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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名字叫黑-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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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真正的死因判定为,从一楼窗台翻下时,坠地时的外力造成已经骨折的肋骨戳穿内脏而死。另一处是在死者的血液里,发现了盐酸曲马多片的成分,这是一种能够麻痹中枢神经的止痛药,药效长达好几小时。
  这解释了为什么死者能忍受肋骨骨折后每一次呼吸所带来的剧痛,并且这样过了整整一天,而他的妻子丝毫没有察觉。
  第二位死者夏文彬的验尸报告上,死亡原因一栏填着:干性溺死。
  看着这四个字,孟大雷不禁支腮沉思起来。
  “什么叫干性溺死?”张积看孟大雷的反应,就知道这四个字里大有文章。
  孟大雷正了正身子,向张积解释道:“用大白话来说,干性溺死其实是一种猝死。死者在落入鱼缸的时候,受到冷水刺激的皮肤或者咽喉部,引起神经系统的反射或者痉挛,以前看书的时候我记得这种情况有个专业术语,现在都忘光了……反正结果就是死者肺里还没灌满水,就因为心跳停止或者休克导致窒息死亡。”
  验尸报告推翻了孟大雷原本认为死者被人按入鱼缸中杀害的假设。要将一个清醒中的成年男子制伏在鱼缸中淹死,没有两个以上的健壮男人是难以办到的,况且以现场的情况来看,根本没有时间来实施犯罪。
  “如果是猝死,保安看到的那名在夏文彬办公室逗留了十五分钟的黑衣男子,就完全有足够时间杀人了。”张积只想到了其一,没想到其二。
  最重要的是,真要杀人,谁会想到用鱼缸来杀人?真有人会想出这么不切实际的杀人手法并实施吗?
  “你明天把第二位死者夏文彬办公室里的证物清单拿来给我,另外你再去找第一位死者唐泽森的妻子聊聊,问问她知不知道她丈夫死前的几天有没有和什么人接触过。”孟大雷碍于身体原因,跑腿的活儿只能让张积全包了。
  “你抓紧把病治好,我俩趁早把案子破了,我还准备请假去相亲呢。”
  “嘿!你小子懂不懂尊老爱幼?我都住院了你还催!是我的死活重要还是你那些个素未谋面的相亲女孩儿重要?”
  “我妈最重要。”
  “关你妈什么事?”
  “她就怕我像你一样打光棍,天天在我耳边念叨着我们张家传宗接代的事情。”
  “我受不了了!你这忘恩负义的小子。”孟大雷捶胸顿足,故意做心绞痛状。
  “你别来这套,要是谁跟你提起凌薇,你跑得比我还快呢!”张积坏坏地笑道,“听说你昏倒的时候,还叫了人家的名字。”
  “你小子别造谣啊!”孟大雷推了张积一把,一张纸片从张积的口袋里滑落出来。
  “什么东西?”
  抖开纸片,孟大雷和张积两个脑袋凑在一块儿,看清了纸片上写的是“宁夜”两个字。
  “这是在上泰大厦办公室,死者的办公桌上那叠文稿的作者名字,我正准备去找他聊聊情况。”
  孟大雷睁大了眼睛,从张积手中夺过那沓文稿,仔细地阅读起来。他读了一会儿后,开始有选择性地只读描写命案的部分,最后他拿着其中的几页稿纸,问张积道:“你还记得前两个死者的死法吗?和这本书上写的如出一辙。”
  张积抓抓后脑勺:“可这就是现场桌子上的那份文稿啊!还没有出版呢!”
  孟大雷顷刻间有种被从天而降的物体砸中脑袋的感觉,不知结果是好是坏。手里边密密麻麻写满字的不是文稿,是两条人命被杀的原因。
  可这种感觉,孟大雷实在不懂得该如何向张积去表述。
  突然,病床边的仪器发出刺耳的蜂鸣声,像是在发出警报,而孟大雷毫无征兆地旧病复发,死命拽起胸前浅蓝色的病服来。
  “医生……医生……救命啊!”张积发疯般地跑向值班室。
  光洁如玉的医院大楼外,一位身着白色大褂、戴着大口罩的医生健步如飞,好像夜晚的急诊室里出了大事。
  但仔细一看,这名医生却是朝着医院大门外而去,茫茫夜幕下,他究竟要去哪里呢?
