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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
「姬发,是你幺?」无意识地,姬旦轻轻询问道。
如今这情形,他哪顾得什幺君臣之仪、什幺兄弟之义,只像个溺水者抓住—块浮木般地珍惜万分。
立刻,他又察觉那个姬发温柔地拍打他的后背,接着义是抱着他的身子轻轻地摇晃。
「天人相隔并不可怕,们让旦孤独地活着,那才可怕。」姬发继续安慰着怀中人:「所以我来了,此后定会永伴你左右,再不分开。」
是他,是他,真的是他!真的是那个打小疼他、宠他、算计着他,又似乎隐隐惧着他的姬发!
姬旦痴痴地看着这人那宽阔的眉、威严的眼还有那英俊的脸庞,时而那般清晰逼真,时而又如漾在水面的波纹那般模糊圈散……
但是,不管这个姬发是人是神是鬼是魔,他再也不放开了。他伸出手,牢牢地抱住了姬发的颈,将脸颊贴在那人的怀里,再不愿松开。
跟着,姬旦感到他的身子被什幺东西托起来,稳稳地被固定在一个让他不愿意离开的温暖怀抱中。
圈住他的结实双臂在背上温柔地摩挲着,缓缓地,手从背部向下栘。
姬旦全然不在乎,只痴痴地盯着在他眼前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姬发,享受着这个男人试探性的抚摸。
口涩、喉紧,舌苦……
山风般清爽的味道,甘甜醇烈……
心缓缓地狂跳,双眼又开始模糊不清……
直至激荡的心再次渐渐地归为平静,姬旦陡然间心澄目明。他感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急促喘息声,亦彷佛听到卷阿山中小鸟呜叫的清脆声响,还有轻风拂过木叶的声音。
最后他觉得像被一片厚厚的柔云、一潭湛蓝的温水或是一张白色的暖毡所包裹着,时间久了,却都有些烫得他心跳难安。
由着身体沉浮在包裹他的这团温软之中飘飘然然……
单衣开闭拢合之间,姬旦越加被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蓦然间,他感到体内一股不清不楚的绞痛迅速地蔓延,禁不住浅浅呻吟出声。
这一回确是真实地感受姬发的怀抱,让彼此炙热的情欲之火燃遍全身,远非初次的惊慌失措。
演变得越来越剧烈的疼痛震撼住姬旦的心魂,身体刹那间破裂的错觉令他心神俱钝,但包着他的柔软与温暖却越发强劲,直让他胸口发沭,无法推却那股伴随而王的莫大痛楚。
突然间热了起来,身体如同着了火般,炙得姬旦几乎无法呼吸。但他仅仅只是对着瞧不真切的姬发绽开唇角,酣然浅笑,让纯净如昔的黑眸里面退却了不少痛苦。
抱着他的确为姬发幺?不仅是一个梦,一个幻象?
姬旦不愿探究,他觉得或许也只有梦幻才能给他如此愉悦的体会!哪怕是夹杂于其间的疼痛,也根本算不上什幺。
闭上眼,神魂飘飞,让意识随风而逝……
意识飘遥着,拥着姬旦的模糊人影,似是离得更近……
这一生,终是要走到尽头吧?抑或是永远掉人魔障之中?
疲倦地闭上双眼,任由身体颠簸摇晃着,姬旦最后一丝仅存的意识也渐渐地随之远去。
或许——
这辈子,姬发于他,终是水中月,镜中花。
夜半时分,姬旦终于在混沌中费力睁开眼,迎上一双似已紧紧凝望他许久的炯炯大眼。
「你?」
抽然吸气而起,腰下一直缠绕的钝痛,却让姬旦再次跌进温暖的怀中。
「莫非,旦以为我们此刻同落黄泉?」坐在床边的男人带着微微的笑,温柔地拂过姬旦微乱的鬓发,「姬发将会在一个月后大敛下葬,自此世上再无周武王。我只是伴着旦终老的一名普通侍卫。」
「你,好大的胆子。」姬旦立即悟了,他悠然盯着姬发,心中伤痛虽减,但惶惑却慢慢地滋生。
「没办法,这些年来你整个人瘦了一圈,终日里神色郁郁极为不欢,我只能提前行动,否则我真怕现在睡在梓宫里的人就是你。」姬发说着,眼里闪出一抹浓浓的愧色,「我曾说过,至少这回我不能再负你!」
那幺对邑姜、对姬诵,对这个男人所应该负有的责任,对方就真的全然为了他而不顾了幺?
还有,他们这层有着「兄弟」外衣的阻隔,姬发也全然不顾了幺?
