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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焦急地想着脱身之策。
有时候,哀求并不是因为贪生怕死。这是师父大蛇教过它的。
它凝望着伫立在对面的乌云,就像以前住在玉里的时候凝望着窗外那轮无法探知的月亮。
“乌云,念在我们同门一场的情份上,今天请你放了我。”
“哼!”乌云冷笑,“你跟着人类太久了,完全学会了他们那套无耻讨饶的把戏,枉你也是大蛇的弟子,琳琅府堂堂的右大神!”
它无声地忍耐着,只要乌云今天可以放过它,不管说什么它都要忍。
以前,乌云的声音是高亢的,就像山神在歌唱一样,而现在乌云的笑声却是那么的尖利,就像夜枭在哀嚎。三千年、三千年的时光,乌云,你为什么要改变?
“好吧。”乌云似乎想通了什么,“就像你所说,念在我们曾经共同被大蛇选中的情份上。过去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一直对我很好,我一直记得。为了还你的情,今天我就放了你,这样在你死了之后我就不会再觉得欠你什么了。但你要记住,没有下次了。”
乌云说完转身飞走了。
它望着乌云腾空而去的背影,心里默念着:乌云,如果不是跟了不同的主人,我们不会成为敌人的。
它试着张开翅膀同,结果却一下子失去了重心,像一块从高空滚下的石头那样从树上摔了下去,幼小的身躯重重地落在坚实的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在痛苦地扭动挣扎了一番之后,它终于翻过了身子。看来是完全不能飞了,只能拖着两条腿慢慢地爬过去。幸好雷家的小楼离这里已经没有多远了,但子时时分肯这理不能准时赶到了。
只有尽快回到雅问身边去,那块玉可以替它疗伤。
第十五章节:痛苦(10)
“姑姑,姑姑,咱们今天晚上到花园里去吧?”
“不去。”她懒洋洋地推开欢欢的小手。
二哥的死已经让她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她脑子里反反复复地回想着那个蜡人对着她流下眼泪的样子,每想一遍心里就像被什么揪住了似地难受。
每一遍她心如刀割的时候,身上佩戴的那个玉月牙就嗡嗡地发出更大的鸣声,似乎在与她共鸣,于是她心里就会涌出一种更大的莫名的激动——她一定会找到办法并且拥有力量阻止以后的悲剧发生。
这力量来自悲痛。
“姑姑,去吧去吧,说不定那个人今天还会来呢。”
她知道,欢欢的是那个总是半夜在花园里跳舞的人。
“欢欢,你爸爸呢?”她问。
“爸爸好像在他的工作室里。”欢欢歪着头看着她,“姑姑,你今天晚上到底跟不跟我去看呀?”
她一翻身下了床,对欢欢说:“在这儿呆着别动,晚上姑姑会和你去看的。”
然后她来到了大哥的工作室。
当她推开门的时候,看见大哥正坐在书桌前发愣,他一只手抱在胸前,一只手托着腮,眉头紧皱,看样子似乎在想一件令他很费解的事情。猛地看到有人进来,大哥也被吓了一跳。
“雅问,找我有事吗?”
“有!当然有!”她走到柜子前噌地拉开那个柜子的门,“你在冰窖里就打了二哥,然后把他藏在了一个我们都找不到的地方,接着你再次利用当时还在你手上的冰窖钥匙进去把二哥的尸体弄出来,将他密封在蜡像里,让他慢慢地流干了血而死。你为什么那么恨二哥?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话里并出的每一个字都迅速而激烈,就像激光枪里射出的子弹一样。
大哥的嘴角翕动了几下,脸上的表情由吃惊转为愤怒,又由愤怒转为无奈:“雅问,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又这么问?你为什么非就认定是我害死了雷东呢?”
“你不用再抵赖了!二哥就是你杀的!你就是把他藏在这个柜子里的,我明明看见你对着那个蜡人说话,又哭又笑的,我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而且那天早上也是你把二哥的车开出去的!”
“雅问,你在胡说什么!这些话你都是听谁说的?”
“我知道你不会承认的,但是我绝不会让你得逞!从现在这一刻起,我不会再拿你当哥哥看,我要把这件事公布于众,让大家都知道!当然,你还有一条路,那就是自已从家搬出去!”
