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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黛玉便道:“既然这样,十有八九惜春丫头是跟着妙玉师傅去了。”
“这岂不成了拐带人口了?如此还是要下令查这个妙玉才是。”
“这我可说不好了。原来我住在那里,便瞧着那妙玉师傅不同凡人,处处都透着讲究,不像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人。因她素来孤僻,所以我也不常与她交往。如今她倒是能及时抽身,可见的确有些本事。”
“嗯。有些出家人,明着是修身养性,普度众生,其实还暗藏着另一种玄虚,比如合家犯罪,其后人便寻个庙宇剃度出家,换了个身份避祸而已。如今看来,这位惜春姑娘确是走上了这样一条路。”
“这条路也不尽好走,若是能像妙玉一般,找个大户人家供养也就罢了,若是不能,便要跟那些穷困人家一样,四处化缘为生。”黛玉轻叹一声,惜春从小儿就爱说玩笑话,总说剪了头发当姑子去,如今倒真是如了愿。
却说这位大理寺卿王怀恩,原是刑部出身,是审案子的高手,任何棘手的案子到了他的手里,那都用不了过堂两遍,便能撕扯清楚。那贾琏原就是惊弓之鸟,侵吞林家家产一事,王怀恩只用了二十板子,便全都招供了。
因事情的主谋是贾王氏所以王怀恩又提审了她。此时的王夫人已经大不是当初的菩萨模样,在狱神庙呆了两日,她形容憔悴,蓬头垢面,身上的囚服还很单薄,跪在大堂上,瑟瑟缩缩,说话都连不成句了。她倒是乖巧,不等用刑,便全招了,并说在她素日居住的屋子里,有一层暗格,暗格里有当初贾琏拿回来的林家家产的一本细账,那些银子的来龙去脉都在那里了。
王怀恩一定,不敢怠慢,急忙差人去找。果然寻了一本账册来,翻开细看时,上面明明白白记着当场贾琏从姑苏林家办完林如海丧事之后,带回来的现银和古董器皿,以及那些银两的花销去向,还有那些东西都当到哪家当铺,连当票子也都完好无损的夹在账册里。王怀恩再细琢磨,原来这些钱大部分都用到了宫中元妃娘娘的身上,只当初造那座省亲别墅,就花了几十万两银子,大部分都是挪用了这笔银两。
再加上当出去的东西,林林总总算起来,竟然不下五十万两。
王怀恩将人犯看押,把审理这桩案件的卷宗包括账本等物证全部整理清楚,交皇上过目后封存。
皇上因考虑到,荣国府查抄下来的这点儿家私,连林家家产的一个零头都不够,便有些犯难。若是别人的家产倒也罢了,追回多少算多少,可如今是黛玉的东西,皇上便十分的不甘心。
王怀恩见皇上左右为难,不过是为了不能补偿林王妃当初被霸占的家当,于是出了个主意,说那座省亲别墅倒还值些钱,不如折合成银子,转到林王妃名下,任她或卖或自用,倒也说得过去。
皇上便点头称妙,于是一道圣旨下,宁荣二府后面的大观园,便归到了黛玉名下。
贾府重犯全部流放三千里,不相干的女眷下人全都没籍为奴,交官府发卖。公文一出,便急坏了南安太妃。老太妃连夜进宫求太后保释,太后却只是无能为力地摇摇头,看着南安太妃,苦笑道:“这个时候,你让老姐姐我怎么说话?能说我早说了,还等你来求呢。皇上如今正等着我去求他,然后他便可以顺理成章地安排我老婆子去给先帝爷守陵去了。左不过一个女孩儿,当初这桩亲事是她死活愿意的,又能怨谁?当初若是听了我的话,嫁给水溶哪怕是做妾,也比今天的下场好。你去吧,这事儿我管不了,你自寻你的门路去吧。”
南安太妃被太后几句话打发出来,走在寒冷的北风中,自觉的没了什么主意,于是心一横,便要直接去求皇上。
皇上此时正和水溶坐在清华殿的暖阁里,一边品茶一边议事,南安太妃一进宫,他们便得到了消息。皇上说太后必然干涉此事,水溶说太后不会,相反,南安太妃有可能破釜沉舟过来求皇上恩典,请皇上想好如何打发她。
于是皇上和水溶便悄悄地打了个赌。彩头就是水溶要在过年的时候休息十天。若是皇上赢了,水溶不许休息,若是水溶赢了,便准他休息。
