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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一家人住不下,成虎只好还住在老宅里,等待着报社分房。
现在听说老宅要拆了,成虎的心情却矛盾起来,一边为有新房住而欣喜,一边又有点淡淡的怀旧情感,毕竟是在这儿长大的,总觉得一砖一石都有自己当年的影子。
关上房门,成虎一头倒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面糊着一层一层的报纸。徽式民居人字形的屋顶上铺的是小瓦,小瓦像鱼鳞一样,一片一片迭起来,有钱人家会在小瓦下面再铺上一层杉木板,这样就变成了天花。后来为了解决房间的取光问题,将玻璃嵌在小瓦中,使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这就叫做“亮瓦”。成虎家这个厅堂隔出来的房间里,小瓦的下面没有杉木的天花,只有几块亮瓦。这一直让成虎不明白,当年这样豪华的齐府,怎么会不在小瓦下铺杉木板呢?后来了解了齐家的历史,他推测,是齐府家道中落以后,重新修缮时,能省则省了,所以现在齐府里除了厢房外的地方,大部分都露着小瓦。
时间一久,糊做天花的报纸就脆裂开了,一片一片地垂下来,露出一层一层不同时期的旧报纸。好多人家的墙上和天花上,都贴有民国时期的旧报纸,那报纸都是焦黄色的了,报纸内容记录着各个不同的时代事件。成虎从天花板上翻下来的旧报纸中看到一张当年的《少年报》,这是影响着几代中国少年儿童成长的报纸,从那张报纸的一角,露出是一个叫做“知心姐姐”的专栏,成虎想起当年自己心目中的“知心姐姐”,不由得笑了一下。
这时,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杜媛媛。
杜媛媛还是穿着那件红底碎花的睡衣,手上拎着一个热水瓶走进了成虎的房间,将热水瓶放在桌上。
成虎一个人住在老宅里,根本就不开火烧饭,也就没有开水。平时回家都是张家给一瓶,李家送一瓶的。杜媛媛给他送开水的次数不多,因为她母亲在上海养病,她也不是每天烧饭。
杜媛媛是听到成虎和程基泰说话,才知道成虎回家了。当时,杜媛媛正和丈夫小郑吃饭。她很快吃完饭,对小郑说:“房子的事,我想去问问小成,你先洗碗吧。”
杜媛媛坐到桌旁的一张椅子上,笑着对成虎说:“大记者,我也有事要向你请教。”
成虎看见杜媛媛总是有点不自然,这是他和杜媛媛之间的秘密。
小时候,杜阿娇一直把杜媛媛打扮得像个小公主似的。她的家在上海,而上海一直引领中国服装的潮流,改革开放后,才有香港和广东的时装打进内地,替代了上海。而身在外地的上海人,更要打扮得比上海人还要像上海人,所以,杜媛媛的漂亮衣服一直被老宅里的孩子们羡慕。成虎也羡慕杜媛媛,同时从心里喜欢杜媛媛。可杜媛媛是个骄傲的小公主,谁也不在她的眼里,她总是和老宅里的孩子保持着距离。
杜媛媛只和成虎亲近一点。小公主再骄傲,毕竟是个孩子,没有孩子跟她玩,她也很孤单。有一次,孩子们在后花园玩过家家,她站在一旁看,琪文就邀请她参加。杜媛媛大眼睛转了转,走到成虎旁边,挽着成虎的手说:“要我玩,我就做小虎的新娘。”大家起哄:“不行,不行,小虎比你小。”杜媛媛说:“我非要做小虎的新娘,你们这些鼻涕虫,还想娶我做新娘,不干。”大家又起哄,琪文说:“好吧,好吧,那我做小虎哥的丫头。”这样,就把矛盾化解了。
那时孙拽子家还没有搬进后花园,孩子们用旧砖把假山的洞洞堵上,做成一个洞房,敲敲打打把成虎和杜媛媛送进了洞房里,让他们在用旧砖拼成的“床”上躺了下来。丫头琪文用几张旧报纸当被子盖在他们身上,就退到山洞外面去了,并且守在门口,不让别人偷看。
成虎和杜媛媛并排躺在“床”上,那时成虎五岁,杜媛媛六岁半。成虎以为结婚就是这样一动不动地躺着,杜媛媛小人精一样把成虎的一只手拉了过去,说:“结婚应该是新郎抱着新娘。”于是,成虎就将一只手伸过去,抱着杜媛媛。她身上有一股花露水的味道,很好闻。