第十五章节:痛苦(11)
她说完了后就转身就走了,听见大哥在她身后低声说:“雅问,你不能这样……”
不知道为什么,大哥的声音好像有点不对劲。
但是她已经下定了主意,明天早上如果大哥还没有说出自已的选择,那她就把这件事说出来,她真的是一天也不能多等了,再等一个时辰她也要崩溃了。
她回到屋里,发现欢欢已经不在了,于是躺在床上拉起被子蒙住了头。也许是心里的包袱终于放下了的缘故,也许是因为这几天太劳心的缘故,她竟然很快就困了。
没过多久,她刚涌起的倦意就被楼梯上嘈杂的脚步声惊醒了,好像有很多人慌慌张张地在从她门口跑过。
外面好像是出什么事了,她迷迷糊糊地起来打开门,正好看见背着医药箱的阿杏。
“阿杏,大半夜的,出会么事了?”她喊了一声。
阿杏却没有理她,头也不回地急匆匆地进了大哥的工作室。
难道是大哥出了什么事?
糟了!她一下睡意全无:大哥该不会一时想不开……?
她立刻跟了过去。
大哥并没有死,但是他的情况很不好。她看见他趴在工作间的地上像一条狗一样张着嘴大口喘息,豆大的汗珠满脸都是。阿杏正想办法要把药剂喷到大哥的嘴里去,可他不停地躲闪,嘴里含糊不清地重复一句话,好像是“为什么……这样、对我”之类的。
“雷鹏,不用药你会死的!”阿杏不明白大哥为什么拒绝用药,急得喊了起来。
大哥哥一把推开阿杏,一头仰倒在地上,全身不停地剧烈抽搐。那急促而沉重的喘息声冷不丁让雅问想起了一件事——花园里的喘息声!
真得很相像,求救一样的喘息声!会不会大哥就是……?
“雅问,还愣着!还不快过来帮忙!”
阿杏的喝声惊醒了她,她赶紧跑过去用力抱起大哥早已被冷汗浸湿的上半身靠在自已怀里,再用力扳住他的双手,这样阿杏才可以固定住他的头,然后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将药剂喷了进去。
第十五章节:痛苦(12)
她能感觉到,大哥的那双眼睛,一直带着一种她说不出来的神色盯着她。她故意忍着不去看大哥的脸。
片刻的功夫,大哥的身体平静了下来,喘息声也消失了,只是,他仍然目光呆滞,愣愣地望着天花板,像傻了一样。
“真是,他的哮喘病都有两年没有发作过了,怎么突然又会这样?”阿杏伸手摸了摸大哥的额头,“雅问,你先在这里照顾你大哥,我下去拿些冰决,他好像有些发烧。”
她答应了一声,于是阿杏就下楼去了。
“大哥?大哥?”她轻轻拍打着大哥的有,“你怎么样了,说句话好不好?”
可是大哥连哼都没有哼一声,甚至连眼珠子都不会转了,只是愣愣地望着天花板,就像失忆了一样。
看着大哥这副表情,雅问突然想到了小时候爸爸带着他们来和她一起玩捉迷藏的情景,只要轮到大哥来找,她总是第一个被抓到,但每次大哥都趁着没有看见放了她。
如果一个人的心碎了以后就可以将痛苦瞬间瓦解,那为什么她的心还是痛得这么厉害?
“我知道你想对我说什么,”她低下头不看那双空洞的眼睛,“可是你就算再怎么真心地忏悔,我也无法原谅你,因为二哥再也回不来了,他身上那四十多条伤口是无法抚平的。不止是我,所有的人,包括你的女儿欢欢,包括死去的爸爸,都不会原谅你!”
那个蜡人脸庞上滴落的泪水,似乎此刻正一滴一滴地滴在她心底出现裂痕的地方,每一下都让她感到钻心的疼痛。
“你一定会有报应的。”她淡淡地说。
是啊,报应,上天入地,都不能容下一颗恶毒的心。
她说完抬起头的时候,忽然看到了欢欢。欢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
欢欢歪着头,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打量着她和躺在她怀里的大哥。
那种眼神里,似乎隐藏着某种不妙的苗头。
第十五章节:痛苦(13)
子夜了,雅问终于按捺不住还是踀发着欢欢提前藏到了花园里。
“欢欢,咱们躲在这里安不安全,一会儿能看到那个跳舞的人吗?”她半信半疑地环顾了一下四周。
“哎呀姑姑,谚心好了,相信我,没错的。”欢欢抡起小手拍了拍自已的小鸡胸向她保证。
“相信你?”她更敢确信了。
“姑姑,你要相信一个小孩子是不会用这种事来骗人的。”欢欢一本正经地说,“那个人一直躲在这个位置跳舞,我不会记错的。我这么聪明,一定不会记错的啦。”
她无奈地冲欢欢撇了撇嘴:“我都跟着来了,也只好相信你了。”
欢欢立刻咧着嘴嘿嘿乐了两声。
这孩子,就是这样。
她们就像两只老猫似地卧在草丛里,一动不动,一直等了很长时间。
“欢欢,那个人今天不会来了吧?”
