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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睡了多久?您怎么不叫醒我?”
我的替身终于醒了,揉着眼,慢慢拉开雨蓬的拉锁,尽管还是不见天色,水面上却已有了一些微光。一条巨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到了船头的雨蓬上,一听声响,嗤地一声掉头就钻进了水里。爰慧吓了一大跳,不由得惊叫一声,当即就躲进了雨蓬,还不忘拉上拉链,手忙脚乱,从里面把雨蓬统统拍了一遍,方才敢重新探出头去。
“不用害怕,常言道,打草惊蛇,人家不知比你胆小多少倍呢,只要不是狭路相逢,人家才不敢来主动惹你呢……”
“呵呵,我可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蛇呢……”
爰慧不好意思笑了,随即慢慢收起了雨蓬。说一个实话,对人家现在的表现,我已经非常满意了,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你还能要求他多少呢?
趁他用早餐的时候,我便把我昨夜新起的顾虑,统统诉说了一遍,让他帮着一块儿想想办法。
“既然已经到这儿了,不闯也得闯了,再说我们要去有穷国和历山城,不都得从这里过吗?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说不定我们的运气不错呢,您难道忘了,咱们每一次不都能逢凶化吉吗?”
“可从前我们都不是主角,这一次却不同了,一旦落到人家手里,只怕人家再也不会客气了,说不定那个形天也早已潜入此地,这会儿正念叨着你呢……”
“要说也是,可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们还能躲得了吗?您总不至于叫我打退堂鼓现在就回去吧?”
“我只是犹豫不定,倒不是一味地害怕那些鸟人,真要是被它们缠上了,只怕我们什么事也办不成了……”
“那就躲吧?”
“可我也不知道究竟哪一条路能够躲得了人家……”
“那就闯吧!”
口气竟是如此轻松,刚才那个见了蛇都害怕的劲儿一下子都找不到了。似乎是一副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模样,我见了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看来也没有第三条路了,闯就闯吧!你还是把鸟翼穿上,外面披上袍子,枪上膛,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
还是原来的方向,爰慧重新启动了冲锋舟。又行了半个时辰左右,爰慧头盔上的雷达蜂鸣器突然震动起来,扳过悬在一边的小屏幕一看,象是不少金属物件的回波。
“关闭发动机,快快!赶快把雷达置于被动接收状态,咱们能发现人家,人家也不一定统统吃素……”
依言照做,爰慧拿起行包中的折叠式工兵铲当桨,要朝前划,我急忙制止。
“注意雷达,看看周围有没有主动的电磁讯号……”
凝神戒备了一段时间,却并没有发现任何电磁讯号。这时,我才让爰慧继续前进。没想到以铲当桨,反倒比发动机利索,关键是闪避起来得心应手,等于舵桨合一了。
关闭了主动搜索功能,雷达也就不会再响个不停了。那些不能主动发出电磁讯号的金属物件,也就不会显示。久久不见异样,爰慧便把挡住一只眼睛的悬屏重新推到一边。这玩意儿不错,就是这种显示方法让人一时半会也适应不了。
再走了一段路,终于看得见大片的亮光了。爰慧更加小心,划得也更加慢了。近前一看,果然是逢蒙他们原来藏身的小岛,那座揭了顶的竹楼还在,只是我们这一次是从背面过来,得多辨认一会。不过,那道环绕全岛的土丘令人眼熟,想当初,王子浇正是据此跟竹楼里面的逢蒙对垒。
“是地方了,怎么办?”
爰慧把冲锋舟划到一丛灌木后面,歇下手等我决定。
“先等一会,看看究竟有没有动静,实在不行,我们就打开雷达的主动搜索功能,只怕人家早已经发现了我们,正等着我们去钻陷井呢……”
等也等了,雷达也测了,除了那些越来越明晰的金属回波,什么也没发现。关键还是那些金属回波让人困惑,到底是埋伏在里面的敌人的武器,还是逢蒙原来就遗留下来的锅碗瓢盆?关键还是那道土丘,不高不矮,正好挡住了直接的视线。
“我们总不能一直在这里等着吧?”