然皇上到底是输了。没到半个时辰,便有太监来报,说南安太妃哭哭啼啼往清华殿这边走来。
水溶便笑道:“皇上原来不一直存着一个疑问吗?今儿正好可以借此机会,问个明白。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好机会啊。”
皇上一愣,略一沉思,便明白了水溶的意思,于是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换上了一幅冷漠阴狠的表情。
“皇上,臣先告退了。”水溶知道,事关皇上的身世之谜,自己还是少知道的好,趁着南安太妃没来,他赶紧的离开。
皇上点点头,也不多留水溶,水溶便退出暖阁,匆忙离去。
黛玉坐在熏笼旁,听完了林彤的回话,然后看着手中大观园的房契地契,无奈的笑笑,转身交给紫鹃:“收起来吧。其实我真的不想要这个园子,不如折合成银钱的好。”
“主子若是不喜欢那园子,奴才等开了春儿,便张罗着卖掉。许是能卖个四五十万两银子,虽然亏了些,可皇上只能如此,她们早就花的亏空了。如数奉还是不能了。”
“算了,还是别卖了,留着吧。沐晖兄也快回京了。你们去把那院子收拾一下,过年便都搬进去吧。平日里你们都是住在店铺里,也委屈了这些年,总该敞亮敞亮了。沐晖兄在京也没个像样的府邸,以后拿园子的嘉荫堂便给他当书房用吧。”
林彤忙起身答应着,又替众人谢主子恩典。黛玉便又问起贾府的那些家眷们将如何处置。林彤便回道:“原来的奴籍,全部重新官卖,余下几个少奶奶还有几个小爷,据说皇上开恩,放他们回祖籍耕种,终身不得入仕。”
“嗯,清清静静地过老百姓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好的。只是怕她们安享惯了富贵,若是再入贫穷,会受不了。”黛玉淡笑,摇摇头,口气里带着几丝惋惜。
“那宝二爷呢?”紫鹃原是立在黛玉身后,一直在听林彤说外边的事儿,当听到这里的时候,便有些忍不住。
“那位二公子并没有入仕,所以也用那几个小爷一起回乡耕种吧?”
“只怕他那二奶奶不会安心地跟他去。”黛玉冷笑,南安太妃什么人?她总不能看着自己的女儿眼巴巴地去过庄户人家的日子。
“这可不好说了,按道理她可是正经的贾家人呢。如今贾家出了事,又不许休妻,她怎么就能逃得了?”
“瞧着罢了,后面还有热闹可瞧。”黛玉说着,回头看了一眼紫鹃,见她的眼圈儿有些红,便笑道:“你哭什么?难道是舍不得谁?”
紫鹃忙擦了眼泪,不敢回话。
“你下去吧,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你若是舍不得他们,明儿便叫大总管安排人带着你去送送他们。”
“奴婢不敢,奴婢不是那个意思。”紫鹃忙跪在地上,轻声辩解:“奴婢不过想着,既然府上那些奴才们都重新发卖,不知鸳鸯那几个丫头又被卖去哪里,奴婢想……”
“你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罢了,下去吧,我也累了。”黛玉摆摆手,让紫鹃下去,自己也轻叹一声,靠在身后的引枕上。
“主子,那些人都是富贵窝里调教出来的,咱们买来也没用。”林彤生怕黛玉善心一起,要去把那些丫头们买回来,所以试探着劝道。
“这个我自然明白。只是我在他们家住了这些年,多少也蒙他们照顾一番,所谓恩怨分明,如今他们有罪的已经获罪,有怨的也已经还怨。私吞了的咱们的银子也还回来了。索性我与他们来个彻底的了断罢了。”
“主子怎么说,奴才便怎样做。”林彤听了黛玉这话说的明白,忙起身应道。
“当初宝玉待我也算是难得的了,若是他能受柔嘉的庇佑,获得个自由之身倒也罢了,若是不能,你替我拿些银子给他。虽然过往种种不能用银钱来计算,但如今咱们也只能做到这里,求情之类的话是不能许的,你可明白?”