  白褂医生走出一段路,几辆黑色的轿车从身边经过,驶进他身后的医院,白褂医生警惕地扶了扶口罩低头赶路。
  走远之后,他回望轿车里的那些人安静地走进医院大楼,才从容地摘下口罩,露出孟大雷那张圆溜溜的脸蛋。
  孟大雷知道自己的心脏病,已经不适合刑警的工作了。病历卡上的那几个字,几乎宣判了他职业生涯的终结。与其说这是一个中年男人的职业修养,不如说是老孟对生活的寄托消失的恐惧。
  一个年近不惑的老刑警,没有婚姻,没有家庭观念,没有太多的社交娱乐,他只是日复一日地追查案子,每日在成沓的卷宗中醒来。
  当孟大雷看见自己的病历卡时,就能预计之后的常规流程。会有警局的领导前来探望,询问他的病情,并强烈要求他开刀治疗。开刀出院后,他会被安排到不痛不痒的文职工作上,从此与破案无缘,直到退休,碌碌无为。
  用孟大雷自己的话来说:这不是慢性自杀嘛!
  孟大雷把手放在心脏的位置,感到规律而有力的心跳,他自我安慰道:应该没什么事了。
  可谁都知道,他逃出院,是把命提在了手里。
  孟大雷自言自语:“就算要闲死我,至少也等我破了这个案吧!”
  当看到张积的纸条上写着“宁夜”这个名字时,他总算揪住了这几天来发生的案件的源头。在第二名死者夏文彬办公桌上的文稿,正是推理作家“宁夜”的最新作品。
  可近期接连发生的死亡案件,都与这本书上描写的极为相近。依老孟的看法,这本还在创作中的书,看过的人一定寥寥无几,假设死亡案件与此书有关,头号嫌疑犯就是本书的作者——宁夜。
  这是一个思维定式,是凶手的陷阱。就好比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理所当然,如此轻而易举推理出的结论,会是两起匪夷所思的命案的凶手所为吗?
  孟大雷多年的经验告诉他,现在要查的不是宁夜,而是与本书相关的所有人员。他又信心百倍,完全不像一个刚经历生死的人。正是他的这份固执,才让张积愿意为他在医院里顶包。在这位年轻搭档的心里,孟大雷是他无法企及的事业高度,他的灵魂就像是为破案而生的。有这样一位前辈,才得以让张积干劲十足地想要去赶超他。
  孟大雷穿过马路到对面坐车,擦身而过的出租车上,坐着忧心忡忡的凌薇,她正襟危坐在后排座位上,没有发现车外就是她正要去探望的孟大雷。
  哈出的气,在玻璃上结了薄薄一层雾气,透出去看这个世界,犹如看待真相一般执迷不悟。
  护理病房里,几位年长的看起来像是领导的男人,正站在空空如也的床边,一个个脸色凝重,张积灰头土脸地立于病床另一边,看起来就像个参加葬礼的宾客。
  耳膜开始鼓胀出悲伤,凌薇鼻子一酸,差点儿就在病房门口失声哭出来。
  “你傻站在门口干吗呢?!”
  山姗在背后推了推凌薇的轮椅,凌薇忙扭过头,拭去眼角的泪花:“我刚到。”
  山姗也没多留意凌薇的表情,气呼呼地推着凌薇就往病房里走,边走边埋怨:“老孟也不知搞什么鬼,明明医生让他住院等着开刀,他却自己溜了,害得大家白跑一趟。”
  凌薇正听得一知半解,病房里一位领导的喉咙就响了起来:
  “小张,你说说老孟跑哪儿去了?”
  “我也不知道,他突然从床上起来,很用力地一把推开我,就往外跑,拦都拦不住。你看,我头上都起包了。”
  张积低头想让领导看看伤情,领导却不屑一顾。
  “你小子别跟我来这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老孟是一个鼻孔出气的。他真的推了你,你不撞额头,会撞到头顶心?我也是刑警出身,你小子扯谎也要讲究逻辑,所以说你破案没天赋,没事多跟老孟学着点儿。要知道老孟的心脏病可是会出人命的,他万一出点儿什么事,我唯你是问!”
  领导走后,凌薇问张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电话里不是说老孟病危了吗?”
  张积叹了口气:“老孟发现新线索,非要让我把他弄出去调查,说他开了刀之后就再……再也……”张积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再什么再?快说啊!”山姗敦促道。
  “他说他以后再也办不了案子了,他现在的身体只能靠静养。这一次,就是他破的最后一个案子。”
  淡淡的伤感在三个人心头萦绕,像是在送别一位将要远行的老友,头一次感受到老孟不显山露水的真感情。
  “还真看不出,老孟这人挺有风骨。”山姗缓和了一下气氛,“这么晚了,我们一起去吃消夜吧!”
