的骨头、刺穿了她的血肉。鲜血沿着地面流进排水沟。仿佛一条条蜿蜒的血河。惨无人道的屠杀总共持续了十分钟,小惠的身体才完全静止了下来。
诚二打量着死在排水沟里面的尸体。
“真的是尸鬼吗?她一直否认呢。”
在场的村民提出质疑。诚二摇摇头。
“错不了,她是清水家的女儿。当初就是我替她办的丧事。”
现场传出一阵唏嘘。
“而且她没有脉搏,绝对是尸鬼没错。”
话虽如此。大家的心里却很不舒服。认识的人就死在眼前,而且还是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尸体的死状愈是凄惨。愈是让众人感到无比的空虚。类似的情况到底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大家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喂。”
诚二被旁边的人用手肘顶了一下。转过身一看。只见一名白发霍铄的老者正凝视着大川。
“怎么啦?”
“北山一带的天空好像特别亮。”
4
沙子沿着斜坡爬上爬下,她已经迷失山中,完全不知道身在何处。
——不过就是座小小的山头。
仗着对北山的熟悉,沙子满以为一定走得出去,如今却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原本以为只要一路往上爬,就一定能翻越山头,看来似乎没有想像中的简单。
就算走不出去,应该也甩掉了追兵吧?然而事与愿违。出现在斜坡下面的猎人让沙子停下了脚步。猎人仰望斜坡。发现了沙子的踪迹。
“找到了!”
没记错的话,他就是清水,小惠的父亲。失去爱女的悲愤似乎化成强大的憎恨,他看起来一点也没有畏惧沙子的模样。
“找到了。在这里!”
清水大声叫喊,满腔的怨恨让他涨红了脸。大感不妙的沙子连忙改变行进方向,夜视能力成为唯一的救星。只见她排开茂密的草丛,在树林里面没命的爬上爬下。尸鬼不必呼吸。剧烈的动作却让沙子觉得好喘。或许这是身为人类的肉体所遗留下来的反射行为。也或许是现场的气氛让她紧张得喘不过气。
猎人呼唤彼此的声音从斜坡下方、以及身后响起,他们掌握了沙子的行踪,正紧紧的跟在后面。虽然距离尚远。却怎么甩也甩不掉。
为了躲避追兵,沙子只好再度爬上斜坡。以不会疲惫的双脚和不需换气的肉体。来换取猎人的疲劳。拖延追踪的速度。抛弃了静信、抛弃了庇护者,沙子爬上了斜坡,内心充满了罪恶感。
声音逐渐远去。人数却反而增加了不少。猎人正在集结,慢慢的。
“管家呢?”
“不知道。他开着车冲出屋子,在村子里面绕了好几圈之后,连人带车从三之桥摔进河中。车子直接撞上沙洲,不一会工夫就沉入水底。我们没有余力将车子打捞起来。确认驾驶的生死。”
“嗯……”
“总之。”敏夫抬起头来。“外面的人就快赶到了,一定要尽快将堆积如山的尸体处理掉。”
“不先撤离村民吗?”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处理尸体。先别管撤不撤离的问题。想要回家收拾细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