见我迟迟不做决定,爰慧多少有一点焦躁起来。
“单兵对敌,关键是跟敌人拚耐心,任何一点急躁,都会铸成无法挽回的大错。再说我们现在是孤军深入,可没有什么援兵会等着来救我们……”
“是死是活,总得见一个雌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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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等一会儿,我相信我的直觉……”
我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让雷达间隔一会儿扫描一次,看看那些金属回波的关系,如果一旦发生了位置移动,那肯定就是一个陷井无疑了。
测了几遍,虽说不能做到明察秋毫,但从总体上看,似乎那都是一些死物件。
“找找旁边的水道,看看我们能不能迂回到小岛正面去……”
我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又想到了一个办法。往后退了丈许,终于找到了一个岔口。迂回一段,观察一阵,约摸半个时辰的功夫,我们终于转到了小岛的另外一面。在这个绕行的过程之中,我们的小船一直躲在雨林里没敢出去。
只是那一道土丘——我怀疑它是人工堆筑的土坝,毕竟小岛的地平比水面高出不了多少,不筑一道围堰,似乎说不过去,只是侵蚀日久,很容易让人误认为是一个天然的地势——挡着,竹楼底层的情况,一时半会看不太清楚。周边四处,倒都是一副典型的荒凉衰败的景象。
那座让我的替身曾经吃过亏的栈桥式码头也看到了,想来一定是王子浇毁了它,如今只剩一个轮廓了,几根竹柱,兀立水中,几块原来充作桥面的竹排,已经完全支离破碎,间或还有一二块耷拉在竹柱上,其余的都漂浮在水面上,之所以没有完全散失,想来一定是其间的系绳还没统统烂掉。
就在这时,我忽然有了一个发现。就离我们歇身的地方不远,也是雨林之中,竟然漂着一艘乌蓬船,只是那上面船蓬早已不知扔什么地方去了,只怕也是王子浇他们的遗弃,来的人多,回去的少,死伤过半,也就用不着那么多的船了。不可能是逢蒙的那条,说不定它和那座真正的栈桥码头,还一直完好无损地藏身水下呢。
“过去看看那船,是不是还能用?”
尽管上面已经布满了青苔,滑不溜鳅,可还基本完好,爰慧踩上去,一点也不见明显的渗水之处。尽管舱底积了不少水,但应该是雨水和雾露的屯积。
“换上旧人的衣服,什么也不用带,包括鸟翼,我们就驾着这船上岛去……”
临行之前,我特地让司令部的后勤人员为我的替身找来了不少老百姓的旧衣服,就是准备到时候用来化装。换好了衣服,便把所有能暴露真实身份的配置都留在冲锋舟上,然后拉上连着冲锋舟船帮的雨蓬拉锁,接着把船帮里的气统统地放掉,这样一来,船底船帮还有雨蓬就重新恢复成了一个大行包,没了气,便向水底慢慢地沉去,到了最后,只剩下一根细细的系绳,爰慧便把它扣在一根临近水面,只有自己才能找得到的枝桠上。
乌蓬船的舱底积水中,还遗留着一些箭矢和箭镞,在船尾还有两把破桨。爰慧抓了一把树叶,把甲板上的青苔约略擦了擦,便开始把船慢慢地划出雨林。
“喂!有人吗?有人吗?喂……”
我让我的替身装出误打误撞的样子,只管大大咧咧地乱嚷。这时,太阳已经出来了,只是有些惨淡,不见一丝一毫的暖意,直直地下来,让人感觉宛如沉身井底,水面上也不见一点风。喊得渐渐近了,倒是那些枯草丛中有些惊起,不知是什么东西在奔逃,发出一阵阵淅淅簌簌的声响,衬在爰慧的回声之中,反倒让人觉得有一种格外的惊悸。
那个真正的栈桥码头,早已被逢蒙沉入水底,爰慧压根儿不知道它的开启机关,只能往那座假码头上靠,好在今日的爰慧,早已不是昔日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了,没等船靠岸,就一纵身跳上了岸。
菜畦已经荒芜了,那条路上的大石头也不见了,地面上留着几个凹坑,想来是原来的陷井所在。尽管这样,我还是不敢让我的替身还是掉以轻心。用那船桨当一根探路的拐杖,没捣过的地方,绝不轻易落脚。
小路尽头,该是一道土丘,穿过土丘,便是一大片草坪,其间还应该有一道竹丛编织起来的护墙,想来菜畦如此荒芜,里面一定还是狼藉一片。那天王子浇点燃了漫天大火,只怕那些竹墙草坪早已不复存在了,至少,也该象癞痢头一样惨不忍睹。
