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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不愿此时众人为了自己的女儿唠叨起来,少不得依了她,只叫自己的随身丫头碧落过来,叮嘱了几句,方许凤璿出去。
凤璿只要一离了黛玉的眼,便好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回头瞧瞧厚厚的帘子挡住了屋门,再无一点缝隙,便撤丫子跑起来。碧落是被这小丫头耍过几百回的,自然知道她的习惯,见她一跑,便大声喊道:“郡主,你跑什么?。”一般情况下,碧落一喊,凤璿便立刻停住脚步,因为此时一般黛玉都会跟出来,叫住凤璿,再训斥一顿。
然这次碧落这一招却不管用,凤璿早想到此时人多,喜乐声声,人声嘈杂,黛玉是听不见的,所以一溜烟跑出去,早就没了踪影。
碧落站在院子里跺脚,又不得不寻着凤璿离去的方向疾步去寻找。却哪里找得到这位小郡主的身影?待找了一圈,没有结果,少不得回来悄声回了黛玉,等着回府领罪。
却说凤璿躲在假山后面,和水琨一起偷偷的笑着看碧落失神的回房,二人才手拉着手从草坪中跑开,往前面厅里去寻子詹。
子詹来此,无非也是点个卯,身为太子,最避讳的一仵事就是与各部大臣深交,这一点子詹十分明了,所以心不在焉的在上位吃茶,幸好水琛在一侧相陪,还可以说几句话。
终于盼来了水琨,子詹眼前一亮,便借故离席。随着水琨转过长廊,便看见朱红色廊柱后面,隐着一个小小的珊瑚色背影,忍不住轻笑一声,抬起脚两步走到凤璿身边。
“喂!小丫头!”子詹伸手牵住凤璿的发辫,摇了摇,弯下腰去,看着凤璿粉嘟嘟的小脸。
“哼,大骗子,别理我。”凤璿小脑袋一摆,挣脱子詹的手,转脸看向别处。
“生气了?”子詹坐在凤璿对面,歪着身子去看凤璿的小脸。
“当然啦!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才来?昨天还说一早就过来。害我白白的等了这么久!大骗子!我不要理你了。”凤璿恶狠狠地瞪了子詹一眼。
“乖,今日朝会政务繁杂,多耽误了许多工夫,所以才来晚了。你知道我担心你等我等的着急,连父皇问话都没听清楚,差点被父皇当朝贵骂。”
“又骗人,一说政务你两只眼睛都是绿的,如何会听不清楚?”
“骗你是小狗,不信你可以问你大哥。”子詹说着,伸手弹尽凤璿的胳肢窝,一用力把她抱进怀里,笑着亲吻她的小脸,轻声道:“果然又重了。
“子詹哥哥,你说我长到多重,才算是长大了呢?”凤璿听子詹说自己重了,便开心的很,一直盼望长大的她天真的忘了刚才的苦恼,认真的问道。
“嗯……长到多重呢?长到子詹哥哥抱不动吧?”子詹想了想,也很认真的回答。殊不知他心里在说,等哥哥抱不动你了,哥哥也就老了。
“那我一会儿午膳再多吃点好了。你那么老,跟你站在一起,好像我总是小孩子。”这是凤璿一直介怀的事情,她不满意自己和子詹的年龄差距,是因为那日偶然间听家里的下人说,大皇子已经被封做太子,过了十五岁,恐怕皇上要给他选妃子了。纵然没有合适的正妃人选,侧妃和妾室也是要有的了。从此后她便时时刻刻盼望着自己长大,总以为那样便可以像皇后娘娘说的那样,跟子詹哥哥一起入住太子府,做他的正妃,在府中每日等他回来。
“小傻瓜,用饭只要饱了就好了,怎么能贪吃?变成小猪,可就不好看了。”子詹笑笑,再亲亲她的小脸,转身对水琨道,“今晚的节目可准备好了?万不可疏忽了,又被你父王母妃罚跪祠堂一个月。”
“自然,策划了三年,好戏终于登台,如何能疏忽呢?”水琨得意的笑道,“那是小时候干的营生,如今再不长进,可是白活了这几年。”
凤璿便大声笑问:“你们又要作弄谁?可不许瞒我。”
“哪有,我们只是想闹洞房而已,这可是男孩子的事情,你一个姑娘家,如何使得?”子詹微笑着说道。
“为什么姑娘家使不得?你们男人跟我们女人,有这么多区别吗?”凤璿撅起小嘴。
“嘿——听你这话说的,什么叫你们女人?你顶多是个女娃,跟女人还远着呢。”子詹抬起一只手,在凤璿的脑门上弹了一指。惹得凤璿哇哇大叫着扑上来,抱住子詹的脖子趴在他脸上就啃。
“唔——痛啊!小坏蛋,你还真咬?”子詹开始还洋洋得意,但等到脸上火辣辣的痛时,方呲牙裂嘴的惨叫起来。
凤璿满意的抬起头,看着子詹扭曲的五官,问道:“以后还欺负我不?”
