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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一般的鬼打墙,而是有人故布疑阵。”张鹤生的眉头拧成了川字。
“什么,人为?”杨开瞪大了眼,下意识的回过头来。整个猎人坟里,除了小组九人,便是一片罩下来的黑色幕布,连个鸟都看不见,何谈人影?
“对,人为。”张鹤生面色冷峻的说道:“从进猎人坟的那一刻起,我就感觉到有一种阴冷的气息跟在咱们身后,犹如芒刺在背,令人喘息不定。而且不管我们走到哪,它就跟到哪,也不知道处于何种企图。我几次想把始作俑者给揪出来,但每次刚准备出手,那股阴冷的气息就消失了,等过一会儿,又会再次出现。不难想象,对方很狡黠,而且藏得很深。”
说罢,张鹤生自顾自的摇了摇头:“我能察觉到的只有这么多,但我能肯定,大家一而再而三的迷路,肯定和那个跟踪者脱不开干系。至于这个跟踪者究竟是谁?到底是不是人?目的为何?这一切,我就不得而知了。”
“不是人,还能是什么?”杨开诧异的说道,但与此同时,一个融合了传说和野史的怪诞想法,也在他的脑海中慢慢形成。
还未等杨开去琢磨,陈天顶破口而出:“该不会是那个狐狸大仙吧?”
狐狸大仙?
多么可笑的名字呀,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人,立马就会联想出这么一幅场景:某个破落的小庙里,一群愚昧的村民在香火下不停叩拜,嘴里念念有词。而在他们的头顶,立着一尊雕塑。这雕塑是个狐狸模样,长长的白胡子,手上拿着更拐杖,牌位上写着诙谐的四个小字:狐狸大仙。
但偏偏就是这个看似可笑的名字,一经陈天顶那变了喉音的声线发出,瞬间就产生了另一种毛骨悚然的效果。
众人甚至能感觉到,在黑暗中的某个角落,某块墓碑的后面,确实有那么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时不时发生一两声细微的笑。
那不是微笑,而是窃笑,狐狸特有的笑!
就在众人沉浸在陈天顶酝酿的气氛中时,一声轻咳打断了大家的恐怖幻想。
发出咳嗽的,正是华伯涛。
先前张鹤生关于阳气,阴气,灵气的言论,他还可以权做参考。但在此之后,就是越说越离谱,什么有东西跟着,什么鬼打墙是那东西布设的,最后倒好,陈天顶直接把帽子全扣到那个不存在的狐狸大仙身上了。
也怪自己用错了词,令大家想入非非了。所以现在,华伯涛觉得自己有必要出面解释一下了。
看着众人盯向自己的目光,华伯涛淡淡一笑:“你们可能误解了,我说的鬼打墙,的确是民间的鬼打墙,但这个鬼打墙,究其原因,也并非是鬼怪作祟,只是我们的身体,跟我们开的一个玩笑罢了。”
说到这,他舒展了下肩膀,娓娓道来。
原来,所谓的‘鬼打墙’,就是在夜晚或郊外行走时,分不清方向,自我感知模糊,不知道要往何处走,所以老在原地转圈。古人偏重于迷信,把这样的经历告诉亲戚朋友,亲戚朋友又难以明白,于是便认为是鬼怪作祟,众口相传,道听途说,于是便愈演愈烈。但其实,‘鬼打墙’只是人的一种意识朦胧状态。
那么,这种现象是怎么造成的呢?其实,近代生物学已经有了明确的答案。
首先做一个实验。把一只野鸭的眼睛蒙上,再把它扔向天空,它就开始飞,但如果是开阔的天空,你会发现,它肯定是飞出的一个圆圈。谁不信,可以自己再试一下,把自己的眼睛蒙住,在一片大的广场上,凭自己的感觉走直线,最后会发现,自己走的也是一个大大的圆圈。
一言概括,生物运动的本质是圆周运动。如果没有目标,任何生物的本能运动都是圆周。
究其原因,其实也很简单。
