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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肯定假的啦!”杜绍言转身就走。
小夏只好跟着他走,两人刚走出人群,只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沉重的石板碎裂声,清晰入耳。
“听上去像真的一样。”杜绍言边走边说。
小夏还扭回头想看:“当然是真的啊,他会气功……”
“怎么可能。”杜绍言不屑地说:“你瞧那人那个样子,像会气功的么。”
“人不可貌相啊。”
杜绍言懒得和他解释:“你傻乎乎的爱看不看,我走了,回家迟了外婆骂你我可不管。”
小夏赶紧跑几步跟着他:“不要啊,婆婆不要骂我,我不看了。”全然忘了是被杜少爷拖来看杂技的。
两个孩子在麦田边走着,月亮升起来,半个月亮悬在深蓝色的夜空,麦田的路看得清清楚楚。
杜绍言随手拔起路边长长的稻草,放在手里甩来甩去:“你看那个男人是不是很老?”
“哪个男人?”
“被飞刀扎中的那个。”
“哦,”小夏想想:“没注意。”
“哎怎么没注意,”杜绍言没得讨论有点失望:“被刀扎中那么大动静你都不看看?”
“开始看那个姐姐,后来你跑过去就……看你了……”
杜绍言若有所思:“所有人都这样才没人注意到那人什么时候换刀了吧。”
小夏啊一声:“换刀?不是气功?”
“不可能有刀枪不入的气功,你当拍电影啊,肯定是趁机换成弹簧刀,也就你什么都相信才觉得是气功,”杜绍言像忘了是刚才自己闹着要看表演,他将绿色稻草随手丢掉:用充满鄙视地口气说道,“什么乡下杂技团,真没意思。”
第 2 章 杂技团的男人2
夏季白天很长,玩腻了荷塘的杜少爷决定出去转转,离外婆家不远有座山,山谷里空气凉爽,景色也比山外漂亮得多。
山谷深处有条溪流,从远处的山顶一路流淌下来,水流很急,撞在水里的石头上激起一大片一大片的白色水沫。
杜绍言脱了鞋袜扔在岸边的草地上赤脚踏进水里,清凉的溪水清澈见底,他踩在水里摸水底的鹅卵石,一会回头说:“我发现好东西了!”
小夏不下水,站在岸边跟着他走,非常配合地问:“什么好东西?”
“这个。”杜绍言从水里把手举起来,他的两根手指夹着一只小螃蟹,正张牙舞爪地挥动着大钳。
小夏跑近几步:“少爷小心啊,别被它夹到。”
“怎么会,它这么蠢,两只手一夹就不会动了。”杜绍言举着螃蟹往岸上走,边把螃蟹凑近小夏的脸:“你看你看……”
小夏赶紧往一边跑,杜绍言跑过去追他,溪底的鹅卵石湿滑,他只顾着看岸上忘脚下,一不留神滑倒在水里。
杜绍言本来只有腿是湿的,这下全身都湿了,螃蟹也不知道扔哪去了,他狼狈地从水里爬起来,小夏踏进水里扶他:“没事吧?”
杜绍言用手擦着湿淋淋的头发,掩饰自己的红脸,他一向爱面子当然不能容忍在小跟班面前出丑,他手肘推开小夏:“没事,我再去摸两只来玩玩。”
两人正说着,不远处有人说道:“这边很危险,小朋友不要在这里玩。”
杜绍言回过头,发现是昨天杂技团的那个“气功”男人,男人穿着一件的一看就很廉价的夏季薄衬衣,灰白的花纹还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式样,头发短短的没发型可言,面貌在白天光线的照射下比昨夜明亮了些,少了几分萎靡。
总之就是怎么看怎么普通的乡下男人,何况昨天还被自己抓到杂技破绽间接承认他换了道具刀,这样的男人凭什么教训我!杜绍言正因为自己的摔倒尴尬着,被男人提醒一下立马暴躁起来:“少多管闲事!”