“姑姑,我已经听到声音了。”欢欢边说边回过头对着她做了个“嘘”的手势。
“什么声音?”她马上警惕地竖起了耳朵,“我没听到啊。”
“你快听,那个人来了。”
……。
这时她也听到了,一阵悉悉窣窣的声音由远及近,紧接着她们面前的草丛开始东倒西歪,有一阵好大的风席地而来,吹起了一地细小的沙粒,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只片刻的功夫,这阵风就停了。她的眼睛被尘土迷住了,也看不清现在周围的情况怎么样,只好按兵不动,一只手搂住早就吓得缩在她怀里的欢欢,一只手还在拼命揉着眼里的沙子。
有一股腥臭腥臭的味道忽地冲进她的鼻孔,一直钻到肺里,那就像是一条深不可测的臭水沟突然被炸开了以后所散发出来的味道。
有什么东西在“啪、啪、啪”地用力抽打着草丛,声音似乎就在她们身边。
看来果然是那个跳舞的人来了,终于可以看到这个神秘舞者的庐山真面目了。她小心地扒开草丛——在密密的草丛中,有一格不太清晰的影子在疯狂地扭来扭去。
第十五章节:痛苦(14)
可是她只是看见了这个人影的上半身,有头、有肩膀、有腰身,却独独看不见他的下半截身体。他那种跳舞的姿势似乎就像一根根植于土壤中的草,只要一有风吹就四处东倒西歪,这就跟她上次在望远镜里看到的情况是一样的。每一次他的上半身落到地面以后,就会发出很响的“啪”的一声,然后又立刻弹起,双手向上举,拼命向上伸展,像是、像是在发身长高一样。
她疑惑地皱起了眉,这似乎并不像是一种舞蹈,感觉倒像是那个跳“舞”的人受了某种刺激而表现出来的一种反应。
“姑姑,怎么这么臭啊?我快喘不上气了。”欢欢刚把头探出来又被熏得躲了回去。
“别出声,老老实实呆着。”
她说着往前边挪了挪脚步,想看得更清楚一些,突然感到脚底下踩到了什么东西,那东西疼得扭动了一下,差点将她掀倒,吓了她一跳。
我踩到什么了?她赶紧把脚挪开。刚才踩到的那个东西又软、又圆,还会动,应该是一个什么动物。可是那动物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
她试探着又往前迈了一步,结果又踩到了刚才的那个东西。刹那之间那个东西喷薄而出一股强大的力量,这次一下将她抖翻在地,紧接着,一条像带子一样的东西啪地抽过她的脸,然后在半空中扬了扬,瞬间落下没入草丛中,草叶立刻东倒西歪稀哩哗啦响成一片。
她目瞪口呆地望着那条带子刚才扬起的方向,脑子里“嗡”的一声:刚才踩到的,不是什么动物,而是一条蛇的尾巴!
好大的一条蛇!
草叶稀哩哗啦的声音迅速远去,看来那条蛇游走了。
她忍不住摸了摸被抽得生疼生疼的半边脸颊,那条粗壮的蛇尾刚才几乎将她抽晕了。可是这会儿她也发现,那个“跳舞”的人也消失不见了。
看来那个跳舞的人发现她了。可惜,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看见那个人的脸。
最让她惊诧的是,刚才那条蛇真的好大!那真是一条巨蟒!光尾巴就像老松木干那么粗了。
呱——呱——。半空中突然传来凄厉的乌鸦叫声,跟哭丧一样。
对了,她这地想起来,都过了子夜了,月儿怎么还没来?
呱——呱——。又是两声之后,她看见了半空中一只乌鸦的影子正在飞过来。她一眼就认出,那正是她的月儿。
月儿飞得很低很低,落到她手臂上的时候她才发现月儿受伤了,她用手一摸月儿的羽毛,满手都是粘乎乎的血。
“跟我走吧。”
有人在说话!可是并不是欢欢的声音,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