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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远远监视着,也算典狱长的恩赐吧。
她埋在我的肩里颤抖片刻,抬起头已恢复镇定,嗓子沙哑:“我雇用了一辆州政府的车,坐了几个小时才来到肖申克州监狱,他们说我开车永远找不到这里。”
我立即对警卫说:“对不起,能给这位小姐喝杯水吗?”
狱警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倒了杯水给莫妮卡。
她几乎不停顿地将一杯水喝完,舔着嘴唇说:“这里真干燥啊!”
“差不多就是高原沙漠。”
“你一定很不适应。”
莫妮卡像看一个可怜的孩子那样看着我的眼睛。
“我想我可以在这里活下去,只要没沾上墓地的厄运。”
究竟沾上了吗?真的能活下去吗?不,不要再给她增加烦恼了!
“墓地的厄运?”
“没什么,只是这里的传说,无稽之谈罢了。”
“但愿吧。”她低头沉默片刻,轻轻抓起我的手问,“典狱长对你怎么样?”
“还不错,,给我安排在一间最安全的牢房里,室友是个大学教授。”
“没人欺负你吧?”
大概她早就幻想我被折磨得生不如死的样子吧?
“没有,我很好,放心吧。”
“可是,你已经受了很多苦。”
“莫妮卡,你为我做得够多了。”我将她的手握得更紧,盯着混血的双眼,“是你花钱买通了典狱长,让他对我格外开恩的吧?”
在她不置可否地转头躲避之前,我已读到了她眼底的话:“没错,是我买通了典狱长。”
我苦笑着仰起头:“你不需要回答了。”
其实,也不用担心被人监听,我们说的都是中文,这里没人能听懂。
“对不起,我觉得是我没做好,没为你请到最好的律师,没为你打赢官司,让你落到了这个地方。”
莫妮卡忧伤地低声倾诉,再也不是以往强势的霸道女,楚楚可怜的样子,让我禁不住又搂紧了她。
“一切都与你武官,是我自己犯太多的错,而那个隐藏在黑暗中的人,又实在太狡猾阴险我们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抚摸着她的栗色长发,仿佛抱着一只受伤的小鹿。而她再也不说话了,似乎到达漫长旅途的客栈,需要好好休息在我的怀中。
“现在天空集团怎么样了?”
突然冒出的这句话,让她很是意外地瞪大眼睛:“你都在监狱里了,干吗还关心这个?”
莫妮卡的反问令我尴尬,但还是干脆地回答:“因为我来美国的目的,就是为了天空集团,我相信这一切的阴谋,也与天空集团和兰陵王高家有关!”
“够了!你真以为自己是我的堂兄高能吗?”
她的回答让我无语,这种境地个干吗还想这些呢?
僵持了一分钟后,混血的双眼才柔软下来,叹息着:“不好,天空集团的状况很不好,天空银行已危在旦夕,但父亲坚持不裁员,仅仅让员工轮岗休息,降薪百分之三十,而集团高管的年薪已降低了百分之八十!上周刚有三个高管,十六个中层经理此致,除了我们中国分公司以外,几乎全球每一个分公司,都陷入严重的财务危机。”
“你父亲呢?他怎么样?”
“我已经一个月没见到他了!他一直躲在宾州开电话会议,却不去纽约的集团总部。”
看来我的这位“叔叔”已面临绝境,起码天空集团也是我工作过的地方:“别担心,经济危机总会过去,天空集团和你父亲也会好起来的。”
“不,通用汽车都快要破产了,天空集团翻船的可能性很大。”
面对她毫无表情的脸庞,我有些失望:“你怎么说得那么冷静?”
“这是命运。”
再度让我低头不语。
狱警过来指了指表说:“对不起,小姐,已经超时了。”
莫妮卡神情复杂地站起来,我放开了她的手:“早点回去,晚了路上危险,我会照顾好自己。”
她像温驯的羔羊点头,轻轻吻了我的嘴唇。
湿湿的,热热的。
当莫妮卡的背影消失在探望室外,我又回到冰凉的监狱。
傍晚六点,监狱的晚餐时间。
我和教授走在一起,所有人都与我们保持距离,就连狱警也皱起眉头。我们顺利地排到最前面,最早拿到热腾腾的餐盘,坐到最干净的桌子上。没人敢和我们坐在一起,完全不受干扰地吃好晚餐,又在所有人的目送下,最早回到13号监房。
吃饱喝足躺上小窗,仰望高高的铁窗,幸运地看到了月亮——就像我从漫长昏迷中醒来,第一晚看到了月亮——就像我从漫长昏迷中醒来,第一晚看到的那轮月光,像钥匙打开我混沌的心。现在的心更加混沌,一团杂乱无章的电线,交织着散发致命的电流,它们能否被月光照亮?高原荒漠上月光,恰好镶嵌在那方小小的天空中,如寒冷宝石消灭心底灼热,她就是那个人吗?
