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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叫做耿子的少年嚷嚷着骂了几句,又跟红毛疯闹了一阵子,才注意到一旁的我,吸吸鼻子问:“你是什么?”
他没问‘你是谁’而是问的‘你是什么’,导致我呆愣两秒才回答道:“你,你好,我叫范乐钧,我是……我是一个……人?”不知道为什么这自我介绍特别别扭,整的说道后来底气不足尾音渐小
耿子却瞪大了本来就溜圆的眼睛,结结巴巴地问:“人……人类么?”
“恩。”我点点头
他张了张嘴说:“哇……”然后伸手想摸摸我,却只轻轻戳了一下我的手臂就收回去,又感叹了一声:“哇……”他拉拉红毛衣角说:“是人类诶燧烛。”
“……”
耿子惊叹了一会又将注意力转移到阿仁身上,他皱着鼻子歪着脑袋研究了一阵,说:“啧,这个我知道,”他露出嫌弃的表情:“肯定又是狩耀找回来的。”
“啊?那是啥?”我不禁脱口问道,红毛却只是露出一个异样的微笑,把脸转向一边
耿子似乎对我这个新奇的物种颇有好感,放开红毛衣服蹭过来,拉过我到一边神神秘秘地说:“狩耀啊,是我们家的一个疯子,他就喜欢收集这个样子的。”他伸手指指背后的阿仁:“然后用来做不好的事。”
“不好的事?”我也跟着他小声起来,弯下腰贼兮兮地问
“恩”他撇着嘴点点头:“他每找到一个新鲜的,就成天腻在一起,而且很奇怪的,他们又不能生宝宝,却要□。”
我一下子呆住了,不晓得如何回答,耿子对我的震惊报以理解和同情,还拍了拍我手臂说:“□的事是我不小心撞见的。他选的人呐,样子和气息都差不多,所以这个,估计也是要被……”他摆摆手
耿子省略号里面的话让我浮想联翩,脑内了一下阿仁被压在下面做“不好的事”,顷刻间寒毛全部都竖了起来,冷静了一下开口说:“可是啊,这人是和我一起来的,不是那个谁找来的,巧合,巧合。”
耿子歪头想了一下,露出一个苦逼的表情说:“那这个更糟,狩耀不会放过他的。”
没想到,过了不出五分钟,我们就见到了耿子口中的疯子。
虽然根据耿子的描述我已经把他脑补成了一个变态的□狂叔叔,可见到本人后又确实有点对不上号,那人看体型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跟我差不多高,打着卷的头发稍稍过肩一点,下巴尖尖的,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看起来十分乖巧,根本想象不出来腻着别人做“不好的事情”的样子。
可之所以我能一眼就认出他,完全是因为他猛地从大厅外跌撞进来,隔着十几米就开始边跑边喊:“仁哥!仁哥是你么仁哥!我好想你!”然后一阵风刮过就一头撞进阿仁怀里,双手环着阿仁的腰一脸痴迷地说:“仁哥你回来看我了对不对,我知道你舍不得我。”
阿仁手撑着他肩膀使劲向后仰着,但下巴也快磕到他额头,阿仁手上使力推了两把没有成效,叹了口气说:“狩耀,你放手先。”
青年大力甩了甩头,一头火红的卷发好看地翘着,他手臂又收紧了点,大声说:“不!”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耿子拉拉我衣服悄声说:“你看吧,又开始疯了,遇到个摸样像的就喊仁哥仁哥。”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一旁的红毛一脸幸灾乐祸,朝困境中的阿仁扬扬下巴说:“耿子你还没见过吧,杜子仁,正主。”
耿子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说:“这回,这回是真的啊。”
阿仁将手伸到自己腰后果断掰开青年的手,将他推开一米的距离说:“我只是随团参观的,过两天就跟小范一块回去。”
那青年一听到“要回去”,立马毛都竖起来,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阿仁截过话:“啊小范,你不是吵着要看正厅么,快到了就快到了。”然后推着我往门口走