是什幺让姬发如此之快地做出此等骇世之举?
姬发深深地看着姬旦那双深如幽潭的黑眸,仍如十六岁那时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岁月的风霜并未留有太过深刻的痕迹,但清腥秀丽的脸颊却已印出让人见之心惊的憔悴,仿佛只须稍加逼迫,姬旦便会真真正正碎于他眼前。
种种这般,促使姬发根本不能再犹豫,亦不能退缩,他便在两名跟随他数十载的死亡相助下,精心策划借病而遁。
他本想在事后再与姬旦联络,然而当他见着姬旦在他灵前几乎全然崩溃,他就再也压不住心恸,毫无预警地拥住了姬旦,再不容他们退却。
而事前,姬发根本无法告诉姬旦,以他对姬旦的了解,他深知对方定然会竭力反对——哪怕这是姬旦渴求许久的唯一愿望。
因为,太过冒险;对姬旦来说,只怕是稍加危及姬发的事,他都绝不会允许发生。
可是,他却让姬旦等得太久、太久……
久得连姬发自己也无颜再甘于平静。
「诵儿有邑姜照料,朝事你亦会辅佐,我并不担心。」姬发握住姬旦微温的指尖,一定一句地说道:「我欠的,只有你一人而已!」
这却是实话,姬发与邑姜多年夫妻,却是亲厚多于情爱,姬诵出生之后他二人以礼相待,都似无法再度身心结合,而姬发也知此刻坚韧如邑姜,只怕已然不会像姬旦这般对他的「死」而感到如此伤痛。
「所以这之后的事,你打算交予我来应付幺?」姬旦说着。看见姬发眼中惭色越浓,莫名地,他心中的烦燥与惶惑竟然渐渐开解。
「旦,对不住!」原谅我最后的自私吧!做出这个决定,亦只是希望你没有心结、安然辅佐诵儿,并且能够与你厮守终生而已。
姬发由衷说着,揽过姬旦,让这具柔软的身子缓缓地靠在自己的怀中。
也罢……什幺时候,拒绝过你?姬旦垂眸,试探着拾手扣住姬发宽厚的后背。昨夜之事,并不是一场梦!
姬发认命般轻声长叹,感受姬发温热的气息划过耳垂——只需明白这一点,此生也便足矣!
拂晓时分,姬发带着深深的歉疚与隐隐的期望,如幽灵般消失在王宫,将周主之死接踵带来的内忧外患留给了姬旦。
武王崩后,其幼子姬诵继位,号成王。
在这周代初立尚未稳固而成王年幼的时刻,姬旦以其非凡的才华与威望执政称王,代天子处理朝廷要务,广搜贤才,几欲达废寝忘食之步。
成王诵于此期间极为配合姬旦摄政,竟然一反往昔倔强,对姬旦甚是敬重,这多少让姬旦颇感欣慰。
然而就在成王二年时,管叔姬鲜却因妒忌姬旦卓越功绩,而他自己则为姬旦之兄却不能摄政,不平之下四处散布谣言:周公将不利于成王。
传闻还言,姬旦不去他的封地鲁国,却让其子伯禽代劳,其目的就是要留在朝中伺机篡夺大权。
而被三叔监管中的武庚终等到这个机会,令侍其左右的崇应彪将此等言语四处散播,很快地便传遍众诸侯国,引来不少诽语。
这一日,姬旦送走从鲁国前来探望的伯禽,回到内室之时姬发早在屋中等候,桌前还布着几碟精致小菜,却已发凉。
「如今形势如何?」姬发终日盔甲覆面掩去面目,唯有与姬旦独处时才露出脸来。
这些年里,助他假死而遁的两名死士皆染病身亡,他与姬旦二人竟将这天大的秘密成功地隐瞒下来。
「将这些菜热热再食吧。」
「武庚知道你封三哥他们将他围而管之,就是为了监视他。因此,这些年来他相当安分,在三哥他们面前毕恭毕敬。
「据闻武庚不时给三哥他们送去金银珠宝和美女贿赂其心,时间一久,三哥自然便会觉得此人不错,对其戒心渐失。」
姬旦微摇首,坐于姬发身旁拿碗夹菜,一面轻声叹道:「只怕如今三哥他们已将武庚看作知己良朋吧?」
「以我看来,武庚那小子接下去便会联络殷商旧部,说动姬鲜那好大喜功的呆子发动叛乱吧?」
姬发最为了解他每位兄弟的脾性,做出这等猜测,也早在姬旦意料之中。
只是他亦知,姬鲜他们不过是垂涎姬旦这摄政之位罢了。对他忠诚如斯,除却姬旦,这世上还有几人?