可刚一转过土丘,我和我的替身都傻眼了。竹墙倒是不见了,一览无余。但见那草坪已经收拾的一干二净,虽然冬天草色枯黄,但绝对不见大火燎烧的痕迹。
草坪中央,竹楼前面,正站着三个人,形天居中,两侧赫然是逢蒙和尚华。
紧接着一片扑簌簌的声音,抬眼一望,只见四周雨林中突然升起了不少鸟人,仿佛自天而降的天使一般,悬空望住这里。
“久违了,爰公子,没想到我们还能在这里见面。怎么这么狼狈,看来你近来混得不怎么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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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3
“看来这真是一个创造神话的时代,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想必爰公子这样子,您也是经历了九死一生吧?现在总算离开自己的家门仅有咫尺之遥了。不期而遇,又让我占了个先,怎么说呢?尽管我不是这里的主人,可也算是捷足先登了。总算我在这一个荒岛上呆过的时间比您长,勉强能算半个主人吧?欢迎回家,爰公子……”
还是形天,第一个打破了这难堪的沉默。
“镇定,保持镇定,只要他不主动点破你的身份,干脆跟他装聋作哑……”
我们两个的那种震惊程度,自然无法用一般的语言来形容了。也许是我从前受过的专业训练及时地发生了作用,也许更因为我自有替身,总能跟外界保持一点距离,总算还多少保存着一点自持力。见人家这会儿只会一个劲儿筛糠似的哆嗦,有必要赶紧唤醒他。
“……啊啊,原来是形天将军,还有逢蒙先生,嘿嘿,您好,尚华小姐,您好,你们怎么也会在这儿?”
尽管十分勉强,我的替身总算还是努力把自己的脸上堆满了笑容。故作久别重逢,欣喜万分的样子,要去拉逢蒙的手。那逢蒙却有一些尴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是一个劲儿把眼睃着他的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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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欢迎之至。这荒岛毕竟也是中洲艮山地界,这一回理当由不才来尽一下地主之谊了,只可惜这里迭起战乱,不才有家难回,误打误撞,没想到能在这荒郊野地遇上形天大将军您,说来真是无上的荣幸,也感到十分惭愧哪……”
趁着我的替身信口开河之际,我估摸着场上的形势。这种时候,我已经毫不怀疑,无论逢蒙还是尚华,均已不可能是原型了。地地道道的赝品,只有傻瓜才无从分别。真叫我的替身不幸而言中,再也不必对两个机器制品过分浪费感情。爰慧眼下之所以要这么做,无非是想寻个台阶下。毕竟适才的那一阵惊惶,太着于颜色了。
一瞬间,我闪过了无数个念头。无数的思路,均指向一个焦点。怎么会如此凑巧?仿佛冥冥之中自有人在安排。假如这是一个局,可为什么能设得如此精巧呢?所有遇上的人都会感到怀疑,我更是不敢存有一点侥幸心理。莫非我的替身的行踪,一直是在人家的掌握之中?若是那样,那真是太可怕了。
哪又是什么让人家得以掌握自己的行踪呢?遥感遥测定位仪?人家在我替身的脑子里真是做了这种手脚?可据莫尕德的医官巴博说,他已经用最先进的仪器对我的替身进行过了检查,难道真是技术的差异,在这方面,阿拉人还要稍逊蚩尤人一筹?
我忽然想到了蚩尤人在我替身脑部深处做的手脚,莫非蹊跷正是那里?也许巴博只是对我替身的腹部进行了详尽的检查,而大脑一块只怕人家根本就没想到。
倘若真是这么一种可能,叫人简直不敢想象。祝融的怀疑,不也找到了最好的注脚。把蚩尤人引到疑山司令部去的人,不是别个,正应该是我和我的替身。说不定正是蚩尤人在我的替身脑子里装置了什么遥感遥测的东西,能叫人一下子找到了现在直接与他们对垒的那两个秘密所在,司令部和神农氏的官邸。也只有这两个所在,在蚩尤的鸟人袭击之前,正巧我们刚刚到过。
想到这里,我立刻感到阵阵寒意逼来,殊不知我们临行的前一天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