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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便道:“偏是你总来败我的兴致。”
二人正说笑着,便见耿延锋手中拿着一个包裹神色凝重的走来。水溶便回头看看伸手,但见几个贴身侍卫都在四周守护,并无异样,便问耿延锋道:“何事如此神色?”
“王爷,皇上,此乃是大事。”耿延锋说着,便把那包裹递给水溶,水溶轻轻地打开看时,却见是一件寻常的侍卫衣服料子,并无不妥之处。于是奇怪的看了看耿延锋,耿延锋便伸手把那衣料一翻,里面便是内侍太监的服色,却是两面织绣的料子。水溶不由得心惊,只回头看着皇上,脸色已经有些苍白。
皇上便回身问道:“你们二人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呢?”
水溶便把那衣料给皇上细看,皇上都吓出一身冷汗来。原本一肚子好心情,也都烟消云散了。
“皇上,这里的太监和内侍必须统统弄走。”水溶低声说道。
皇上点头,但此时此刻自己只带了千数口人,若是强行调离这里的侍卫换掉这里的太监,恐怕会逼急了他们,反倒使自己陷入绝境。但这里既然有这样的布料,那就说明太监和侍卫已经混为一谈,平日近身伺候的太监,极有可能是身怀绝技的侍卫。那皇上还有什么安全可言?再者,这里既然有这样的布料,保不齐宫里的人难有鱼龙混杂,果然那样,就算是皇宫也不安全了。
皇上的近身侍卫都不能相信,还能相信谁呢?
一瞬之间,皇上,水溶,耿延锋的心思翻天覆地。北风呼啸,凛冽的空气钻过打毛衣裳的缝隙直到骨子里,叫人疼到骨头缝儿里。
“水溶,我们分开走。”皇上低声说道。
“皇上,这……”
“朕带二十名侍卫便装回京,你和耿将军对外说朕病了,改乘銮驾从官道回京。”
“不行,皇上身边没有可信的大臣跟随,怎么能行?”水溶决然回道。
“让云轻庐跟着朕就好了。”
“他不过是个医生,手无缚鸡之力!”耿延锋也急了,皇上只带二十名侍卫,如何能保证安全回京?
“皇上,奉先东三十里北谷口驻扎的两万精兵乃是原平西王的部下,守在那里的将领是皇后娘娘的娘家兄弟容昭熙。不如皇上密旨,调他带兵前来护驾回京,臣和耿将军暗中跟随皇上进京。”水溶所思又想,只有一千口子人若是护送皇上銮驾回京,那也不像回事。再说随驾出城的这一千多人中便有奸细,忠顺王世子萧昇跟随圣驾前来,皇上原是要把他留在这里陪太后的。可既然这里发现了这样的事情,萧昇是留不得了。只能调兵过来,把这一千多人和几员朝廷大将以护送皇上的名义押解回京。一切等到了京城再说。
“好,依你所奏。立刻传旨,叫容昭熙带五千骑兵来奉先护驾回京。要快!”皇上点名,只有稳住萧昇和太后,自己才能提前回京清理后宫。
水溶领命,迅速离去,招来随身的护卫,把皇上亲笔御书的密旨封进了竹管里,告诉他务必在午时之前送到容昭熙的手中。
容昭熙身为国舅,领兵在此,原就是水溶防着太后在奉先住着,日久生变。想不到今日果然用到此招。
容昭熙见到皇上密旨,不敢停留,立刻点齐了五千精兵,又把军务暂时交给自己的总角之交高培林。自己领兵西上三十里,半个时辰便到了奉先行宫。
皇上突然病倒,云轻庐时刻不离左右。随来的萧昇和威武将军冯唐便着了忙,因见耿延锋从行宫出来,满脸忧虑之色的外边转悠,冯唐便走上前去,问耿延锋说话。
“耿将军,皇上龙体不要紧吧?”
