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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得出神,脚步也慢了许多,甚至踌躇不前。大灵猫叫了好几声,我没有在意,可是它越叫越急,我这才听出它的声音里充满了催促与恐惧。我隐约觉得身后可能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本能地一回头,却一下子愣住了。身后不知何时窜出许多煤矿工人,他们有条不紊地工作,神情自然,谁也没注意到我的存在。我皱皱眉头,拿不准主意是否该和煤矿工人打招呼,但这时已有一个煤矿工人走向我,他是一个中年人,满脸黑煤,但牙齿很白。我尴尬地笑了笑,极力搜索词汇,想打个招呼,可就是挤不出一个字。
这位中年矿工朝我越走越近,我顾不上刨根究底,谁管他们怎么出现的,也许这只是我的一个梦。可是,当我半举起手,想说你好时,这位中年矿工却从我的身子一穿而过。我瞬间明白过来,这些全不是真人,只是一种类似海市蜃楼的景象,或者就如桥天监狱相传的故事一样,这里在闹鬼,这些矿工是鬼魂?
我又想起了在贵州关岭县的金柱峡谷,那里我们也曾看到了当地千年前发生的事情,因为附近有电力,所以把影象记录了下来,并不时地重播。可是这里是煤矿,就算是有电力记录了煤矿工人挖煤的场景,但袁圆圆已经把电房炸得魂飞魄散,上哪儿来的电重播这一景象呢。刚才我们也见过一次虚景,但那次的人是如鬼魂一般,有漂浮也有面目狰狞的,如果是实景重播,难道煤井里真的有鬼魂来过?无论用哪个理论都无法解释这里的现象,哪一种都无法说服人,想到这里我不禁万分苦恼。
大灵猫越叫越大声,我知道它在催我快离开,但是我不明白几个虚景不可能伤害到人,大灵猫何以如此慌忙。我叹了口气,不再去深究忽然出现的蜃景,大步跟着大灵猫往深处走去。大灵猫这一次走得很快,几乎把我甩开,我好奇地回头望了几眼,没见到什么危险的东西。那股身后的牵制力仍然没有消失,我的背又酸又痛,无奈这股无形又诡异的牵制力无法消除,只好忍耐着咬牙往前周。但是,当我转头跟着大灵猫走时,我一瞬间似乎想到了什么,想到了牵制力的来由。可是,大灵猫接连叫了几声,打断了灵光一现的思绪,我深吸一口气就跟它往巷道里一上一下地移动。
不知是不是大灵猫的听觉还是嗅觉敏锐,我很快在一个岔口处碰上了小光、范里、许少德以及韦龙。我此刻欣喜得想跳起来,在封闭的黑暗里独自一人太难受了,现在就算让我见到讨人嫌的王石连长也乐意。他们正聚在一起,似乎拿不定该怎么走,看到我跟了上来,大家眉头一松,范里甚至难以察觉地笑了一下,他没叫我把手电关上,也许他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嘱咐。
“你跑哪儿去,我刚才还说要回去找你,可是他们不怎么愿意。”小光一见到我就立刻打报告,但却让我心头暖暖的。
“这里是3号巷道的回道,可以走出去的,如果再折回,那不知道要绕到什么时候。”韦龙仗着自己轻车熟路,为自己辩解。
“你刚才碰上什么事情了吗?”范里冷静地问我,口气里听不出是担心还是好奇。
我抱起脚下的大灵猫,它粘人地叫了一声,大家这才注意到多了一条畜生。我给大家介绍了这位大恩人,然后又说自己并没有遇到危险,只是身后一直有个力量拉着我,每走一步就得使上很大的力气。范里和小光眼神短暂地交会,但又很快分开了,我顿时有些不高兴,怎么才分别一小会儿,这俩个人都已经眉来眼去了,难道我走开了几十年?我看着大家,又觉得有些奇怪,好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许少德战战兢兢,刚才他撞上我又逃开了,但我一直没追上他。我对许少德的反常耿耿于怀,脑海里对他的三头背影挥之不去,所以只是礼貌性地点点头,但一句话也没跟他说,他也没有打算跟我说话。我扫了一眼许少德的脖子,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没有多出什么,也没有少了什么,更没有三个头的痕迹。
可是,我再对着他们一看,更觉得奇怪,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我下意识地数了数了人,一二三四五,包括我在内这里只有五个人,我这才恍然大悟,袁圆圆怎么不见了!?袁圆圆已经怀胎十月,随时可能分娩,虽然我不是很喜欢她,但是也不能把一个女人家丢在这种鬼地方啊。所有人没有一丝焦急的感觉,我一时间觉得这群人也太他妈冷血了,要是袁圆圆出了事情,那可是一尸两命,将来见到她老公该怎么交代。
我顾不得喘气,张口就问:“袁圆圆怎么不见了,你们不是在一起吗?”
