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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玉-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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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林水土之气,财源平安之福,全在那半边石滚中,老板娘,如果没猜错,你的元宝山,也跟着石滚去了。”

不信,不能!那是她的后半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啊!

雅娘奔进月儿阁,远远就望见,一、二、三级花都哭得梨花带雨:“雅娘,这元宝山,刚刚塌了,倒向深潭,可是,黑、红双喜都下去捞了半响也没见到半锭金银……呜呜,客人没了,元宝没了,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算命先生摇摇头,远去,抬手的瞬间,抹了把脸,胡须没了,绿眸深深,韭眉斜扬,分明,一张迷人惹世的脸,罗衣轻晃,踢腿的间隙,有金色的鳞光,只一闪,又没了。

诱人的唇,留下一个谜:“回紫砂府!”

紫砂府,紫砂壶也。

算命先生,莫不是偷溜出来的小金蛇?

第二十一章要让你心疼

废弃的农田,一丘接一丘。

蝴蝶飞舞,恋恋不肯舍弃的,是那片绿茵茵的燕儿草,开着细嫩紫红的花,花瓣娇晕,簇拥成朵,纤长的花丝从瓣里探出,诱引着更多的蝶。

绿草、紫花、群蝶,已经够迷人的了,偏偏,花中还有个十六、七芳龄的少女。

横伸娇臂,旋转,旋转,紫中透白的千褶裙御风而展,彩带飘逸,顺着藕臂缠缠卷卷,悠悠滑向指尖,忽地被风带离羁绊,落向,花的更深处。

“哦呵……”

一声醉笑,不掩晕态,少女踮起脚尖,碎碎的踏步,追着绚丽的带虹,裙波,一浪又一浪的涌动。

彩带柔柔落下。

碎步少女却还在追着,追着,又一朵笑靥绽放,莹白葱指拈起裙角,一抖、一放间,裙下芳菲蝶舞乱。

“嗯呵,嗯呵……”

笑得恣意,笑得忘怀。

轻轻蹲下,缓缓一捏,粉嫩的燕儿花已倒在指畔,交握在另一只手,再一朵,又一朵,已是一束。

少女走一步,跳一步,轻盈如燕,坐在田埂边,将花伸向一旁的紫砂壶口。

日落去,月影上移。

“你出来哈。”

少女低婉的声音,似琴诉。

“我知道你今天出来过,壶口有你留下的痕迹。”

紫砂壶里的酒,一阵暗涌,浪的声音。

“要不是这样,花怎会这般醉,蝶怎会这般醉,我又怎会这般醉?”

酒浪的声音,更汹了些。

“出来好不好,出来陪我玩,雨薏好可怜,爹爹不要我了,把我弄丢了,旋舞姐也不要我了,不声不响的离开,小金蛇,你不能不要我。”

原来这弄花少女正是秋雨薏,十多年前的一个早上,她贪睡不起,迷迷糊糊听到爹爹说了句什么,她也含含浑浑的答应了,谁知醒来,一连数日,都找不到爹爹,然后她去找旋舞姐,却只见熟悉的木屋、茁壮的榆树……傻傻的发呆,有酒香淡淡,低头泣泪的瞬间,她发现了这个紫砂壶。

相依为命的亲人没了,朝夕相伴的朋友也没了。

柔柔弱弱的秋雨薏,从此踏上了寻亲路。

紫砂壶成了她的臂膀,成了她的依靠,好多时候,她在暗夜里哭,最后,却又望着紫砂壶笑:“至少我还有你,还有你!”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带着一个紫砂壶。

一年,两年……七年,她突然听到壶内的呼噜,剔去泥封,摇摇、敲敲壶口,有一条细长的蛇信吐了出来,接着是蛇头,蛇颈……

“小金蛇!”

喜悦,如被电击中。

而小金蛇听到她的声音,却象是极度失望,又缩回壶里,死也不肯出来。

泥封,被换成了软木塞。

换塞的女孩说:“只要你愿意,轻轻一顶,随时可以出来。”

终究,小金蛇不愿出来。

倔强的蛇王子,还牢牢地、死死地记着当年,她充满保护欲的话语:我的蛇错了也只能由我来罚,轮不到他人教训!

那时,他好感动,他是她的蛇!

因为她那句:他是她的;也因为她那句:不出三天,我一定放你出来。

他就等了2500多天,好不容易有人剔开泥封,他以为会是她,会是那个小魔女叶旋舞,结果,只是她的儿时玩伴,所以,他固执的不出来……

秋去春来,一年,又一年,他熬得好辛苦!

