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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先生你怎么了?”休息室内,赵岚见纪南书忽然脸色惨白,很是害怕。
原来如此,原来,你已与他人有了婚约。
远看着赵雅含羞低下头去的侧影,他只觉得自己实在是蠢的透了……
他那样记取着她临别时的一语,如今才发现不过是一场笑话。
罢了,是他不该痴心妄想。
深深吸了口气,他低下头看看皱着脸的赵岚,“先生没事,晚点了,回房间去好不好?”
赵岚看了看都是些大人的舞池,点点头。
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带着赵岚走出休息室时,纪南书这样下了决心。
信放在房间的桌上,纪南书提着行李箱走出公馆的时候,大厅里的舞会还在继续着,乐队不愧是仙乐斯里请来的,折腾了这大半宿还是底气十足。
他趁着夜色,匆匆而行,一直走到花园的藤架下时,音乐声才几乎听不见了。
也因此,他清晰的听到了啜泣的声音。
拂开花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纪南书有些疑惑——他看见的竟是赵雅独自一人坐在长椅上,低声哽咽。
她明明,才刚订了婚,被许诺了一生的幸福。
双脚不受控制的向那边走去,赵雅大约是听见了动静,止住哽咽抬起头来,昏暗的灯光让两人的样子都只是依稀可辨,她迟疑片刻,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轻唤,“纪……是南书么?”
他慢慢走过去,在她面前半跪下身,靠的近了,终于看清她哭的满是泪痕的脸,看清她的目光里不再是冷漠与生疏。
不安,惶惑和无助……
他叹了口气,伸手抹去那些泪痕,有些迟疑的问,“小雅,你……可是在为我哭?”
她没有回答,只是哽咽了一声,扑进他怀里。
“你其实不想嫁什么钟少廷的,是不是?你其实……一直在等我来,是不是?”
怀中的人没有给出任何答案,只是颤抖着沉默不语。
纪南书想,今晚,他是走不了了。
而远处,谁也没有留意到的阴暗角落里,正有人以犀利阴鸷的目光,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杜若花园(四)(1)
正如赵老爷子在订婚舞会上说的那样,赵家与钟家是世交。
“爷爷与少廷的爷爷当年是一起出来闯天下的伙伴,钟大哥和我们家的同辈孩子也是一同长大,可说青梅竹马,只是我一直当他和大哥二哥一样,没想到从绍兴回来他便向我求婚,还说已经取得了爷爷的同意……”
之后的几天里,赵雅偷偷约他下午两点在花园僻静角落会面,断断续续的向他讲述了这一年中发生的事。
“几年前,爷爷和钟老爷子在会面的时候被人刺杀,爷爷逃过一劫,钟老爷子却故世了……从那时候开始爷爷就一直很内疚,而且他也一直很看重钟大哥。”
“所以……”纪南书大约可以明白她话中的含义。
“我不想让爷爷伤心,南书……”她歉意的看着他,“我也不敢违背他的意愿,如果让爷爷知道你我的关系,他不会将我怎样,却不会放过你。”
纪南书也知道,赵家的势力,并非他能够对抗。
“你为什么还要来呢,一年过去了,我以为你可以忘记我。”赵雅摇着头看向他。
又忧又喜的样子。
“沈园离别之言,岂敢或忘。”他拿着玉佩的手,与她交握。
若要有人共度一生,我希望那个人是你——那天,少女临别时将玉佩交付他手,留下这样的话便走了,徒留一染相思。
赵雅听了他的话,淡淡的红晕浮上面颊,可眼中又有忧虑,微微低下头去叹息,“赵雅三生有幸,有人……这样的倾慕。”
当孟管家用一张死人脸来对他说老爷子有请时,纪南书已经多少料到了几分。
进了书房,他看见老爷子神色凝重,而赵雅惨白着脸立在一旁,正向他微微摇头。
“老孟你出去。”老爷子显然不愿意下人知道谈话的内容,孟管家出去时顺手关严了门,老爷子随即看向纪南书,犀利目光仿佛恨不得将他看出个窟窿,“小子,你凭什么想娶我赵家的孙女?”
