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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尸传奇-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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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一个香擂钵钵,钵钵里,燃着一炷香。板壁上,画着一个人的头像,有点像舒要根的样子。

舒要根把桌子上那碗饭撤了下来,放在一边,手上那碗饭,就代替了原来那碗饭的位置。然后,他跪了下来,对着板壁上的那个画像,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这才站了起来,对那画像说道:“爹爹,今天根崽来晚了,让你饿着了,请爹爹原谅,我知道爹爹不会怪我的,我的所作所为,都是爹爹巴望着的哩。”

舒要根拿着那碗昨天的饭,出了门。

田之水也跟着他出了门,问道:“那是你的父亲吧?”

舒要根说:“是的,是我爹爹。”

田之水不解地问:“那这饭?”

舒要根回答说:“这是贡饭,每天都要贡给我爹爹吃的,只有这样,他才会保佑我,在暗中帮助我。”

田之水奇怪道:“你好像有很大的志向?”

舒要根在关门的当儿,正要开口,就看到了板壁上,他爹爹的头摇了两下,那意思自然是不让说的,便禁了口,把话扯到了一边,说:“什么志向不志向的,蚂蚁一样地度过一生罢了。”

田之水看出来了,舒要根并不想就这个问题多说什么,也就不再问了,跟着他,回到了二楼。

舒要根换了一种轻松的语气和面孔问:“我猜想,你今天的收获不小吧?”

田之水还处在兴奋中,说:“岂止是不小,真和你昨天所讲的一样,这一天,要当我一个月的收获。”

舒要根的脸上露出得意,说:“我舒要根讲的话哪个时候又错过呢?我再猜一猜,你的最大的收获,也一定是从腊美那里得到的吧。”

田之水说:“是的,你真神了。腊美是一个很不错的姑娘,你的眼光非同一般,能娶到腊美这样的姑娘,是你的福气哩。”

舒要根脸上的笑意像春水一样,荡漾着,舒展开了,说:“这方圆百里,她是歌王,想娶她的人,多得像林子里的麻雀,但最后,麻雀都变成了蛤蟆,还是我这个岩鹰,永远是高高飞翔着的岩鹰,也只有岩鹰一样的男人,才配享用画眉的一样的姑娘。”

话说得不错,舒要根是有资格骄傲的,小伙子长得一表人才不说,年纪轻轻的,就已经是几千人的大寨子的一个大管事了,哪个姑娘不爱这岩鹰一样的男人呢?不过,他语气里透露出来的味道,让田之水不太舒服。不错,他是有资格那么讲的,但是,腊美是何等的清纯啊,透明得像山涧的溪水,天真得像怀抱里的婴儿一样,没有任何心机,没有一丝杂质。舒要根这么说腊美,与其是打心眼里爱她,不与说是对她的享用的心理在作崇。

田之水作为客人,自然不便多说什么,只好给予衷心地祝福。他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娶腊美?我想喝你们的喜酒了哩。”

听到这话,舒要根的脸上就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田之水有些惊讶,心里也有了歉意,问道:“有什么困难吗?我看腊美的家人对你也很满意的啊,应该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你们的爱情啊。”

舒要根盯着田之水,问道:“你讲,腊美漂亮吗?”

田之水说:“这还用问吗?”

舒要根又问:“腊美可爱吗?”

田之水诧异道:“你是怎么的了?”

舒要根没有回答,而是继续问道:“如果腊美是你的相好,你愿意让别的男人享用吗?”

田之水说:“你发的哪门子神经啊,莫讲让别的男人享用,就是摸一下都不行!”

舒要根紧紧地咬着牙齿,他的眼睛里,有一束愤怒的火焰在跳动着。

田之水很奇怪地问:“怎么了,有谁欺负你的腊美了?”

舒要根答非所问地说:“假若,腊美是你的心上人……”

田之水的耳朵里,轰地一下,响起了一个明亮的声音。那清脆的银铃般的歌声,清澈的泉水般的笑声,还有那弯弯的眉毛,细细的眼睛,都如灿烂的阳光的碎片一样,在他的脑海里跳动着。他怕舒要根看出他的失态,急忙辩解:“你讲什么胡话啊。”

舒要根好象想不通的样子,追问他:“你莫打岔,我讲的是假若,假若腊美是你的心上人,在嫁给你之前,必须和别的男人睡三天,你会怎么想?”