“云大人说是偶感风寒,但却是一副紧张的模样,这要不要紧的话儿,还真是不好说。冯老将军,咱们还是布置好哨兵,执好勤要紧。”耿延锋皱着眉头,看看东面的方向,此时春节将至,行宫外除了光秃秃的矮山,便是哀草连天的旷野,实在没什么风景可看。
冯唐也不多话,只点点头,讪讪的笑笑,答应道:“是啊,是啊。”
“怎么不见萧世子?”耿延锋见冯唐要走,便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萧世子瞧着太监给太后娘娘煎药呢。这太后娘娘原是忠顺老王爷的侄女,跟萧世子也算是堂姐弟的关系,太后病了,世子自然多上心些。”
“嗯,有道理。”耿延锋看着冯唐的老脸上笑容不怎么自在,心中有数,只是脸上却装作莫不在乎的样子笑道:“这个萧世子,上次把我害惨了,拉着我去了醉香楼,结果让我那夫人知道了。我夫人一状告到了皇后娘娘那里,害得我挨了皇上两日的骂。回头要他做东,补回我这面子方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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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还有这事儿啊?尊夫人原是北王府的郡主,到底比别家的姑娘娇贵些。不过这也算得上是闺阁佳话了。”冯唐打着哈哈,冲着耿延锋点头,转身又往别处巡查。
耿延锋看着冯唐虽然老迈但依然健壮的身影若有所思。
容昭熙奉皇上之命,准备銮驾护送皇上回京。自去忙着准备所需之物。下午未时,众人瞧着皇上躺在八宝床上,身上盖着明黄|色锦被,被八个侍卫抬进了銮舆。容昭熙时刻不离左右,率领五千精兵会同东平郡王,萧世子,冯唐将军及随来的几百人一同护卫銮驾回京,水溶耿延锋奉旨骑马先行回京,打点过年的东西。
水溶便挑了二十个随从,和耿延锋一起骑马提前走了。皇上一身侍卫衣衫,混在那二十个随从里面一起回京。
几人因都挑的最好的马,日夜不停,除了吃饭喝水之外,并不睡觉,所以第二天夜里便到了京城西门口。因城门已关,众人不得进城,水溶便上前去,叫了守城的官兵,拿出了北静王府的腰牌,叫官兵打开了城门,众人骑马进城。因此时不便进宫,所以皇上和耿延锋便都随着水溶,悄悄地住进了北静王府。
因天太晚了,水溶只叫开了西园门,先进花园子去,叫人去把青云轩的门叫开,让丫头们把房间收拾了,让皇上和耿延锋先睡下,让侍卫们都随着静影堂的人去歇息。皇上便叫水溶快些回房,瞧瞧家人如何。水溶心中也担心黛玉这几日身体如何,便也不多推辞,只从园子出来直接去静雅堂。
黛玉原是睡下了,因水溶不在家,她睡得也不稳,水溶敲门她便听见了。后又听见开门的婆子惊叫了一声:“王爷。”自己便慌忙坐了起来。
边上素心便急忙起身,把灯烛拨亮了,披衣起身,过来拿了衣服给黛玉披上,劝道:“许是王爷回来了,主子别着急,且坐坐,奴婢去开门。”
“快去!”黛玉便拉着衣襟催道。
水溶已经走至门口,素心忙去开了屋门,见水溶一身寒气踏进门槛,忙福身行礼道:“王爷,怎么这个时辰回了来?”
“王妃如何?”水溶随手解下身上的玄狐披风扔给素心,便往卧室走。
素心把披风接了挂起来,又忙拿了鞋子过来,连声道:“王爷,王爷,鞋子……”
“嗯,”水溶回身坐到椅子上,待素心把自己的军靴脱下来,便趿上鞋子,进了卧室,却见黛玉披着红绫袄坐在床上,正翘首以待等着自己,于是忙上前去,把黛玉搂在怀里,一边吻着她的额头睫毛,鼻子耳朵,一边连声问道:“玉儿,你怎样?好不好……”
“王爷……”黛玉伏在水溶的怀里,闻着他身上尘土的味道,脸贴着他的胸膛,感受着他怀里火热的温度,越发觉得像是在梦里一般,一边只管贴在他怀里,却掉下泪来。
“好玉儿……别哭,你看,为夫这不是回来了吗?为夫这回说话算话,来来回回,也没用了六天,对不对?”水溶抚摸着她的肩背,轻声哄着她。
“嗯,倒是这一次,说回来的时候回来了。只是怎么这个时候进城?”
“出了点意外,所以为夫和妹夫护卫着皇上先回来了。他们二人如今在青云轩歇下了。明儿还有许多事儿办,这会子夜深了。咱们睡下吧?”
