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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好像变得尴尬起来,我努力寻找着话题,想打破这难耐的沉默。
“你好像有点儿怕他们。”我用大拇指朝门外指了指。
“总觉得他们母子俩有点儿奇怪,刚住进来的时候,我每天都会少东西,但是没过几天,这些东西又会回到我身边。”
“会不会是你自己忘记放哪儿了?”我看了眼乱糟糟的房间,不信任地提问道。
“不会,我记性很好。我还记得第一次看见你,你穿着灰色的上衣,黑色运动裤和白色球鞋,还主动和我打了招呼。”
“你的意思是他们偷偷进你房间,拿走你的东西又放了回来?”我回忆起过去几天,竺晓凌不在房间的时候,阿布通常都出现在她身边的不远处,要不就是和我混在一起。
会不会是阿布的母亲干的?
“想想就恶心。”竺晓凌的房间里还有她的内衣和一些女性用品,如果被陌生人碰过,确实会很不舒服。
“放心吧!我会好好保护你的!”年轻气盛的我,就这样没心没肺地说出了这句承诺。
“你真是个可爱的人。”
竺晓凌漂亮的明眸,闪耀出幸福的光芒。她温暖的身体贴近了我,我只觉脸颊发烫,闭起了眼睛。
原以为她会献上一个难忘的吻,等来的却是一个轻轻的拥抱。
就这样,竺晓凌成了我生命中的第一个女朋友。
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朝夕相处的短暂三天里,我悉心照料着她,观察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微表情,以至于我往后诸如挠头皮、搓手等表达情绪的习惯动作,都是受她影响所致。
感情有时就像一粒青春痘,放在脸上自觉丑陋,就算剧痛,还是忍不住会挤出血。待时光流逝,那些逢痘必挤的完美主义者弄得一脸疮疤,反而不管不顾的人没留下一丝岁月的印记,满面容光。
三天以后,警察确认了陈强的死是自杀,好像是根据脖子上绳子的痕迹,法医可以区分出自杀和他杀。
就在我兴冲冲得到可以回家的消息时,竺晓凌和阿布在情人林里自杀了,他们脖子上的勒痕和陈强的一模一样。只有情人才会在这片树林里一起自杀。
竺晓凌随身携带的包里,还藏着从我这里偷去的钱。
我离开时,最后看了眼旅馆的招牌,它在寒风中哆哆嗦嗦,就像丧子的老板娘,老态龙钟。
来过这里的人,真的可以“长乐”吗?
我成为一个侦探以来,从不愿记起在情人林那段日子里的点滴回忆,更不想找出什么蛛丝马迹来破案。尽管现在看来,这个案件疑点重重,可每当回忆片段闪过竺晓凌的影子时,我总是会忍不住去想:那天的拥抱是她真心的吗?如果是真心的,为什么和别人殉情呢?
这时,就会有两个自己开始在心里打架。
竺晓凌自杀的动机,被认定是失声后抑郁导致自杀,但我知道,这个动机不成立,她的声音恢复后,只在我面前开口说过话,我也无法去证明这件事情。
重新回到情人林,当我踏进树林第一步的时候,那根缠绕在竺晓凌脖子上的粗绳,在我脑海里浮现出来,我还记得那个绳结的名称——柴结。这种结主要用来绑紧及拖拉木材之类的物品,打这种结比较方便随意,但它必须受到拉力作用,否则就会松动脱落。但这种结对自杀的人来说,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打柴结时需要在被捆的物体上缠绕,自杀者要在自己脖子上打出这种结是件很麻烦的事情,除非有人帮忙才行,或者说竺晓凌和阿布互相为对方打了柴结。由此也就产生了一个问题——
一个大城市里娇生惯养的女孩,又怎会打这样的结呢?
我强迫自己打断了回忆,拿出药瓶,用韩雨程面前的乌龙茶冲下了药丸,疼痛丝毫没有减缓,我把手插进上衣口袋,用力绷紧身子,待这阵痛感离去,我才松开了咬紧的牙齿,口腔里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不要紧吧?”我的举动让韩雨程有些不知所措。
我摆摆手,又恢复了原样,问道:“你们刚才说,你们亲人自杀时打的结,也叫‘柴结’,对吗?”
