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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川很不习惯让一个女孩子这样亲近地对待自己,也不习惯她的脸色目光。那是很单纯的,也是与以往有些人的目光相同过,只是他有他的理由不能让这个处世未深的大小姐过于接近自己。那个理由是很重要的,也的确是为了眼前这女孩子好,所以他就偏了偏了头,说了声有劳,然后就闭上了眼。
睛子有些不知所措,一旁的仙道笑道,“小枫的意思是他等一会再喝药,晴子姑娘你别介意。”
晴子脸一红,她突然发觉她已经在这个房里呆太久了,现在更是单独对着两个男人。她不好多停留了,匆匆告辞了。
看到她慌乱的背影,仙道忍不住笑了,“好像我是个不应该进来的人一样啊。”
“……”流川懒得理他,很想就这样睡过去了,可仙道却硬是把他扶了起来,被他的手框在怀里很不自在呢,流川刚想动,仙道就把一个碗递到了他唇边。
“我不想喝这药……”流川皱着眉,最讨厌喝这种汤汤水水的药了,喝了这么多年,又苦又没有什么效用。
“你看看是什么,我拿进来的可不是一碗东西呢。”仙道笑着,“可别告诉我你也不想喝这个,你刚才昏睡那么久,我也知道你之前服过的药已经足够你疗伤的。”
流川凝神看去,仙道手里的却是一碗碧绿青幽的稀粥,一粒粒米圆滑松软,伴着几根细细的白色肉丝,泛着清香之余却又多了一点鸡肉的郁味。是荷叶鸡粥呢,自己最喜欢喝的细粥了,流川也知道仙道的意思是自己也必须吃点东西来弥补一下吧。不好再推辞他的好意,只好就着仙道的手慢慢喝了下去。
“还成吧?”仙道笑眯眯地看着服下大半碗粥的流川,见到他不经意地用他那粉红的舌尖轻轻舔了一下唇角。靠得这样近,这个无意识的动作真的有些让仙道有些气短,有些难受。就连脸上那习惯性的笑容也挂不住了,呼吸也有些不那么顺畅了。
“……”流川还是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想自己去捧那只碗,可是力道却是拿捏不准,几乎让那只碗滑了下去。仙道很及时地从头脑发晕中回神,接住了碗也按住了病人的手。
那一双手,略莫比自己的手要小,当然也柔滑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居然可以很舒适很安心地就握住了。仙道用他一只手就可以捧着流川逞强的双手,而慢慢让他“自己”可以就着那碗喝粥。他就是这个样子啊,身体里一点力也没有可还是那样倔那样傲,对着自己这样一个长年在身边的熟人也是不愿示弱。仙道叹了口气,虽然这样,也挺好的,不是吗?流川喝完了这东西,表明他蛮喜欢这味道的,那自己学着弄这个才有意义。他也没有再挣脱自己最后的相助,也是他对着别人最难得的举动吧。这样,就已经很不错了,只是这样——也满足了吧。
仙道拿过半杯热茶让流川喝了几口,然后便扶着他睡下了。再怔实他的确入睡以后,才轻轻地走了出去,关好了门。
睡这一觉其实并不安稳,流川从来就没有这样过。不,以前也有过几次,印象最深的是哪一次呢?那前半夜是在清醒与梦幻中挣扎度过的,不停地,有把剑在自己眼前晃动。睁开眼却又不见,那把剑很面熟呢,在哪里见过呢?流川皱着眉头,闪着厉光,快如电击,对了,是那个南烈的剑吧。为什么会想到他身上去呢?只见过那么一次啊。不,是想到他的剑,难道是因为他刺过自己一剑吗?
流川干脆大大地张开双眼,反正也睡不好。望着白色的帐幔,暗自出神。这样一个人,在这种夜里,还有这里的情形,怎么有些像那个晚上啊?
“答应我,答应我……”流川的脑海里突然涌出这样肯切的、祈求的、绝望的、追悔的话语。这几个字一直就拧绕在心间,无论什么时候都会从那里面爬出来,提醒着自己的行为。
“义父,”流川的目光柔和着,悲哀着,那是神对自己说过的唯一要求吧,其实义父他根本就不用自责、不用后悔的,他对于自己的事是一点责任也没有的。无论他知不知道,这一条路都是自己选的,义父他为什么要用那样痛心的目光看着自己呢?难道他不知道他那样会让自己真的好为难吗?