男人稍微愣了一下,解释道:“不是,前面水很深,这边玩水很危险。”
杜绍言像没听到一样拉住小夏的手腕往一旁走,懒得理他。
小夏边走边说:“他是好意啊。”
“水深不深我难道看不到?这里水这么清,他一个外地来演杂技的怎么知道这里危不危险,危言耸听!”杜绍言指着水面说:“而且我会游泳,不用他瞎操心。”
两人走过这条山谷,山外豁然开朗,溪流在山外和其他水流汇聚,汇成一条不算狭窄的河流。
河面水流仍然很急,杜绍言又走进水里,水冲着脚面很舒服,河两岸绿草茵茵,夏日的花草香气扑鼻,他的心情好了些,又说:“那人还叫我小朋友,我哪里是小朋友,哼。”
小夏走在岸上:“他有三十岁吧,这么叫我们没什么呀。”
“叫你可以,叫我不行。”杜绍言弯腰看水里:“水里好多小鱼啊,比外婆池塘里多多了。”
水面下寸许的小鱼聚集成群,有规律般地齐齐往一个方向游,游不久又往另一个方向游,简直像有人指挥。
杜绍言到底是在城里长大没见过这种鱼流,他兴奋地顺着鱼流方向观察着,一步步朝河心走去。
“不要走远了。”小夏在岸边坐下来,他走这么久觉得很累。
杜绍言只顾低头看鱼,水渐渐没过他的腿,腰,胸口,他索性钻进水里游起来。
夏日烈日炎炎,被灼热的肌肤在清凉的水中感觉十分舒爽,杜绍言把整个身体埋在水里,很快他发现他踏不到河底。
好在对于他的泳技来说这不算什么,鱼群在他身边围绕着游动,他伸手捉了一把鱼,细小的鱼身滑腻,迅速从他指间溜走,他又游动几下抓了一把,鱼儿仍然调皮地游开,像在和他游戏。
杜绍言只顾着眼前的鱼群,突然感到脚踝被什么抓住了。
他探头往下看去,原来是河底的水草缠住了右脚,他深吸口空气探入水中,用手拉着那些如长发般的水草。
游泳池里从来没有水草,荷塘里也没有这样茂密的野生水草,杜绍言扯了几下水草,发现另一只脚也被水流带动的水草缠住了,他有些着急,拼命用手扯着那些柔软的如缎带般的草,却发现它们坚韧得无法用手指撕裂开,他用力地蹬腿,水草更紧地吸在腿上,越缠越紧。
小夏坐在草地上休息,低矮的紫色小野花散落在草丛里,他一向喜欢花花草草,很有兴趣地看了半天,抬起头时发现水面上没有了杜绍言的身影。
小夏站起身,他在河面上努力地张望,视力所及范围内没有一个人影。
“少爷!”小夏大声叫道:“少爷!”
空荡荡的河面,没有人给他回应。
“你跑哪去了,不要吓我啊……”小夏沿着河岸跑着,他感到手脚冰凉。
尽管他的小少爷喜欢吓他整他,但不会这么长时间不出声,会不会……刚才那个人说过这里很危险……
杜绍言听见水面之上小夏的声音,他无法发出声音回应,水草温柔却紧密地缠绕他的身体,不允许他的一点点挣脱,他感到胸腔里的空气已经消耗完了,肺里像要爆炸般地刺痛,他一张口就有水急切地涌入,他感到窒息的疼痛,水面上的阳光渐渐灰暗下来。
突然他听见有人跳入水中的声音,是有人救他了吗,他头脑涨痛分不清是什么方向,只是努力地伸出手。
一只略带粗糙的手握住了他的手,接着有手臂围过来,扶住他的胳膊。
杜绍言竭力望过去,隔着层层水波他看见那个男人的脸。
怎么是他……他来不及想更多,男人游近一点凑近他的脸,将嘴唇触到他的嘴唇。
空气渡入身体,胸口的闷痛瞬间缓解不少,他感到有了些力气。
男人退后开,他弯腰蹲到杜绍言的脚边,同时掏出一柄小刀开始用力地割那些水草,柔软的草在锋利的刀刃上断裂,男人边说道:“你往上游。”
杜绍言低头看着他,他只看到男人后脑顶的头发,男人头发颜色是很浅的黑,在水中漂动,一截红色的丝线从他后颈处上浮着,似乎是他挂着的什么饰物。
杜绍言突然感到脚上的束缚力倏然减去,他用力蹬腿纵身往上,突出水面。
这时他感到似乎脚勾到了什么东西,他来不及留意,空气瞬间充盈了胸腔,薄凉的感觉像清泉流到心底,他从来没有如此感到空气的重要。
水面上的风吹过湿漉漉的脸颊,他听见小夏带着哭腔的声音,杜绍言游到岸边,刚才的呛水让他剧烈地咳嗽着。
“吓死我了……幸好有人来……”小夏哭着抚着他的背:“少爷你怎么样……”
杜绍言趴在地上一直咳嗽,小夏帮他顺气,边哭边说:“少爷你怎么样,你怎么样了?”