“凭我能让小雅一生幸福。”虽然看到了赵雅心焦的神色,但他无意退让。
“哼,当日少廷那小子也如此向老夫保证,既然如今是你们两个的事,就你们两个自己解决!”出乎意料,老爷子竟未发难,这让纪南书好生诧异。
杜若花园(四)(2)
老爷子见他张口结舌的样子,叹了口气看看声旁的孙女,“其实小雅的心意老夫是知道的,只是对钟家不好交代,既然你一心要娶小雅,这就当作对你的一个考验,年轻人,如花美眷岂是易得的?”
老爷子的话不错,钟少廷并不好对付。
这日钟少廷约他在音乐室会面,他便知来者不善。
“听说纪兄与小雅在绍兴相识,”年轻男子依旧保持着风度,但纪南书能很清楚的看到他眼中的火。“在一年前?”
“不错。”纪南书笑了笑。
“可我与她相识算到今日已有十八年零一个月。”钟少廷立刻抛出一个问题。
“我也听她说过,有自小照顾她的人……如同兄长。”他刻意加重“兄长”二字。
钟少廷眼中火气更盛,正当两人剑拔弩张几乎要学西洋中世纪人互相丢手套相约决斗时,只听见门外赵雅的声音,“钟大哥,我有话与你说。”
看见少女,钟少廷立刻就变了张脸,纪南书除了佩服这些上海滩的上流人物变脸速度之快以外,心里也难免酸的不舒服。
因为他可以看的出来,钟少廷是当真爱着赵雅。
只是……
赵雅与钟少廷就在回廊上说话,与他一墙之隔,门是开着的,细碎的声音传进来,知道两人在交谈却又听不清楚谈了些什么。
可他不愿上前去听——偷偷摸摸仿佛小人行为。
只是这样的情形,实在让他心里不快。
所幸不多时赵雅便轻快的小步跑进来,喜形于色,“南书,钟大哥答应解除婚约了。”
门外,钟少廷匆匆离去,快的纪南书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然而下一刻他的注意力就被赵雅牵引了去,“他怎会答应?”他以为钟少廷这样的世家子,必然心高气傲眼高于顶,十分重视自身与家庭的颜面,更何况——
他真的爱着小雅。
所以怎会轻易放手?
赵雅低了头,耳根开始泛红,“他一向是疼我的,我只是对他说,我爱的是你……”
原来,放手不为其他,只是哀莫大于心死。
忽然间,他有些可怜钟少廷。
杜若花园(五)(1)
他与赵雅的婚礼很简单。
虽然老爷子放话说他只要能让钟少廷退婚便不为难,但很显然他是不愿让赵雅嫁给他,亦没想到钟少廷会如此轻易退让,因此吃了个哑巴亏,十分的不高兴,对家中宣称既然赵雅是嫁出门去,那自然由夫家养活。
于是赵家的四小姐,只带着过世的母亲留下的一些首饰便出嫁。
纪南书在一家学校里谋了一份差使,带着赵雅住在学校提供的宿舍,像许多新派人物那样在报纸上登了个婚姻启事,也就省略了宴请亲朋好友的步骤。
反正纪南书自记事以来就是孑然一身,而赵雅,亦从此与富丽堂皇的杜若花园再不相见。
“委屈你了……”新婚之夜,他看着简朴到不能再简朴的新房,由心而发的这样说。
他的新娘子却只是笑了笑,“我只要南书看着我的时候,心里有我就好。”然后双手环上他的背,静静的贴近。
只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要求,听起来却有种异样的心酸。
那百种的怜惜,就从这一夜滋生出来,泛滥到无法收拾。
婚后的生活很平静,只除了一个问题——
那个钟少廷,不知怎么的就找上门来了。
“小雅,就算你嫁出去和老爷子闹翻了也不用连我都不通知一声罢?万一你有了点什么,我怎么向赵风和赵瑟交代。”大概觉得只有自己立场还不够硬,钟少廷顺口就抬出赵雅那两个在国外正镀金的兄长。
第一次参观他们的新房,钟少廷虽然嘴上没说,但那表情就是写了“寒酸”两字。隔了几天他便叫人抬了架钢琴过来,“可惜这里地方小,放不下三角钢琴。”
