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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绍博情绪十分低落,从医院出来之后他在车里呆坐了很久,夜里也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明白自己的内心,但也不想一味地强迫小夏做怎样的决定,他很想和弟弟和解,但从目前来看根本没有任何和解的可能,他整晚都没有睡好,第二天起床精神也一直不太好,不过他一贯是个勤奋的人,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能把父亲的产业放到一边。
他从家开车来到公司办公大楼,进门正碰到陈医生走出来。
“正好大少爷回来了,我有事情找您。”陈医生看着他说道。
杜绍博带他到办公室,关好门:“您说吧,您是我爸爸私人医生又是公司前辈,不需要和我这么客气,有什么事直接打我电话。”
“是这样的,”陈医生坐到他对面的皮椅上:“我打算离开公司一段时间,希望您能批准。”
杜绍博十分意外:“为什么?薪酬问题还是工作压力问题?”
陈医生摇头:“都不是,我本来就是杜先生的私人医生,既然杜先生不在了我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理由,至于我是公司的实验室负责人,那个本来就是挂名的,除此之外还有些私事要处理,现阶段也感到身体各方面都很疲惫,需要一段时间的休息。”
杜绍博诚恳地说道:“您过去对父亲对杜家都有很多功劳,需要多少假期我随时批准。”
陈医生点头,站起身:“那谢谢大少爷,我先走了。”他说着准备离开。
杜绍博却突然叫住了他:“有件事想向您请教。”
陈医生回过身:“不敢当,什么事?”
“我昨天亲眼目睹了一场车祸,是一辆面包车撞人,车子速度很快,踩了急刹车之后还是滑行了一段,那个人当时站在车前方,被车子正面撞击,”杜绍博用手势演示道:“之后车子滑行时又将他推到在地,他当时倒在车下,我亲眼看到外伤很严重,流了不少血。”
当时杜绍言是被推开的,小夏也在侧面,只有他清楚看到了车祸的全过程,有些疑惑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陈医生听着点头:“这么说那个人应该受了很重的伤,外伤倒是其次,被车正面撞击会伤到内脏组织,引发严重的腹腔内出血,抢救稍微不及时就会丧失生命。”
“是的,我当时立刻把那个人送到医院急救,我也非常担心那个人的生命安全,经过抢救之后那个人脱离了生命危险,医生说没事了,这本来是件好事,可是奇怪的是,”杜绍博说道:“医生说病人腹腔有内出血,内脏却都是完好的,他找不到出血点。”
“啊?”陈医生立刻摇头:“这不可能!”
“我也觉得不可能,医生的确是这样说的,他也觉得奇怪,他分析可能不是内出血而是渗血,可是我在车祸现场亲眼所见,那种程度的撞击绝对不可能不引发内脏破裂,不是我希望他出事,而是事实就是这样。”
陈医生低头想了一会:“那个人是谁?”
杜绍博犹豫了,陈医生却说道:“是不是常生?”
“你怎么……”
陈医生反问:“是不是你家从前的那个佣人常生?就是和小少爷一起离开的那个人?”
杜绍博点点头,陈医生稍微想了想:“能告诉我他们在哪家医院吗?我想去了解一下。”
杜绍博报出了医院地址,又说:“您也觉得这件事有问题?”
陈医生不愿多说:“医学有很多种可能,都要等调查之后才明白,说实话我对这个人很有兴趣。”他说着急急地要走,走两步又回过头:“大少爷怎么会见到他出车祸?”
杜绍言含糊地说:“昨天我见到绍言了,他和绍言在一起,出车祸时他把绍言推开结果自己不小心被撞到,是我送去的医院。”
“哦?那请问车上有没有沾到他的血?”
“应该有吧,他有外伤。”
陈医生点点头:“那能否让我先取一点大少爷车上的血样?”