因为没有任何一种生物的左右两边是完美无缺的。比如鸟的翅膀,两个翅膀的力量和肌肉发达程度有细微的差别。人的两条腿的长短和力量也有差别,这样迈出步子的距离会有差别,假设左腿迈的距离长,右腿迈的距离短,积累走下来,就像画圆规一样,结果肯定是一个大大的圆圈,其他生物也是这个道理。但是为什么生物能保持直线运动呢,比如人为什么走出的是直线?因为我们用眼睛在不断的修正方向,也就是我们大脑在做定位和修正。不断的修正着差距,所以就走成了直线。
也有人在固定的地带,比如坟地,会遇到鬼打墙。这好象更神秘,其实是因为这些地方的标志物,容易让人感到混淆。因为人认清方向主要靠地面的标志物,但这些标志物有时候会造成假象,会让人产生误判。这样,当你觉得自己仍有方向感的时候,其实已经迷路了。迷路的时候,如果不停下来继续走,那么一定是本能运动,走出来是一个圆圈。所以,万事都是有其内在道理的,据说,古代的风水术士,早就掌握了这个简单的科学秘密。他们在建造帝王陵寝时,会运用这个规律,人为的布置一些地面标志物,让盗墓贼再次迷路,左右走不出去,最后断水断粮,死在里面。华伯涛说,在他负责挖掘的楚轩王墓葬群里,就曾出现过这种情况,这个大型迷宫还被考古学家做成了模型,放在博物馆里展览,以显示古人的高超智慧。
“华教授,你是说,只要我们选择了正确的参照物,就可以在夜晚来临前,离开猎人坟?”杨开听出了大概。
“对!就是正确的参造物。比如说,墓碑上的名字。”华伯涛笑道:“这里的墓碑可能大同小异,这就容易混淆大家的视线,走来走去,自己的眼睛骗了自己。但墓碑上的名字却是不同的,只要我们认真记下名字,一直沿着不同名字的方向走,你觉得,还会走不出去吗?”
“有道理!”杨开连连点头。
华伯涛的科学解释很复杂,但解决的方法,却是很直观和浅显的。
是啊,只要注意分辨墓碑上的名字,众人就不可能被迷路所困扰。
虽然这个方法有些亵渎死者,但却是现今的上上之策。
想到其中妙处,杨开不禁击节而叹。
有时候,一个很简单的方法,就会让看似棘手的问题,峰回路转。
在场诸人也纷纷理解了其中奥妙,阴郁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
什么鬼打墙,什么狐狸大仙,都见鬼去吧!
看到大家欢欣的模样,陈天顶像是受了委屈似的,双手蜷缩在袖子里,背过了脸。张鹤生则一声不吭,嘴角蓄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不喜欢争辩,只会用事实证明自己是对的。
而且他百分百肯定,在没达到目的之前,那个神秘的跟踪者,绝不会善罢甘休!
“你究竟是人是鬼,是妖是魔?”张鹤生一只手按住剑柄,喃喃自语,短短的黑须,在风雪里漂浮不定。
各有各的心思,却没人注意到,在那块钱家财的墓碑后,一对宛若鬼火般的绿光闪了闪,随即湮灭在了黑暗中……
第八十六章 猎人坟,夏耕尸(9)
“华教授,那咱们现在就出发吧,要不然今晚上,真得在坟地里睡一宿了。”杨开笑道。
“嗯,事不宜迟。”华伯涛点了点头。
“不过,这记墓碑的工作?”说到这,他顿了一下。
“我来吧!”杨开答道:“从小到大,我虽然不爱念书,但记忆力还是可以的,在教导队的时候,几个班的兄弟,我点过一次名,就全认识了。”
“好,但记住,万事小心。”华伯涛提醒道,他最怕的就是大家放松了戒备,让坟地里的狍子,豺狼之类的猛兽有了可乘之机。
“咱心里有数。”杨开端起枪,拍了拍胸膛:“傍晚前后,是野兽出没的高峰期,我自然会有所提防。别让我看见它们,看见一只杀一只,看见两只杀一对。”
“指战员,你这话说的……”九筒拄着木棍,笑嘻嘻的问道:“那要是看见一群呢?”
“杀一窝!”杨开眼神一凛。
“那要是漫山遍野的呢?”九筒当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这拐杖还没丢掉,就又开始吊儿郎当了。
“漫山遍野……”杨开笑了笑:“这还真不好办了,真要是漫山遍野。我就把你丢出去给它们当贡品,然后带着大伙儿脚底抹油,开溜!”
