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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医生甚至没有问沈力,那个婴儿是在何处发现的。也许,这样的事在这样一个地方太过正常?
那个婴儿才出生,大概还不足二十四小时。那是一个女婴,皮肤还没有完全展开,本来应该呈粉红色的皮肤因为窒息而变得青紫。是谁抛弃了她?哪个刚刚做了母亲的人,忍心抛弃自己怀胎十月的孩子?
沈力的心痛了一下。他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受惊的妹妹,急忙走出值班室,迎面碰上一位护士。那护士看着他说:“那个婴儿死了。你迟了一步!”
沈力的心仿佛被猛击了一锤,疼痛让他张大了嘴巴,却说不出话来。然后,被敲痛的心渐渐下落,落到一个深深的峡谷里。已经说不上自责,他已经尽了力了!他只是愤闷!
那护士又说:“其实,唇裂不是个严重的缺陷。可以做手术矫正的,花点钱就是了,也花不了多少钱的。”
沈力愣了一下。唇裂?他忽然明白了。他想起来,那个女婴的上嘴唇,似乎怪怪的,有一条细小的缝。哦,原来,那个婴儿是个兔唇,怪不得……他觉得心里面的愤闷似乎轻了一些,但一些更沉重的感觉涌了上来。
护士还在那里说着,像是冲着沈力,更像自言自语:“把孩子遗弃也就罢了,又何苦置她于死地!做母亲的心,也太狠了一些!”
沈力不禁问:“那婴儿的父母呢?找到了吗?”
护士看了他一眼,叹口气:“孩子都没了,父母还能找到吗?早溜了!”
沈力心情沉重地回到待产室,沈婕本来躺在那里,见到他便坐了起来,想问什么,却迟迟不语。
沈力尽量平缓自己的情绪,轻描淡写地说:“哦,是一对父母遗弃了自己的孩子。那孩子已经没救了。”
沈婕的面色在灯光下异常苍白,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她的一缕长发零乱地贴在面颊上,一双明亮而美丽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她的嘴唇动了动,终于问道:“他们为什么不要自己的孩子了?”
沈力拍拍她的肩膀:“小婕,这件事跟你无关,你不要放在心上。那对夫妇是农村人,一心想要男孩,生了女孩自然不想要了。”
沈婕看着沈力躲闪的目光,依然固执地问下去:“是个女孩?她长得漂亮吗?”
这句话像一条毒蛇一口咬上沈力的心头。他的心抽搐了一下,脸上却笑着:“很漂亮的一个女孩,可惜这个世界不再属于她。”
然后他觉得莫名的心慌。他自己也说不出心慌的缘由。他忽然看到了沈婕隆起的肚子,猛然一惊。这个时候,他能够深切地体会到沈婕的心情了,一个即将成为母亲的女人的心情!
他摇摇头,作为哥哥,他此刻不能有这种想法!他忽然想到:如果一件不好的事,会有一个概率的话,那么这个兔唇孩子是才在这家医院生下来的话,再生一个不健康宝宝的概率,是不是小了很多呢?
他忽然想起了一个笑话:有一个常坐飞机的人,害怕别人携带炸药,于是每次登机必自带炸药。他的理论是:飞机上带炸药的概率本来就极小,同时有两个携带炸药的人的概率便几乎是零!
他想笑却没有笑出来。不过有时候自欺欺人的方式,也未必不是好办法!
沈力正这么胡思乱想之际,忽然见沈婕捂住肚子,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哥,你去叫医生来,我的肚子开始痛了!”
沈力听到这句话,犹如离弦之箭,一下射了出去。尽管他知道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着急,但还是用了最快的速度。匆忙中他看了一下手机,时间竟然已经是凌晨五点了!
当窗外的树影终于被晨曦照亮时,沈婕肚子里的小生命也苏醒了。那个小生命在苏醒之后,便开始启用积蓄了十个月的力量,为了诞生在这个世界上而开始折腾自己的母亲!
