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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话,听着历史。众人就走到了祥瑞镇的城门下。
城门上有吊桥,城头很窄,仅能容得下十来个人站岗。左边插着清一色的日本国旗,右边竖着清一色的满清黄龙旗。吊桥两边,还站着三个伪军和一个带着礼帽,穿着黑色丝褂的中年男人,检查着进出城的乡民。
“穿军服的,都是宪兵队的,看棉布袄子,和伐木工厂的伪军差不多。”杨开端着望远镜说道:“至于那个便装的,像是汉奸。”
说到这,他将望远镜的焦点对准了那个礼貌男人。
果然,这厮弯腰驼背,尖嘴猴腮,右边的脸上还贴着一张狗皮膏药,典型的贼贱胚子,不过杨开发现,他的眼神和动作都很是精明干练,应该是个深谙此道的老汉奸。
“大家注意。”将望远镜塞进行李包里,杨开说道。
“待会提防那个戴礼帽的汉奸,别被他瞧出来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要是刁难的太狠,就多给些银元。”
“嗯,知道了。”独眼龙等人纷纷点了点头。
“老赵,华教授,陈老板,看你们的了!”杨开深吸了一口气,用来缓释紧张的心情。华伯涛是个斯文像,陈天顶左右逢源,八面来风。唯一让他担心的是赵勇德,赵勇德粗犷惯了,紧要关头,不一定能镇定下来。
等众人走的近了,吊桥边的几个伪军立刻被吸引住了视线,毕竟,祥瑞镇可不是个大地方,每天日出到日落,也进出不到头十个人,杨开一行人可谓浩浩荡荡,容不得他们不生疑。
“站住,都给我站住!”一个伪军将手里的汉阳造拦在了杨开身前,枪管下镶嵌的刺刀,在阳光的映射下,散发出阵阵冷意。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瞧见伪军这幅德行,杨开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停住了脚步。
“你们是什么人?来祥瑞镇做啥的,我瞅瞅,咦,眼生呀!根本都没见过你们。”伪军勾出脑袋,自言自语说道。
其余两名伪军也是紧张的抓着步枪,警惕的端详着一行人。
“哦,两位官爷,我们是来贵镇探亲的。”陈天顶一见不妙,立马双手揣进袖筒,笑嘻嘻的凑到了伪军身边,点头哈腰的说道。
“探亲?”伪军的眉头一横:“探的哪门子亲?”
“官爷莫急,听我慢慢说。”陈天顶一边打着哈哈,一边琢磨着对策,数秒之后他眼睛一亮:“事情是这样,我们的赵大财主,娶了门小妾,对小妾很疼爱,决定下个月补办婚事,而这小妾的父亲,就在祥瑞镇住,所以……嘿嘿,赵大财主就带着咱们来找老丈人来了。”
说完,他指着赵勇德说道:“我来介绍下,这位就是东北马界的富绅,赵大财主。旁边的那位是华管家,我是家族里负责采购的,算是个清闲差事。”
“原来是这样……”那名伪军端详了一下众人的衣服,狐疑的点点头:“既然是马界来的,千里迢迢,有签证吗?”
伪军口中的签证,是日本关卡分发给路人的凭条。
眼下,东北九省被日本人收入囊中。为了稳妥的管理这么大块地方,关东军的戒备还是比较森严的。再加上共军的游击队不断渗透,但凡走远路的,都要细细盘查,给了凭条才能过去。
“签证,有的有的。”陈天顶坦然的把手伸进了口袋。看到这一幕,杨开却是愣了,他们是秘密空降到大兴安岭的,连日本人的面都没见到,到哪里会有什么签证?莫非这陈天顶还会变戏法不成?