被当做挡箭牌的我如芒在背根本不敢回头,赶忙顺势出了大厅,快走了几步回头看缓缓跟上来的只有红毛兄弟,不禁松了口气。
瞥了旁边依旧神情自若的人两眼,心想着难得能让我逮到机会嘲笑阿仁,便露出一个揶揄的猥琐笑容,说:“施主,你红尘中尚有余情未了、情债未偿啊。”
阿仁装模作样摇摇头,叹了口气:“孽缘。”然后他笑了一声压低声音说:“亏得之前那孩子跟你介绍了一下,不然我都忘记狩耀叫什么,好险。”
我有点吃惊地说:“诶?这难道不是一个脆弱又极端的理想主义者经受了爱情的伤害,然后蜕变了彻底的虚无主义者的故事么,一定是你玩弄了别人又抛弃了别人,导致那少年性格扭曲成了一个变态,每天寻找你的替身过着糜烂的生活……”
“停停停,”阿仁打断我,投过来一个埋怨的眼神说:“怎么能这么不相信我呢小范,我可从来没有找过别人,这次都是为了你才下来的。”
觉得阿仁话里有什么地方不对,想了想又琢磨不出来,疑惑道:“可他不是喊你仁哥么,难道真是认错人,连名字都一样。”
阿仁露出无辜的样子:“不知道,兴许认错了,兴许没认错,我都不记得了。”然后他笑眯眯说:“小范你就别吃醋了。”
“……你想多了。”我撇过脸瞪他,却被他左臂上的那一道口子吸引了目光,我记得那本应是一道不深的划伤,此时看起来那裂开的皮肉却有点发黑,似乎变得严重了不少
“喂喂,”我连忙拉住他,指着他胳膊说:“这个怎么回事。”
阿仁低头看了一眼,嘟囔道:“这个?不就是摄青弄的……”
“这我当然知道!”我提高音量:“不是本来没有这么严重么!”
阿仁低着头盯着那伤口半天,才幽幽地开口道:“是啊……本来是不严重,但是在地狱底层负面能量压力过大,伤口会难以愈合并且逐步恶化,这跟小烛弟弟在地府好不了伤是一回事。”
“那……那怎么办,疼么这个?”我焦虑起来:“那咱们赶快回去。”
“没关系的小范,”阿仁抬眼看我:“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再多几年他也死不了。”红毛从后面走上来,勾住我脖子向前走:“范乐乐我们走,我们不要和这种没节操的人玩。”
“咳咳咳……” 被拖着刚迈出两步就听见阿仁在身后咳了起来,我忍不住回头看去,见他果然一脸委屈的表情,眼睛水汪汪的,指着那个发黑的伤口撅着嘴说:“小范,好疼啊,这里。”
“你别理他啦!”红毛推了我一把:“你不问他他自己根本忘了那还有伤,现在戏瘾又犯了。”
“咳咳,小范你要抛下我么”阿仁站在原地,可怜巴巴的控诉着:“都是为了小范才下地狱的,都是为了小范才受了伤,都是为了小范才跑到底层来,都是为了小范伤口才恶化的,都是……”
“啊啊啊!好了好了!”我有点崩溃地大步走回去,拉住他手往前拽,说:“快走快走,别演了。”
阿仁朝红毛露出牙齿,笑得欢喜。
第 22 章
顺着大回廊路过第一副厅之后,我们就来到了主塔的正厅,虽然已经做了充足的心里建设但仍是被这正厅惊住了。这震撼不单单是来自其规模的宏大和装饰的华丽,也不全是因为其造型的繁复和风格的别致,而是若你站在厅中间朝外看去,那十几米高的正门大敞,正好框出一幅荣光壮景,巨大的广场被精心布置的雕塑在视觉上分割了区域,不同于自然光的散射,人造灯火的定向照明又使得每样物体的阴影也错落成景致,而那走进了看更显壮观的石桥一路笔直延向无尽的黑暗,形态各异的拖灯雕像也随着截断在框景的上方。
“这道桥,是后来修的,”红毛指着门外说:“本来这一大片就只有鬼车一支罢了,其他族类都进不来。”
“诶?那原本这整片区域是完全封闭的么?”我伸长脖子望了望:“这未免也太惊悚了。”
“算是吧,不过桥所通向的出口很早就凿开了,只有这桥是后来修的,供外人进来用。“红毛说
“嗷……”我想了想点点头说:“对哦,你们都是会飞的。”
“其实呢,除了那个后来开凿的出口,这边也算是还有一个通道,”红毛带着我走出正厅到广场上,沿着右边一路走到广场内层边缘,他朝着一个特定方向指了指那一片混沌的漆黑说:“那边,其实是有一个很大的口子的,不过没有谁能够从那里经过,因为那通道本身就是一层虚无的介质,而在那外面,正是地狱业火的根源。”红毛浅色的瞳孔看起来有点恍惚,他轻声说:“想想也是讽刺,离火光最近的种族,反而得不到光明。”
