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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路33号-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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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决绝,话毕就转身离去。

牧白无法收回伸出的手,失魂般仓皇追了数步。

“止步,不要追。”三三的声音依然甜美,徒留提剑的背影给黄泉路33号的两个老板。

给牧白的是一剑,给无浪的,是无话可说。

就这样走了。

牧白定在原地,如同风化。

山径寥落,一只幼兽不顾强大的谛望兽设下的结界,撅着屁股用鼻子寻着特有的香气,挨挨蹭蹭在牧白身边打着转。

女子们通统不见了,死得死,走得走,视线里的三三越来越小,终于完全消失在眼底。

掬在手心的水,顺着缝隙,流走了。

大老板无浪,二老板牧白,剩回他们两个,守着胆大包天的兽与肆无忌惮的花花草草,共赏着瑰丽的落日,俊脸都被渡成了金色。

小世子殿下投望的目光就像飞出的雁,无处落脚,讪讪然收回,挽出一朵漂亮的剑花,沉重地迈步,与二老板贴近到可以看清睫毛的距离。

男子悲若心死,一动不动,面朝着适才女子举剑的方向,双唇紧抿,苦苦压抑着不让绝望的呻吟露出些微声息——没有生息,遍地都是枯草,那眼中的火在熄灭之前,点燃了肩窝处渗出的鲜红,滚滚红流,粘稠地搅拌不开,绕在鼻侧,居然是香甜的气息。

伸出的手,掌心向上,蝴蝶没有容留。

“牧白,你想同我打一架还是先聊一聊?”

他恍然大悟似得转过脸。

是啊,与大老板的恩怨都没有来得及了断,强大的重生牧白,怎么可以就这样被一而再的意外打乱了阵脚?

但,手臂在发颤,太阳穴附近的筋一跳一跳,神力还需要一个小周天来复原。

“你想聊什么?”

“聊聊我们的人间岁月……”

“喔,是要聊你那次武试射弯了我的箭;还是聊你半路跳出来抢走的小桃?”牧白冷笑着,语气一反平常的温润,每句话的尾音上扬,仿佛咄咄逼人的剑眉,挑衅地傲视大老板。

大老板哪里肯就范?

“小桃?小桃来书院,最先遇见的是我不是你,分明是二老板用了几样小礼骗了她去后竹林相会!”

“所以要你英雄救美,在路上就把人劫了去?”语声也气得发抖,由此及彼,由桃可及橘子,远去的三三,若没有这诛心的混账横刀夺爱,事情又怎么会到此局面?

“那我们不如聊聊你偷偷抹脏了我画就的长乐山水,就为了师傅说一句弟子牧白最善丹青;连音律的比试,也是你藏了我的琵琶,害我半路选了竹笛,不得已输给你一管好箫……”

“好箫?我看你真正好笑!牧白没有神功,隐在人间胡乱渡日罢了。天界大名鼎鼎的世子殿下何苦来哉明珠坠尘,跑来人间小小书院与凡人们搅作一堆?如今倒要问一句,牧白我是为了师傅的一句夸赞,那鹤劫放你又是为了什么?”

无浪一怔。

牧白揪住他松散开的衣袍,再拉近些:“欺瞒的话无须再说,若三三愿意留下来听我一句,我会要她永不信你这个畜生!”

大老板脾气本来就不佳,到了此刻更是眸若深潭,撤走了脸上最后一丝温情脉脉。

一掌切去二老板的胸口,鹤劫放以二老板前所未见的傲然姿态轻视道:“本王乃神教王族。倒是身为谛望兽的阁下,原本是凡人和伺香私通所生之子,畜生二字,请自留……”

拳夹带劲风,牧白红透了双眼,蓄着势反击。

叙旧叙到追魂夺魄,让本来侧耳听八卦的小兽也禁不住惊慌逃窜,整个山巅空荡荡,晚风里只有一对昔日兄弟指到石崩,恨不得一招间就取了对方性命。

“鹤劫放果然手眼通天,连我的身世也查得一清二楚。真是,肝胆相照的好友!”心如炙,究竟还有多少秘密,被无浪攒在心中,从未启口,只冷眼笑看卑微牧白的悲喜境遇?

“牧白,你已经明白,本王带你去黄泉路33号只是为了利用你!”

手脚麻木,垒起的九层骷髅塔上张张无肉的脸孔朝着自己嚣叫不休——他,终于还是亲口说了出来。

利用,一切皆为利用。

牧白睁大了眼睛,动作慢了下来,在暮色里画出滑稽而难堪的动作,就像要投入无浪的怀中一般。

狰狞如大老板的嘴脸,就好像最艳美的笑容中开出了青面獠牙:“牧白,你此次回来应该早已明白,本王重回人间找你就是因为知道了你同重光的关系!”

