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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口所处的位置虽不显眼却不偏僻,据说下到十层的开口就在十层竞技场边上。电梯周围一点防护都没有,上上下下的粗糙的通道和缆绳全都一览无遗,显示当前楼层数的也并非电子板,而是一个类似汽车仪表盘的黄铜转针。电梯间晃晃悠悠升上来,两重推拉式铁门锈迹斑斑,内里空间并不大还靠边横了一张破旧的皮凳,露在外面的海绵脏兮兮的,红毛似乎是想不等阿仁进来就下楼,但是发现不拉上门电梯无法运行,便啧了一声一脸理所当然地样子独占着皮凳,单手撑着下巴发呆。
我们四个挤挤凑凑才全部钻进电梯,阿仁刚把里层的铁门用力推上,电梯便哐地一声剧烈抖动,我们整个猛地一坠又忽然停住,随即开始颤颤巍巍地下行。铁灰色的石壁在门缝外缓缓爬过,地平面消失在头顶,无灯的电梯内渐渐暗下来,嘎嘎吱吱的声音显得特别大。过了难以计数的一阵子,电梯下方透来光亮,我巴着铁门向外看,一个巨大的圆形竞技场逐渐显露在眼前。
通体石制的竞技场大得惊人,一眼看过去整体形状跟罗马斗兽场有点相似,不过不同于直上直下圆柱状的斗兽场,眼前这座是朝天大开口的摸样,极像从大地裂缝中探出嘴鼻又被扼住了喉咙张大了嘴的巨兽。巨兽口中层层咬牙是从内至外逐步增高的石砌看台,尽数毫无遮掩地袒露着,想必是因为地狱绝不会有什么刮风下雨的原因。从上空看下去,舌苔上铺满黄橙色沙字的竞技场地被强光照得通亮,一览无遗的沙场和看台上活动着各族类躁动的居民,数目惊人嘈杂不已。这竞技场完全说不上是什么建筑风格,毫无装饰不说连一点多余的设计都没有,该结束的地方就被硬生生切割,生猛地透着一股子力量崇拜的狂热气息,让人只是站在这里就感觉浑身热血沸腾。
电梯逐渐接近地面,极高且厚实的外墙挡住了视线,也一并遮挡了场内炙热的光,眼睛花花绿绿了好一阵才重新看清跟前的情景,让人吃惊的是,墙外的热闹程度竟然比场内有过之而无不及,纵横交错的主街小巷堆满了参差错落的店铺摊位,三五步就簇成一群人叫叫嚷嚷,一派地狱商业城的繁华景象。
直到电梯重重着陆之时我都还维持着=口=的表情抓着铁门栏杆不撒手,阿仁两度试图过来拉门都没能成功,直到红毛伸腿踹了我屁股一脚骂道:“范乐乐你搞什么。”
鼻梁磕在铁栏杆上疼的我眼泪上翻,我松开栏杆转过来试图殴打红毛,阿仁趁机拉开了门把我拽了出去。
置身地狱街头感觉非常奇妙,在七八九层都没有这种充满异世界生活气息的感觉,兴奋之余不免有些作为外来者的瑟缩,毕竟一个人类出现在地狱以下十层着实有些奇特。
“小范,”阿仁看我有点犹豫的样子,说道:“联赛期间为了避免拥挤,是要求中层以下居民都维持人型的,所以别人是看不出来你有什么不同。”
我看了看周围,确实没见到一个兽型,不过有些人型化得跟怪物没什么两样就是了,其庞大扭曲程度让人难以直视。我好奇地东张西望了一阵,挪到一个摊子前又不敢凑太近,只见上面乱七八糟摊着许多不明用途的金属制品,环环链链扭在一起连接处还生了锈,隔壁摊位又是些瓶瓶罐罐,瓶子脏兮兮的看不清里面装的是什么。来来回回看了几圈我不禁问阿仁:“地狱里用什么买东西啊?有货币么?”