“不了不了,郡主饶命,小的绝不敢了。”子詹嘶嘶的咧嘴,一边脸颊上赫然印着两排小牙印。
水琨眉毛一挑,眼神中闪过一丝戏谑,这样的场景他早就不足为奇,普天之下,敢在太子脸上动嘴的,恐怕也只有自已这个宝贝妹妹了。
“唔……子詹哥哥,疼不疼啊?”凤璿看着子詹白皙的脸颊上沾满了口水的两排牙印,忽然觉得自己很不对,便忙牵着自己的袖子,一边擦着口水,一边温柔的问着,一双纯净的眸子里带着无限的忏悔,仿佛子詹说一个‘疼’字,她便立刻掉下泪来。
“呃,不疼不疼。”子詹纵然是百炼钢,此时在这样的目光中也化为绕指柔,只咧开嘴幸福的笑着,“琳儿亲亲哥哥,哥哥就更加不疼了。”
凤璿二话不说,趴在子詹的脸上又亲了一口,然后用胖嘟嘟的小手拍拍子詹的脸颊:“好哥哥,不痛了哦!”
“好啦!你们两个有完没完?”水琨再也无法沉默,终于不耐烦的把二人搅开。
“走吧,琳儿,你带我们去洞房瞧瞧?”子詹也记挂着这件大事,有道是这几年来子詹子律水琛水琨几个人都跟着王沐晖读书,平日里没少被这位太傅给教训的死去活来。这几个孩子凑在一起便调皮生事,偏偏王沐晖总有办法把他们制服,每每子詹想起这些,便连连叫苦,说总要搬回些面子来方好。今日王沐晖成婚,天朝的风俗:新婚三日无大小。几个人又如何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于是子詹发话,这次就是拼着事后被太傅扔到五千里边疆天天风吹日晒,也要好好地闹一闹这洞房!
有道是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这座新府邸自从开始收拾,子詹等人便经常过来,对这府上的地形早就了如指掌。只是今日新婚,宾客众多,分了内席外席,子詹已经十五岁,不再是黄口小儿,此时新娘未到,若是擅自闯入内室去说闹洞房,有些不大合规矩,但子詹又不放心水琨一手筹备的那些花样,一定要亲自进去验看一番,只好借着凤璿做幌子罢了。
凤璿是小霸王,这是北王府,林园,后宫,和王沐晖新府邸里的众人都知道的事实,她说什么,除了黛玉,只怕无人能挡得住。所以子詹和水琨二人跟着凤璿,顺利的绕过偏院,从后面的穿堂进正房内室,但见里面的洞房中,铺天盖地的红绸红帐,还有龙凤高烛,系了红绸的瓷器古董,杯盘碗筷,和精致讲究的茶点果子。
“太子,这边——“水琨指了指鸳鸯红帐的侧顶,子詹顺着望去,并没看到什么不妥。水琨便笑笑,从怀中取出一面小镜子,对着阳光反射过去,一缕亮光投进屋子顶上,子詹便看见一根极细的银丝从屋顶垂下来,笔直紧绷,下面系在雕花大床的顶上。
知道这是一道消息机关,子詹微笑点头,亦不问此是做什么用的。
“还有那里,那边,这儿……”水琨又指着另外几处,子詹开始都看不出来,唯有水琨的小镜子反着亮光照在上面,才能发现,原来这屋子里只这样的银丝线,便有五六处。
子詹满意的点头:“好,干得不错!”
“说好了,这次我们兄弟只是替太子出头,琳儿记住了?母妃问起来,你一定要作证人的。”水琨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肯上当,叫了凤璿过来,自有他自己的打算。
“知道了哥哥,你是奉太子之命行事嘛!太子是储君,储君也是君,自古以来,君命难违……”
“丫头?”子詹皱眉,发现自己这次终究是被这兄妹二人算计了。
“大丈夫敢作敢当。”凤璿迎着子詹责备的目光,不依不饶的说道。
“好吧好吧,反正上次的事都叫你们兄弟二人扛了,这次我就抗一次,下次嘛,就该是子律了吧?”子詹捏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说道。
“二殿下?他向来是个乖孩子,遇到这种事都躲得远远地,肯同我们一起才怪。”水琨不屑的哼道。
“不怕,他敢装狗熊,我再也不理他。”凤璿得意的笑笑,却把子詹给吓了一跳。
“丫头你再说一遍?”