  这时,进来一位高挑儿的女护士,看见山姗后惊讶道:“怎么是你?”
  “你们认识?”张积把头伸到了两人之间。
  “嗯,嗯!算认识吧!”山姗闪烁其词,突然变得有些不对劲儿。
  护士似乎没有发现山姗虎着脸不愿多说下去的情绪,热情地说着:“你忘了拿走你男朋友的东西了,我一直替你保存着……”
  “没事!”山姗粗暴地打断了护士,故作不认识想要走。
  “哎……哎……戒指还给你。”护士拦下了她,硬是将一枚戒指塞进山姗手里。
  山姗紧紧握着那枚戒指,不愿让在场的人看见它,不再理睬护士,脸色难看地推着凌薇往外走。
  凌薇扭头看了看那位护士——写满震惊与诧异的脸是如此熟悉,她记得这位护士在她车祸后入院治疗时,是男朋友蒋博文的专职护士,虽然凌薇和她互不相识,可因为她出众的身材,凌薇对她记忆犹新。
  她又怎么会认识山姗呢?山姗从来没有同凌薇提起过自己有男朋友,而且为什么这位护士要把她男朋友的戒指交给山珊呢?是她男朋友不能来医院了吗?
  一股不祥的预感袭来,难道那通电话是她打的?
  车祸前的景象犹在眼前,凌薇后腰眼的旧伤,开始和记忆一同放肆地痛了起来。
  奥地利的蜜月行程,是凌薇在心里为自己的婚姻定下的最后考量,她希望以这次旅行作为一次试婚。
  在车祸中去世的凌薇前男友蒋博文,是一位出身不凡、家境富足的阔家少爷。大约一年半以前,凌薇一个人去电影院,身边座位上的陌生人正是蒋博文。两个人因为使用了同一种品牌的香水,互相吸引并且交谈起来。电影结束散场时,蒋博文提出与凌薇约会的要求,但借口有点儿烂。
  “刚才的电影我没太看懂,你能不能再给我说说?”
  看着凌薇吃惊的表情,蒋博文笑道:“别怕,我请你吃饭,边吃边说。”
  回想起来,凌薇已经不记得那部电影究竟说的是什么内容了。这一天,蒋博文毫无预兆地闯入了凌薇的世界。
  发生车祸前一个月,凌薇发现蒋博文身上有了其他女人的香水味,有意无意地发现蒋博文总爱删除每天的短信和通话记录,凌薇没有闹性子耍脾气,她试着冷静地问自己,还要不要和这个男人待在一起的时候,蒋博文拿出了订婚戒指和预定的奥地利蜜月行程。
  在凌薇踌躇不决的时候,蒋博文给了她最大的承诺。
  “和你比起来,我什么都愿意放弃。”
  如果我能在这次旅行中得到我想要的信任,我就答应他。
  凌薇打消了之前的种种猜忌,这样想道。
  无情的车祸就像一场龙卷风,把凌薇所有复杂的情感全都吹走,在狂乱的心头只留下破败不堪的伤痛和苦苦的回忆。
  医院护士给山姗的那枚戒指,让凌薇的那份猜忌心重新回到体内。
  和山姗相处这么多年,凌薇从没听说过山姗有男朋友的事情,山姗为什么要瞒着自己呢?
  只有一种可能。
  印象中,蒋博文和山姗应该从未见过面,凌薇思索着山姗和蒋博文生活中的交集,也许是蒋博文送自己上下班的时候,和山姗勾搭上的?这样想来,自己每次去上班的时候,蒋博文不是正好在门口接下班的山姗吗?
  能在电影院里轻易搭讪自己的蒋博文,依靠他的谈吐举止,想要花言巧语哄骗稚嫩的山姗,并不是件特别困难的事情。
  凌薇不敢再往下想,可内心又有股力量驱使她走向答案,她呆坐在病房门外,并肩走去的张积和山姗回头招呼她:“凌薇,快走啊!”
  “对不起。”凌薇轻声说道。只要有人使用稍加责备的语气,凌薇总会无条件地道歉,这种自卑感成了凌薇出院后难以治愈的伤口。
  张积刚想走回去帮着凌薇推轮椅,手机突然响了,是局里来的电话,于是走远几步,接起电话。
  电话里通知张积,孟大雷追捕的那名嫌犯已经落网,并且在风行快递公司的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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