屋外静静的,连一丝送凉的风也没有,更加没有虫鸣的细微声响,可病中的流川却还是从他那紧闭的嘴里挤出了一丝冷笑。抬眼望着屋顶上那厚厚的大梁,“白痴。”
“你这狐狸很过分哦。”樱木高大的身形从那上面轻轻地落下,看着流川逐渐恢复的脸色,开口就骂道,“你也知道说白痴两个字?你知不知道如果那个南烈不收手,你就死了?死了呢?你不明白么?”
“那又怎么样?”流川似乎不奇怪樱木地自己的称呼,在其他人面前,他从来就没有这样叫过自己,也没有对着自己说这样的话语。
“那又怎么样?”樱木好像也一点儿没有奇怪身无半点武艺的流川是如何听出他藏匿的地方的,只是咬牙切齿地指着床上神色自如的流川:“你明明就可以避得开的,你明明就可以的,为什么你动也不动?哈,以你的武功,要杀那个南烈还不是像捏死只蚂蚁那样简单?你倒大方啊?就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那他来刺?你知不知道你流这么多血是很危险的……”
“所以,你现在就在这里大叫来着?”流川打断越说越气氛的樱木,“我喜欢,你管得着么?”不高兴他的声音,有些大了,会让人听见的。尽管樱木已经是在拼命地压低了。
“你?”樱木一时之间气得几欲想上前痛扁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人,刚才是谁昏迷了那么久啊,刚才是谁难看着他那张脸啊;刚才又是谁身体上不断地是冒着冷汗又是谁全身都虚脱了呐?可恶,为什么他那样的身子竟然会怀里那样惊世的武艺呢?就凭流川可以让天下的高手都以为他一点武功也不会这一点,就可以证明他的内力高到什么境地了。
最让人泄气的就是每个人都不知道,而这个狡猾的狐狸也没有承认过。他好像宁愿被人所杀也不愿用他的武学来保护他自己,这一点是最让樱木气愤的。如果流川他真的不会武还好一点,可是明明他的所学比任何人都要强啊。他的内力——那得自传说中武林圣药小还丹的一身内力,是那样的强劲。
虽然天才不想承认,可他也知道流川身体中的力量是没有一个人可以比拟的,只要他不受到外伤。说不定这世上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吧,假如流川他决定杀他们的话。他会在那些人伤他之前就可以出手先了结他们的。现在可好,白白挨那么一剑,枉流那么多血,让他自己也更加地虚弱了。
“你来,就是想说这些废话?”流川淡淡地对强忍怒火的樱木说道,“说完了吗,说完就请离开这儿,现在我没有找你来。”
看着他也许是因为气恼自己说的话而微么偏着的头,撅着的嘴。樱木一肚子的气也不由得消了,流川现在才好一点点的脸色也因为动气而有些雪白了,他这副模样就与发现他秘密那天好像啊,还是那样偏执带着些强撑的坚硬与死命忍下的悲伤。不说一句话却可以让看着他的每一个人从心里感到痛,感到怜。
樱木无言地退到流川房里正中间的桌边上,感到身后一硬靠着那桌角才可以继续把自己的思绪进行下去……
自从与流川认识起的那一天之后,樱木便时常随着仙道去他那里玩了。虽然每次都有点小小的不愉快,可是每一回闹过后在樱木心里还是期待着下一次的相会。也不明白是为了什么,一定要去见自己讨厌的人。莫非是与他吵架上了瘾了么?
