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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叶慢腾腾地打马让过所有载货的车,我们的马车停在最外头。
大雨劈里啪啦,竹屋廊下走出一个标志的美少年,比外头这个又俏上三分,他站在灯笼下,甜腻地道:“凤哥,饭菜已经备好,这许多人,可是方才那过路的行商到了?”
妖,妖得很。莫非是狐妖?
那叫凤哥的应声道:“已经到了,各位官人,请去檐下避一避雨罢。”
女人们直了眼,挤眉弄眼像群饿狼样一拥而入,屋里自是盛不下,镖师们很自觉地钻入滴水檐下站着,有意无意地靠着那美人身前,连带着些碰碰摸摸总是有的。连先前几个小心翼翼的繁阳行商也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含笑的凤哥,亦步亦趋地跟进去。
那少年亦不躲避,水灵灵的眉眼似嗔带笑一横,扭着腰袅袅娜娜掀开竹帘进去。引得屋外的女人们越发心痒;口水流了三尺长。
我鄙视地撇撇嘴,果真是色不迷人人自迷。瞧那些女人脸上的猥琐无礼与在前世地铁里故意占人便宜的恶心男一般无二。原来天底下的女人若是粗野起来,与男人是一样的。
柳叶凑过来,压低声音道:“乔官人,我总觉着不对,还是小心为上。”
我回头瞧秦江月,他正眯着眼睛隔着帘缝打量小院,我朝柳叶点点头,道:“晓得。我们不下马车便是。”
那辆神秘的马车竟也掀起了帘子,露出一只手,我好奇地伸长脑袋想看清楚。随行这多日,那几辆马车里的人也大多见过,其中一辆是供姚子玉和冷千秋坐的,还有三辆坐的是这三家商队的主人,每个都带了随从。
中间那辆最不气眼的灰色帘布马车最是神秘,看得出姚子玉和冷千秋对那车里的人很是恭敬,马车周围跟随的侍从最多,那人也曾下车过,但都是戴着斗笠,不曾见过面目,只瞧得出是女人,除了侍从,她的车里还跟着两个伺候的小厮,戴着面纱,光瞧眼睛,也知道是绝色美人。
那戴斗笠的女人下了马车带着一帮随从,似黑社会大佬一般前呼后拥地进去了,子玉凑到车窗外喊我:“三娘,她们都进去了,你怎地还不下来,快随我进去吃口热饭罢。”
秦江月闪身靠进角落里,我探出头去,望望天,四下黑漆漆,只有瓢泼大雨的哗哗声,竹屋里摆开了案几竹席,伴着袅娜的人影……
子玉见我一脸犹豫,瞥瞥屋子,低声笑道:“都是柔弱的男子,有镖师悄悄摸过,那手是热的,断不是鬼类,再者,这许多人,且有我在,一定护住你,怕什么。”
出门在外,安全第一。
此等易出现鬼的气氛里,荒郊野外,一屋送上门的美男,怎么看怎么不妥。
我干笑一声,指指从竹屋里端酒出来的美人,又瞥瞥马车,朝她使眼色,一边道内子行动不便,也嫌屋里挤,不想下车。
姚子玉神色转了转,恍然大悟,很是同情地拍拍我肩头,撇嘴叹气摇头,转身拉柳叶,岂料柳叶一口咬定要看顾马车,檐下太挤,宁肯靠着车厢壁睡一宿。子玉噗嗤一笑,道:“三娘你选中的车夫竟是个倔脾气,果然与别家不同。”
我嘿嘿一笑,子玉也不再勉强,道过会端些酒菜来。
我把小炉子拎出来,还有些木炭,就燃上火将早上的粥热一热,三人都喝了一碗。子玉端来的酒菜,柳叶悄悄倒入院旁的河沟里,然后裹着毯子和毛毡,果真靠着车厢壁睡了。
屋里似乎开始奏乐起舞,镖师和商客们一边吃喝,一边扒着门窗瞧,口里头自然不干不净说些荤话。
秦江月冷冷瞥了一眼外头,叫我熄掉灯火。
不知过了多久,昏睡中被秦江月推醒,黑暗中瞧不清楚,莫非是秦小公子要起夜么?他低低嘘了一声,我忽地听见了天籁般美丽的歌喉。
那样虚幻缥缈的呢喃,仿佛便在耳边,夺人心魄,不由自主地浑身发热。透过帘子的缝隙,只见镖师和客商们横七竖八地躺在屋檐下,竹屋里……我刷地一下心脏跳停老脸通红,耳发热。那个,那个,咳,姚子玉、冷千秋和她们的一干随从混在衣衫半褪的男人堆里正亲热,没瞧见戴斗笠的女人。
妩媚的歌声依旧在唱,叫人口干舌燥,热血上涌,果然是极品美人,我神思不属,恍惚如仙,十分地想冲进竹屋里去。
忽然腿上被秦江月狠掐一把,疼得我眼泪直冒,立时脑子清醒了许多。屋子里低沉地响起极动听的笑声,一个男子柔媚地问道:“告诉我,她是谁?”