“没死呢别哭了!”杜绍言直到把呛的水咳出来才抬起头,他第一个动作就是用手背擦嘴:“靠,死大叔亲我,恶心死了!”
“嗯?啊!”小夏突然叫起来:“为什么那个叔叔没有上岸!”
杜绍言这才发现那个救他的男人没有爬上来,他回过头看向河,水面一片平展,没有人。
“糟糕,他不会溺水了吧。”杜绍言从地上爬起来,他又在水面上来回看了一圈,只有水流正急促地流向下游。
他立刻又跳回水里,想向刚才的地点游去,小夏抓住他的衣服:“少爷你才刚救起来……”
杜绍言挣开小夏的手:“我得救他。”
“不行啊……”
杜绍言没再说什么,他朝水底游去,刚刚才呛过水,鼻腔里还有河水的淡淡腥味,脑袋里还有窒息遗留的胀痛,可他绝不能见死不救,他在水底搜寻着,刚才溺水的地方只有长长的水草迎着水流来回摆动,像女人的柔软腰肢在舞蹈。
水底一目了然,并没有那个男人的影子。
杜绍言又搜寻了一遍,游到更远一点,仍然一无所获。
他游回岸边,湿淋淋地从水里钻出来:“他不见了。”他看向小夏:“你快回去,叫家里来人,多几个人到这条河附近找他。”
小夏有些慌张:“什么,什么意思?”
杜绍言尽量冷静地说:“水这么急,水底没有,可能是溺水冲到下游了,总之你快回去带人来救。”
小夏哦一声,跑出几步又回头:“少爷你呢?”
“我在这边继续找。”杜绍言说着又埋入水中。
小夏不久就带了人过来,家里十几个佣人分散开在河流里摸索着,杜绍言早已精疲力竭,他爬上岸坐在石头上发呆。
小夏看他脸色阴沉,小心翼翼地说:“没事吧?”
杜绍言摇摇头,半晌吐出口气:“我真后悔。”
小夏听出他口气里沉重的沮丧,没有再说话。
杜绍言也没再说话,他望着湍急的水流,只觉得无比懊恼。他恶劣地对待那个男人的好意提醒,而那个男人却在生死关头救了他,现在下落不明,他明白人在水里时间的极限,这么长时间还没找到……
“少爷,一直没有找到。”一个佣人过来说道。
杜绍言沉默着,他低下头。
佣人接着说:“这么长时间,恐怕已经……”
“我不管,继续找!”杜绍言吼起来。
他还是个孩子,还没变声,声音还带着稚气,但强硬的语气却让人无法拒绝。
佣人唯唯诺诺地点头,继续搜寻起来。
小夏站在杜绍言身边,低声说:“他应该没事的……”
杜绍言不看他,小夏又说:“因为昨天你也看到了,他会气功啊,说不定能闭气很长时间自己游走,刚才我也没有特别在意,或许在少爷上岸的时候,他从对面上岸了我没看到。”
杜绍言不说话。太阳慢慢落山了,夕阳的金红色光辉照在渐渐冷下去的河面上,河面像染了血一样赤红。
第 3 章 杂技团的男人3
他回到空地时小红和小麦正在把简易戏台拆下来,两个年轻人背对着他,头靠得很近,边干活边吃吃的笑,没看到他回来。
班主吴商从杂技车上跳下来,正看到他:“常生你才回来,就等你……”他停下话语,上下打量着他:“你怎么搞得全身透湿,掉水里了?”
常生点点头:“东西掉水里了。”
“什么东西?找到了吗?”
“一个配饰,在水底摸了很久才在下游摸到,水太急了。”
吴商点点头:“没事的话准备走人了。”
常生样子像有点犹豫,吴商嗯一声:“你还有事?你出门前说去从前呆过的地方看看就回来,看来还有事情没办完?”
“不是,没事了。”常生摇摇头:“那就走吧。”
那边小麦和小红已经把戏台拆完了,常生过去帮着把架子扛回车上,小红走到他身边:“常哥昨天不好意思哦,又把刀射到你身上了。”
吴商也过来搬架子,帮常生回答:“没关系,他练过气功嘛,这点小事算什么,他只要屏住一口气就是铁布衫了!”又看小红一眼,口气严肃地说:“不过你的功夫要练啊,砸台一次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