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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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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爱亡妻,此生此世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取代妈妈在他心中的地位。我的祖父祖母都已去世,父亲除了我以外,只剩下一个亲人,那就是他的哥哥,也是我的伯父——远在中国的高思祖。”

“高能就是你父亲唯一的侄子,也是高家唯一的男性继承人。”

“三年前,父亲收到过一封电子邮件,有个自称是他的侄子的人,也是天空集团中国分公司的销售员,希望得到他的帮助。谨慎的父亲派人秘密调查高能,经过严格证实确是他的侄子。但父亲并没有给高能回信,就当这件事从没发生过,更没给自己的侄子任何关照。”

“我看到过那封邮件。”

“今年年初,天空集团的加州培训基地,也是父亲拥有的一个私人山庄,他偶然遇到了一个参加培训的员工,来自中国分公司,也是你的同事。”

“陆海空!”

刹那闪过他吊死在我的办公桌上的情景,似乎至今仍摇晃在我的头顶……

“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个年轻的中国员工,居然向天空集团的大老板,问起了关于你的身世。我的父亲当然非常惊讶,这样的秘密怎么泄露到了外人耳中?但他并没有否认这件事,反而大方地承认了高能的身份。”

“为什么?你的父亲不是向来行事谨慎吗?干吗要向陆海空证实呢?他完全可以矢口否认的,就当是某个中国青年的幻想吧。”

“一开始我也感到很奇怪,为什么父亲会一反常态?原来这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让陆海空回去干扰你的生活。当陆海空在公司自杀身亡,第二天父亲就接到了消息。”

我仰天长叹了一声,说给头顶的冤魂听:“可怜的陆海空,不过是一个诱饵罢了!”

“四川大地震发生以后,父亲用他的私人账户,匿名捐献了10亿美元。他给我安排了秘密任务,让我飞到中国担任总经理助理,我的真实身份——只有中国区老总才知道,父亲要求他必须保密。而高能的身世,就连总经理也不知道,只有我掌握你的秘密。还记得你父亲追悼会上,出现的那批神秘黑衣人吗?那就是我的父亲,还有他周围的保镖。他在接到我的电话后,专程从美国飞来悼念他的哥哥,又闪电飞回美国了。”

“你的父亲,天空集团的大老板,传说中的华人首富,为什么这么看重我?不,是看重高能,仅仅因为叔侄关系吗?如果只是认亲的话,何不光明正大地来,我还求之不得呢!”

“为了你的安全!具体什么原因我不知道,但父亲告诉我,天空集团正面临危机,还有些人隐藏在黑暗之中,是我们家族最大的死敌,如果高能的身份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早就暴露了吧!”我不愿再回想过去的事了,“只不过,你的父亲当时并不知道,他的侄儿高能早已死了,现在的这个只是冒牌货。”

“他现在依然不知道。”

“你没告诉他吗?”

莫妮卡混血的眼睛眨了眨:“没有,我从没说过你是假冒的。我说你就是高能,就是他唯一的侄儿,很想到美国来见叔叔,他迄今为止也没怀疑过。”

她的眼睛告诉我,这几句话千真万确,让我沉默半晌:“莫妮卡,何必要为了我,而对你的父亲说谎?”

“首先,我喜欢你。”

面对她的直率,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继续自顾自地说下去:“如果被我的父亲知道,你不但是个冒牌货,而且还曾是高家的死敌,那你就真的惨了!包括我在内,任何人,都不可能救你,你就等着在这上电椅吧!”

听到这,我浑身都发抖了,看来到美国的这个抉择,果然是巨大的冒险。

莫妮卡的表情越发复杂:“其次,我认为这个谎言,不会伤害到我的父亲,以及他热爱的天空集团。”

“你觉得我是个善良的人?”

“不管以前的古英雄是怎样的人,但当你是高能的时候,你是个真实而善良的人,也是这个世界上难得单纯的人——”她轻轻抚摸我的头发,就像安慰一个受伤的小男孩,“你啊!真是个单纯的傻孩子,所以才会傻得受骗上当,落到这个可怜的地方。”

“我单纯吗?”

其实,我一直觉得自己很复杂,复杂的过去,复杂的欲望,复杂的心。

“傻瓜,你知道吗?你单纯得像一块水晶,单纯得让人着迷,单纯得叫我时时刻刻担心!”