只是以后去就没有见到神的大弟子了,听说他师成下山了。所以樱木倒是时常见到神与流川。一有空,神就地把他的义子满满地抱在他怀里,让小流川可以坐在他的双膝上,然后很温柔地给他讲解着流川喜欢听的那些东西。在神那里应该是很舒服的吧,因为樱木还没有见过那个对人一向冷冰冰的流川枫会有着那样天真的神情,也没有见到过流川用他那充满期待的目光瞧过什么人。可他会用这种目光去看他的父亲,仍然是平静的可也带着些同龄孩子对自己最喜欢人的笑容。那个浅浅的,几乎让樱木怀疑是不是笑容的弧度也是让他心惊了好久。因为在流川那柔和的表情里,樱木感到的是信任,是依赖。吃惊就是因为这个了,他原以为像流川那样的人是不好对什么人有好感的,更不用说是依赖了。可谁想?嗯,那个神,果然是个奇人呢。
他会让脾气这样坏的流川都这样喜欢他,真是不简单呐。不过,他是如何做到的呢?樱木对这个也很好奇,难道只是因为他是流川的义父么?难道只是因为他永远对着流川所表露的都是他那优雅又安抚的笑容么?还是他可以给流川讲很多好听的故事,他可以给他弄很多好吃的东西,还是他会替流川梳理他长长的光亮的黑发呢?好像是吧,至少自己就做不到神那样的对流川这样好,就连抱着他时还不忘替他分分额前的乳发,爱怜地亲亲他的额头。就是流川发病时,神也会毫不保留地用他的绝世内力去治他。
有的时候真的好羡慕流川有这样一个疼他的父亲,樱木每看到这些,就会想到娘亲。也只有她才会这样对自己吧,虽然自己没有病,可抱着自己讲故事却是她一直最喜欢做的。姨父虽然对自己好,但也不可能像神这样宠溺着流川。所以吃味之下,这挑衅的借口倒是越来越多了。就是嘛,流川他摆明就是用他的表现来刺激天才的,否则为什么他对神那样好,还不时仰着他那张小脸望着他,有的时候还会不停地问他问题。可他对着自己怎么就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呢?哼,如果有一天神不要他了,看他怎么办?樱木有的时候会这样想,可也只是一时的不甘心而已,他想不到流川会真的遇上那一天。早知道就从来不要有这样的念头了,因为,他从来就没有真正想过让流川伤心的——哪怕是让他生气,也绝不要看见他有任何的痛苦。
那一年自己是十七岁吧,上山去玩时,就没见到仙道出来迎接自己,也没在庭院中看到流川摆弄他那些花花草草,就知道有些不对劲。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最先离开那枫林的人竟会是神。因为他的内力是那样的强,七年来他似乎都没有衰老过。可,好像再厉害的人也敌不过疾病吧。神的医术也很高,可是他却治不好他义子的病也救不了他自己。樱木在听到仙道说着他师父的病时,突然感到很悲哀,这位奇人,不管他有多好的武功,他到底是个血肉之躯的人呐。与神相处这几年,虽无什么深交可听到这样的消息时心里也觉得蛮难过的。既然一个外人都是这样了,那被他呵护着宠大的流川会怎么样呢?樱木也不明白当时为什么竟会替流川着想的,在那以前,他还在上山的路途中计算着要如何如何让流川生气呢。
蹑手蹑脚地与仙道靠进神的卧室,在门外,悄悄地向里面看着。
他很担心,因为神连仙道也支开了,在他最的时刻他有话要对流川说。实在奇怪神有什么话重要得不愿仙道听见,也许是只与流川有关的吧。所以两兄弟对这件事倒是蛮齐心的,同时便打定了主意也同样地做了有背神命令的事来。
在樱木眼里,只能见到流川的背影,依然一身素白的衣衫。用一条青鸾带紧紧地束着细细的腰身,立在他病重义父的床前,显得更是瘦削了。樱木从来就没有见到过流川会带有这样的神情。影响中他一直是那样一个傲慢的不可一世的小鬼,当然他也不会对着人表示他的软弱。虽然臭屁可也挺对天才眼的,然而这一回,却很容易就能让人读懂他身形里包围着的脆弱与惶恐——他知道他要失去他的父亲了吧?一点儿也不想嘲笑他,樱木只是很紧张地瞪大眼,看着床上的神努力抓着流川的右手,而流川就立即伏在了他的身前。
“答应我,答应我,你……一定要……”神在弥留之际可是他看上去却出奇的清醒,面容虽然憔悴可眼睛却焕发着他从来就对着流川的那种爱惜,此刻更是多了许多急迫――他明白他的时间已不多。
看不到流川的表情,可是樱木在急啊,因为神的脸色已开始灰暗了,手也快支不住往下掉了,然而他最疼爱的孩子却还是一言不发。只是垂着他的头,静得连他的发丝也没有动摇半分。无论是什么,你先答应啊,樱木很想跳出去对着流川大喊。神现在就连自己与仙道在门外也不知道,可见他真的……这个流川枫他还在犹豫什么呢?真是气死人了,难为神以前是那样的疼爱他。樱木心里快速地转着念头,就在他快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