“嗯?”杜绍博觉得他的反应有点过,不过他仍然同意道:“当然可以。”
第 49 章 大少爷的疑惑3
有那么些年常生一直在睡觉,整年整年地睡过去,无梦,也难得醒,开始是因为太疲惫,后来则是不愿意醒,他不想看到残酷的画面泣血的同族,不想看到故国山河变成了别的模样,因此那么些年一直沉睡着,昏昏沉沉浑浑噩噩。
可是现在他不想再睡了,有人在等他。
有一个少年,今年十七岁,很英俊,很任性,常说让他脸红的话还不自觉,有时做让他心跳加快的事,嗯,偶尔还有让他羞愧难当的时候,少年性格恶劣,从小被惯坏了的少爷脾气,却喜欢对他笑,他的笑很值钱,一笑就是五万元,以至于他有时候会想这自己得付多少钱给他啊,难怪总像欠他的一样掏心掏肺地对他。
不过少年没有父母,他靠在车窗上的脸像有泪痕滑过,让他仅仅是看一眼都觉得很难过很难过,所以他给了他一个承诺,要陪他一生一世。
不是少年的一生一世,而是他的永远。
所以要快点醒过来,他在等,等不到的时候是孤单的一个人,答应过他的事要做到,要醒过来醒过来……
常生睁开眼睛,房间的日光让他有片刻的晕眩。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他想了一下,想起自己把他推开,被车撞倒,那是晚上,现在是白天,那么自己是睡了一夜,还是更久?
他看了看身边,杜绍言趴在他的头边睡着了,样子乖乖睫毛长长的样子让人想起温顺的小狗。
这是假象,这孩子是匹小狼!早就把自己吃的只剩骨头,常生又好气又心疼地摸了摸杜绍言的头发,少年立刻醒了,他揉着眼睛:“啊你醒了!”
常生先说:“是啊,我没事。”
“当然没事啦,本少爷洪福齐天罩着你啊!”杜绍言凑过去蹭蹭他的脸:“不过下次不准再做这种事了,本少爷再大的福分也难保每次都能分给你。”
“嗯。”常生心想你还是乖一点不要在公共场所做危险动作啊!
杜绍言笑起来:“这还差不多,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叫医生来给你检查。”
“肚子有点疼。”常生问道:“是不是动手术了?”
“对,要取出积血,不过医生说没事了,我也找过医生,他说撞击不严重,内脏没有破裂,外伤也处理过了。”杜绍言摸摸常生的头发:“但是你身体还很虚,要乖乖养伤哦。”
“你口气像我是小孩啊,”常生无奈地说,一会看周围:“小夏回去了吧?”
“是的,他昨晚送你来时吓得哭了,陪到早上才回去,今天是他开学第一天,我对他说不好迟到。”
“嗯,第一天迟到是不好,反正我也没事了。”
“你好好休息,刚才交警来找我了解情况,我得去和他们说说给你讨个说法,现在我去叫医生来给你检查。”说着,杜小少爷吧嗒一口亲在常生脸上。
常生现在躲不了他,只好任由他亲,边叮嘱道:“诶我没事了你别难为人家司机。”
准确地说肇事的面包车并不算违章,司机是按规章行驶,道路两边的店铺都把桌椅架到露天严重占道经营,好好的路被人为弄得狭窄拥挤,而杜绍言当时是突然被推到路中间,但刹不住车是客观事实,好在常生受的伤并不太重,交警们找了杜绍言了解情况,又找了当时的目击摊主,最后又找了肇事司机,三方情况一综合,认为司机应承担部分民事责任,道路两边的店铺得统统都把桌椅收回去。
司机全家都来找常生道歉,带了补品和花,还主动付了医药费,常生心软,一会就说算了,杜绍言鼻孔朝天,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
司机走后常生反而劝道:“算了算了,我已经没事了,人家开车养家糊口也不容易,出来工作的互相理解一下。”
“人家把你撞成这个样子啊你还帮人家说话!”杜绍言坐到他身边搂着他的肩:“气死我了,你人好得过了分!”
