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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我在酒店前台发呆,经理提醒了我一句。
“Thank you!”
迅速回到总统套房,把所有行李收拾好,再以光速冲回前台退房。经理也希望我快点走人,反正多余的房费也不会退还。
还是那辆老款凯迪拉克,带着我驶往洛杉矶国际机场。正好是堵车的点,司机在车流里钻来钻去,幸好距离机场也不太远,半个多钟头就送到了。
下车时给了司机二十美元小费,他站在候机楼门口说:“上帝保佑你,一路平安!”
难道这一路会不平安吗?我飞奔进候机楼,迅速办理登机牌托运行李,焦急的排长队通过安检,一路小跑找到登机口。
刚好开始登机!真是一分钟都没浪费,跟随乘客们进入机舱。
目的地阿尔斯兰州马丁?路德市,距洛杉矶一千多公里,美国西部最偏僻的州,飞机也明显比国际航班小很多。等到舱门关闭等待起飞,还有一大半座位空着,要么是经济危机影响了乘客,要么那个什么马丁?路德市,根本就是个子虚乌有的地方,我陪着一群精神病人飞行。
即将关闭手机之时,忽然响起令我尴尬的铃声,只有一个人知道这个号码——常青。
低头轻声接起电话,果然听到那个神秘的声音:“贤侄,你就要起飞了吧。”
“是,怎么现在才打给我?”我满腹怨气,却又得压低着声音,“常先生,你昨天就该给我飞机票了!”
“吉人自有天相,我算到你运气超好,一定不会误机的。”
我运气超好?想起最近几个月来的厄运缠身,真是今年最大的笑话:“对不起,你的判断是错的。”
“听好了,天空集团全球CEO高思国,已在十分钟前抵达马丁?路德市。我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你们将在今晚九点左右见面。”
“今晚?这么快?”
实在没有想到,原以为要在洛杉矶游荡两个月,今晚就要和高思国见面了?
“没错,你和高思国将单独见面!记住你的名字叫高能,是天空集团大老板高思国唯一的侄子,也是兰陵王高氏家族最后的男性继承人!”
飞机即将起飞,空姐大妈过来催促我关机,我只能抓紧手机说:“记住了!”
“贤侄,今晚如果能成功,赢得你的叔叔高思国信任,你将成为这个星球最富有的人!”
这句话令我心头一阵狂跳,还不知道怎么回答,常青就严肃地说:“机场会有人接你的!祝你成功!再见!”
电话挂断抬起头,空姐大妈正严厉地看着我,只能连声说着“Sorry”关掉手机。
滑行进入跑道,舷窗外的夕阳渐渐没去。我紧靠椅背剧烈颤抖,这样的紧张并不是因为起飞,而是那个从未曾谋面的“叔叔”。
飞机离开洛杉矶机场,冲向西部广袤的夜空,也带着我飞往想象中的云霄。
这个星球最富有的人?
也许很快就不是了!飞机上的液晶电视,播放今晚的新闻——华尔街金融风暴持续动荡,继雷曼兄弟公司破产,富兰克林银行也宣布破产,持有该银行40%股份的天空集团遭受重创。美国第三大银行——天空银行,天空集团的全资子公司,面临资金链断裂的危险。不知什么原因,拥有全球数万雇员的天空银行,未被纳入政府的七千亿美元救市计划。除了金融的重大损失,作为集团支柱的能源产业,受到原油价格下滑的巨大冲击。从最高每桶147美元,下跌到现在的100美元,估计年内会跌破40美元!天空集团在美国本土、拉美、非洲、中东等地拥有大量油田,石油业务出现巨额亏损。外界纷传天空集团危在旦夕,很可能步雷曼兄弟之后尘,届时无异于又一场全球经济大地震。
大多数人还在睡觉,只有我戴着耳机看新闻,心脏怦怦乱跳。如果天空集团这次没有挺住,不要说美国,远在中国分公司的前同事们,大概也得领失业保险了?值此大厦将倾之时,我为何万里迢迢飞来做炮灰?难道高思国决定与我见面,是为天空集团的生死存亡?