田之水马上摇头:“那不可能,除非你愿意,除非腊美,也愿意……”

舒要根手一挥,打断他的话,竟然低了声,说:“不!你,错了。我,我……愿意……”

田之水感到很震惊,这么一个自称岩鹰的男人,现在的形象,就和一只被打断了脊梁骨的狗一样,眼里的火苗也换成了可怜巴巴的泪水。

田之水小心翼翼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舒要根的眼里透着惶恐,有气无力地对他说:“没……没有什么,我在隔壁给你收拾好了房间,你跑了一天,也累了,睡去吧。”

      七

田之水上了床,还是一点睡意也没有,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天花板,数着天花板上的洞眼儿。脑子里,很乱很乱。不时跳出来的,一下子是腊美的歌,一会儿,又是舒要根的话,一会儿,是欢快激情的姑娘小伙,一会儿又是舒要根父亲的画像。田之水就这么数着那洞眼儿,想看看,到底会不会再次出现那眨巴着的眼睛。数着,瞧着,他听到了,不远处有女孩的歌声飘来。那歌声隐隐约约,不仔细听,什么也听不到。

田之水心想,反正睡不着,何以躺在床上难受呢?再说,这个时候了,怎么还会有姑娘在唱歌?这里的姑娘怕莫是又野又疯吧,想情郎想得睡不着,跑到人家屋边边唱歌来了。于是他轻脚轻手地下床,来到窗子前,轻轻推开窗子,凉爽的山风,便争先恐后地扑进窗子,扑到他的身上。那风里,带着山野的清香,还带着花草的甜味。歌声也带着清香和甜味,钻进他的耳朵,旋转着,缠绕着。

窗外的景色让他惊呆了,因为月光的照耀,竹林、菜园,还有吊脚楼,像是披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银,亦真亦幻,在这静夜里显得多么可爱!远处,一条小路静静地卧在地上,往寨子外面延伸,象一条银色的缎带……

田之水仿佛失了魂,循着那歌声,走进这童话之中。他悄悄地下楼,轻轻地打开木门,踏上小路,一直走到寨子的外面,来到一个小溪边。小溪边,溪水潺潺地流淌着,唱着细碎而暧昧的曲子。

歌声从小溪的拐弯处传来:

妹是桂花香千里,

哥是蜜蜂万里来。

蜜蜂见花团团转,

花见蜜蜂朵朵开。

田之水加快了脚步,拐过弯,便看到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姑娘站在浅水里,一边洗着长长的黑发,一边唱着歌。长发把溪水搅动成一池的碎玉片儿,那歌声,和着溪水的细碎的流淌声,在静谧的夜空下,清清亮亮地飘着。

那不是腊美又是哪个?

田之水的嘴一张,也不由得唱了起来:

唱歌来,唱歌来,

只许唱拢莫唱开。

唱得堂屋门两扇,

早晨……早晨……

唱到这里,田之水就忘记词儿了。他不好意思地干笑着,唱也不是,不唱也不是。

腊美一看是他,咯咯地笑了起来,本来打算唱一曲骂骂这个笨哥哥的,她不唱了,挽起长发,上岸坐在溪边的青草坪上,说:“笨笨笨啊,这么笨,还当先生,我要是有娃儿,就不送到你那里读书……”

田之水打趣道:“你现在没有,以后会有的,有了,就一定会送到我那里去的。”

腊美呸了一口,说:“我不出嫁,一辈子就不会有的。”

田之水走拢去,坐到腊美的身边,说:“讲得好听,你怕我还不晓得?你很快就要做舒管事的新娘了。”

腊美听了田之水的话,并没感到害羞,而是露出忧郁的神色,看着亮银银的小溪,不作声了。田之水不明所以,问道:“怎么了,腊美,我说错了什么?”

腊美唉了一声,说:“你没有讲错哪样,不怪你,要怪,就怪我命不好。”

田之水问:“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腊美道:“如果只是一般的烦心事,那也没有多大的事,可是,这……”

田之水说:“可以告诉我吗?也许,我能帮你也说不定。”

腊美苦笑:“这事,任谁都是帮不了的,田老师,你是个好人,谢谢你了。”

田之水急了,说:“那也不一定啊,你说说看,到底出了什么事,我们商量商量,没有过不去的坎吧?”