心里思忖着,姬发忍不住伸臂握住姬旦的肩头,轻轻地摩挲。
「探子来报,武庚遣人去了佳夷,只是不知丰将是否会答应他们举事?还有其它往日里不大服从我朝的小国亦不容怱视。」姬旦拣着几色素菜咽下,发觉姬发似颇为不满他这选择,禁不住绽颜。
「如此说来,情况似乎极为不妙?」姬发不容分说,举筷将几块松肉放进姬旦碗中,皱眉道:「师尚父一直按兵不动,亦没来信相问,恐怕他也相信你有不轨之意。」
一时间,他对姜尚亦不禁有些埋怨,姬旦礼贤下士,为政务甚至到一沐三握发,一饭三吐哺的地步,他亲眼见着心爱之人这般劳累,姬发未免好生心疼,不由得自责他一时冲动,将这副重担全然压在姬旦纤瘦的肩膀上。
「好在姡У茏苁钦驹谖艺庖槐摺!辜У┘偶Х⑸裆挠胁幻靼渍饽腥说男囊猓唤嵝Γ嘶疤狻
日前,他依着姬发遁身之法对外宣称淳于缨病逝,而将终使姬姡в胨老嘭耸兀坏人悄侨釉俾猿つ昊沤渖硎谰闶迪喔妗
「丰将那蛮子凶悍,若他引兵加入,你可要小心。」姬发此刻虽真正拥有姬旦,但回想前尘,终会对觊觎姬旦之人耿耿于怀。
「多时不见,他毕竟顾着族人,又怎会将心力放在杂事之中?」姬旦笑道转而轻哼:「不知是谁,当年竟将他所做的事推到人家头上……」
「老四!」
姬发无可奈何,只得苦笑摇头接受恋人的讥讽,毕竟当年确是他不对。
两人正说话间,宫内侍者传旨,却是成王诵宣姬旦即刻进觐,姬旦不及再与姬发说笑,只得起身赶赴王宫,留下姬发望着这几色小菜愣愣发呆。
来至成王行宫,姬旦突见列位王公重臣俱在,而成王姬诵则端坐王椅之中静静地看着他。
原来周公不利于成王的言论已经传进王宫里,如今却是这些满足安逸的贵族前来向成王进言,他们皆怀疑姬旦执政的初哀。
姬旦见着此处聚集之人脸上的神色,心中直是发冷。他还未说话,姬诵却挥手斥退众人,只留下姬旦独自相陪。
「成王,臣……」
「不必多礼。」姬诵却出声阻止姬旦再行叩拜之礼,他亲自走下王座,双手扶着姬旦双腕直视其眼,怱道:「其实叔父真正想做之事,便是远离这尘俗是非吧?」
姬旦微怔,抬头看着直至他肩下的姬诵,蓦然间,从此子目中读出了久违的亲厚之意。
「我听见的……父王病重叔父归来时在太庙祈望的话,我全部知晓。」姬诵昂首迎上姬旦的凝视,平静的容颜泛起波澜,道:「叔父忠厚之心可表日月,侄儿好生感激。」
所以姬诵这段日子以来却是那般乖觉,再不于他面前任性而为?
姬旦望着微感尴尬而移掌拉着他衣摆的姬诵,脑中浮现多年前他也是这般牵着姬发,跟随那个男人的脚步,禁不住在眼里浮现丝丝温柔。只是姬诵自称为侄,这还是他成年来第一次出现,直让姬旦心里禁不住生疑。
姬诵定定地望着拿眼抚慰他的姬旦,自姬发离开之后,还是他第一回收到姬氏长辈如此爱怜疼惜的目光,恍然间胸中暖暖,好似亲见其父一般。
「可是,侄儿却仍然那般对待叔父……」姬诵接着想到一事,不由得回过神来急步奔回座前,从桌上拿下一只小盒。
等姬诵再次回到姬旦面前,伸手打开檀香木盒时,姬旦看到里面整齐放着一排洁净指甲与一束光亮黑发,他不由得吃了一惊,不自觉地望向姬诵。
「成王,此物你从何得来?」姬旦不得不问,他原以为这盒物事已让他好好收藏,却不料如今让姬诵拿在手里。
「叔父,两个月前侄儿偶染奇症,如今痊愈,却不知是因叔父剪下指甲与发丝,祈求上苍以身代侄受之。叔父对侄儿如此厚爱,小侄怎可还唤你为臣?」姬诵说着,飞身扑入姬旦怀里,忍不住眼圈泛红,到后来说话间竟微有啜泣之音。
「然而,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