韩雨程和姚远不约而同地点起头来。
我抑制不住挠头皮的动作,零星的头皮屑飘飘悠悠落在肩头的衣服上,零零落落,仿佛一片片柳絮般的白雪。
柴结,也许就是破案的关键所在吧。
Chapter 5
先环绕被捆绑物一圈,打一个单结,再将绳头缠在绳子本身,便形成了一个可伸缩绳圈大小的绳结了。
我早已是个打柴结的高手。
在长乐客栈中,我检查了所有捆扎或者和绳结有关的物品,发现没有一个打的是柴结。如果要杀人,凶手一定会打自己擅长的结,这么多年过去,阿布的母亲真的可以隐藏得那么深吗?
当年写给警察的匿名信,正是出自我之手。
可我举报的尸体并不是陈强的,而是阿布的父亲。那时候我对客房窗户下的那口井,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偷偷取了阿布母亲藏在柜台里的钥匙,一个人半夜打开了盖在井口上箱子的锁。起初只以为井里是长乐客栈的镇店之宝之类的宝物,打开后一看,一团衣物漂浮在井水上,仅仅凭着月光我看不清衣物下到底是不是具尸体。好奇心重的我,决定试探一下阿布和他的母亲。
我和阿布关系一度甚好,从他那里知道他父亲出走时几乎没有带走任何衣物,就算是私奔,也不至于如此匆忙,说是被人追杀倒有可能。
于是,我寄出了第一封匿名信,告知警察可能会有命案。
我故意在吃饭的时候,问起了阿布父亲离家出走时候的衣着,阿布母亲明显紧张,回答得也是语无伦次。我看见她偷偷在柜台后检查井锁钥匙,因此肯定那口井里一定有问题。
随后,我寄出了第二封信。
谁知,警察在井里没有找到尸体,连我看见过的衣物都消失不见了。井水通常和地底的暗河相连,也许水位升降被暗流冲走?如此牵强的推断,只能说,大三时的自己,还很稚嫩。
现在的我,成为韩雨程愿意托付信任的侦探,这源自情人林的重重谜团,使我成长为一个以破案为生的人。也许,是为了竺晓凌。
我检查了韩雨程丈夫的所有行李,唯独有一件东西不知为何物。
一捆色彩鲜艳的细绳,我拉了拉它,韧劲十足,承受一个成年人的体重也不成问题。
我的病越发严重,吃药也起不到丝毫作用,我偷偷收起了这捆绳子,实在挨不住了,手头也有个能够结束自己的东西。
阴郁的天气,阴郁的树林,所有东西都令人情绪低落,心也跟着变得阴郁起来。
一阵爽朗的笑声回响起来,仿佛归天后的死者们释然开朗。
客栈里响起老板娘的热络招呼声,我才知道,是有新的旅客来了。从声音判断,来的也是一男一女两位住客,女的声音高亢,显得很兴奋,男的声音低沉且少言寡语,似乎对女的无可奈何,两人的年纪也相差不少,没准儿又是一对婚外情的孽缘。
“左庶,你和我们一块儿去浅竹内吗?”站在我门口的韩雨程,换了一套登山服。
“浅竹内?”我瞪大了眼睛,虽然知道自己的眼睛总是惺忪无神。
“我和姚远都想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要来这里自杀。听说浅竹内这个地方,从没有自杀者生还的记录。”
浅竹内位于情人林的最深处,枝繁叶茂下的土地终日不见阳光,滋生出许多有毒气体,地底丰富的矿藏,会影响闯入者指南针的磁场,很容易就会在浅竹内迷了路。无论是探险者还是自杀者,总之没有人可以活着走出这片土地,连清理尸体的救援者,也不愿涉足半步,是名副其实的“死亡之地”。
“你不怕和姚远也被当成殉情者吗?”我无意改变她的决定,但希望她想清楚后果。
“真是这样,好歹也算和我丈夫扯平了。”韩雨程轻松笑道,可我看见她的眼角微微发亮。
“开什么玩笑!”我大声说道。
对生命不珍惜的态度,也许是触及了我被病痛折磨的神经,也许是白费了杨成森委托我的一片苦心,使我变得激动起来。
我愤怒的表情令韩雨程不知所措,她转动脖子四下张望,想换个话题说说。
“这是你打的结?”韩雨程突然看见了我手里的绳子。
我迅速解开了自己打的柴结,将绳子收了起来:“在我没有调查出结果之前,你千万不要深入浅竹内。”