“我想起来了,签证在过湖的时候,掉了。还掉了许多行李。”陈天顶的手伸到半途,又抽了回来,拍了拍脑袋,哀叹着说道。
“签证没了?”几名伪军同时对视一眼,怀疑之色愈发浓厚。而那个戴着礼帽的汉奸此刻也瞧见了这边的动静,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用一双狡猾的眼神,一点点的从每个人的脸上掠过,似乎想看清杨开的庐山真面目。
第二二三章 夜袭祥瑞镇(9)
“我看你们的行李可都是绑在背上的,一点也没少呀!”几分钟后,汉奸背着手,阴测测的笑了起来。
“什么都没少,唯独签证丢了,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陈天顶,咬牙切齿的说道。
汉奸的这句话,让众人的心,纷纷咯噔了一下。
阎王好过,小鬼难缠。这汉奸的奸字,还真不是白叫的。
“这位官爷怎么称呼?”陈天顶天塌不惊的说道。
“嗯,我是这里的便衣队队长,章得才。”汉奸皮笑肉不笑的答道。
“原来是章队长,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只不过您误会我们了,我们的确是来探亲的,只是签证丢了而已,要不,进了镇,咱再合计合计,补上手续。”陈天顶面不改色心不跳,一口气蹦出三句话来。
“不,不,不……”听了陈天顶的话,章得才摘下礼帽,露出赖利头来。未几,他将礼帽轻巧的在陈天顶的肩膀上敲了敲。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们不是财主家,也不是来探亲的,而是共党!”
“对也不对?”一抹得意的笑,蓄在了章得才的嘴角。而他那两颗眼珠子,则炯炯有神的观察着所有可疑人的表现。
在他看来,远道而来的人,没有签证,非奸即盗,没有第三种。
听说最近东北抗联的游击队横行,就爱乔装打扮,偷袭城镇,看这帮人,有几个还背了枪,肯定和共党脱不开干系。
“哎呦,章队长,您可别吓唬我啊!”陈天顶脸一变色,膝盖一软,差点跪了下来:“咱们可都是良民,去年家里还帮皇军抓过一个奸细呢,怎么会是共党呢!”
“您看看,您看看……”说到这,他回身指着杨开等人。
“共党有我们这样子的吗?”
陈天顶这一说,华伯涛等人纷纷装模做样的哀求起来,九筒这个兵痞更是表演的淋漓尽致,看的那三个伪军也有些不忍了,当下走到章得才身边,劝道:“章队长,这票人,可疑是可疑了点,但看装扮,说话,倒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把他们划归成共党,我觉得过了些?”
“对啊!”另一个伪军也附和道:“他说去年帮皇军抓了个奸细,说不定和上头有点交情。万一我们抓到了哪个大官的亲戚,这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两个伪军的话,不无道理。但章得才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可他也说不出到底蹊跷在哪儿。
“这个事情,不好办呀!”章得才原地转着圈儿,犹豫了起来。
“要不,章队长,您看这样成不?”一个伪军计上心头,眼神中露出贪婪之色。
“说!”章得才戴上礼帽,果断的应道。
“我看那个赵大财主,似乎家财很殷实。咱兄弟几个却是苦命差事,油水少的可怜,比不上在伐木厂的马宝山他们,实在不行,签证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免了吧!谅他们也不能怎么样,只需敲敲他们的竹杠……”伪军捻了捻手指。
最后一句话出口,三个伪军同时笑了出来。
“嗯,那就这样吧!”章得才毕竟是便衣队的,和宪兵队互不相干,人家跟自己讨论,已经算是拿自己当个人物了,要是不知趣,闹翻了,以后不好办事,于是只得点了点头。
看见章得才和三名伪军交头接耳,杨开本能的警惕了起来,一只手已经放在了裤管,只要对方有不轨之举,他就会掏出四棱刺来,格杀当场。
而独眼龙等人亦是如临大敌,眼神犀利。
时间一秒秒的过去,烈日熏烤着城下的众人,但众人的心,却是冰冰凉凉的。
终于,一个伪军背起枪,走到了众人面前,亲昵的伸出胳膊,揽住了陈天顶的肩膀,别说多亲密。
陈天顶是过来人,哪里还不明白对方的意思,当下对杨开点了点头,便跟着那名伪军到了吊桥下。
“官爷,是不是有什么吩咐?”陈天顶乖巧的问道。
“嗯,我看你们也不像坏人,另外,挺懂事的。”那名伪军笑了笑说道:“但日本军部的命令,不能废,所以我也是左右为难呀!”
“还得官爷照料,还得官爷照料。”陈天顶拱手道。
“不过……”说到这,伪军话锋一转:“如果你们愿意交齐补办签证的费用的话,倒是可以进镇子,章队长那里,我给老兄你打点。”
“多少?”陈天顶眼睛一眯,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既然对方要钱,那就好说了,自己身上带的银元,加上碉堡里的,乖乖可不少。
“五个……最好十个银元!”伪军伸出手掌,狮子大开口道。
“没问题,难为官爷从中周旋了。”陈天顶欣然允诺的从怀里掏出一把银元,数也不数的就塞在了伪军的手里。
“只多不少!”