声音如利刃,刺进他所剩无几完好的皮肤。不不不,他不要听。

无浪拉住败走的牧白不放,声声道:“听我说完!你适才一直追问我当初责怪你为何堕落时是什么感受。现下就回答你,本王当时并无任何感受!”

“王族势衰,不除重光,神教绝无宁日;鹤劫放下凡是为了练成神功,去书院只为了打发无聊岁月,功成自然身退,重回天界后本以为与你再无干系;孰料蛋大查探到了重光的欲奴就是牧白,而本王当时的任务便是先一步找到谛望兽,让其为王族所用!索性重回人间找你,一同去了地府开店,有了你,自然不怕没有接近重光的机会……”

“所以,连黄泉路33号后院的兄弟情深都是假的,从我们踏进第五层地狱开店起,全部都是迷梦,直到此刻才真正梦醒!”

“娶天逸公主,是为了解王族之困;接近暄城,是为了控制谛望兽;容你在五公主府养伤,只有一个原因——你就是谛望,可以替我们杀了重光!”

牧白呼吸急促,在惊雷中,庆幸着三三已走。

他和三三怎么才能接受,大老板给予的黄泉路33号岁月,全部都是假的。

作者有话要说:更完天线扯开抱打成一团的两个男子。

揪出一个,嗯,很好,眼睛是黑色地,是我家浪浪,采访之:“乃对自己这一幕翻转,有什么感受啊?”

“感受你个大头!”

“呃……这不符合你的高贵身份吧……”被美男骂大头,也是一种耻辱吧,天线小宇宙都要爆发了。

“一个个都跑来问我什么感受,我有什么什么感受,关你们屁事?上帝视角吗?玛丽苏吗?”

……

他崩溃了,一定是崩溃了,才会这样没大没小。

抓另外一个出来,嗯,红眼睛茄子弟弟。

“白白啊,你这段演技很不错啊,内心的凄苦啊,无助啊,一点小诡计啊,都通过眼神表达出来了……”

“滚你妈的吧!”他的眼睛再度传神:“还演技?我如今就算表演喷火,SM,吐血,流泪,踩地雷……他们也不会在乎了,他们眼睛里头只有浪浪,这只癞毛鹤一屁股坐在男猪位子上霸着不放,那是我的!三三也是我的!本来全都是我的!”

“呃……那不打扰了,你们继续打吧,我先把三三领走了……”

“她凭什么可以先走???”好兄弟一齐转过头来问道。

“这,接下去有几幕没她的戏啊……”

“没戏?没戏也应该留下来风化,入定,颤抖,呆站……”二老板恶狠狠鄙视本尊。

“说的是,实在不济,变成个豹子让我们捧在胸前耍弄也可以!”怀恨在心的小肉鹤啊。

“蠢货,豹子你能捧得起来吗?”

“老子神功非凡,凤凰和青龙都能捧得起来!”

……你们打去吧,到时候换个男主角,哼

兄弟最是无情

谛望的血在自己的体内,异常活跃,似要与暄城的血溶在一处,炼成灼热的力量,由丹田处喷薄向上。

牧白缓慢地吊起眉梢,勾起嘴角笑了起来:“世子殿下,既然你不是牧白的故友,那我们就聊到这里吧。”

“牧白,恕本王无法奉陪了……”无浪退开数步,高傲不凡地背手而立。

看他信心满满的样子,牧白不由将拳握紧,收敛起浑身的杀气。

沉沉夕阳中,一队黑衣影卫整齐有序地拾级而上,并未发出任何声响。

没有意外地,为首的男子虽然看不清晰脸孔,仅仅以其黑色制服上所镶的滚滚金边,及行路于山间仍然不改风度地迈步方式,也可明白知道是三三口中的无浪兄长——黑衣影卫主鹤劫生。

牧白慢慢收回自己的视线,转过身,对着无浪一摊手道:“是我疏忽了,忘记某位同窗落子最最谨慎,连数十手后在何处打结也筹谋得一清二楚。孤身上山,自然不能没有后着,至不济,也有奇兵横出。只是此次出手阵容也未免太太华丽了,连谍首殿下也请上了山头,是要抓溜走的暄城将军还是来生擒我这个谛望兽?”