阿仁说:“货币是有的,大多数是由黄铜和稀有金属制成,没有纸币,不过货币用的不多,一是数量少,二是地狱居民仍习惯以物换物,例如若是想要个随意趁手的武器,就去猎一头青石兽或是什么别的来换。”阿仁侧身指了一下围在竞技场外墙根的一群人说:“也有人是特意收集贵金属货币的,那些摆点供人下注的摊位大多都只接受货币投注。”
“啊……是赌联赛结果么?”我伸长脖子望了望:“说起来地狱联赛若是流程和地府同步的话,这边也快决赛了吧。”
阿仁点点头道:“可惜小范要回去打决赛,不然就可以在这里看决赛了,虽然都是由中层族类组成,决赛队伍也都还是挺强的。”看我不甘心的模样,阿仁笑了笑:“不过地狱居民是一刻也闲不下来的,何况是全民极度亢奋的年度盛事,自由竞技场里几乎每天都会有各种一对一或是团队切磋,运气好的话能看见很精彩的。”
按捺不住想看实况决斗的我正想催阿仁带路进去,忽然被红毛伸长手勾住了脖子,不知有意无意他大力勒着疼得我眼晕,红毛刻意做出流里流气的语调说:“走起来范乐乐,上面那些地方爷是不熟,但地狱十层以下的所有犄角旮旯,就算闭着眼睛爷走起来也跟玩儿似的。求爷一下就带你参观自由竞技场啊怎么样,这个场子爷可是八百年就称霸过了。”
用力掰着红毛的手正想吐槽他闭不闭眼睛根本没区别这件事,我突然想到:“你不是说深层居民不玩竞技场的么,除了几个骚包在这装逼,啊……莫非你也是那种仗着种族优势欺凌弱小满足自己狭隘虚荣心的人啊,亏我还以为你是一只好鸟。”
红毛明显也知道“不是什么好鸟”这句骂人话,听了立马本性毕露,下狠手勒我脖子还用脑门重重磕我头顶,被撞得头晕眼花之际听他在耳边粗声粗气说道:“什么叫欺凌弱小!我那时候可是还未成年那,未成年!”
“未成年又……咳咳……好好!未成年了不起!”我挣扎中摸到他垂在手边的长发猛地一拽,红毛就吃痛退开来,忽然有些明白阿仁喜欢刺激红毛的成就感,于是我躲到一边继续嘲笑到:“未成年哪~牛‘逼的小红鸟啊”
“你说谁小红鸟!范乐乐你要造反!”红毛作势要扑上来,被自家哥哥从后面架住,他蛮力挣了两下未成功又伸长腿想踹我,本想再刺激他两句,阿仁却不做声地挡在面前,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瞅我,我才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兴奋过头,眼看红毛张牙舞爪几乎要挣脱哥哥的束缚,我立马孬了。
“红……红哥……我说着玩的”我堆起讪笑
“你叫红爷也没用……不对!我又不姓红!”红毛不依不饶
“红爷……”我继续不要脸笑
“咳咳,”红毛哥哥试图压制住怀里的人,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小烛别瞎闹,是你非要别人陪你下来的,就好好带人转。”
红毛脸上分明刻着“极度不爽”四个字,清晰可见,听了哥哥的话之后却只是犹豫了片刻便老实下来,让我十分震惊,心中不禁对灯哥哥的崇敬度又上升了一个LEVEL,嘴里说道:“红哥,不,红爷,您息怒,小的跟您转,你说去哪就去哪,你说揍谁就揍谁。”
红毛的怒火来得快去的也一向很快,白了我一眼说:“嘁,就你那样还揍别人,女人都打不过……你好好跟着别乱跑,要进去了。”
红毛说完就扭脸朝那个庞大的石头建筑大步走去,随即完全没入那压迫感极强的厚实外墙阴影中。
第 14 章
竞技场并没有什么所谓的“门”,不过是一条条铺设在层层看台下直通场边的通道,光是这通道内就来往着不少人,大多是看客也有身上挂着彩的,说是“人”其实不太合适,不过我似乎也不是很在意了。走着便见到前方出口透过来黄橙橙的光,嘈杂的呐喊声也愈发响亮,跟在身后的阿仁轻轻笑了一声说:“看来正有比赛好看呢。”
出了通道往上爬了几排我们就随意找了些靠边的零散空处坐,热沙腾腾的竞技场地内果然有正在搏杀的两方,仔细分辨了一下看出那分别是炎熊和叱恶,这两种大块头的力量型猛兽都收录在地府的网游设定中,活动范围大致在地狱九层到十二层,此时他们呼哧呼哧地瞪视着对方,连牙床都眦在外面,看来乱七八糟却咬合力绝对惊人的巨齿间喷出灼热腥臭的气,喉咙里咕噜咕噜的低沉声响在打着转。左边那只块头稍小一些的叱恶手里……还是该叫做爪子里捏着布满倒刺的圆锥形兵器,而右边棕褐色的炎熊则是拖着一个全是尖锥的铁坨,两只猛兽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的同时,强健的后退猛力一蹬便扑向前去,厚重的铁质兵器发出让人心惊的碰撞声,观众也跟着吼叫欢呼起来,他们每一次的攻击和躲避都调动着每一块鼓起的肌肉,声声钝响昭示着不遗余力,怎么也看不出来任何娱乐切磋的性质。来回了几十个回合之后,炎熊肩膀上臂的皮毛被刺穿了几处淌出血来,那叱恶由于没有毛发覆盖,伤口看着明显却似乎没有对方严重,正退开在一定距离外围着恼怒的大熊兜兜转转。而我的情绪心智全被带入到血淋淋的厮杀里,死死盯着他俩心脏咚咚直跳。