胡思乱想之间,耳膜疼痛难忍,透过舷窗什么都看不清,只有下面两道灯光带。几分钟后,飞机降落在一片黑暗之中,广播说已抵达目的地——阿尔斯兰州首府马丁?路德市。
走下舷梯,发现所有人都换上外套或毛衣,只有我还穿着衬衫。夜空中袭来阵阵冷风,一下子把我冻得浑身发抖。有个美国大妈提醒我一句:“小伙子,这里是西部的落基山区,海拔超过几千英尺,气温比西海岸的洛杉矶低很多,特别是晚上要小心着凉。”
倒霉的是外套都在托运行李内,我只得紧紧抱着自己肩膀,跟着大家跑进电车。远处依稀亮着几盏警示灯,后面似乎是连绵群山,传说中的落基山脉?美国的屋脊?阿尔斯兰州就好像中国的青藏高原?
总算进入候机楼,像中国的三线城市,不消几分钟就能走完。几乎看不到工作人员,乘客们也稀稀拉拉,当地人穿着打扮很是古怪。破烂的通道散发臭味,卫生间更像中国的火车站,这就是美国一个州的首府?
哆嗦着取完行李,赶快拿出毛衣与外套穿起来,感觉就像上海的深秋。走到机场出口,生怕漏掉来接我的人,但连一个接机的鬼影都没看到!这下真的不知所措了,起飞前常青对我说什么来着——今晚九点高思国会与我见面,再低头看表,已经八点三十分了!
心急如焚起来,还剩半个钟头,我却依然站在机场傻等。
“高先生?”
听到有人用中文喊道,我一开始还没反应,但“高先生”不就是我吗?
回头一看是个中国男人,看起来四十多岁,长相却相当猥琐。他穿着一身昂贵西装,提着一个名牌皮包,颇有美国华裔精英的味道。
“你是?”
他向我伸出了手,用相当流利的汉语普通话问:“是高能先生吗?”
“你怎么知道的?”我始终保持着警惕,“我们见过吗?”
“我见过你的照片。”
他的手仍然向前伸着,我只能与他握了握手说:“请问你是哪位?”
“我姓吴,是天空集团全球CEO高思国先生的秘书。”
“啊,你是高——”忽然意识到不该直呼高思国其名,立即改口,“你是我叔叔的秘书?”
“是,高思国先生说你是他唯一的侄子,他听说你已经来美国了,特意飞到马丁?路德市来与你见面。”
“他真的已经在这里了?”一下子让我兴奋异常,“什么时候见面?”
“Now!”
一分钟后,我跟着吴秘书走出机场,钻进一辆福特商务车,显然是在当地租的车子。
西部的夜色寒意逼人,他面无表情地开着车,载着我驶入城内。看着车窗外的马丁?路德市,几乎所有商店都关门了,除了路灯看不到任何灯光,大概这里的人都早睡早起。让人难以置信,这里就像中国西部的小县城,堂堂世界前50强天空集团大老板,为何要跑到这种鬼地方与我见面?难道看中这里的偏僻,交通闭塞,信息不通,不会被财经媒体跟踪?想想天空集团正在金融危机的风口浪尖,高思国谨慎小心不是没有道理。
可是,我这个早就被公司裁员的小销售员,又有何德何能让大老板对我刮目相看?仅仅我身上“高能”两个字?兰陵王家族最后的男性血脉?或者兰陵王家族的秘密,要比天空集团的生死更重要?
这座城市果然小得可怜,十几分钟就横穿全城。黑夜中看不清两边街道,只记得他在一栋楼前停下了车。
摇下车窗把头探出去,昏暗路灯照着一栋破旧的公寓楼,总共只有五层高度,在落基山下的夜风中,似乎随时可能倒塌。马路对面有一栋同样的公寓楼,再往外就是荒郊野外,一条公路伸向无边无际的西部,隐隐可以听到郊狼的呼唤。
吴秘书诡异地笑了笑:“高先生,不,是老高先生,正在这栋楼的513房间等你。老高先生想与你单独见面,所以只能你一个人上楼,我会一直在楼下等你的。”
老高先生?自然就是天空集团大老板高思国,而我就是“小高先生”了,不知这老少两位高先生的见面,到底是要解开兰陵王的秘密,还是拯救天空集团的命运呢?
“我一个人上去?”
面对我恐惧的语气,吴秘书斩钉截铁地说:“是,如果还有第二个人,就算我陪着你,老高先生也不会见你。”
干吗弄得疑神疑鬼?反正关于高思国,我不知道的秘密还多着呢。
最后看了一眼吴秘书,他向我点点头说:“时不我待!”
时不我待!