腊美摇了摇头,又不出声了。

田之水想起舒要根所说的话,心里像是明白什么,又像是更加糊涂了。腊美既然不肯说,她有她的难处吧。

两个人沉默着,听着山里不知名的夜鸟在林中唱歌。

腊美突然开口了,说:“我恨。”

田之水觉得空气似乎有些凝重了,想轻松一点,就以玩笑的口吻问道:“你恨哪个呢?不可能所有的人你都恨吧?”

腊美抬起头,眼睛里,闪着奇异的光芒,说:“那也说不定。”

田之水从她的眼睛里看出,她决不是说着玩的,,心里不禁一沉,说:“也包括我吗?”

腊美淡淡地说:“包不包括你,现在哪个都不晓得。”

田之水感到事态并不像他想像的那样简单,就真诚地说道:“腊美,你有什么想法,你有什么担心,我不知道,也不想让你不愉快地告诉我。但我从内心里,是衷心祝福你们的。你的美貌大家是有目共睹的,舒管事的能干大家也是一致公认的。你们两个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是,你这么忧郁,也这么担心,好像会有什么灾难要降临到你们头上似的,也许是你多心了吧。”

腊美根本不听他的,突然说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来:“我真想离开这个鬼地方,好想好想!”

田之水感到很诧异,问道:“那,舒管事也是这么想的吗?如果他和你的想法一样,这也没有什么啊。”

腊美哼了一声,说:“他?他一门心思只想往寨老那个位子爬,我都给他提了万十万道了,还是一点用都没有……”

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打断了她:“腊美,你怎么总不能体谅我的难处呢?”

腊美和田之水回过头一看,这才发现,是舒要根。

田之水对舒要根说:“要根你也来了,坐。”

腊美依旧坐着,没有出声。

舒要根坐在腊美的另一边,对田之水说:“和你一样,我也睡不着。”

然后又对腊美:“你要体谅体谅我的难处嘛。”

腊美把脑袋偏到了一边,冷着脸,一句话也没说。

第十一章

 权欲祭坛上的处女血

          一

日子就像寨子外面那条小溪的水,一天一天往下游流去。田之水来到灵鸦寨收集山歌,不知不觉的,已有一个月了。那段日子里,他跑遍了灵鸦寨的每一个角落,也跑遍了附近的其他的寨子。舒要根做着管事,当差的时间比空闲的时间多,也就没有多少时间陪田之水到处跑。田之水早熟悉了这个地方,也觉得没必要有个人天天跟着他,一个人嘛,想到哪里就去哪里,想和谁玩就和谁玩。

四乡八寨,只要听说哪里有坳会歌场,田之水就和一干男男女女们,一起往那地方赶去。渐渐地,他发现,凡是有坳会的地方,必然会出现腊美曼妙的身影。凡是有歌场子的地方,更是必然会飘荡着腊美甜美的山歌。

田之水越来越喜欢那样的场合,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喜欢那样的场合,早就已经不仅仅是限于收集山歌了,而是,他渴望看到腊美的身影,喜欢听到腊美的歌声。

舒要根见田之水记了厚厚的两本山歌,就问他:“记了好多首了?收获不小吧。”

田之水把本子递给舒要根,说:“那当然,你看这首,还有这首,多美啊。”

舒要根没有接他的本子,继续说:“嗯,是不错。我是说,除了收集山歌,你还收集些别的吧?”

田之水说:“不,别的我不喜欢,也不懂啊,比如收集蝴蝶标本,收集植物标本什么的……”

舒要根道:“田老师真是个实在人。”

田之水说:“算是吧。”

舒要根笑了,说:“田老师又实在,又有文化,你要小心啊,莫被哪个姑娘看上了,会把你收去做上门女婿,到时候你跑都跑不脱了。”

田之水听了这话,不由得怔了一怔,脑海里,飞快地闪过一道白色的身影。他立即摇了摇头,好像要把那道白色的身影给摇出去。

舒要根见他摇头,以为他不赞同,就说:“花在红中正好采,我们这里的姑娘,看起来个个都温柔得像春水,其实呢?云雾藏得千斤雨,个个都厉害,你可得小心。”

田之水认真地说道:“我嘛,一介书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莫去害人家。”

舒要根也笑了,说:“对了,我现在有一个想法。我和腊美的事,原来打算是等到了秋天,打了谷子后才办的,现在,趁着你还在这里,我想提前把亲结了。”

田之水的手一哆嗦,声音也有些变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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