言罢特意垂首赏鉴自己身上的苍青色袍子,一副不愿对王族失礼的谨慎模样。

无浪根本不动声色,任由牧白假意拂着衣袖,正正领口,还不忘抬手整了整同大老板无浪平日里一模一样的发型。

“本王也未想到要劳动兄长公事繁忙之余,还要抽空来这野外……若不是二老板刚才那番精彩表演,害得本王原身发出鹤族求救之声,你如今的功力,我还真无把握可以一力抗之;昨日此时,你我还是兄友弟恭,同生共死的一对知交好友。”

“殿下错了,你适才说过,我们从来都不是所谓兄弟,牧白在你眼中,不过一个龌龊欲奴,可供利用驱使,也算几世修来的福分。废话不必多说,我眼下已然杀不了你,世子殿下让一条路出来便是。”

从来没有第二条路,山径狭窄,也只有这一条幽深栈道。

如同流年,从来就无回头路可选。

面容熟悉,举止却迥异的鹤劫生出现于彼端,与生俱来的谦谦贵气,被一袭漆黑流金的制服打磨地起了棱角。

他的脸,是比大老板更具寒意的俊艳,甫登顶,根本未看牧白一眼,立马没有表情地看了鹤劫放一眼。

反倒是无浪有些狼狈,稍微整顿了衣衫就说了一句:“我无事了。”

牧白有些腹诽。

虽然无浪在人间也很是傲慢,对于陌生人根本欠奉好脸色,但起码的礼仪总不至于罔顾;他这个哥哥,天界向来盛传其脾性温和,是最好相处的一个美男子,孰料到了眼前,目中无尘,连一道眼风也没有往他处扫过。

二老板的剑眉挑得老高,骄傲的男子对着大名鼎鼎的谍首视而不见,打算捂着自己的肩伤,从旁绕道下山离去。

行到一半,蛋大对着无浪发话了。

“你可还有把握制住这只谛望兽?若你已感乏力,今日索性将其诛灭吧。”

牧白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不动。

一切果然皆是局彀。连身在宫中忙碌公事的鹤劫生,都知道了他是谛望兽这样的绝秘。

蛋大的语声绝不高亢,但杀意却很分明,诛灭二字刚刚出口,手下的黑衣影卫同时拔剑,仿佛只要无浪一点头,必要将他这阶下兽捅成个刺猬似的。

晚风拂面,牧白荒芜的心中,居然也起了半分感伤:“二位,出手吧。”

涂满暮色的山头,人间也有。

无浪为了演习那手的琵琶曲,总是拖着二老板坐在山巅用箫应和。

高处望下去的风景很不一般,碧绿的菜田里掩映着几竿翠竹,山坳里的书院,白墙青瓦,乐声一起,炊烟也起,袅袅地卷起发浪,山腰上的师弟则化身小黑点,朝两位轻功卓绝的师兄挥手不断,催促谪仙们赶紧下山吃饭……

这感伤只有他一个有,另外一个仍在密密算计着,瞥了一眼自己肩上的鲜红,又回头望望适才被二老板随手抹平的山线,朗声对兄长道:“我相信谛望与重光之仇远远深于我们之间的小小过节。”

扮作深情款款状对着二老板道:“牧白,若你愿意,我们仍可携手除奸……”

“哈哈哈哈……”牧白简直笑得无法自抑,这话儿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若他愿意?罢罢罢,他不会愿意。

携手除奸?被人如此利用,还携手,出生入死去除他的眼中钉肉中刺,自己,也未免太过下贱了。

“牧白,黑衣影卫加上我们兄弟两个,你没有胜算的,不如……”

“不如索性就从了你们?”牧白笑着瞟了一眼陌生的鹤劫放:“真可惜,若为了知己故,谛望兽再死一次也在所不惜;但试问,阁下是何方神圣?又有何面目对我这卑贱欲奴诸多要求?若真有信心诛灭我,不妨现在就动手试试。”

鹤劫生的脸隐在背光处,从头到尾都看不清表情变动,只是到了此时,突然听得他极果断地一声命令:“杀!”

杀气弥漫,黑衣影卫两三个动作间,已封死了牧白所有的出路。

风起云涌,原来也不过是一瞬之间。

好在牧白已非昔日吴下阿蒙,浮尘中的冉冉神光,敛于指尖,淡淡地,抽丝一般地用一双红眸瞥着无浪。

黑衣影卫们身形如蝶起舞,衣角遮天蔽日,拢成昏黑无光的山头,被围猎的谛望兽非一般地沉静,嘴里念着佛偈,如玉树牢牢站定,漆黑无际的岁月,牧白最最熟悉不过,与谛望一同守在洞内之时,双目无法视物,渐渐无须回头,也能感应周遭的一举一动——无浪动了!

“停手!”大老板声音为何如此惊惶?

黑衣影卫并非他的手下,直如未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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