抛下最后一点疑惑,我快步走进公寓楼。楼道内呼啸着冷风,就连电梯也是摇摇欲坠,住这的大概都是些穷学生,或者偷渡进来的非法劳工。
坐电梯来到五楼,迎面一条走廊,两旁几扇紧闭的房门,安静得就像太平间。缓缓向前走去,感到呼吸越来越压抑,好像那些房门随时会打开。
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不是来美国之前做的那个梦吗?
“513……”
轻声念出门上的牌子,天空集团全球CEO,身价万亿美元的高思国,就在这扇不起眼的房门里等我?忽然有些犹豫,偌大一个美国,数不清的五星级酒店与高级会所,再不济也有天空集团的度假基地,为何偏偏选在这个美国的“青藏高原”,这栋藏污纳垢的破房子里呢?
手脚战栗着敲响房门,未曾想根本就没锁过,一碰房门就打开了。这更让人感到蹊跷,我站在门口不敢进去,轻轻叫了两声:“Hello!Hello!”
但门里丝毫没有反应,我犹豫了两分钟,再看手表已经九点整了。
回想楼下吴秘书的那句“时不我待”——不能再等了!
蹑手蹑脚地走进513房间,多年后回想起这晚的决定,不知是深深的悔恨,还是命运的注定?
屋里亮着白色灯光,进门是不大不小的餐厅,却没有任何厨房用品或餐具。家具全是最简单的,也没有什么家用电器,看起来没有住人的迹象,怕是长期空着的房子。
只有一样东西像刀子扎进我的眼球。
其实,它就是刀子。
餐桌上有一把刀子,像是切菜的刀具,还带有一些红色污迹。刀子下面压着一张白纸,写着一行小小的英文字母。
我疑惑地拿起餐桌上的刀子,才看清下面白纸上的小字——
DAY DREAM
白天的梦?白日梦?如果要译为中国的成语,那就是“想入非非”!
我在对什么想入非非?对天空集团的大老板高思国,对这个万亿身家的财富帝国,对改变自己命运的梦想!在这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梦想能见到自己的“叔叔”,梦想自己真的就是高能,梦想能够欺骗并得到某个人的信任。
DAY DREAM!这八个字母仿佛一张大嘴,对所有这些白日梦的妄想大声嘲笑!
低头看手中的刀子,却发现那红色污迹并不一般,放到鼻前嗅了嗅,居然有股血腥味。
难道是新鲜的血迹?五根手指全都僵硬了,竟握着刀柄无法放松。
高思国!难道高思国被人杀了?
我慌乱地冲进里面房间,果然看到地上躺着一个男人,胸口已被鲜血染红,似乎是刚刚被杀的!
天空集团全球CEO在神秘房间遇刺身亡?
来不及想象明天全美各大新闻的头条,我俯下身来想要看清楚,至少得知道我的“叔叔”长什么样吧?也许他还没有死?只是受了重伤,我还有希望救他?却不想脚底被一把扫帚绊倒,刹那失去重心倒在了他的身上。
糟糕!
我的脸摔在他还未变冷的头上,正对死者瞪大的眼睛,还有惊讶得张大的嘴巴。
他死了!
这个中年华裔男子,心脏被人用一把尖刀扎碎,而这把尖刀就在我的手中。
唯一的错误——他不是高思国,不是我的亿万富豪的“叔叔”,不是那个掌握着无数人命运的男人。
虽然,我从未见过高思国的脸,我却认识眼前这张死者的脸。
他是常青!
是,我认得这张脸,第一次在上海的美洲大酒店,第二次在郊外仓库的电脑视频里。
永远不会忘记这张脸,一度对他充满仇恨,又一度对他寄予妄想。
就是这张脸!一手操纵了蓝衣社,操纵了改变我的脸的阴谋,操纵了改变我的命运的行动,操纵了我来美国与高思国见面的计划。
常青,是他给了我飞机票,让我从洛杉矶飞到这个鸟不拉屎的马丁?路德市,让我跑到这个房间冒充侄子与叔叔见面。
我见到的不是那位传说中神秘的“叔叔”,而是这一切的幕后操纵者常青!
常青死了!死在我踏进这个房间前不久,被人用一把尖刀捅穿了心脏。
我的手指更加僵硬,脑子霎时一片空白,只剩下满眼鲜血,像被泼到自己脸上。
一切理智都已丧失,墙壁剧烈摇晃,整个大地陷于震动,难道世界末日已然降临?走投无路地冲出房间,只想离常青的尸体越远越好。
我跑回白色的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