“你说谁?”范里依旧不冷不热,他说道,“袁圆圆不是应该在北京吗?”
“啊……不是吧?”我冷不防被范里一问,马上愣住了。
“袁圆圆是谁?”一旁的韦龙问道。
“袁圆圆啊,我们的朋友,怀孕的那个女人。”我一边说一边用手势比出怀孕的肚子。
“我说金兄弟,哪里有什么怀孕的女人,你没事吧?”韦龙一副见到疯子的模样,似乎我说的都是胡话。
“你们怎么……”我语塞词穷,朝局促的许少德问道,“你认识吧,你不是和她是仇家吗?”
许少德傻里傻起地摇摇头,说了一声不,我本就满头雾水,现在给许少德糊涂地一答,不知道他是说和袁圆圆不是仇家,还是说他不知道袁圆圆在这里。此时,他们都像看疯子一样地看着我,我顿时有些慌张,难道我真的脑子坏掉了,其实袁圆圆没有怀孕,她也没有来到桥天煤矿,我刚才的记忆全是错误的?
“小光,你说,你刚才一直扶着袁圆圆,你总该知道她吧?”我转向小光求救,最近她一直向着我,所以我把所有的希望都搭在了她身上。
小光叹了口气,好像非常失望,眼神里充满了那种你病得不轻的味道,她说:“我不认识这个女人啊,你确定没事吗?”
我被问得哑口无言,刚才如此真实的经历,袁圆圆怎么可能就这么消失了?刚才逃跑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袁圆圆肚子那么大,我身后就算有牵制力也不可能跑不过她。因为逃命要紧,所以懒得想那么多,就当袁圆圆多长了几只腿,一下子逃开了。但是,就算她跑得快,那也应该和其他人在一起,如果不在一起,跑得别的岔道里去了,那也只是人不见了,可为什么现在这些人都不记得袁圆圆曾经出现过?
我不自觉地倒退了一步,抱着大灵猫,满脸狐疑地盯着范里、小光、许少德和韦龙,心里不停地嘀咕:与他们失散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五部 药泉眼 19。采盐花
每一个人都把我当疯子看,我憋着一肚子气,想跟他们干一架,但这样做恐怕对事情没什么帮助。韦龙不想再纠缠袁圆圆的问题,他半拉带扯地把我们往巷道外面领,活像一个导游。我哪肯罢休,一路上又把袁圆圆的点点滴滴列出来,她怎么出现的,又怎么帮我破除龙吐涎的危险,统统讲了个遍。
“我看他可能吓得不轻,老说胡话。”韦龙对着范里说道。
“老金什么时候说过胡话,居然攻击捍卫社会主义的卫士,我看你就是资本主义的卧底!”许少德一听韦龙对我嘲笑,他就发火。
这时,范里盯着我看了一眼,似乎想说点什么,他的嘴唇已经微张,但是又闭了起来。我见状恨不得拿把铁锹将其嘴巴撬开,但很快又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难不成我真的疯了,为什么老有如此不正常的想法。虽然灯光昏暗,甚至无光,但我的确看见范里准备说话了,我实在忍不住就问了一句:“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范里放慢脚步,半转头对我说:“我是想说,你能把手电关了吗?”
