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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三天春闱过去,临澹城里各大酒楼藏酒售罄,借酒消愁者不知几何,另有太子调侃临澹督尉,笑其要在各风景名胜,尤其是悬崖边做好保卫工作,以防部分学子轻生,让国家丧失了栋梁。
等待发榜的日子是漫长的,每天都能在酒楼里看到焦急等待的学子们,他们或得意或黯然,或焦躁难耐或神情恍惚,不一而足,对比鲜明。他们这种急切的情绪让通川商行小赚了一笔。
通川商行下设“出版社”在春闱结束的第二天出了一份“春闱专题”,里面详细阐述了此次出题的各种意图。例如那道令无数学子左右为难的战争评析,太子表示:“主战或主和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所给出的理由。主和是为了什么,主战又是为了什么,朝廷要看到你在试卷中所表现出的治国精神和理念。”
通川商行与太子关系良好在六年前的三王叛乱及这几年的对战争、改革中表露无疑,这份专题报道一出,顿时安抚了无数忐忑的学子,这些人一旦不再担心自己的立场是否会得罪人之后,对自己的才华都表示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信心。
只是玄澈在看到一份份卷子的时候却很无奈。
除开部分答案模棱两可的墙头草之外,这些人主和的原因基本上都是
“以德服人”,而主战的理由无外乎“扬我国威”,比较离谱地还有扬言誓死追随太子脚步的粉丝,只有一个人写下:“以我之矛护我之民”。
玄澈一喜,再看考生名字:方休明。
四月份的时候朝廷终于发榜了,却是四张榜,分别以诗赋、律法和时政三项内容的成绩进行排序,另有一张综合成绩榜。每榜所取人数各不相同,诗赋最多,律法其次,时政第三,至于综合榜则取前一百名公布。各榜第一名皆称状元,第二名称榜眼,第三名探花,授予荣誉。
诗赋取士则入翰林院,律法取士则进大理寺、御史台及辽阳司法系统,时政取士者方进入行政系统,或在朝廷任职,或到地方当官。
玄澈特别招见了那方休明,只见一清瘦少年缓缓行来,白衣白靴,风神俊秀,走进了却又是柔媚动人。玄澈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了:方休明竟是当年的白!
“殿下,今后白要一直站在殿下身边——用这里。”
白指着自己的头,缓慢而坚定地说。
于此同时武举也在火热进行,四月底的时候,决出武状元及其它弓马娴熟者一百名,进入军校学习半年后供职军中。
又过了一个月,玄浩终于将西北搜刮了干净,五月初凯旋而归。
看到玄浩回来,户部尚书笑得合不拢了嘴,刑部也捞到几条西善大鱼审问,少不了功劳,只有工部怨气冲天——这场欺负人的战争完全没有用到新武器!
玄浩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跑到东宫找玄澈:他还惦念着那半个吻呢。
谁知道玄澈听说玄浩回来了人就没影了,不是在上书房就是钻到了清凉殿里,仿佛清凉殿里的茶特别好喝一样。就算回到东宫也是和云昭窝在一起,弄得玄浩无处下嘴,心痒痒的没法挠。
如此折腾了几天玄浩也就不闹了,玄澈的生活才渐渐回复了平静。
五月底的时候,东宫里多出了一盆杜鹃,五月正是它开的灿烂的时候,红艳艳的颜色让素雅的东宫多了一份别样的风情。
杜鹃被摆放在东宫书房前的小花园里,每个进来的人都能看到。玄澈十分喜爱这盆热情如火的红花,时常能看到他在那儿摆弄花枝,一会儿听说杜鹃不能晒太阳,就将盆摘搬到了阴凉处,一会儿听说杜鹃喜湿润,便天天亲自喷水。其爱护之心,让玄沐羽和玄浩看了都要嫉妒这盆花了。
半个月过去了,玄澈对杜鹃的喜爱有增无减,玄浩终于忍不下去了。
某天,玄浩突然对玄澈说:“四哥,这花真漂亮!”
“你也觉得?”玄澈笑得很幸福,似乎玄浩夸奖的不是杜鹃,而是他的孩子。
玄浩心里吃味,脸上还是笑嘻嘻地说:“四哥,我喜欢那盆花!”
玄澈看他一眼,似笑非笑道:“所以呢?”
玄浩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厚着脸皮道:“你把花送我嘛!”
玄澈屈指用力弹了一下玄浩的额头,好气道:“就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会养花吗?花给你搬回去还不都养死了?!不行,不给你!”
玄浩捂着额头不甘心道:“四哥,人家会很用心养你送我的花的!你给我嘛!”
