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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看你结的是什么婚?你看看你嫁的是个什么男人!你再看看你的女儿跟莫兰之间的差别!你的女儿连最起码的礼貌教养都没有!以后只能当工人!……”外公大声说完这些话后,又用更为高亢的声音,以极快的语速吐出一大堆英语来,听得莫兰一头雾水。
“爸爸,外公在说什么?”当时莫兰问父亲莫中医。
“他在骂人。”莫中医回答她,接着又悄声对她说,“莫兰,学外语一定要先学骂人,能用外语骂人那才叫高级知识分子,否则,只能算是个翻译。你看你阿姨,已经完全没有招架能力了。”
阿姨郭涵的确被她的老父亲气得不轻,她嘴唇哆嗦,眼睛发直,脸一阵红一阵白的。
“爸,你别说了,别说了。”莫兰记得母亲郭敏一直在旁边无力地重复这句话,但外公还是不停地在那里说啊说啊。
谁也没想到,最后让外公彻底住嘴的是一直在旁边啃鸡腿的乔纳。
“外公!伟人大部分都出身贫寒,不拘小节。臭毛病太多,当不了老大!”乔纳打断了老人的长篇大论,用纸巾一抹嘴上的油,站起身来,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红包塞给莫兰,“莫兰,这是你姐姐给你的压岁钱,钱不多,你要嫌弃就嫌弃吧,我也不会多给你。”
莫兰当时捏着那个可能是她这辈子收到的最微薄的压岁钱小红包,愣在了那里,按理说,同辈之间没有给压岁钱的习俗,而且当时乔纳才18岁,刚刚高中毕业,而她才14岁。她记得她的妈妈郭敏见状,当时就急了,赶紧夺过她手里的小红包想塞回到乔纳手里,一边还说:
“乔纳,你这是干什么!你还是个孩子!你给什么压岁钱。快收起来!”
“姨妈,这是我打工挣的钱,我本来就给莫兰准备好了。再说,我也不能白吃你家的鸡腿啊。”乔纳说完回头对郭涵说,“妈,我们回家吧,现在才8点!还来得及重新做!我要吃红烧鸡翅和洋葱大肠!”
郭涵茫然地望着女儿,一时没反应过来。
“妈的!走吧!我不吃消化不良的饭!尤其是年夜饭!”乔纳扯着母亲的袖子嚷了一句。
郭涵的眼圈红了,她重重点头道:
“好,我们回家。”
她们母女俩就这么离开了莫兰家。
她们走后,外公还在摇头叹息:“唉,开什么花,结什么果。”
印象中,外公始终不喜欢乔纳。他一直叫她“孽种”。所以听说给乔纳房子是外公的遗嘱,莫兰也觉得颇为惊讶。
母亲郭敏的声音又飘了过来。
“……你外公跟你妈妈是一个脾气,都那么犟,死不认错。他们两人,哪怕是有一个肯服下软,就不至于弄到后来那个地步。其实,你外公心里还是疼你妈妈的,他留下遗嘱,要给你一套房子,其实也是一种认错的表示。而你妈妈也一样,虽然一直记恨你外公以前说的话,但其实,她死的时候还是很后悔的,她对我说过,她觉得很对不起父母。乔纳,父母是唯一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乔纳瞪圆了眼睛盯着姨妈,没接口。
郭敏停顿了片刻又说了下去:
“坦白讲,我也很讨厌你那个负心的老爸,只要一想到你妈后来的遭遇,我心里就特别难过。但是,我们跟你爸不是一样的人,我们不能像他对待别人那样对待他。我们这么做不是因为喜欢他,而是尽责任,因为他毕竟是你的父亲。乔纳,对别人宽容,也就是对自己好。你终有一天会明白这个道理的。”她说到这里白了莫中医一眼,道,“你别听你姨夫的馊主意,听姨妈的,再好好考虑一下。”
乔纳望着姨妈那张慈爱的脸,许多之后,才终于低下了头嘟哝了一句:
“好吧,那让我再考虑一下。”
深夜,莫兰缩在被子里看书,听到有人敲房门,打开门一看,原来是乔纳。
“你干什么!?今天不是你的新婚之夜吗?”莫兰望着身披蓝格子棉衣的乔纳,轻声问道。
“我睡不着,觉得好像在做梦。”乔纳道。