我听见姚子玉梦游一般的声音,直呆呆却又很急促地道:“东胜国女皇陛下。”
春宫戏
我掏掏耳朵,出现幻觉了。破马车商队里坐着个一国女皇?我们和一个国君走了一路么?天方夜谭也不是这么讲的!倒是以前中世纪的欧洲各小国穷困之极,是以格林童话的故事开头总是如此:从前有个国王,驾着辆马车在山林里迷了路……
先头那缥缈的歌声忽然止住,屋里头的人似乎也很是震惊。沉寂了半分钟,天上又响起惊雷,轰隆声中,方才男子那媚惑地低低发笑:“我等侯在此地多日,等到现在总算没有白白辛苦,只道是网住了一条大鱼,不想竟是东胜国尊贵的女皇陛下亲自到了青月国,失敬,失敬。怪道东胜国兵荒马乱,原来是一国之主都不在京城,倒是省了主公不少事。”
那东胜国的女皇并没有应声,我回头看秦江月,莫非那马车中戴斗笠的女人便是东胜国女皇?秦江月凝神望那竹屋内的人,但视角阻挡,影影绰绰无法瞧得清楚。
姚子玉和冷千秋本是神色痴呆,面目赤红,此时好像有些清醒了,迷茫四顾,才愕然发现中了圈套。
姚子玉又惊又怒,有气无力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骗我们到此做什么?你们可知我等是凤宝山庄的人,若与姚家冷家作对;只怕你们担待不住!!列位若是缺银子,想要多少钱财尽管说,我姚家出手绝不小气,你放了我们,得了银钱,此帐一笔勾销,以后姚家冷家绝不与你们为难!”
我的冷汗哗哗下来,果然是大家小姐,到了这等时候,还摆出家世来。人家在此守株待兔,药倒了上百人,等的就是你。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刀架在脖子上还逞强,不是死得更快吗?更何况既然逮住了女皇,怎么也要杀人灭口以免消息泄露……
危险……秦江月重伤,我不会武功,马车又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大雨瓢泼,夜黑路滑,认不得方向,是马车跑得快还是他们追上来的快,这可怎么逃?姑奶奶我自身都难保,姐们,你自求多福罢。
那男子像是听了极好笑的事,笑得春风荡漾,凉凉道:“不敢,姚大小姐的名头在下有所耳闻,凤宝山庄么——也不过是养了一堆废物!”
“你!”姚子玉青了脸。
冷千秋镇静地道:“阁下到底想要什么?”
那男子嗤地冷笑一声:“在下对两位大小姐不怎么感兴趣,在下关心的是她——方才姚大小姐说这位可是东圣国的女皇陛下呢!”
“你!你到底是谁?”姚子玉的声音开始发颤,冷千秋也骤然变了颜色。
那男子并不答理,慵懒地笑,笑声极是动听,他道:“既然陛下亲临,我等自当好生款待。到时候还请陛下移步他处,换个地方观战,再看安京里谁来坐上陛下的王座,可好?”
那女皇还是未出声,冷千秋却忽然问道:“你是谁的人?莫非是水家的?!”
有一瞬间我的心脏跳停了一下,又是水家,水家和东圣国也有牵连吗?
那公子不答,似是十分欢喜地拍拍手,叫来人把女皇安置好。这时里头人影晃动,终于瞧见两个男子架着一个浑身瘫软的女人,那女人垂着头,看不清样貌,八成便是那戴斗笠的,没瞧见她那两个绝色随侍,那女皇似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任由他们架着进了旁侧屋里。
姚子玉失控地大吼:“你想怎样?你到底是谁?!!快放了陛下!放了陛下!”