“其实浅竹内并没有传闻中那么可怕。”韩雨程从登山服口袋里拿出一张打印纸,上面记载着浅竹内所发现过的尸体。
至今为止,仅有一次。
四年前,两位地质考察学家前来寻找他们失踪半年的同伴,结果在浅竹内里找到了同伴的尸体,以及两具骷髅白骨。两名地质考察人员因为迷路而活活饿死在浅竹内之中,其中一人的脚有骨折的迹象,另一个人没有丢下同伴而一起饿死。
对于两具白骨的记录相对简单,因为遗骸年代久远,还被林中野狗之类的动物啃食过,所以没有关于死因的诊断。只知道两具白骨的主人乃是一男一女,也许可以称他们为情人林的创始者。
这条消息像一把关键的钥匙,在我脑中无数个画着问号的箱子中寻找着匹配的锁孔。
脑壳中一记清脆的“咔嗒”声,我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浅竹内的白骨,正是阿布失踪的父亲和他的情妇。
Chapter 6
旅馆内陈旧的镜子,把我的肤色照得很不健康,灰暗灰暗的。脸上的皮肤像一张风干的湿纸巾,勒紧了整颗头颅,我越来越像一具骷髅了。两只耳朵比以往显得更加大了,又有几分神似吸血鬼。
尽管采用了保守治疗,没有切除恶性部位的肿瘤,但癌细胞的扩散速度惊人,正一点一点地蚕食我的身体。药物吃多了,人体产生的耐药性把特效药的作用降到了最低。在这种可怕的病魔面前,人生仅仅分为大笑着走向死亡和痛哭着走近死亡,但它们都必须经历痛苦的煎熬。
阿布母亲的心理煎熬,丝毫不亚于癌症患者。
托诸葛警官的福,他事先替我和当地警方打过招呼,所以收集相关资料的时候,还算顺利。我花了一整天,在当地派出所里,翻阅了所有材料。在找到决定性证据前,基本串联起了围绕着长乐客栈发生的多起事件。
阿布年幼的时候,他的父亲并没有和情人私奔,而是因为出轨之事败露,与他的情人被阿布母亲双双杀害,她将两具尸体藏匿在庭院的井中,并以井枯为由封了井盖。想必开旅店的成本,也是两个死者的钱财。
二十年前的那一天,一定是我对被封之井的兴趣,引起了阿布母亲的担忧。那天晚上,她等我们睡着,偷偷打开了井盖,想把两具尸体转移到别处,没想到被逗留在井附近的陈强看见。但我想一个中年女人,怎么也没有办法徒手杀死陈强这样体格的胖子吧?当时,陈强一定拿出了竺晓凌的照片询问,夜黑风高,陈强失手将照片掉落井里。阿布母亲得知陈强是要找人,于是将竺晓凌作为筹码与之谈判。最后,阿布母亲让阿布将竺晓凌半夜带到情人林,交由陈强。陈强则许诺自己不会将井中看见的尸体宣扬出去。
阿布母亲连夜把两具尸体运到了情人林最深处的浅竹内,由于阿布母亲必须在我醒来之前返回长乐客栈,所以藏匿两具尸体的地点未深入浅竹内的中心地带,这才被地质考察人员找到。
陈强在情人林里等来了竺晓凌,也等来了死神。
阿布母亲怎么会轻信一个陌生人的承诺?阿布勒死了陈强,尽管这个推理很牵强——阿布的体格不足以一个人制伏他,但我仍不愿相信竺晓凌也参与了这起谋杀。
她恨陈强,恨他将自己作为一件商品般对待。竺晓凌灵巧的双手,打出了致命的柴结。
我这才恍然想起,柴结是竺晓凌教我怎么打的。
当晚情人林里的每一棵树,一定目睹了一场激烈的搏斗。
想逃避的记忆画卷,被吹去表面覆盖的灰尘,显露出残酷的本质。
她接近我只是想试探我而已,看我是否洞察了他们杀人的事情。在仅有四人的旅馆,他们三个随时可以杀我灭口。
而阿布和竺晓凌选择了自杀。阿布脖子上的结是竺晓凌打的,然后她教了阿布打结的方式,让他为自己的脖子也打上柴结。
是因为爱他吗?
竺晓凌眉目间时常透露出绝望,嗓子失声后虽然恢复了,但在演唱方面很难达到曾经的水准。她选择来情人林,真是为了度假休养的吗?情人林会使人对世界毫无留恋,自杀仿佛是唯一的解脱,竺晓凌早有了这念头。
夕阳下,阿布深情地望向竺晓凌的侧脸,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