我听后语塞,一方面觉得尴尬,似乎所有危险皆因我而起,另一方面又觉得范里不是想说这句话,或者还有半句话他没说完。范里没坚持让我关灯,可能他觉得危险已经过去,但我又不明白危险到底是什么。整个队伍都有些古怪,我心里猜测了种种可能,最有可能就是有人胁迫他们说不认识袁圆圆,可是谁又会来威胁他们,又为什么要威胁。小光走在最后面,重新见到我以后,她对我的态度很冷淡,一直刻意保持距离。我忽然觉得很无趣,既然他们都否认袁圆圆曾经出现在这里,我又何必自讨无趣,硬要他们承认。就这样,大家全都不说话了,巷道里只有脚步声,我也抱紧了大灵猫,因为我忽然觉得有些寒冷,猫毛正好可以给我取暖。
韦龙在桥天煤矿干了很多年,自然是轻车熟路,很快就找到了出口。我一路上打着手电,对路况仔细观察了一番,总觉得巷道里还有点蹊跷。可是,我们已经走了出来,就算打死我也不愿意再钻进去,我出来的时候又望了几眼巷道,里面的黑暗简直就是宇宙黑洞,我当时的想法就是如此,但是这个宇宙黑洞究竟是什么并不清楚,只知道黑洞是光都不能跑出来。我本来期望袁圆圆跟着走出来,甚至惨叫几声也好,但是黑暗的巷道里就是什么都没有再跟出来。
范里他们全都望着巷道,过了一会儿每个人都同时吐了口气,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我不明所以,赌气地不想与他们说话,但随即又想到了一些问题。我一直觉得巷道里有些问题,那是因为这条巷道完全没碰上一具死尸,甚至连活死人也没有,整条巷道没有一丝生气。我们走进了两条巷道,另一条虽然有几个死人,但都没有来时的井道里多。换句话来说,巷道里有很多煤炭,照理说这里才应该是最多人,如果瓦斯爆炸,这里的死尸体应该是最多的。
可是,我们从井口一直走到这里,却是靠近出口,以及井道里的死尸最多,越往里走却越少死尸。瓦斯其实是没有味道的,如果瓦斯在煤井凝聚,工人们不可能发现。可是,根据死尸与活死人的分布来看,这群煤矿工人似乎已经发现了瓦斯将要爆炸,所以没命的奔逃。我猛地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在来时的路上经过了铁轨,这些铁轨是用来给运煤的电车用的,工人下井时也会坐电车进出,根本不会用脚走进去走出来。铁轨的两旁挤满了尸体,我早该明白,他们已经发现了危险,而电车一下子承载不了这么多工人,所以他们都用脚奔跑,想躲过瓦斯爆炸。当然,搜救队遇难的不能算在里面,他们根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事到如今我们还没有遇到一个搜救队的人。
其他人似乎没发现这个问题,我不情愿地告诉他们这个发现,小光本说要再进几条井道确认,但我一怒目瞪了她一眼,她就把这个建议作废了。我不去理会每一个人的古怪,我坚信自己没疯,袁圆圆的确来过这里,要疯也是他们疯了。
这时,一个孔明灯又从黑暗里飘了出来,但这次不是从巷道里,而是从一个更为黑暗的角落里钻出来的。巷道的出口排成了一条直线,孔明灯飘出的位置在直线的尽头,那里的黑暗似乎更为浓重,好像所有的黑暗都来自于那里。小光激动地一把抓住孔明灯,里面又飞出了一根神仙筋,韦龙看着啧啧惊叹,他想抓住神仙筋,但神仙筋一下子就飞走了。孔明灯上依旧写了越国的鸟字,小光说那是求救信号,我们想不明白这些灯是怎么来的,求救还写天书,这不是求死吗。
韦龙扫兴地来看孔明灯,他刚才抓神仙筋时一蹦一跳,现在不停地喘气。但是,他看见孔明灯的时候,却把气息屏住,整个人也一动不动地站着,像是碰上了惊讶的事情。我们全都看着韦龙,他没问小光就把孔明灯拿了过去,然后一言不发地看着孔明灯。除了孔明灯的出现很诡异,我看不出这个孔明灯有什么好看的,但是韦龙却摸了摸孔明灯上的纸,似乎上面有什么问题。我将手电低举,发现孔明灯上的纸有一些蓝绿白黄的晶体,但这些东西并没有任何惊奇的。
这些东西是盐花,顾名思义,花质是盐,当然不是生活上所说的盐,而是化学意义的盐,无机盐。任何无机盐溶入水中,便得到这种盐的溶液,工业上称之为卤水。在自然界存在各种各样的卤水,海水也是一种卤水。这些卤水都是矿产资源。地下卤水一般是饱和或接近饱和的,开采以后,稍加浓缩就会出现结晶。卤水的颜色有很多种,主要是成分和农度不同,盐花成为晶体以后,会开成五颜六色的晶花,极为美丽。青海声的察尔汗地区异常干燥,蒸发量极大,卤水在不同程度上得到浓缩并结晶,那里的盐花非常壮观,大大的一片,眺望之下犹如到了另一个星球。
桥天煤矿的历史悠久,有盐花并不值得称奇,我正想纠正韦龙的反应,哪想他却忽然说他知道孔明灯是打哪儿来的,但他说完以后又摇摇头,说不可能不可能,孔明灯怎么可能从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