“不行。”
玄澈不理他,转身要走,却被玄浩从后面扑上来抱住。玄浩趴在他身上使劲乱蹭,故意将嘴巴靠在玄澈耳朵边,呵出的热气让敏感的小耳朵立刻红了。玄浩撒娇道:“四哥,四哥!给人家嘛!四哥!”
“你快下来,别闹了。”
“不嘛!四哥不答应我我就不放开!”
玄浩蛮横地说。玄澈只得去拉玄浩的手臂,但玄浩征战沙场的力量已经不是他能撼动的了。玄浩将他困在小小的怀抱里,热气不断骚动着耳郭,玄澈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烧起来了,偏生怎么也摆脱不了。
“四哥,答应我啦!四哥最爱浩的对不对?给人家给人家嘛!”
玄澈很无奈,只得任凭玄浩抱着不再挣扎,说:“你要不放开就跟着我走。”
玄澈还真的往书房走,玄浩也不放手,就这么“趴”在玄澈背上跟着走,却又在玄澈耳边不停地说:“给人家啦,四哥!四哥你最好的,浩这么可爱,一定会好好疼杜鹃的!四哥……”
玄澈就这么背着一只聒噪的乌鸦一路从花园行入书房。
玄浩进了书房突然从玄澈身上下来了,鼓起腮帮子气呼呼道:“四哥一点也不守信用!”
“我又怎么了?”玄澈感到莫名其妙。
玄浩怒道:“我出征之前你还说要给我生日礼物和生日吻的!可是你生日才给我半个,生日礼物连半个都没有了!”
玄澈想起这茬脸上一红,支吾道:“嘴巴哪能乱亲啊……”
玄浩撇撇嘴,说:“生日吻就算了,那生日礼物呢?!”说着他将手掌摊到玄澈面前,摆明在说:我要礼物!
玄澈只得说:“那你要什么礼物?”
“我要那盆杜鹃!”玄浩指着杜鹃申请无比之坚定。
玄澈一声哀号,终于意识到自己中计了。
过了两天,玄浩果然让人搬走了那株杜鹃。玄浩刚搬走盆栽,玄沐羽就来了。
玄沐羽一进花园就看到原先摆着杜鹃的地方空空如也,心里奇怪,便问:“怎么杜鹃不见了?”
玄澈正站在走廊上看书,听到玄沐羽这话,没抬头只微微一笑,道:“被浩给搬走了。”
“浩?”玄沐羽略有不快,“你不是很喜欢那盆花吗?”
玄澈随意道:“唔,是啊,不过浩喜欢就给他吧。”
玄沐羽心头火起,醋意横生,冲动之下将玄澈用力按在墙壁上,低声喝问道:“你就这么喜欢他?!”
玄澈这才将视线从书本上移到了玄沐羽脸上,手臂被掐得紧紧,肌肉有种撕裂的痛,背顶在硬邦邦的墙壁上被硌得发疼。玄澈吃痛地微微皱眉,看着玄沐羽不解道:“怎么了?”
玄沐羽发觉自己用力大了,连忙松了手,却仍然将玄澈困在怀中,低下头压迫着他,问道:“你为了他可以放弃自己的最爱?”
玄澈一愣,疑惑道:“最爱?父皇说那盆杜鹃吗?不至于啊,一盆花而已,自然比不上浩重要啊。”
玄沐羽听了这话稍稍有些解气,身子却更加贴近,他们胸膛贴着胸膛,双腿交错,紧紧地挨着。玄澈被挤在玄沐羽与墙壁之间,不自觉地扬起了下巴,粉唇呈现在玄沐羽的视线之中,娇嫩的颜色让他差一点忍不住要掠夺。
玄澈不自然地扭动身体,这个姿势让他有些难受。但他的扭动让玄沐羽更加难受。
“父皇……”玄澈想让玄沐羽让开一点,却听玄沐羽赌气一般地说:“我也要杜鹃。”
“嗯?”
玄澈觉得自己的思维停顿了三秒才开始继续运转,玄沐羽的话让他哭笑不得:“父皇,您怎么和浩呕起气来了?”
“我要杜鹃。”
玄沐羽毫不妥协地重复。
玄澈无奈道:“可是儿臣只有一盆杜鹃,已经被浩搬走了。”
“我要杜鹃!”玄沐羽执拗地说。
玄澈看看玄沐羽,似乎在想什么,片刻之后才放轻了声音哄小孩一般柔柔道:“父皇,儿臣没有杜鹃了,下次送您另一种花好不好?”
玄沐羽不解道:“什么花?”