这句话让我不知怎么回答,只是用我想象中单纯的目光,怔怔地注视她的双眼。

没错,她没有说谎。

狱警终于过来,说探监时间已经到了,其实早就超过了很久,大概莫妮卡塞给他小费了。

她温柔地贴了贴我的脸颊,体温渗透入毛细孔,融化于我的血液。

“保重!傻瓜!”

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探望室外,我低头转回暗无天日的牢房。

几天后。

看守所长给我调换了牢房,从四人间变成双人间。室友不再是抢劫犯与强奸犯,而是一个洗钱的嫌疑犯。四十多岁的本地白人,金融风暴中公司亏损,把公司钱洗到个人账上再申请破产,被其他股东告发而入狱。这种经济犯通常可以假释,但他的老婆为躲债带着孩子跑了。他从公司老总变成穷光蛋,又不想乖乖认罪,只能关在这里。

与这种人关在一起算上辈子走运,睡觉时不必提心吊胆。倒是我的新室友吓得要命,我只能反复解释这是桩冤案——当然说了等于白说,在这里每个人都自称冤枉。新房间比过去干净许多,晚上也很暖和,足够抵御过早来到的秋天,简直就是看守所的总统套房。我猜这又是莫妮卡的功劳,为我打点了看守所长,才会这样破例为我安排。

然而在凌晨时分,依旧是噩梦世界。

以前那个关于黑水的梦,已渐渐从我脑中消失,现在梦中的男主角是常青——挺着满是鲜血的胸口,对我说不着边际的鬼话,被我一顿暴打或蹂躏。梦中的我变得越来越暴力,每次梦见常青的脸,就恨不得再给他捅上一刀。

是,我确实有杀人动机,还有潜意识里享受杀人的欲望。尤其面对常青的时候,这个试图控制我的命运,并把我作为一枚棋子的家伙。虽然与他做了卑鄙的交易,但这并不妨碍我的仇恨,以及趁机向他复仇的可能性。

但我是被冤枉的。

尽管被警察发现的时候,我正握着杀人凶器,身上沾着死者血迹。

如果要完全洗脱清白,除了仰赖萨顿律师三寸不烂之舌,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找到真正的杀人凶手!

谁是凶手?

可惜,本书不是推理小说。

但偶尔也可以推一推,从我在洛杉矶起飞前,接到常青的电话推起。他肯定已联系好高思国,蛰伏在公寓楼等待这位大人物光临。同时,他还派遣一个人去机场接我——鉴于莫妮卡已向我证实,此人绝非高思国手下,所谓的“吴秘书”本为常青服务,却将我诱骗入命案现场。

存在三种可能——

第一,此人确实执行了常青的命令,冒充高思国秘书接我去公寓楼。至于常青刚在楼上被杀害,他也完全一无所知,在我上楼后就按原定计划,将我的行李扔下车扬长而去。

第二,常青确实派遣一个人到机场来接我,但在途中被人杀害或绑架,反正来接我的那个“吴秘书”,已是冒牌货的冒牌货。他知道常青即将被杀害,便将我诱骗到命案现场,然后神秘消失。

第三,蓝衣社内部出现了叛徒!此人奉常青之命来机场接我,却又勾结外人谋害“主公”,正如古代弑主犯上的不忠家臣。倒霉的我成了牺牲品,被他接到现场顶了杀人黑锅。

不管哪一种可能,凶手肯定另有其人!虽然,子虚乌有的“吴秘书”并不具备作案时间,但极有可能与凶手串通一气,否则不会配合得如此天衣无缝——恰恰在我到达之前几分钟,常青才被人谋害致死;此前二十分钟,又有人用楼下的公用电话,警告正巧赶到的高思国,使其迅速离开现场;又在我上楼之后几分钟,警察就接报911将我抓个正着!

就像一个精心彩排的电影长镜头……哪怕一个环节出了最细微的差错,就足以酿成全盘失败,到底是那个人太聪明了,还是我太倒霉了呢?

但我拿不出任何证据,证明“吴秘书”的存在!所以警方也不可能去寻找那个人。

辗转反侧到凌晨五点,仍无法入睡,回忆倒带至几个月前——第一个在我面前死去的人,是可怜的陆海空,他吊死在我的办公桌上。因为天空集团大老板,老谋深算的高思国,故意泄露了高能的秘密。但他不会想到,陆海空竟会因此而断送性命,当他频繁出现于与兰陵王相关的网络世界,引起了蓝衣社的注意——这些家伙既然能将别人的脸移植给我,自然也可以控制他人的精神,最终导致他自我毁灭。至于高寒与方小案,我已不指望再见到他们了。

常青死了,我在监狱里,谁还是蓝衣社的头?