“我说子律哥哥啊,他那天告诉我,以后一定要和我一起做坏事,再也不会躲到一边了。”凤璿满不在乎的说道。
“我不准!”子詹敛了笑容,沉声说道。
“为什么?”凤璿不解,却见子詹恼火,心中莫名其妙又委屈万分。
“你记得我不准就是了。无论何事,都有我跟你一起,不许找子律,知道不?”子詹莫名其妙的泛酸,伸手把凤璿楼尽怀里,抱起来转身就走。
待到良辰吉时,府门口鞭炮齐鸣,众人便知花轿已经到了门口。有好热闹的小官小吏和官场上年轻一辈的便纷纷离席,去大门口观望新人下轿。
水琛坐在正厅第二席,打眼看着屋内众人,见水溶和几个叔伯辈的亲友尚在笑谈,子詹亦归坐,唯独不见水琨去了哪里。便暗暗一笑,继续不动声色的故作深沉。
却说王沐晖在大门口,手持弓箭,对着大红喜轿的轿帘连射三支苍头箭,众人一起叫好,司仪高声唱道:“请新娘下轿!”
边上喜娘掀开轿帘,但见一只白玉般的酥手搭在喜娘的胳膊上,接着一个身材窈窕,一身大红喜服,头上盖着龙凤呈祥大红盖头的女子,缓缓地从轿子里下来。另有喜娘拿了大红绸子塞到那女子的手中,女子牵着中间结了大红花的绸子角,跟着前面同样一身大红衣衫,胸前十字披红的王沐晖往府门口里面走。
藏在人群里的水琨和凤璿,相视一笑,只见水琨从怀中取出一个汉白玉雕刻的莲藕来,仔细端详了一番,轻声念叨:“好好表现啊,不要辜负了二爷我的一片心意。”说着,便对着新娘子的脚下,轻轻地扔了出去。
那新娘子头上盖着大红头巾只听见外边笑声喧哗,并看不到任何人,甚至连脚下的台阶,也只能看见刚好踏上的那一阶,所以她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也不敢离开王沐晖太远,可谓亦步亦趋。
谁知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从一侧扔过来,不偏不斜正好扔到她的脚下,新娘子柳氏不防,一脚踩上,那白藕原是汉白玉石雕刻而成,又硬又滑,踩在脚心,咕噜噜一滚,新娘子便重心不稳,往一侧倒去,不过万幸的是,她倒去的方向,恰好是王沐晖的身侧。王沐晖听到动静,急忙回头,在众人惊呼之时,下意识的抬手,把新娘子抱在怀里,把一场灾祸变成虚惊。
“天!好悬啊。”凤璿捂着小嘴,闭上双眼,似乎是对天祈祷,其实是捂着嘴极力控制自己不要放声大笑。因为她已经看见舅舅搂着娇小的新娘子一脸尴尬,正不知所措的看着周围。
“哎?这是什么?白玉藕?好精致的雕工啊!”一个好事的年轻人俯首看着滚到自己角下的罪魁祸首,弯腰捡起来,托在眼前细细的端详。
“好!天赐佳偶!王大人的姻缘得上天的祝福,祥兆!”有迂腐的人便在一边凑起。
“对呀!果然是天赐佳偶!”众人起哄,看着铺了红毯的台阶上,王沐晖依然紧抱着新娘子,左顾右盼。
“诸位,诸位,这使在下想到一副对联,这上联是:因何(荷)而得偶(藕)?”更有好事者起哄,举着那只白玉藕高声喧哗。
“好!好!这下联还需王大人来对,对不上,咱们可不许新娘子进府拜天地啊!”人群中有不少王沐晖的手下,平时跟着这位严厉的大人办差,没少吃苦头,虽然苦中有乐,但此时上天给了一次机会,何不借机开开这位大人的玩笑?
“哼,这有何难,也值得你们如此大费脑筋,下联便是:有幸(杏)不需媒(梅)。”王沐晖此时已经恢复了神思,慢慢的放下怀中佳人,颇有几分不舍的样子,却回头瞪了那起哄的小吏一眼,便要带着新娘子入府。
“大人!大人!这藕是现成的,可这杏呢?哈哈……”有人不足兴,还要继续闹。
王沐晖眉头一皱,此时何处去寻一枚杏子打发他们?
“大人。”新娘子柳氏轻声叫了一下,抬手在自己的衣裙边解下一串玉坠,那五彩璎珞系着的,正是一枚黄玉雕刻的杏子,原是柳府图吉利,把这个黄玉杏子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