“太不仗义了。”
“好了,别说些没用的话了。有家伙的带好家伙,赶路要紧!你喜欢睡坟地,我还不喜欢呢,没准半夜冒出个女鬼,就让你跟她成亲去了。”杨开说完,白了九筒一眼,再次端详了一下四周的环境,便带着华伯涛等人,朝着前面去了。
这猎人坟什么不多,就是墓碑多。
遍地都是。
所以刚走了十多步路,杨开就蹲下身,用枪托剐了剐一处墓碑上的积雪。然后抬起手电筒,去照上面的名字。
打扰了,见谅。他心里告了个罪,便要张口去读。
因为杨开觉得,一个名字,读一遍的话,比心里默念,记得更清楚。这个方法他百试不爽。
“钱……家……财……之……墓?”
杨开模模糊糊的辨认着字迹。
什么?
当读完最后一个字时,他整个脑袋瓜子都炸开了,怎么可能,这才走出几米远,怎么又碰到了一个钱家财。
此刻,钱家财这个名字,就仿佛冤魂不散般,在杨开的心头缭绕,生长,发芽。
甚至于闭上眼睛,都消散不掉。
“杨开,你脸色不对劲?”华伯涛好奇的走了过来,他以为,这个组长是犯了内急,憋得面孔都黑了。
“华教授,你自己看吧!”杨开站起身,将手电筒递了过去。
华伯涛疑惑的接在手里,往墓碑上照了一照,这一照,他整个人都踉跄了一下,就跟喝醉了酒,脚步不稳一般。
“不可能……”华伯涛喃喃自语:“这才刚刚走出几步路,怎么可能回到原地,这不符合科学常理。”
“我们一定是都看错了。”说完,他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结果却还是和刚才一样,到底是墓碑骗了自己,还是眼睛骗了自己。
华伯涛自己都分不清了。
“杨开,咱们先别轻举妄动。”半晌,华伯涛颤抖的抓着手电筒:“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这附近还有几个墓碑,走,咱们都去看看。”
“好!”杨开点点头,紧随其后。
第二处墓碑和这里仅仅相隔几步路的距离。华伯涛刚一蹲下身子,就迫不及待的用手套拨开墓碑上的杂物和积雪,等拨的差不多了,赶忙凑过脑袋,一个字一个字的去摸,去读,去看。
‘啪’这是手电筒落地的声音。
光束随着电筒的翻转而到处乱摇,照的人直起鸡皮疙瘩。
此刻,华伯涛脸上的表情真的很精彩,很精彩。
是笑,是哭,是喜,是怒?
杨开不知道,他只知道,这种表情,是第一次出现在这位老教授的脸上。
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杨开刚捡起手电筒,想要去照。华伯涛的声音就幽幽的传来:“钱家财,又是这个钱家财!”
‘啪’手电筒再次落地,杨开膝盖一软,跪在了雪地上。
“华教授,你……”接踵而至的陈天顶,刘雨薇,九筒,石头等人,看到两人这般模样,纷纷表示不解。但当他们去看墓碑上的名字时,都情不自禁的尖叫起来。
怎么可能?
“不,不会的……这是个骗局!”华伯涛疯了似的拿起手电筒,拨开了周围一个又一个的墓碑。
钱家财,钱家财,都是钱家财!
此时此刻,这个一向儒雅的老教授,竟是用吼来说出了这段话。
不难想象,他的整个身心,已经彻底崩溃了。
眼镜落在地上,华伯涛没有去捡。斑白的头发遮住了视野,华伯涛没有去捋。他就这样傻乎乎的一屁股坐在墓碑旁,又哭又笑。
还是杨开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失魂落魄的走到陈天顶的面前,一连串的话,炒豆子般的蹦出了嘴:“陈老板你来过这猎人坟,对不对?七年前,你走出这里的时候,是不是整个猎人坟,葬的都是这个钱家财?”
陈天顶已经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但见他背着手,原地转了几个圈,蓦然抬起头来说道:“不可能,你见过一个坟场,所有墓碑都是安葬同一个人的吗?吃饱了撑的。况且我经过这里的时候,也没见过有同名同姓的墓碑,这大兴安岭下的村落,有一个简家村,还有一个马家村。除非是外地人,要不然,怎么会还有个姓钱的?”
陈天顶的话,让杨开的心,咯噔一下沉到了湖底。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