玄澈弯起嘴角露出诱人的微笑,像个小把戏得逞的孩子一样,眨眨眼睛,说:“这是个秘密!父皇到时候就知道了。”
不论怎样,玄沐羽得到了玄澈关于一盆花的承诺,也就心满意足了。他在意的自然不会是一盆植物,他只是在意,在澈心目中,自己和浩究竟谁重要。
玄沐羽高高兴兴地离开,玄澈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笑着摇摇头,觉得手臂有些疼,想去揉却有一双手先伸了过来替他按摩。玄澈看去,竟是云昭。云昭一边揉,一边低着头,令人看不出她的心思。
玄澈觉得有些奇怪,云昭向来是喜欢抬头看自己的,今天怎么低着头又一言不发?
“昭?”
云昭低低地应了一声,却仍然没有抬头。
玄澈看她似乎神色不对,便抚上她的面颊,轻轻捧起云昭的脸让她与自己对视,关切道:“怎么了,昭?身体不舒服吗?”
云昭摇摇头,迟疑了一下,才说:“澈,你和陛下……感情真好……”
玄澈笑起来,瞬间绽放的明媚让人想到了灿烂春光,能赋予万物生命的光彩。玄澈道:“是啊。”
“哦……真好。”
云昭强自微笑地应了,终究没将自己心中的疑问表露出来。
但悲惨的是,在六月初的时候,玄浩抱着一盆不知什么的玩意儿来了东宫,他很不好意思地对玄澈说:“哥,我那天让花儿出去晒太阳,结果就成这样了……”
杜鹃怕热,被玄浩拿去给夏日一晒早就枯死了!玄澈一看那盆黑乎乎的枯枝,顿时惨叫连连。玄澈抱着曾经可爱过的杜鹃悲痛欲绝,用文房四宝把玄浩打出了东宫。
从此,玄澈再也不相信玄浩会养花之类的混帐话了!
注1:唐初时第一名称状元,第二、三名俱称为榜眼,至北宋末年,只以第二名为榜眼,第三名则称探花。这三个名称其实都是社会上习惯使用。在正式发放的金榜之上,只会称进士一甲第一名,一甲第二名,一甲第三名。不过没关系,我们的澈是穿越的,用用没事。
第68章
68、牡丹
六月份快过去的时候,玄浩发现玄澈开始常常“失踪”,即不在玄沐羽那儿也不在东宫,问云昭,云昭也不知道,连玄沐羽都莫名其妙,不知道玄澈去了哪儿。
这天玄浩又来东宫,却看到玄澈正带着林默言往外走。玄浩连忙拦住他,道:“四哥,你跑哪儿去了?昨天来找你你都不在!”
“呃?嗯……”玄澈眼神闪烁了一下,讪笑道,“没什么,出去了一趟而已。”
玄浩鼓起腮帮子,怪道:“四哥你骗我!”
玄澈好笑道:“我骗你做什么?”
玄浩不依不饶:“那你告诉我你去了哪里?为什么连父皇和云昭都不知道?”
“这……”
玄澈刚一犹豫就被玄浩缠上,玄浩粘在他身上乱磨蹭,大热天的也不觉得难受。玄澈弄得没办法,只好说:“我是去花园了。”
玄浩撇撇嘴,一脸你在骗我的模样。
玄澈无奈道:“你若不信我带你去就是了,只是今天的事不可以说出去知道吗?”
玄浩眨眨眼:“四哥和浩的小秘密?”
“嗯,小秘密。”
玄澈刮刮玄浩的鼻子笑道。
玄澈确实带了玄浩去了一个花园。这个花园不是一般的偏僻,而且园门紧锁,还有两个侍卫看着,一般人都不让进。玄澈带着玄浩进了门,大门立刻被关上,将林默言留在了外面。玄浩更加兴奋和好奇,忍不住想要看看园子里究竟有什么要让玄澈如此保护。
进了院子,就看到数个巨大的金字塔状玻璃房,房内一片黑紫,竟是整整一个院子的黑牡丹!
玄浩看得一愣,不由道:“这是什么?”
消失已久的小狐狸不知从哪里窜出来跳到玄澈肩上,吱吱地叫唤。玄澈一边摸摸小狐狸的脑袋,一边说:“我种的黑牡丹。”
“那这是什么?”玄浩指着巨大的玻璃金字塔。
“玻璃暖房。你跟我来,先换衣服,我再带你进去。”
二人换了一身精简的粗布衣裳进到玻璃房里。
玄浩一进去顿觉阴凉,一看乃是玻璃房中摆放了许多冰块,让整个房间里的温度都降了下来,数名仆役打扮的人正在里面忙碌,除草的、修剪枝叶的,还有人不时地将溶化的冰水换掉。
小狐狸吱吱叫了两声,跳下地拉拉玄澈的衣角,同时往前挑了两步回头再看玄澈。玄澈便跟上小狐狸走到暖房的一个角落,却看到那儿的一片黑牡丹已经开花。黑紫的花瓣层层叠叠,露出嫩黄的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