生孩子的疼痛,之前沈婕只在影视作品中了解一些。而她总认为那些所谓的艺术极大地夸张了现实。那些在大汗淋漓中挣扎着的产妇,她们极度扭曲的面容和歇斯底里的哭叫,总会让沈婕觉得恐怖却又虚假。她始终认为,那一刻不应该那么目不忍睹。那一刻,应该是一个极其神圣的场面。即使有血光,也如同霞光一样绚美。
而为了这一刻的神圣,即便有难以忍受的痛苦,也会是可以承受的。这一神圣的时刻,沈婕向往了很久,她向往那极度痛苦之后的极度幸福。这痛苦,便是黎明前的黑暗。
而当这一刻真的到来时,沈婕才体会到现实永远不会有想像的那般美好。
恐怖婴儿10
医护人员很快推着小车进入沈婕的待产室。护士刷地拉开了窗帘,朝阳的清辉瞬间洒满房间。
之后,沈婕看到了匆匆赶来的母亲周青娅。周青娅眼圈微黑,看起来昨晚一定没有休息好。她带着一只大大的饭盒,里面是她天不亮就起床精心熬制的鸡汤。
沈婕见到母亲,很自然地给了她一张笑脸。这笑脸令周青娅紧绷的神经微微松弛了些。这笑容具有神奇的传染性,周青娅不自觉也笑起来,边笑边自责道:“我生你哥那会儿,都没有现在紧张呢。昨晚担心了你一整夜,还不如在这里守着你安心呢。”
“妈……”沈婕的笑容里瞬间便闪出泪光来,想说什么却又哽在喉间。周青娅能体会到女儿此刻的心情,她用一只饱经沧桑的手轻轻抚过沈婕秀美的脸庞,母女间欲说的千言万语便在这肌肤相触的瞬间肆意倾诉。
测胎心,查产道,抽血化验,量血压,备皮……然后挂上催产素,插上氧气管。
医生说沈婕此刻身体状况良好,子宫收缩刚刚开始,这时不必太紧张,要放松心情,需吃些早餐,以补充能量。
沈婕感觉自己已经成为踏上战场的士兵。不同的是,她要孤军作战,而且没有敌人。敌人是她自己,这个时候,要战胜的人是自己!从心理上生理上都要向自己挑战。而且,这场作战只许成功不许失败!那成功一刻高扬的旗帜,便是孩子响亮的啼哭。
宫缩每二十分钟一次。宫缩令沈婕感觉腰酸腹胀,那个孩子正在她肚子里做什么动作呢?凭沈婕超强的想像力也想像不出。她只觉得她的子宫从现在开始成为一个巨大的茧,她的孩子便是那个倾尽全力破茧而出的天使。
此时的腹痛还比较轻,沈婕完全可以忍受。但她心里面清楚,从现在开始,阵痛会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剧烈。
沈婕怀孕的时候曾经泡过网上的准妈妈论坛。在那个地方,她能够知道所有关于生孩子的事,也能够跟许多准妈妈交流一切想交流的内容。也是在那里,出于好奇,她看到了关于生产过程的一些图片与录影。
那些图片与录影将全论坛的准妈妈都吓坏了。那一天,整个论坛笼罩在一片刀光血影的恐怖氛围之中。虽然那些资料已经做了必要的技术处理,由彩色处理成黑白,但那些资料对准妈妈来说,还是比任何恐怖片都更为恐怖。
好在沈婕的心理承受能力还不算差。两天之后,她便将这些刀光血影的内容忘记得差不多了,重新回到了对未来的憧憬之中。但在她心里,始终有一道无形的坎。那道坎就横在她未来已知的地方,在等待她以超凡的勇气迈过去。她总想,生孩子几乎是每个女人的必经之路,别人可以挺过去,自己为什么不能呢?
而此刻,沈婕终于来到了这道坎前面。她看到窗外的太阳正冉冉升起,那个让人恐怖的黑夜已经过去了。她现在必须排除一切杂念,来应对即将到来的一切。
一个小时之后,阵痛已经缩短到几分钟一次了。医生在沈婕宫缩的时候摸了摸她的子宫,说宫缩还不强,然后加快了催产素的滴速。
很快,阵痛已经缩短到每两分钟一次了。沈婕此时还算镇定,她的目光一直盯着房间里的钟表,每当那个细长的秒针旋转两周之时,她便知道,阵痛又要来了。
周青娅与沈力都紧张地陪在沈婕周围,但他们并不敢在沈婕面前表现出紧张,他们尽量微笑着,分别抓住沈婕的一只手,在沈婕陷入疼痛之时给她力量。疼痛是沈婕一个人承受的,但任务是他们一起担当的。
“妈,哥,方程怎么还没回来呀。”沈婕在又熬过一阵疼痛之后,终于委屈地说道。从进了这间待产室之后,沈婕就一直期待他的出现。她甚至暗暗告诉孩子,等一会儿再折腾,等一等他(她)的爸爸。
也许是心有灵犀吧。这个时候,沈婕的手机响了。沈力赶紧从桌子上拿过来递给沈婕。沈婕看到那个熟悉的号码,泪水瞬间滑落眼眶。她用颤抖的姆指按下接听键,听到方程体贴而又急切的声音:“小婕,你怎么样了?孩子出生了吗?”