“那他呢?”莫兰探头向乔纳的卧室望了一眼,房门关着。
“他肯定好久没睡过安稳觉了,脑袋一粘上枕头就睡着了。”乔纳低声道,“嗨,快让我进去,”这时莫兰发现乔纳的手里拿着一个红苹果。
“好,进来吧。”莫兰打开了房门。
乔纳进屋后,径直跳上了她的床,靠墙横坐了下来。
“你在干吗?看书?”她咬了一口苹果,瞄了一眼莫兰床头柜上的书。
“我今天下午又去了一次图书馆,终于把这本《说出你的秘密》借回来了。”莫兰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嘿。张建民借过好多书,你为什么单单挑这本?”乔纳一边嚼苹果,一边问。
“因为这里面有两篇文章特别作了标记。而那两篇文章跟王若琳留给我们的那本日记,有巧合之处。”
“哦?”乔纳瞪圆了眼睛。
“首先,日记的主人叫Lucy,而有一篇文章里,自述经历的女主人公也叫Lucy。其次,女主人公在文章中叙述的经历,跟日记中的一篇内容几乎完全一致。只是现在还不知道这个Lucy真名叫什么,我决定过几天想办法跟这本书的作者联系一下,她叫……”莫兰翻开书的封面,“安敏。我明天先给原来杂志社朋友打个电话,看她是不是认识这家出版社的编辑。”
“这是其中一篇文章,那另一篇呢?”乔纳啃着苹果问道。
“另一篇文章跟日记好像没关系,说的是一个寂寞主妇在外偷食的故事。我之所以会注意它是,因为它跟前一篇一样,张建民在文章里的某些词汇上,用铅笔划了圆圈。我整理了一些张建民打标记的关键词,明天再研究。”莫兰说到这里,挤挤乔纳的肩,“喂,你们真的不打算去度蜜月啦?”
“旅游什么时候都能去。我现在只想知道到底是谁杀了若琳。”乔纳严肃地说。
莫兰不想再谈案子了,她道:
“以后去也行,不过那跟度蜜月好像感觉不太一样啊……”
“嗨,没关系,”乔纳耸耸肩,轻松地说,“我跟松已经商量好了。等案子结束后,我们去一次香港或者韩国。嘿,反正我都没去过。”
“那你希望我送你什么礼物?送你件首饰怎么样?或者,你们去度蜜月,飞机票和旅游公司的钱我来出,怎么样?”莫兰兴致勃勃地提议。
“搞不好,以后我们还可以一起去度蜜月。”乔纳道。
“啊!那也不错,四个人更热闹。对了,你知道吗?今天听说你们结婚,高竞很受打击,回去的时候,他跟我嘀咕了好半天,我刚刚跟我爸妈谈了一下,他们同意我们春节结婚。嘿,所以,说不定真的可以跟你们一起去度蜜月呢。”莫兰兴高采烈地说。
乔纳点头道:
“所以你不用送我礼,咱俩扯平了。”乔纳咬了一大口苹果。
“不,我还是要送的,我给你做个最好吃的结婚蛋糕,再帮你设计一个新发型。”莫兰揪了下乔纳的头发。
乔纳咽了下口水说:“还是不要做什么结婚蛋糕了,那天我是新娘子,自己吃不到,都请别人吃了,那也太可惜了!”
莫兰捂住嘴笑:“得了,我单独再给你做个小的。”
“好啊,好啊,”乔纳乐开了怀,马上许诺道,“那我送你一个新烤箱,为了我的蛋糕,哈哈。”
11。婚宴上的意外
乔纳和郑恒松的婚宴定在周末晚上。
对于莫兰来说,那天晚上有几个意外,让她始料不及。第一,她万万没想到,表姐换了发型,穿上大红旗袍后会那么漂亮。
“My,God!乔纳!你真美!”莫兰兴奋地望着打扮停当的乔纳,情不自禁发出一阵欢呼,接着,她又禁不住推了乔纳一把,“你早该换发型啦!干吗一直故意扮丑!”
“做人要低调。再说,我只是个小小的公安局的档案员,又不是饭店的迎宾小姐……”乔纳歪头看着镜中的自己说,“我上次结婚,应该也弄这个发型!”
“6年前还没那么时髦的发型呢!”莫兰帮表姐把衣服整理好,悄声在她耳边说,“松哥看见你要晕倒了。”
“他现在才不会晕呢,他今天脑子里装的全是松鹤楼的人,他还跟我说,那里面有个女人对他很花痴。”乔纳用粘着假睫毛的大眼睛,朝她小心翼翼地挤挤眼。
“哦?是谁啊?”莫兰大感好奇,心里在骂,该死的高竞,这么有意思的花边新闻竟然都没告诉她,真是该打,说好给她看录像的,结果也没拿过来!