成虎一动不动地抱着杜媛媛。杜媛媛生气地甩开成虎的手,爬起来,噘起她那总高傲地翘着的小嘴巴,亲了亲成虎,说:“结婚还要这样的。”成虎明白了似的爬起来,抱着杜媛媛亲起来。两小无猜,成虎亲了还想亲。小人精推开成虎,用手背来回地擦着嘴巴,说:“你把口水都弄到我嘴巴上了,不卫生。”成虎不擦嘴巴,他觉得杜媛媛嘴里有一股奶油糖的味道。
这时,成虎的外婆喊他回去吃饭。成虎要离开的时候,杜媛媛拉着成虎说:“新郎离开家的时候,应该这样的。”说着,抱着成虎又亲了一下。
从那以后,成虎一直渴望着还能和杜媛媛玩过家家,还能做杜媛媛的新郎,还能和杜媛媛抱着亲嘴,但是再也没有机会了。杜媛媛上学了,比成虎高一级,变得更加高傲了,平时总和那些从上海迁来的孩子一起玩。成虎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孩子,上学后各方面都很优秀,是班干部,而且体育、艺术都很突出,特别是舞跳得好,还是学校文艺宣传队的队长,不少漂亮的女同学都暗地里喜欢他,所以,他也不会主动去亲近杜媛媛。等到两人都变成少男少女,远远看见都会脸红。后来杜媛媛下放农村,再后来,杜媛媛工作了,成虎上了大学。
成虎大学毕业回来,两人就变得有点陌生了,两人相见都会彬彬有礼分外客气。杜媛媛结婚后,反而一有机会就和成虎亲近,她半真半假地对成虎说:“小虎子,我的初吻是被你偷去的。”成虎则很认真地说:“我没偷,是你强吻的,我的初吻被你抢去了。”说完两人都想笑一笑,可都没笑出来,反而有点脸红。
今年夏天,成虎到南京去出差,很巧,在排队上船的时候,碰到了要回上海的杜媛媛。从宜市去南京和上海都是乘船,顺江而下。江轮一共分为四个舱级,最差的是五等散席,五等散席没有床位。杜媛媛走得急,只有五等舱的票了,她准备上船后再补四等舱的票。看见杜媛媛大包小包带了好几个,成虎就上前帮她拿。上船后杜媛媛赶紧排队补票。结果,四等舱三等舱的票都没有了,只有二等舱。长江客轮没有一等舱,二等舱就相当于火车的软卧,票价要贵好几倍,哪是杜媛媛坐得起的。
成虎说:“这样吧,你住我的三等舱,我在走廊上铺张凉席凑合凑合就行了。天气热,坐在外面更凉快。”杜媛媛不好意思,成虎却已经拎着她的大包小包进了三等舱。
成虎将杜媛媛的行李放好,然后拿着杜媛媛的五等船票去领了一张席子,铺在三等舱外的走廊上坐了下来。杜媛媛很过意不去,陪着成虎坐了一会儿。
这船是从武汉始发的,到宜市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当晚是个厚云天,江面上什么都看不到。开船以后,旅客们就纷纷回到船舱里去睡觉了。杜媛媛可能是白天太累了,和成虎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聊着聊着,竟然打起瞌睡,头不由自主地靠到了成虎的肩上。
成虎也有些困,杜媛媛靠在他的身上,让他感到很舒服。
其实,杜媛媛一直是成虎青春期的心仪对象,她催生了他的性觉醒,这一直是他心中的秘密。成虎大学毕业回来后,觉得杜媛媛已经不像过去那样吸引自己了,慢慢地还觉得她有点俗气。但今天和杜媛媛这样近地坐在一起,那种已经远离了的少年记忆就从心底浮了上来。
看杜媛媛真的要睡着了,成虎推了推她说:“回舱里去睡吧,明天一早到南京,我就要下船了,三等舱你就待不成了,你抓紧时间去睡一会儿吧。”
杜媛媛不好意思地用手背擦了擦嘴巴,说:“那好吧,我先睡会儿,然后换你睡。”杜媛媛的这个小动作,使成虎的脑海里一下浮出小时候过家家时,亲过杜媛媛后,她来回擦嘴的样子,成虎的心跳就加快了。
杜媛媛说着站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露出一节白白的肚皮,转身回到舱里去了。成虎兴奋地坐着,望着漆黑的江面,夜幕里浮出的是两个孩子抱着亲嘴的样子。
困意渐渐上来,成虎和衣躺在凉席上睡着了。
夜深以后,突然下雨了。江面上风大,雨就横了,成虎被雨打醒,又不好意思走进船舱,只好站在船舱外的走廊上,一会儿全身就被雨水打湿了。
这时,杜媛媛从船舱里冲出来,将成虎一把拉进舱里。