酒中,他独自练着嗓子,练那种让人听了会落泪的腔调:父王,母后,她……她……欺负孩儿……

嘿嘿,哪天你放我出来的时候,我就用这种腔调怨你,让你心疼得哭!

可是,练着练着蛇王子就烦了:嚎什么嚎?你当自己还小,都十八、九岁的汉子了!有种就出去找她!

于是,趁着秋雨薏午睡之际,小金蛇顶开木塞,以风一样的速度访遍了梦之都,总算有人告诉他叶旋舞在石滚山,石滚山没找到,又听闻月儿阁有一蛇琴女子。

平生,他做了回算命先生,却什么也没算出。

闷闷的回去,秋雨薏正在洗脸。

那嗜睡公主……

他不想见,除了疯丫头,他谁也不让见!偷偷的钻进去,尾尖粘着木塞,一拉,就紧。

再也不出去了!

放我出去的,必须是你——叶旋舞!

一天不放我,我就呆在里面,我就死在里面!

我让你心疼!

第二十二章留下送伞人

蜿蜒的路,带状前伸,逐渐远离了梦之都。

刻着字的半个石滚,静静地躺在木车上,灰白的独轮,咕噜咕噜的辗着地面,尔后,上了斜坡,前进之势便缓了下来。

叶旋舞轻轻一拨拉,柔软纤滑的袖便卷上了肘部,玉掌先后伸出,抵着木车的后沿,使劲前推。如此远的路程了,她怕老者会体力不支。

老者停了车,回头,苍桑一笑,嘴唇翕动,象是问叶旋舞去哪里。

她不知道要去哪里。

老者又笑了下,目光落在叶旋舞身后更远处。

两人一车,稍作停留后,又上了路。

叶旋舞望着地面,小巧的绣鞋,在攒动着的裙摆里半掩半露,一只上了前,另一只便落了后。此般看着,只觉眼花,她便将上下眼睑一瞌,美丽的黑葡萄就躲进深深的睫帘里,什么都不用再想,跟着车轮机械地前进。

此时的叶旋舞,内心已经处于空灵状态,如一片洁白的羽毛,风微微一吹,柔绒就颤颤的动。

这片绒羽,感受着路旁的叶伸花展、蜂飞虫戏,也感受着身后异样的声音,那是迟疑的步伐,借着轮音的掩护,踌踌躇躇、停停滞滞。

睫帘开处,慧黠的眸,已从腋下窥向来时的路。

身后,无人,脚音,却是更加清晰的传进叶旋舞的元贝耳里。

语音轻轻:“老伯,身后有人。”

回答更轻:“我早知道有人跟踪,不过,应该没有恶意。”

空灵的心,便揣着其它的事——

佝偻的身,晴朗的笑,拘谨的搓手……

老者到底是谁?

叶旋舞把认识的人在脑海里排成队,一遍遍过滤,将与众不同的笑纹放大,终于,她想起一个人来。

“老伯,你不是卖纸鸢吗?怎么收起了荒货?”

只是试探。

“好眼力!这般也被你看了出来,娃儿是花花,一年一个样,咱老人隔十年看也还是老人,呵呵。”

两指轻轻一抹,有薄薄的一层面皮脱落,薄皮下的脸,风霜依旧,正是那布衣老伯。

“老伯,这半边石滚,可与石滚山有渊源?”

“其实石滚山就指月儿阁,准确地说是月儿阁里的假山。”

原来如此!她找了那么多年,却是身在山中不自知。

“可是,你既然知道,当年我向您询路时,您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我只是奉命在这里等你,关注你,有关石滚山之事我亦不知,后来我一听到消息,就去了月儿阁寻这石滚,也寻你。”

寻她?寻她叶旋舞做什么?

“你的祖母很伤心,她说:想不到你会贪图月儿阁的纸醉金迷,年少时的那些年,她让你远离世俗,到最后却落得:一切良苦用心皆白费。”

啊?祖母?这是五年来第一次听到有关她的消息,哪怕只是只言片语,也让叶旋舞动容、兴奋。

“祖母在哪里?我要见她……”

“该见的时候自然会见,缘字,强求不来。”

“不……“

“不什么呢?祖母对你很失望,”老者以指尖推了推嘴角的笑纹,轻松的话里暗隐着严厉:“三年前,你就可以离开,但是你却没走。”

三年前,正是她练熟了琴技之时,一首《哄孩儿》,人皆侧目,一曲《雨游荷塘》,全城哄动,她是鹊桥姻中的娇宠、新贵,她没走,是因为还没找到石滚山,是因为她信任着雅娘,是因为……是因为,是因为所有的理由都那么苍白无力,她不知道自己为了谁半推半就的不走。

低着头,目光垂地,“祖母她,只是要我安全,如今我也很好,在月儿阁无风无浪。”

“真的吗?看样子是老汉我眼昏、耳背。”

细想月儿阁中,其实也有诸多的险。

若不是水能补充能量,她早成一缕饿魂。

若不是帝王魟接住她,她早碎成粉末。

若不是病书生与童飞雪,她早自断了舌根。

若不是那些男人被感化,她所“欠”的,雅娘会让她永远也还不清,她就只能成为雅娘赚钱的奴隶。

一直下去会怎样呢?