灯影一暗,窗户里头站起个人,长发如墨,穿着绣满桃花的宽鹤氅,妖媚之极,他慵懒地笑道:“今日忙到此时,也该你们尽兴了。其他的便罢了,给姚家小姐和冷家小姐留着条命,莫把阴精吸干,只怕主公还有话问。”
秦江月身形一颤,下意识紧抓住我,好像很是吃惊。
……阴精吸干,莫非是吃人肉喝人血?我的汗毛根根竖,果然见姚子玉和冷千秋脸上的表情陡然变得极为惊恐,脸色青灰;颤声道:“你们,你们是阳原宫的…。。”
那妖媚的男子唇角淫荡一笑;拖长声音:“好生招待二位小姐,这极乐的滋味,无穷呢……”他挑帘子回身进了偏房去。
我虽不知阳原宫是做什么的,但瞧她两人的反应也猜大为不妙,果然围着姚子玉和冷千秋的几名少年神情狎昵地对视一眼,嘻嘻笑,十分轻浮浪荡。
丝竹声又起,那天籁般的歌声飘飘悠悠直钻进人心里去,我的眼前开始模糊,心中觉着欢喜燥热,飘飘然,我想要立刻下马车。
秦江月手上用力狠掐,疼得我终于从梦中又跌回来。乖乖,秦小公子这虐待倾向太严重,早晚是个悍夫。
屋里几个人的神情果然都变得恍惚起来,竟开始与少年嬉笑。有人走出来,到檐下瞧了几眼,拖着几个看上眼的镖师进去。
看外头躺这一地的不知是死是活,我暗抚一把心口,幸而没吃他家酒饭,想来里头下了什么迷药的勾当。若是此时也着了道,只怕和廊下那些镖师一样躺倒在地任君宰割了。
几个少年干脆在外头就扯起了那躺着的镖师的衣物,跟着屋里头已经抱着乱滚,传出呻吟和浪叫声,我一怔,再瞧,轰地一下全身的血都涌上来,头顶上冒烟。观音姐姐,我长这么大,头一回瞧见活色生香的春宫图,还是现场版的群淫AV。
这里不是女尊男卑世界么?不是应该男子紧紧护着贞操;见了女人退避三舍碰都不让女人碰么?为什么这些美貌少年如此不知廉耻,众目睽睽灯火通明的,竟然主动脱衣,按着女子主动那个啥的?女尊的世界不应该是女子拖着男子逼奸么,怎地反了过来?
莫非这一群男人,都是和我一样穿过来的?
我抹把冷汗,这女尊里也有男子如此脸皮厚得可以,不把贞节放在眼里;果然各个社会都不乏叛逆者。
这场景很是诡异,雷鸣雨泼的漆黑夜晚,我和秦江月躲在马车里,免费观赏春宫戏……
秦江月咬着唇羞愤地别过脸,我忽然犯傻,想起要保护小朋友不受污染,伸手紧紧捂住秦江月的耳朵。。
秦江月狠狠瞪我,那边叫得那叫一个淫荡,阿弥陀佛,这现场表演教育也太超规格了,灵台清明,清明,太引人犯罪了。我呆呆看秦江月,吞口唾沫,不知道秦小公子褪了衣衫是什么风情,到时候做了我的夫,到了洞房是任我的意还是从他的念?
咳,手下触到的肌肤好烫,秦小公子的耳朵热得,可以煎鸡蛋了……
车厢忽然猛地一颠,秦江月滚烫的身子跌进我怀里,我的背狠狠撞上后车壁。
“什么人?!”一声厉喝,我下意识回头望,电闪雷鸣中,眼角余光只瞧见檐下站着一个人,大声呼喝着什么,被天上的惊雷遮住,那身影,好像有些熟悉……。
原来是马车在跑,沿着漆黑的山路狂奔。“驾!驾!”是柳叶,柳叶醒了。
倾盆大雨中,有好几条人影往这里疾奔追赶,柳叶吼叫着扬鞭打马,我护紧秦江月,祈祷上天让马车跑快点,能跑多快跑多快,能跑多远跑多远!赶快离开这里!
忽然一声凄厉的尖鸣声,马嘶啸一声悲鸣,叫了一半陡然无音,只有重物落地的声音。马车失控地跟着翻滚在泥地里,柳叶也被甩了出去,我头上被撞得一痛,眼前发黑。
那马已经没了头。
幸好是上坡路,否则怕要摔断了脖子。我抱紧秦江月爬出车厢,人影已经围上来。
故人重逢
雨太大,直浇得人视线模糊。我抚开秦江月头发,问他有没有受伤,他摇摇头,眸子冷冽地瞧向追来的人影。
我从车厢里拽出蓑衣给秦江月披上,大声问柳叶有没有事,柳叶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