三等舱分上下铺六张床,一共住十二个人,舱里其他人都睡着了。杜媛媛三下两下就把成虎的湿衣服脱了下来,然后用自己的毛巾给成虎擦身子。她擦得很认真,成虎却有点发抖。杜媛媛以为成虎冷,就把成虎摁到了床上,把床上的毛毯盖在了成虎身上。这毯子刚刚是杜媛媛盖过的,还留着她的体温,成虎心里感到一种痒痒的温暖。
成虎并不是冷。就像杜媛媛看着他长大一样,成虎也是从小看着杜媛媛一天比一天漂亮。今天突然在夜里和杜媛媛如此之近地相处,又被杜媛媛伺候着,呼吸就变得粗了起来,身体也不争气地发抖。
躺在毛毯里的成虎,蜷着身子,半寐着。杜媛媛先是坐在床上,可能是太困,也可能是冷,一会儿她也躺到床上来了。但,杜媛媛没有和成虎睡在一头,而是在成虎脚下躺了下来。于是,两个人一人一头,躺在窄窄的床上。
船舱里的床只有六十多公分,两个人睡在上面,差不多是你抱着我,我抱着你。不知道杜媛媛睡着没睡着,她躺在另一头,两手抄着成虎的腿,一动也不动。成虎被一个自小就心仪的漂亮的女人抱着,两只腿恰好贴着杜媛媛那一起一伏的乳房,他怎么睡得着?不但睡不着,身体也渐渐起反应了,下身不争气地挺了起来。他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就在这时,杜媛媛一个翻身,一只腿架到了成虎的身上,正巧就压在那个挺起的地方。成虎羞涩得浑身热血都沸腾了,可杜媛媛却又不动了,那只腿就一直那样放着。
两人就这样一直睡到天亮。
上午,船到南京。分手的时候,杜媛媛突然问成虎:“小虎,有女朋友了吗?”
成虎红着脸摇摇头。
杜媛媛不相信:“真的?”
成虎说:“暂时还没有。”
杜媛媛说:“那就不要太急,别像我这样。”
成虎不明白杜媛媛说的“别像我这样”是什么意思。
后来,成虎看到杜媛媛就有点心跳。两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杜媛媛就会有些特别的小动作。比如,给成虎整理整理衣领,拍拍成虎身上的灰,理理成虎乱了的头发。有时还会摸摸成虎的脸,说:“你怎么总是一张娃娃脸?”
这些小动作,让成虎感到特别舒服。他心里明白,杜媛媛已经结婚了,有了丈夫,自己应该和她保持距离。可理智上是这样,思想上仍然想和杜媛媛在一起,甚至又梦见和杜媛媛睡在一张床上。
“改造园青坊的事,你清楚吗?”杜媛媛问道。
在报社工作的成虎,当然听说了老宅要拆的消息,他还找过跑城建线的记者汪平,详细打听了老城改造方案。
成虎告诉杜媛媛:“是有这事,是市里老城区改造方案之一,不过也还在规划论证阶段,八字刚见一撇。”
杜媛媛说:“你在市报当记者,把耳朵竖高一点,这可是大事,如果决定要拆老宅,我们就有新房子住了。唉哟,我都盼了十几年了,这个破房子再住下去,骨头都要霉了。有什么消息尽早告诉我,特别是拆迁政策。”
“好的,有什么消息,我一定及时告诉你。”
这时,小郑洗完碗跑到三进来了,正用那上海普通话叫着:“媛媛——开会了。”
开会,就是打麻将。晚上杜媛媛和小郑俩约好了,要到一位上海老乡家去打麻将。没有事情的时候,两人经常晚上出去打麻将,特别是小郑的麻将瘾头很大。
杜媛媛听见小郑叫她,笑笑,伸手帮成虎顺了顺衣领。这个小动作,不管是有心还是无心,都是迷死男人的小动作。其实她是想像过去那样,摸摸成虎的脸,后来可能是觉得不合适,就变成顺了顺成虎的衣领。
送走杜媛媛,成虎用杜媛媛送来的开水泡了一杯茶,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资料来,这是一篇关于“狐精”的文章。
成虎从小就是个爱琢磨事的人,长大后,他琢磨老宅的历史,研究老宅的历史,发现老宅的史料,都使他感到其乐无穷。这段时间老宅总出事,先是齐社鼎遇“鬼”,后是曹老三切手,前几天还听说晚上会有一股奇怪的“狐臊”,都和“狐仙”有关。他先是不信,后来就想,怎么都扯上了狐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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