教授仍然低头撰写他的历史,完全忘却我的存在,而我故意挑衅地问:“教授,能说说你进来的原因吗?”
“1914,你够执着!”他只停顿一下,又低头写下去,自言自语:“每个人进来都有原因。”
“我先说自己吧,我没杀人,但我在杀人现场出现,不慎拿起杀人凶器,更倒霉的是还有杀人动机,于是被判处了一级谋杀罪。”
“每个人都这么说——”教授将最后一个音节拖得很长,突然藏起小本子,转过苍白的脸:“除了我。”
“你?”
“我承认我确实杀人——但不是否认!”
把昨晚的对话继续下去:“你说你杀的不是人?那是什么东西呢?”
“他是以人的形式存在的非人类,是远古邪神残留至今的后代!”
教授愤怒地站起来,面孔丝毫未见血色,他的身体制造的影子,渐渐将我吞噬。
其实,我是故意激怒他,要探听那些可怕的故事,这得冒极大的风险。
“你不相信吗?我专门研究人类学,我编写的考古学与人类学课程,至今仍是美国许多大学的教材。”
“教授,你怎么杀死这个邪神后代的?”
“非常困难!我足足用了三天三夜,才一点点把那个生物的血放光,知道最后才露出本来面目——非人类!”
他说起来不动声色,但善于联想的我,脑中已浮满可怕的画面,再也不敢看他的眼睛。
“你怎知道他是非人类?”
教授闭上眼睛陷入沉思:“你以为这个宇宙,无数个世纪前,真是我们想象的样子?”
“难道还有另一种解释?”
“Azathoth,太古最初的神,生出‘黑暗’、‘雾’还有‘混沌’。”他将我带到另一个黑暗荒芜的世界,“黑暗生出‘GREAT OLD ONES’——至高无上的旧日支配者,在远古统治地球,拥有难以置信的巨大力量。但在某次斗争中败给了其他神,从此被禁锢在世界各地,在无边无际的时间中沉睡。”
“听起来像科幻小说?”
“不要打断我!”教授狂怒地咆哮,“这不是小说,而是真实的历史!人类只要看到那些,那会丧失理智变成疯子,甚至甘心成为奴隶,偶尔也有人想利用‘GREAT OLD ONES’的力量,妄图统治现实的人间,结果全是自取灭亡!‘GREAT OLD ONES’被遗忘在南太平洋的海底城市R’lyeh,当繁星指向太古,宏伟的R’lyeh将浮出海面,唤醒沉睡亿万年的‘GREAT OLD ONES’,从而毁灭全人类!”
虽然,我确定这些都是无稽之谈,却被他的表情吓到了,缩回被窝怯生生地问:“教授,这就是你的研究成果?”
“《死灵之书》早已证明了!无数中世纪与近代学者先贤,都曾洞察这个远古秘密,只是不为掌握话语权的学术界承认。”
教授灼热的目光,显示他对自己所捉的深信不疑,我无法读出其他信息,只能惊讶地问:“什么是《四灵之书》?”
“一部惊世骇俗之作!古代阿拉伯人的智慧结晶,探究世界被掩盖的真相,充满神秘魔力。如果念起《死灵之书》阿拉伯原文,就回如同咒语消灭那些披着人形的魔鬼。”
也许他已丧失理智?但我大胆地问:“你真的见过披着人形的魔鬼?”
“是,在新英格兰海岸的一座破旧的镇子,十八世纪建造的房子,住着一户形象古怪的人家。我在查阅各种资料后,小心翼翼地造访那里,见到一个体形高大面色苍白的年轻人。他不断翻着鱼似的眼睛,乞求我将他带离老镇开始新生活。于是,他被我带到波士顿大学,成为学校里的一名清洁工。但他无法与正常人沟通接触,每个学生见到他都吓得逃走了。而我也在悄悄研究他的身体,每当我用阿拉伯语念起《死灵之书》,这个年轻人就会癫痫发作。最后,当我确认他就是‘GREAT OLD ONES’的后代才追悔莫及,因为这个生物将迅速在校园里繁殖,残害无知的女学生们,散布来自远古的邪恶种子。”
“所以你要消灭他?”