…………

雷声轰鸣。

天空突然铅灰,团团积雨云被风吹着汹汹而至,豆大的雨点倾刻就打了下下来。

叶旋舞正要以袖遮雨,头顶,却没有雨落下。

奇怪,大雨如注,老伯的衣也湿成了水。

抬头,谁的油纸伞给了她一片晴天?

“一品红姐姐,童儿便跟了你吧?”

湿漉漉的手,将伞柄倾斜,让自身淋在雨里的,正是童儿。

“伞已经送到,你可以走了。”

老伯弹了弹水,眼望着他处,说出的话,比突降的雨还让人摸不着边际。

“老伯,这阴沉沉的天,闪电雷鸣,童儿怕,童儿无处可去。”

雨珠,正从她的头巾角滴落,垮着的脸,可怜兮兮,孩子气的用袖口擦着鼻端,不经间的嘞了下鼻涕,有感冒的迹象。

老者不为所动:“反正你都湿透了,淋回去,便有干衣服换。”

“童儿想跟着一品红姐姐……”

叶旋舞觉得童儿实在可怜,而且,她还冒雨给自己送伞,跟着就跟着吧。

“进来,”叶旋舞将那湿水人儿拉到伞下,“老伯……”

老者摆摆手,“你跟踪了我们这么久,什么目地?”

“没有!”小小的身子缩了缩:“我只是怕下雨,怕淋着一品红姐姐。”

“得了,你怎么知道会下雨,你又不是雨神的亲戚!说白了,你只是在找机会,找可以留下的籍口!”

“老伯……”

童儿娇嗔地跺脚:“您如此说,那童儿便去吧!”腰身一拧,就要冲进雨里,却被叶旋舞拉住,两人都噘着嘴不说话。

“好吧,旋舞喜欢你,今日便将你留下,若你对咱旋舞有什么企图,趁早收着,否则……”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就是怎样都有可能!

这是最切实际的警告。

第二十三章试情不归崖

老天爷威风了一阵,终于将雨停了,天边,一道七彩虹弯弯的跨着,彩虹之下,有两点模糊的人影,一晃,又一晃,前后比着脚力。

车畔三人都是满腹疑虑:这是一条荒径,两边是茂密的丛林,少不了会有毒虫猛兽。

老者不怕,是因为他熟悉山径;叶旋舞不怕,是因为有老者带路;童儿不怕,是因为前面有一品红,但那两个人,又仗着什么?

人影更近了些,只见前面的人返身向后踢了一脚,后面人身形一缓,朗朗笑着,在前人转身的瞬间又跟了上来。

这般,两人打打闹闹,未多时已到得近前。

行在前面的人怀抱一把诡秘蛇琴,身着一袭月白长衫,贵族蓝的前襟恰到好处地衬出男性的俊朗非凡;身后的那人则全身银灰,香槟金的紧口袖和同色的窄腰带,在七彩虹为背景的山径中更显他身材的修长匀称。

这两个家伙!

所来之人,让叶旋舞雀跃、眉飞色舞:“飞雪、公子,你们怎么来了?”

怀抱蛇琴之人,正是童飞雪,只见他旋身一笑:“一品红问你来做什么,其实我都不明白你跟着我做什么?“

“他问你飞雪公子啊,哪问我?又不是做抢答题。”

后面答话之人,却是病书生。

“飞雪是指我,公子是指你啊,对不,一品红?”

叶旋舞点点头:“自然是问你们两个,一路的嘛,没淋着雨吧?”

童飞雪从怀里抖出张油纸:“我靠它庇护,晴带雨伞,带张油纸省事,呵呵。”

“我便是钻雨的缝隙过来。”

叶旋舞与童儿被病书生诙谐的话逗得哈哈大笑,童飞雪却一本正经:“他真是钻空子来的,这人,见了雨如见了他娘,那个亲热,啧啧,张着口,望着雨水猛吸,我敢肯定:这家伙小时候不逗他娘喜欢,才没吃过奶。他头顶,一大片雨都往嘴里去,哪还淋得湿他?”

这世间人,真是各有所好,有的食毒虫;有的喜鱼虾,而这病书生,却对烈火猛水情有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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