沈婕喘息着,却是以一种幸福的声音回答她的爱人:“方程,我很好。孩子快出生了,他(她)在等你。你快来啊,快来到我的身边!我需要你,孩子需要你!”
那边方程也似在抽泣:“对不起,宝贝。你挺住,我已经到了车站,马上就到你的身边,马上就可以和你一起看到我们的孩子了!”
沈婕还想再说什么,但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让她无法再说一个字。她关掉手机,两只手紧紧抓着亲人的手,汗水从白晳而又光洁的额上沁出来。
这一阵疼痛真正让沈婕体会到了什么是产前的阵痛。她此刻才明白,人对于疼痛的忍受力是有一定限度的,只要不超出这个限度,便不会太可怕。而这一阵疼痛,仿佛是那滚滚而来的洪水,终于有一浪以怪异的气势,向坚固的堤坝涌来,大坝即将决堤。
医生感觉到了沈婕强烈的反应,检查了产道,说宫颈口已经开到四指了。
沈婕听了,差点哭出来。刚才那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她还以为快到尽头了呢,闹了半天才开了四指。她知道,宫颈口要全部打开才能生产,而完全打开要开到十指。那么此刻,产程其实还不到一半。沈婕还没来得及泄气,忽然觉得一阵更猛烈的疼痛来临,这一阵疼痛,终于超越了她对疼痛的承受限度。沈婕想大声呻吟出来,但她忽然想到医生的告诫: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喊,喊叫帮不上什么忙,反而会丧失体力。于是沈婕终于咬紧牙关挺了过来。而疼痛稍缓,还不容她喘息,下一次阵痛便又来临了。这个时候,阵痛已经根本没有了间歇期!
剧烈的疼痛让沈婕全身开始痉挛起来,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将刚刚吃下去的早餐全部吐掉。然后,她大汗淋漓地向墙上撞去,却被沈力一把拽住。医生在一旁不断地交待她如何控制,如何深呼吸,但这时沈婕连气都喘不过来了,根本不能听取医生的指导。她哭喊着对医生说:“我什么时候才生啊,还要疼多久?我坚持不住了!”
医生安慰说快了,宫颈已经开了七八指了。医生又说:“再坚持一下,你记住:这一阵能挺过去,下一阵就也能挺过去的,要有信心!”
医生的这句话给了沈婕莫大的安慰。但她知道,下一阵疼痛是会超越这一阵的,她随时要被这疼痛击得粉身碎骨。但如果真的粉身碎骨就好了,就不会再受这样的罪了。沈婕现在对不远的未来没有一丝把握。她不知道这排山倒海的疼痛还会折磨她多久,不知道这似大海啸的疼痛还会掀起多少个高潮。她只是拼着一丝残存的信念,拼着身体里最后一分顽强的力气,坚持着,坚持着。她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喊出来,因为她感觉到母亲周青娅在不断鼓励她的同时,已经开始哭起来。她想去给母亲擦眼泪,但手已经不听使唤了。
就在疼痛令沈婕的意志开始模糊起来时,她觉得身体被一个强有力的人抱住。这个人是这般的亲切,这般的熟悉,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似乎是一种镇痛剂,虽然疗效有限,但却将沈婕从绝望之中拉了回来。
她睁大眼睛,看到了丈夫方程的脸。方程的嘴角抽动着,目光里的心疼揉进沈婕的心窝里,是那样的浓烈,那样的震颤!
爱情那神奇的力量让沈婕挺过了这一关,沈婕感觉自己的全身非常神奇地有了能量。医生高兴地告诉沈婕,她可以进产房了。她被放到担架上,向产房抬去。产房门前,方程松开了她的手。因为里面拒绝家属进入。方程用鼓励的眼神望着沈婕说:“亲爱的,我在这里等你!等我们的孩子!”
进产房的时候,沈婕回过头又看了一眼她的亲人,对他们笑了笑。
这一笑,让沈婕感觉自己是如此壮烈。而就在这壮烈尚未结束的时候,在沈婕于巨痛之中依然保持的清醒状态里,她一双依然明亮的眼睛,在看了一遍自己的亲人之后,忽然在即将收回之时,看到走廊的尽头站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穿黑色衣服的女人,披散着一头乌黑的卷发。黑衣女人冲着沈婕的方向站着,所以除了躺在担架上转回头的沈婕之外,其他的人都看不到这个人。
女人的卷发遮盖着大半张脸,她就在沈婕看到她的一瞬,甩了一下长发,那张脸便浮现出来!
那是一张布满凸凹不平的红色斑纹的脸!
沈婕躺好之后,过了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