“王爷一路赶来,可不累坏了?素心,快端那粥来先给王爷,再弄盆热水来给王爷烫脚。”黛玉边抽噎着,擦着泪水,吩咐外边的素心。
此时静雅堂里的几个大丫头都已经起来伺候,先端了热水来给水溶洗了脸,又端了热粥热茶来给他进了点饭食,水溶猛然想起来皇上和耿延锋都没用晚饭,于是吩咐素心亲自带两个婆子,去园子里的青云轩给皇上和耿延锋送些吃的。
水溶这边洗了脚,换了睡衣,又重新上床来,搂着黛玉歇下,只睡了一个更次,只四更多天方又起身,悄悄地不惊动黛玉,只穿了衣裳去青云轩见皇上。
蝶梦翩跹 第13章 肃清后宫迎帝王
水溶到了青云轩时,耿延锋已经起身,皇上却还在昏昏沉沉的睡着,因一路奔波,又受了点风寒,可不就有些支撑不住。
但皇上乃万金之体,身体不适众人亦不敢轻易给他用药。水溶便唤进两个丫头,绞了毛巾给皇上敷在额上,又喂他喝了许多白开水。青云轩的地炕烧起来,屋子里亦是温暖如春。五更天时,皇上便发出一身的透汗。鼻塞好了些,长叹一声,对边上的水溶和耿延锋说道:“原来朕久居南方湿热之地,亦没吃过一碗汤药。如今这身子真是不如从前了。”
“皇上放宽心,不过是连日奔波积累了内火,这发了汗就无碍了。容将军的大军后儿一早便可进京,宫里的事儿咱们还得抓紧处置。”水溶立在暖炕前面,躬身回道。
“你说的是,拿纸笔来,朕写一道密旨,你拿着去见皇后,让皇后辅助你把朕的皇宫先清理干净,最起码,要让朕安心的过个年。”皇上说着,便坐直了身子,丫头忙搬了一张小炕桌来。
“是。”水溶又吩咐人端来了纸笔。
皇上便匆匆写了数语,无非是交代皇后要配合水溶,盘查宫里的太监和侍卫,清除奸细之语。写完后,皇上从随身的荷包内,拿出一枚小小的铃印盖上,水溶知道,那是皇上极少用的铃印,却是最机密的事情才用的,上面是四个字:岚云主人。
皇上写好后,交给水溶,沉声说道:“一定要快!”
“是,我们连夜赶回,比他们预计的早一日。”水溶点头,即刻转身出去,不敢耽误。耿延锋带着人紧紧跟随,北王府是安全的,静影堂的人会时刻在皇上身边,还有皇上自己的二十名护卫。
皇上靠在暖炕上,平静的看着窗户纸由暗青色慢慢的变成鱼肚白,又慢慢的变成纯白,直到透出橘色的晨光。一直都一动不动,静静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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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清早起来,见水溶不在身边,知道他去忙宫里的事情,便不再赖在床上,叫了丫头们进来,服侍自己梳洗了,换了一身深碧色正装,去凝瑞轩给太妃请了晨安,有悄声回了水溶昨晚回府的事情,并皇上这会儿还住在青云轩的事情。太妃猛然吃惊,说道:“这还了得?”
“请太妃梳洗了,媳妇跟太妃去给皇上请安。”
“嗯,这倒是正理。只是如今咱们家中也不安全,上次有人害你的事情还没弄清楚,如今皇上又来了,可不是小事。且别声张。青云轩的几个丫头平日原就服侍大皇子读书,不准出青云轩走动,应该不会有事。这会儿你先去青云轩探视,我借着过年的由头,把府里的丫头婆子们都招到议事厅去。如此一来,等溶儿从宫里回来,这消息倒也瞒得紧。”
黛玉原不愿自己一个人去给皇上请安,但太妃此言也十分有理,若是从大事上考虑,理应如此。皇上在北静王府,若是出一点差错,便是满门获罪的大祸。
于是黛玉答应着,便只带了几个心腹家人,往青云轩来,又跟宁嬷嬷说,自己的早饭要丰盛些,便送去青云轩用。宁嬷嬷答应着留在静雅堂照看黛玉的早饭,素心慧心等丫头便随着黛玉去青云轩。
黛玉进门的时候,皇上依然靠在暖炕上,望着窗户纸想着宫里的事情,说不担心那是假的,容皇后和各宫妃嫔还有子詹子律两个儿子,还有没取名的小公主,另有两个有身孕尚在待产的妃嫔。
“臣妾林氏,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黛玉进屋后,皇上没有在意,但在听见黛玉说话的时候,黛玉已经跪了下去。
“林王妃?”皇上回头,看见已经跪在地上的黛玉,慌忙起身相扶,但因动作过猛,头有些晕晕的,差点没倒在地上,幸好扶住了炕桌,晃了晃身子,方稳住了。
“皇上小心!”黛玉跪在地上吓了一跳,急忙说道。
“朕没事,你快起来吧。如今重着身子,大可不必行这样的大礼。”皇上摆摆手,为自己没有去搀扶黛玉而遗憾,同时,也感到几分庆幸。遗憾自然是为了自己心中的那份感情,庆幸则是因为黛玉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