常生住的是单人病房,所以两人即使亲热点也没有外人看到,常生真不觉得自己人好得过了分,他本来就体质特殊不怕被撞,就算不送医院也能自己好起来,大不了好得慢一些,何必得理不饶人非要揪着人家不放,算了不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吗。
“我已经没事了。”常生拉拉杜绍言的手:“你也别生气。”
杜绍言斜着眼睛:“不行。”
“那你要怎样啊,”常生故意说:“其实也不能怪人家司机,要怪也是怪自家人,谁叫你不听话要打架……”
“对啊,明明是杜绍博错在先,我干吗不放过人家司机,”杜绍言愤愤地站起身:“我要去找交警说是杜绍博推我,不对,我要找刑警说杜绍博故意谋杀,他要置我于死地……”
“哎哎,”常生没想到他思维往另一个极端跑了,赶紧劝道:“别把事情闹大了,大少爷也不是故意的,他不是那种人。”
杜绍言有点生气:“他不是那种人?他是个什么东西!你居然帮他说话!”
“好了好了,我没事不是最好吗,你别生气了。”常生只好软着声音劝道:“下次别和人在马路上起冲突,我就安心了。”
杜绍言见他脸色苍白一副虚弱的样子,想起他是为自己受伤的,现在还对他发脾气实在不应该,按捺着性子重新坐下来:“行,这笔账我先记住了,此仇不报非君子,杜绍博给我记着!”说着抱着常生:“还好你没事,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说过要陪我的,不能说话不算数。”
常生嗯一声:“陪你,记着呢。”
“让我亲一下。”
“……又来了。”
“亲一下嘛,我都担心死了,快补偿我!”
常生害羞地扭过头,杜绍言非要左右两边凑:“亲我一下,亲我一下。”
“不要。”
“做都做了亲一下有什么大不了,难道你不满足只亲一下想在医院做啊,这可不大好,万一护士姐姐看到会吓到。”
“我说什么时候说要在医院做!”
两人在病床上一个躲一个绕来绕去,都没有留意到门外的人。
“我去那个医院了解过了,叫常生的佣人的确没有大问题,”陈医生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的杜绍博:“就像少爷说的,他有内出血却没有出血点,这的确很奇怪。”
“那您觉得是什么原因?”杜绍博说道:“我不认为是像医生说的那样撞击不严重,那样的撞击我觉得……说真的命都不一定能保住,就算能捡回条命也绝对是重伤,不可能一急救完就没事。”
“医学上有很多奇迹,我也不清楚,或许是体内软组织抵消了部分撞击,或许是当时有别的缓冲力,或许大少爷记错了?”陈医生不愿多说,他站起身:“我还有些事,先走了。”
杜绍博点点头,陈医生走出他的办公室。
他没有说实话,他到医院去过,并且想办法拿到了病人的组织切片,还有当时取出的血块样本,结合杜绍博车里的血样进行了一系列分析,他意识到情况很特别。
医院里的医生们不会在意一个过于快速康复的病人,因为在他们看来病人的康复就是治疗的完成,但陈不一样,他更像一个医学研究者,并且,他没能够治愈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人,他无力地看着他最后因为癌症走向死亡,这是他这一辈子最不能原谅自己的事。
陈想起之前常生被刀刺过的那次,从前往后的刀伤,却避让了心脏,这本身也已经是个奇迹,当时医生认为是刀身进入肌肉带来肌肉的形变扭曲,不过实际上,那更像是心脏的自动愈合。
陈是个从业近二十年的医生,他知道什么是医学常识,心脏也好其他内脏器官也好,短时间内的自我修复愈合都是常理不可能的。
他对切片进行了实验分析,他发现常生的细胞组织新陈代谢非常非常缓慢,几乎停滞,而在受到外界刺激伤害时却又能发生非常快速的分裂繁殖,修复伤痕,简直不像是正常人类,不,正常生物的能力。
如果这种能力能够普及到他最重要的人身上,会不会他现在还能活着,哪怕依然心中只有死去多年的前妻,从来看不见他也不要紧,只要他能活着。
但是这永远只能是假设了,那个人的生命已经消逝了,而这种能力也还仅仅是怀疑推测的阶段,或许根本不能推广使用。
陈医生坐在显微镜面前,幽长地叹息着。
他意识到这可能对人类进化进程是个巨大的飞跃,如果身体不会衰老自然死亡,受到伤害也能迅速自我修复,那么是不是说明人体实际上可以成为不死之身?这是多少帝王将相、军事狂人梦寐以求的事!可是陈暂时没有心力去关注这个,他更在乎另一件事。
他答应了那个人,会留心他的儿子和那个佣人,他不能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