“是的,我将这个怪物带到阿尔斯兰州,用三天三夜放赶他身上的血,只剩下一具空空的皮囊——”
“Stop!”
不敢想象这卡怕的画面,只感到胃里一阵恶心。
“几个月后,有人发现那具人形皮囊,然后我就被送到这里来了。”
教授说完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雪白的牙齿在灯光下闪烁。
这样的对话该停止了,我不敢看他的眼睛,也读不出什么谎言——如果这一切都是教授的臆想,那他就是严重的妄想症精神病人,同时也是极度危险的杀人狂。
铁窗外的月光,已悄然隐去。
幽灵。
我的体内,有一个幽灵。
不知来自何处,也不知要去向何方,就像一条寄生虫,悄悄吞食我的血液与灵魂。
读心术来自于这位幽灵。
清晨。
我还活着,是幽灵先生将我从噩梦中唤醒。
清冷的光透过铁窗,刺痛微微睁开的双眼。对面的老杀人狂,不知何时已起床,坐在角落写他的“历史”。
吃完早餐,教授依然蜷缩在黑暗的牢房,而我跟随其他囚犯走向操场。每个人都忙着躲开我,不断用恐惧或疑惑的目光扫来。我拧着眉头想寻找另一个人,却被拥挤的人头淹没。
来自监狱的大操场,阳光明媚的天空,荒芜的高原愈加干燥,大多书人嘴唇开裂。茫然地在空地散步,我走到哪里,人们便散开,剩下以我为中心,半径十五米的无人区。
索性也落得个清净!我享受地随便走去,不知不觉又靠近那片墓地。即将踏入乱石堆的瞬间,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接着身后一阵异样,冷汗竟也渐渐沁出。
“你又要表演给他们看吗?”
带有西班牙口音的英语,让我颤抖着回过头:“又是你?”
没错,马科斯,肖申克州立监狱残酷的老头。
“他们都在看着你呢!”
果然,那些囚犯们几乎排队观赏,在几十米外熙熙攘攘,大概还有人对我下赌注,看我今晚会不会死于非命?我是在干吗吗?像马戏团的空中飞人表演玩命游戏?
老头拍拍我的肩膀,带着我离开墓地,回到操场中央的阳光下。
“你不害怕吗?”
我疑惑地盯着他的眼睛,而他摇摇头笑道:“是啊,你昨天去过墓地,现在所有人都害怕你,让你成了这里的老大!”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在这个星球上,没有任何东西,也没有任何人能让我害怕!”
老马科斯手搭凉棚看着太阳,晾着他那身接近古铜色的皮肤。
“你是这里的老大?”
“不,肖申克州立监狱的老大另有其人,但你永远不会见到。”
我低头停顿片刻:“你在这里多久了?”
“八年。”
他搭住我的肩头,像父亲保护着儿子——其实老头年龄要比我的父亲大很多。
“为什么?这里的人害怕这块墓地?”
“这座监狱的一百多年中,每个死于此地的囚犯,都会被埋葬在这片墓地。据说午夜刮起大风时,墓地会传出凄惨的呼号——神秘死去的冤魂们,想要占有活着的囚犯的身体。”
但我并不认可老头的理由:“只是些无聊的迷信传说,不至于让这些胆大包天的浑蛋们怕成这样吧?”
“不,这是真的。”
远离墓地,再眺望那片荒凉的乱石堆,背景是监狱围墙,再往后的雪山,构成一幅上古时代的画卷。
“用什么来证明?”
“年轻人,你真固执!我来告诉你‘掘墓人’的故事吧。”
这将是我在一天一夜内听到的第二个人“故事”。
“大约八十年前,肖申克州立监狱,出现了一个有特殊能力的囚犯——他可以盯着被人的眼睛就看透别人心里想的秘密,当场戳穿人家的谎言,这种能力就叫——”
“读心术!”
我的嘴唇剧烈发抖,因为老头说的那个人不正是我吗?
“是!”他发现我的脸色有变,“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慌张地转过头,不敢让他看着我的眼睛,“只是感觉很可怕,当你可以发现所有人的秘密。”
“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