“叱恶的速度虽然快,但毕竟力量上还是有差距。”阿仁忽然在耳边出声,语气淡定得让我不得不下意识回头看了他一眼,刚动了动脖子就又被场上的动静吸引回去,只见炎熊大张着嘴狂吼了一声,身上的皮毛轰地一下燃了起来,这时耳边又传来阿仁的声音:“炎熊的火只能维持十几分钟,而且体力消耗得会特别快,不在十分钟之内解决战斗的话,他就输了。”
本想问句“怎么样才算赢”,但又觉得无心听解说,我迟钝地点点头,眼睛还是死盯着场内。那炎熊果然向叱恶猛扑过去,手中的铁坨成了挡住锥刺攻击的盾牌,熊熊燃烧的尖利巨掌不停朝对方大力挥打去,叱恶的眼睛口鼻和伤口不断被火苗燎过,连连后退却抽不开身,只得奋力招架对方毫无间隙的攻击,一下转为被动,最后竟撞上了我们面前场边的石墙,被炎熊堵个严实无路可逃还死命扛着,连我都闻到一股焦味,最终嘶吼了一声被炎熊一掌挥飞。
全场猛地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声浪中尖叫声兵器敲打声混在一起,我脑子空白了两秒才回过神来,似乎终于能好好呼吸一般大喘了几口气。等到周边声音弱下来阿仁才凑近说:“小范喜欢看这个么?接下来似乎还有不少。”
我傻乐着点了点头,回头看见本站在稍远一点地方的红毛拨开旁人一步跨过来坐下,手肘搭在我肩上却是对阿仁说:“闻到了么?”
本来红毛能主动对阿仁说话就很罕见,还问了这么句没头没尾的,阿仁却毫无异色地点点头说:“恩,一来就看见了。”
“什么东西啊?”我不禁开口问
红毛指了指右边看台下阴影处说:“那边,冥族的摄青。”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冥族这个名字我倒是如雷贯耳,想我死在这BOSS手下的次数也不算少,只是阴影下来回着不少人,根本分不清谁是谁,我嘟囔道:“这我哪看得见啊。”
红毛啧了一声说:“你这眼睛,有也是废的,那边没有一个笑的一脸奸邪特别欠揍的人么”
我翻了一个硕大的白眼,回到:“你这语言表达能力我算是看透了,主观情绪能用作特征描述么!况且这种距离你觉得我能看到他脸上笑得奸邪还是天真么!”
红毛又啧了一声,却没说话,阿仁笑着解释:“小范你看,那边通道右边数过去第三根石柱旁站着一个穿白衣服的,周围都没有人,那个就是摄青,论辈分跟燧灯算是一辈的了。不知道他站在场边是不是等会要上场的意思,底层族类会在这出手的非常罕见,尤其像摄青这种等级的,难怪今天大家都这么兴奋,只是还不知道他对手是谁。”
红毛本来是一副作壁上观的俯视态度,此刻似乎有点蠢蠢欲动的架势,用指甲盖想也知道那绝不是什么遇到家乡朋友的喜悦,而是对高等级战斗的热切期待,说不定还有点想试试身手的意思。
果然他这份心思外露的太明显,红毛哥哥转过头来正色对他说:“你伤还没好,不许胡来。”
红毛脸上立刻出现那种被家长阻止去同学家生日聚会的失望和不满,说:“我受伤是谁干的?是我自己挠的!”
红毛哥哥抿起嘴巴,半天才说:“总之,就是不行。”
“在地狱,强者的气息就像兴奋剂一样,再加上这两位。”阿仁朝红毛扬扬下巴:“大家今天要疯了。”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我们又断断续续看了两三场比赛,虽不算段数多高的较量但血腥程度却一路飙升,连同观众都愈发狂躁起来。途中甚至有一只沙魜在将赛场上沙土具现成锋利岩石发动攻击时,由于极度亢奋而没控制好力量,导致所有尖锐的岩石都脱离轨道,四散射向观众席,我还未来得及惊恐,前排的红毛哥哥一挥手就将面前飞来的一片燃成了灰,不过周遭不少人中了枪,尤其是成片躲闪不及的醉鬼,他们被敲个头昏脑胀血流不止,大叫大骂起来一片混乱,几个赛场工作人员先是将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