“嘿嘿,好,好。”看到那一把亮灿灿的银元,伪军立马流出了口水,连笑声都傻了许多。这么多钱,恐怕他干上几年,也挣不到呀。
“还有这个……”说到这,陈天顶悄悄地将一张日币塞进了伪军的袖子里:“感谢官爷为我们说话,小小意思,不成敬意,给官爷喝几杯花酒。”
东北流通的日币,一张的面额,大概能换十个银元。这对已经被巨大财富击晕的伪军来说,无疑是飞来横财。
但见他结结巴巴的说道:“这个,老先生,都是给我的?”
看来,他还是不信。
“都是给官爷花销的,我们是外地人,对祥瑞镇不熟悉,可能要呆几日,说不定还要蒙您照料呢。”陈天顶赔笑道。
“行!”伪军这会激动地,眼泪都出来的。他只觉得貌不惊人的陈天顶,现在长得是真他娘的俊,亲,比自己亲爹还亲。
都亲到自己心坎里去了。
“放心吧!老先生,赵大财主呆在镇子里,保安绝对没问题,有什么事,尽管找我胡小乙,一般的事,我胡小乙还是能说上话的。”
“嗯,有您这话,我们就放心了。不过我看章队长似乎对我们很不满……希望这几天不要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陈天顶拉了个长音说道。
“哼,章得才,不就是个狗汉奸吗?算个屁。”伪军现在彻底被洗脑了,他只觉得,赵大财主一家是天大的好人,任何怀疑他们的,都是赵大财主的敌人,也是自己的敌人,不死不休。
“平日里作威作福,带着便衣队骑着自行车,到处移风做邪,给日本人当狗腿子,老子早对他有意见了。有我们宪兵队在,他这汉奸算个掉毛,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不在话下。”伪军拍着胸脯保证道。
“谢谢,谢谢,那我就去跟赵财主汇报下了。”陈天顶笑道。
“去吧,去吧,立马放行。”伪军将日币深深地揣进了袖筒里,有抓了一半的银元,背着其他人塞到了怀里,拍了拍,看结实了,这才笑眯眯的走向了章得才处。
“怎么样?”看到伪军来了,章得才急切的问道,他可是觉得,这帮人越来越可疑了,一切只因为他们太镇定了,出奇的镇定。
这种镇定,只有职业军人才有。特别是前头那个叫杨哥的家丁,一双眼睛,连自己都不敢对视,就像瞳孔里插了柄刀子似的。
“你说怎么样?”伪军得意的亮了亮手里的银元:“人家明明是大财主,你非说是共党,瞧瞧,十块银元,一个不少,土八路穷理吧唧的,哪里会这么阔绰?弟兄们,今晚可得乐呵乐呵,放松下筋骨了。”
“哎呦,真的是银元。”另一个伪军惊讶的取出一枚,用嘴吹了吹,放在耳朵上听道。他们原先是想敲诈一笔这赵大财主,也没抱太大希望,不管是多是少,能补贴点军饷就行,但万万没料到,这财主就是财主,娶小妾爽快,给钱也是同样爽快。
“哈哈,今晚我得让窑子里花魁,给我好好捏捏肩膀,那羊脂玉般的小手,可嫩着呢。那叫床的声音,又酥又麻,跟黄莺儿打蹄似的。”伪军淫笑道。
“去,头一拨,可是我的。”旁边的伪军推了推他,说道。
当下,三个伪军喜滋滋的分走了银元,只留下一枚给了章得才,看着手中的银元,章得才的脸色愈发阴暗。
他们,究竟是什么来头?
“上吊桥,给赵大财主放行!”正在他思考之际,刚才和陈天顶接洽的那个伪军大声呼道。
这小子献殷勤的水平倒是挺高,声音洪亮,生怕人群里的赵勇德听不见似的。
“吱……”听到命令,城楼上的士兵立刻转动机关,将吊桥放了下来,吊桥是用一排结实的木料捆绑的,很是沉重,摔在地上发出一阵轰鸣,溅起了大股的灰尘。
看到几名伪军成功被打发,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