2008年,10月。

美国,阿尔斯兰州,马丁?路德市,看守所。

我,一个杀人嫌疑犯,正在等待末日审判。

而监狱外面的世界,有一些人也在等待末日审判。

十月的前五天,尽管美国通过七千亿美元拯救方案,但已无法挽回投资者信心,道?琼斯指数狂泻14%,跌破万点大关——过去一年股市竟已蒸发了三分之一。短短几天,美国人在股票市场上的退休金共损失两万多亿美元。

无法想象美国会有如此景象,虽然被关在看守所里,但每天可以看最新的报纸,还有两个小时的电视。即便最穷的阿尔斯兰州,也绝非什么世外桃源。前两天本地新闻还报道,有个华尔街的投行白领,因为公司倒闭走投无路,赶到阿尔斯兰州开枪打死了躲债的老板。

一周前,我终于给家里打了电话,她已等待了很多个夜晚,一直没办法联系上我,早就心急如焚。她刚接起电话兴高采烈,听我说完却泪如雨下,这是父亲自杀以后又一个沉重打击——在她的面前我永远是高能,她唯一的儿子。

妈妈急切地想要来美国看我,探监与探亲虽然性质相同,但一字之差却有天壤之别——无论怎么去领事馆门口排队,结果永远都是拒签。每次想到妈妈我就难过,偶尔也会流下后悔的眼泪。

转眼已到十月下旬,美国西部高原的深秋时节。放风时眺望巍峨的落基山脉,纯白的积雪正渐渐变厚。这里就像一台吞吐钞票的ATM,我看着一批批人走出去,或被释放或进监狱,又有一批批新人走进来。

莫妮卡和萨顿律师每周来看我一次,喋喋不休地研究案情,却毫无进展,没找到任何对我有利的证据,每次都以我的沉默告终。莫妮卡总是神情阴沉,与她从前的阳光判若两人,走时再也不敢看我,仿佛回头就是永别?

最近一次探监是今天早上,律师说我的案子明天就要开庭了。

明天!

第四章 一级谋杀

上午,九点。

马丁?路德市已飘满落叶,短暂的秋天正悄悄逝去,稀少的行人穿着厚厚的冬衣,街面萧瑟清冷如同鬼域。

最近数十天来,我第一次离开看守所,戴着冰冷的手铐,坐在囚车的防弹玻璃后。

开进法院的地下停车场,在荷枪实弹的法警监护下,我走进狭窄阴暗的通道,坐在封闭的小房间里。终于被脱去手铐,抚摸疼痛的手腕,等待上庭的通知。

昨天,萨顿律师反复关照我所有庭审流程和规矩,尤其如何回答检察官的提问——据说这个检察官是个狠角色,经常把嫌犯问得哑口无言,只能被迫承认犯罪。关键要沉着冷静,如果过分紧张,心慌意乱,很容易掉进检察官的陷阱,或给陪审团留下坏印象。现在我的英语水平没问题,不会在语言上被抓住把柄。不过律师说语言差点也没关系,反而会引起陪审团同情,毕竟初来乍到美国的人,很容易上当受骗。

再看时间,已经开庭了,不知法官和检察官长什么样?也不知萨顿律师有没有把握?陪审团的十二个人,虽然都是从普通市民中选出,但有没有先入为主的偏见呢?正紧张地哆嗦,法警进来叫我上庭了。

急忙整理一下西装,这是莫妮卡为我上庭准备的——专门在纽约的顶级西装店定做,据说很多明星也在那里做衣服。尽管衣冠楚楚也可能是禽兽,但如果打扮得破破烂烂,岂不更像土匪流氓?

穿过一条漫长通道,似乎回到记忆的起点,重生时经过的产道,这将是第二次重生?抑或第二次毁灭?

法警推开最后一道大门,迎面射来白色灯光,刺得我半晌睁不开眼。刹那间,像来到古印第安人的祭祀仪式,而我就是奉献给死神的祭品,同许多待宰的羔羊绑在一起,听巫婆念起神的咒语……

“请被告人入席!”

听到大祭司的命令,我瞪大了眼睛,法庭最显著的位置,端坐着一位黑衣老人,他就是本案的法官——五十多岁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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