“钟大哥,多谢。”当时赵雅的笑颜,让纪南书无法说出谢绝的话。
杜若花园(五)(2)
他想起那天钟少廷与赵雅四手联弹的情形,明白赵雅很喜欢弹钢琴而且弹的很好,于是忽然觉得,他对于自己心爱的人,其实知道的还不够多。
夜里,他紧紧拥着枕边人,用仿佛要把她揉进身体里去的力气,靠在她肌肤细致的颈边低声喃喃:“小雅,我想了解你的一切。”
很意外的,感觉到怀中人突然的颤栗。
“小雅?”他不解她的反应,微微分开两人想问个清楚。
可她随即凑上柔软的唇,模糊掉他的清明神智。
但疑问,还是留在心里,扎根,发芽。
这天纪南书从学校回来,闻见厨房里小排骨萝卜炖汤的香味,很高兴,但随即听到家中流泻出来的钢琴乐声,情绪一下子低落下去——光听曲子便知道,是钟少廷来了。
他在楼梯上听了脚步,只听乐声嘎然而止,然后是钟少廷的叹息。
“怎么,现在觉得其实她比我弹的好多了是不是?”赵雅的声音,带着一点点戏谑。
又是一声叹息,“不知道她在英国怎么样了……”
“钟大哥既然这么担心,怎么不亲自去看看?”
“丫头,你这话有私心,你是希望我去了,她就不用回来,你的纪南书也就……”
听到自己的名字,纪南书多少有些吃惊,房内钟少廷的声音低下去,他也就不自觉的往上走,轻手轻脚的尽量不发出任何干扰听力的杂音。
可就在他踏上最后一阶楼梯的时候——
“砰——!”一道火光,然后是带火的碎屑溅到身上带来的灼痛感。
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感觉周围有人来来去去,有人翻动他的身体,什么冰凉的东西盖上他的背……
杜若花园(五)(3)
“南书?”心焦的声音属于熟悉的人,赵雅。
慢慢睁开眼,眼前先是一个模糊的人影,然后渐渐看清带着忧色的容颜,苍白了不少,憔悴了不少。
“小雅……”干涩的说了一句,目光微转,他看见一旁的赵老爷子,脸色阴沉。
他隐约记起昏迷前的事,是那个炖汤用的炉子炸了?
“小雅,这小子一出院,你们俩就给我搬回杜若花园,老孟,等会儿就给我把巡捕房的李探长叫来,连我赵家的人也敢动,反了天了!”老爷子的脸色难看显然是有原因的,听他话中之意——
这次的事情,不是意外。
具体的情况,赵雅在后来的今天里断断续续的说给他听,其实也不是很具体,她只知道那天他们的居处被人放了炸药。
大概是赵家的仇人,动不了杜若花园,就拣最缺少保护的他们下手。
家业做到这样大,就算你不曾得罪人,别人也会来得罪你。
“小雅,等我好了……你跟我回绍兴去可好?”躺在病床上,他这样问。
赵雅在一瞬间面有难色,想了好一会儿才说:“等你伤好了再说罢,这两天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菜?”
他想她果然还是有牵挂的,有放不下的东西,于是笑了笑,“梅菜扣肉。”
那是家乡的风味小菜,梅菜与猪肉一起煮,没了油腻,只有浓郁的味道和四散香气。
赵雅笑着说好。
两天后,林姨特地跑来医院一躺,献宝似的递给赵雅一个纸包,说是她一个在绍兴的亲戚捎带来的,今年新制的梅菜。
“我试过,入味的很。”林姨打开纸包让赵雅看,赵家的四小姐也有模有样的拿着纸包凑到鼻边闻一闻,笑着说很好。
而纪南书看着她做的这些,忽然间想起一件事——
惊出了一身冷汗。
杜若花园(六)(1)
出院后,他们终究是拗不过老爷子,还是回了杜若花园。
纪南书的伤体只是不用在住院,但离痊愈还有一段距离,于是学校的工作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