“是李耀明的老婆,叫秦芝云,听说长得像天仙一样美,奶奶的,我今天要好好见识见识。”乔纳说。
“松哥对你真坦白。”莫兰听到这里禁不住叹了口气,这几天陪乔纳到处买东西,她无意中发现高竞瞒着她做了一件事,虽然事情不大,钱也不多,来龙去脉她大致也能猜出八九分,但她还是觉得心里很不舒服。高竞好像永远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他跟他妹妹的关系。
“嘿,你怎么啦?”乔纳发现她脸色不对,问道。
“没什么。”她朝乔纳笑了笑,“你等会儿一定要告诉我,哪个是秦芝云。”
秦芝云的容貌是当天晚上的第二个意外。
当然,她绝对是个美人。
在打着淡黄色射灯,铺着厚厚地毯的婚宴大厅走廊口,穿着黑色紧身礼服的她就像《芝加哥》中的泽塔琼斯,性感中带着点冷冷的诱惑。
“阿松,恭喜你,你不介意我穿黑色来吧?本来想穿红色的,但就怕穿红色会抢了新娘子的风头。”她望着郑恒松,眼睛的余光扫过他身边的乔纳,露出略带轻蔑的微笑。
“哦,你穿黑色一样抢风头,只不过不是抢我老婆的,是抢我的。”郑恒松笑着说,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的西装,显得神采奕奕,“亲爱的,这是李耀明的夫人秦芝云。”他转身给乔纳做介绍。
“哦,别提他了,阿松。”她娇声嗔怪着,对乔纳笑笑道,“我听李耀明提起过你。你为排骨跟他打过架,他说你是局里的母夜叉。呵呵,别见怪,阿松,我想到他的这句话就想笑。”说完这句,她真的开心地笑了起来。
本来莫兰以为,听到这句明显的讥讽,乔纳会立刻作出激烈的反应,但没想到乔纳却对她话里的恶意充耳不闻,她瞪着秦芝云,用胳膊肘顶了顶身边的伴娘莫兰,低声说,“喂,她真的很美!”
“今天你最美。”莫兰不甘心表姐自贬,马上接口。
秦芝云皱起了眉头,不知道乔纳在打什么哑谜。
郑恒松也同样困惑地望着乔纳。
“你知道她让我想起了谁?”乔纳目不转睛地盯着秦芝云,好像她只是张电影海报。
“谁?”莫兰问。
“松岛菜菜子。”乔纳道。
松岛菜菜子,莫兰心头一震,王若琳曾经对乔纳说过,跟张建民在饭店见面的女人笑起来很妩媚,就像松岛菜菜子。而刚刚为自己说的的刻薄话得意万分的秦芝云,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真的很像松岛菜菜子。
“你们在说什么?”秦芝云不快地看着她们两个。
“我们在说一个跟张建民偷偷见过面的女人,你很像她哦。喂!再笑一个给我们看看。”乔纳满不在乎地说。
秦芝云的脸立刻沉了下来。
“阿松,这是什么意思?”她转而向郑恒松发难。
“她跟你是惺惺相惜,美人惜美人。呵呵,芝云,还是快入座吧,不好意思,今天我不能多陪你了。”郑恒松笑着把生气的秦芝云送入了宴客厅。
这个小插曲给莫兰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虽然她不能肯定秦芝云真的就是那个跟张建民见面的女人,但是望着秦芝云妖娆的背影,她还是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某篇文章中的部分段落:
“我丈夫是个暴躁丑陋又无趣的男人。当初嫁给他,完全是因为一时的自暴自弃。我喜欢的人,拒绝了我,我因为生气和失望,一气之下就嫁给了同样在追求我的他的朋友。后来当我发现这是一个错误后,已经来不及了。我想离婚,但他始终不肯。他说会爱我一辈子,但他的话,不会让我觉得幸福,只会让我感到恐惧。……”
“他每天早上固定5点起床到公园去打拳,6点半左右回家,不管我是不是醒着,他都会兴致勃勃地跑到我床边,把他在公园里听到的所有新闻都大声告诉我一遍。我很想对他说,我对伊拉克战争没兴趣,对什么地方发生水灾没兴趣,对台湾的大选也没兴趣,我只关心我的皮肤,我的身材和我的年纪。……我知道自己很美,我要保持这种美,有了美才会有机会。”
第三个意外应该称之为连锁事件。首先是,老爸整了司徒雷。
开席前,莫兰正跟乔纳和郑恒松一起在宴会厅门口迎接宾客,却见老爸莫中医鬼鬼祟祟地从边门走了进来,他闪到她身边,略带兴奋地低声在她耳边说:“嘿,女儿,跟我走!”
“爸,什么事啊?我现在正忙着呢。”她答道,老爸的神情让她有些不安。
“你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