单在红毛家就转了整整一天是我始料未及的,在主厅歇了一会后我们又缓慢地绕着城堡走了走,溜达了附近的几间大型功能厅,还顺道分配了一下卧室。红毛哥哥似乎有点事中途就自己去忙了,他前脚刚走耿子都跟了过来,一路上蹦蹦跳跳叽叽喳喳,似乎对见到红毛很是高兴,偶尔也叫着:“呐呐~人类,我跟你说嗷……”阿仁只是时不时笑笑,懒洋洋地跟在一旁。
就此,我本来以为地狱之旅即将告一个段落,可世事难料。
隔日早上起来准备整装回地府的我,来来去去都找不见阿仁,问了好几个人才发现阿仁竟然还在自己卧室床上躺着,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小范……”见我进屋,阿仁从被子里探出脑袋,面色潮红气息不稳地说:“一定是伤口感染了,我发烧了啦,地狱是个坏地方。”
“真的……会有这种事么……”我不太相信地瞅着他
“真的啦,你摸摸看,我好热哦。”他露出被绷带缠住的受伤的手臂有气无力地招了招,然后将手背搭在自己额头上,眯了眼说:“不然你用额头贴过来试一试,这样比较准确。”
“不……还是不用了”我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棉被团子,却看不出什么端倪,只得责怪道:“所以昨天都说了要赶快回去啊,你伤口这样包扎一下就够了么?有没有上什么药啊?果然还是要尽快回到上面比较好吧”
“小范……”阿仁幽幽地打断我:“我要喝水……”
诶?什么意思?是要我倒么?
阿仁又缩回被子里,眨巴了两下眼睛不说话,我只得认命地出门去找水接给他。
然而,在第五次把阿仁指定的水和食物喂到他嘴边的时候,饶是我也觉得不对劲了。
“诶,不要以为你生病了就可以这样随便指使人喂,哪有人头天还活蹦乱跳,第二天一早起来就虚弱到连杯子都拿不稳了还要别人喂的!还是说你根本就是装的,你肯定是装的吧!”我把水杯磕在床头柜上,怒气冲冲地说
“小范……”阿仁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哎……又来了又来了,耿子问我要不要跟他和红毛一起出去玩的时候也好,红毛哥哥过来问想不想到处转转的时候也好,阿仁就蒙在被子里糯糯地喊一声,喊完了就可怜巴巴地瞅着你,其他什么也不说,效果却惊人的好。
啧,怎么说,有一种,被吃定了的感觉。
“听说仁哥生病了,还想着怎么可能,原来是真的啊。”门口响起一个清亮又戏虐的声音。
我转头看去,正是昨天那个不由分说一头扎进阿仁怀里的那个……似乎是叫狩耀的疯子,此刻正悠闲地斜靠在门框上,似乎同昨天那个失控的根本不是一个人,他嘴角噙着愉悦的笑容,本就漂亮异常的脸孔衬着卷曲的明艳红发愈发夺目,层次复杂的缎面衣服被横过的浅色腰带截出一点腰身,加上他有些单薄、类似还没有完全长开的少年身形,活脱脱一个不明性别的人偶娃娃,站在这宫殿一般的房间里说不出得和谐。
他踱步到床边低头俯视了一会,意味不明地笑说:“怎么,人类的孩子照顾你就够了么。”说着他手撑着床沿缓缓俯下‘身来,鼻尖几乎要碰到阿仁额头,轻呼出一口气:“我的话,能做的更多哦。”
狩耀微卷的发尖扫到阿仁脸颊,没有焦距的眼睛就像是痴迷的失神,加上他诱惑的嗓音和话语,整个画面实在太过煽情,我觉得自己耳朵都红了。
阿仁只是从被子里探出右手,伸出两只手指用指尖抵住他的肩膀推开来,露出一个困扰的表情,说:“不要在我家小范面前做这种叫人误会的事。”
不要这么正大光明地拖我下水啊!!真的会害死人的啊!!
果然狩耀睫毛一翻朝我转过脸来,空洞的眼睛直刺得我发毛,他胸膛浅浅起伏了几下却什么也没说,半晌才起身出了门。
青年刚一出门我立马跳起来:“喂啊!我说你这是要害死我么!很明显那孩子喜欢你吧,居然还说这种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