“是,奴才明白。”
“如此,只要他少受些凄苦,我也心安些。至于将来怎样,我也是无能为力了。这就好比他当初眼睁睁看着自己定了金玉良缘也无可奈何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该做的事情。这便是我最大的极限了。还有大奶奶那个人,素来倒也和善,每逢闲事总会劝解我两句,虽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帮助,但她总没出过坏心算计我。你也给她些银两做盘缠,也就罢了。”黛玉说着,便慢慢的闭上眼睛。这两天心中的纷乱骤然消失,心平气和之时,才觉得自己真是累了。
“是,奴才记下了。”
“别的没有了,我也乏了,你下去吧。”
“主子好好歇息,外边的事儿尽管放心。”林彤答应一声,转身退下。出了屋门,却见溃檐下站着水溶,也是一愣,正要磕头行礼,却被水溶摆手止住。
蝶语轻歌 第28章 轻庐谈笑解心结
水溶站在门外边,把黛玉的话全都听在耳朵里。心中一时感慨万千。想黛玉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宝玉的,虽然她不说,但到了关键时刻,还是要关照与他。那句话怎么说的?对了——初宝玉待我也算是难得的了,若是他能受柔嘉的庇佑,获得个自由之身倒也罢了,若是不能,你替我拿些银子给他。虽然过往种种不能用银钱来计算,但如今咱们也只能做到这里。。。。。。。
过往种种不能以银钱来计算?那他们的的确确是有着一段感情了?
如今也只能做到这里?是怕自己是亲王,要给自己留点体面吗?原来自己一心待她,最终也敌不过她心中的那个人。。。。。。。
水溶立在溃檐下,只觉得脚步无比沉重,连怎么迈进去的自己都不知道。隐约听见耳边有人轻声问道:“王爷身上不舒服?”
“啊,没事。今儿是在是累了。”水溶醒神,看着身边黛玉关切的目光,又想当初她在大观园里,是不是也曾这样关心过宝玉?于是心中便如一根带刺的鞭子使劲的抽着一样,疼痛不已。
“快坐这边,素心?给王爷端参汤来。”
“今日虚火上升,不宜用参汤,还是给我端杯清茶来吧。”
“知道王爷这几日忙的很,妾身叫她们预备了西洋进贡的白参。”黛玉说着,接过素心手中的参汤,递到水溶的面前。
“哦。”水溶木讷的看了一下,终究不忍心拂了黛玉的好意,于是面前接过那只缠枝莲花青瓷盖碗,把参汤两口喝尽,转身把碗还给素心,“玉儿,为夫累了,先睡一会儿。晚饭不要叫我了。”水溶说着,一手扶着边上的小高几踉跄站起,转身进了卧室。倒在床上蒙头睡去。
黛玉十分纳闷的看着水溶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若说朝中之事让他为难,可之前再为难的事情都没有让他如此失神过。在黛玉的心中,水溶永远都是开心的,霸道的,说一不二,就算是被拒绝,也要想办法得到并且还让你很开心的那种人,可此时又是什么大事,让这样一个不倒翁似的男人如此失意?而且,他都不肯跟自己说一句?
跟着水溶的脚步进卧室,黛玉看他和衣躺在床上,也不盖被子,只是面向里躺着。于是便靠过去挨着他坐下,拉过锦被给他盖好,却见他长长的睫毛动了一下,终究还是闭着眼睛。
“什么事这么不开心?”黛玉的手臂搭在水溶的肩膀上,轻声问道。
“没什么。朝中的事情,乱七八糟的,让人心烦。”水溶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的抬手,把黛玉的手握在手心,只轻轻的握了一下,然后放开,“玉儿,让为夫安静一会儿。”
“好。”黛玉站起身来,把锦被给他盖好,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把帐子放下来,转身出门,脚步轻轻的,没有任何动静。但她一出门,水溶便转过了身子,呆呆的看着门口的大红蟒缎门帘。
织金绣花的厚棉帘子,因为本身的重量而轻轻的晃了几下便归于平静,仿佛刚才没有人来过一般。
水溶无奈的叹气,此时此刻总是觉得,原来自己一直用心爱着,用全部的心思宠着的那个小女人,竟然也有些陌生。或许自己从一开始便没有走进她的心里?是不是她在嫁给自己的那一刻起,便把内心封闭,每日面对自己也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
人总是这样,一根筋拧下去,不撞南墙不回头,尤其是面对自己最在乎的人,越是在乎,越是容不下半粒沙子。水溶便是这样的男人,为了黛玉他让自己尽力去完美,把所有妨碍他们相爱的绊脚石包括妾室等等全部踢开。可当自己全部付出之后却发现她的心中还有另一个人,这中悲愤郁闷又怎是用语言可以形容?
所以他越想越难过,越想越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