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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的暗想:“嘿嘿,儿子要回来了!”
正值此刻,他听到上方响起了金小丰的声音:“干爹?”
他立时抬起了头,就见金小丰披着睡袍站在二楼,正在满面困惑的望着自己。
陆雪征还趴伏在楼梯扶手上,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因为太过尴尬,所以简直快要恼羞成怒。金小丰却是毫不动容。下楼走到陆雪征身边,他伸手托到对方腋下,若无其事的把人拉扯下来,又道:“干爹,天快亮了,上去睡吧!”
陆雪征几大步蹿上二楼,没理金小丰,依旧很窃喜。
在等待的日子里,李继安提出了一个要求——他让陆雪征把房内的雨布撤掉。
陆雪征坐在雨布上,倚靠墙壁悠然抽烟:“吃你的药吧!雨布碍你什么事了?”
李继安端起地上一只搪瓷水杯,将两粒消炎药片送服下去。双手因为还是被铐在一起的,所以行动起来十分不便,一口水也会喝的泼泼洒洒。陆雪征看了他一眼,忽然问道:“屁股好了吗?”
李继安低头咳嗽了两声,不肯回答,只微微喘息着说道:“行行好,给我一身衣服穿吧!”
陆雪征扭过头去,把手中烟蒂在墙上按熄,然后探身揪住李继安的头发,连拉带扯的把人拽到面前放倒。伸手扒开对方的一边屁股,他就见那处裂伤已经结痂,一点粉红嫩肉隐隐翻了出来,却是收不回去了。
毫无兴趣的在那结实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他说道:“过两天给你吃干饭!”
李继安侧身转向陆雪征,抬头枕到了他的小腿上:“我记得我当初是砸断了你的腿……”
陆雪征盯着他答道:“没错,就是你枕的这一条。”
李继安笑了一下:“你怎么就没落个残疾?”
陆雪征正色答道:“我福大命大,压得住你!”
李继安和他对视片刻,然后收回目光,闷闷的又咳了两声:“我冷,你给我一条棉被也行啊!”
陆雪征说道:“等我儿子回了家,你想怎么取暖就怎么取暖。哪怕你跳到火盆里,我都不管!”
李继安喘了两口粗气,口中骂道:“你他妈的祸害我!”
随即他起身爬到了陆雪征身前,自作主张的滚到了对方怀里:“老子快要冻死了!在你这里蹭点热气!”
陆雪征抬手搂住了他的光身子,发觉他果然是皮肤冰凉,一身的鸡皮疙瘩。在那胸前一点上揪了一下,他心不在焉的低声说道:“你个糙老爷们儿,还跟我撒什么娇?”
李继安当即瑟瑟发抖的回道:“放你妈的屁!我什么时候对你撒娇了?别以为你干了我一次,我就成了兔子!”
陆雪征嗤笑一声:“你要是当了兔子,非饿死不可。老成这个×样,杀了吃肉都不香!”
李继安一时语塞,不知如何还击。
这时,陆雪征又摸了摸他的头发:“回去染一染吧,这个年纪,还不至于白了头。”
李继安咕哝道:“算了,麻烦。已经这个样了,头发黑白还有什么关系?”
陆雪征一本正经的向他比划形容:“把你摁在地上放平了,搬一麻袋土往胸口一压,压个三天五天,再把头发一染,你就漂亮了!”
“去你妈的,那我就死了!”
“虽死犹美,死得其所。”
“滚吧!说良心话,我这一年对你儿子不错。你少耍我开心!”
陆雪征哈哈笑出声来,仿佛是十分愉快。而李继安靠在他的胸前,在有限的温暖中打了个雷似的大喷嚏。
152重返家园
这天下午,李继安终于得到了衣服。
那是陆雪征的衣服,两个人身材相仿佛,所以穿起来倒是十分合体。陆雪征又给他找了一双皮鞋,李继安一脚踩进去,依旧是不大不小正合适。单手扶墙来回走了两步,他那腰是越发弯了,两条腿也拖拖拽拽的不能合拢。
陆雪征站在一边旁观,这时就皱着眉头笑问:“你做出这个模样是给谁看呢?我他妈也就干了你一次,你这怎么好像是让万人骑过了一样?”
李继安当即转向了他:“滚你娘的!老子屁股疼!”
陆雪征嗤笑出声:“哎哟,你这还娇嫩上了。怎么着?还想用尊臀讹我一场不成?”
李继安近来只凭清汤寡水度日,人是瘦了一圈。吭吭吭的低头咳了一气,他面红耳赤的抬起头来,因为喘的激烈,所以就没能做出回击。
陆雪征抬腕看清表手表,发现时间快到,便走上前去攥住李继安的一条手臂,不由分说的向外带去:“走吧,我儿子快到了!”
陆雪征脸上平静,心中激动。连拉带扯的把李继安拖出空房,他步伐轻快的走向院内。金小丰带着十几名保镖,正在阳光下来回徘徊。抬头和陆雪征对视了一眼,他略一点头,表明自己这边早已准备妥当。
正当此时,院外遥遥响起了汽车声音。守门仆人左右打开大门,金小丰一马当先,带着保镖快步走向院外。陆雪征紧随其后,拽着李继安立刻跟上。李继安一边踉跄行走,一边扭头环顾周遭环境——许多年前他就来过陆家,然而每次都是心怀叵测,竟是从来没有认真打量过这座陆公馆。此刻不知怎的生出闲心,他认真扫视了院内的一草一木,心里知道自己将来大概未必再有机会来到这里,甚至不会再有机会见到陆雪征,和陆云端。
蹒跚着在陆雪征身边站稳,他向前射出目光,看到了自家卫士长的人马——一共三辆汽车,络绎而来。身体有些哆嗦,并不是他怕了;他是受了陆雪征的影响,是陆雪征在颤抖。
这时,打头一辆汽车缓缓停下。车门一开,卫士长牵着陆云端跳了下来。这一刹那,李继安手臂一痛,是陆雪征险些捏碎了他的骨头。
然而他没有去看陆雪征,他把目光射向了前方的陆云端。
陆云端穿着一身灰布裤褂,头发又短又乱,是个乡下小子的打扮。面对着陆雪征和李继安愣了一瞬,他随即欢喜的大喊了一声:“呀!爸爸!”
后面本来还跟着“干爹”两个字,然而被他及时生生咽了下去。骤然拔腿奔向前方,他一头冲向了陆雪征的怀抱。卫士长猝不及防的伸手要抓,却是扑了个空。而陆雪征放开李继安俯下身去,一把抱起陆云端连转了三个圈,又在对方的脸蛋上狠亲了一口。陆云端一手搂住父亲的脖子,同时飞快的扫了李继安一眼,结果就发现干爹正在定定的凝视自己,眼圈泛红,竟是要哭的模样。
这时,对面的卫士长急切起来,大声喊道:“师座,过来,快过来啊!”
李继安对此充耳不闻,单是又委屈又悲伤的注视陆云端。可这喊声却是提醒了后方的金小丰,他拔出手枪,抵住了李继安的脑袋——现在凭陆家的势力,满可以对李继安公然的言而无信。李继安是个祸根,陆雪征虽然表面上对他还算和善,但是心中已经打定主意,这次绝不能放虎归山!
坚硬枪管让李继安如梦初醒一般的打了个冷战。陆雪征抱着陆云端立刻就要后退。不想就在此刻,陆云端忽然抬手,握住了枪管。
枪管乌黑冰冷,他的小手攥上去,拇指顺势堵住了枪口。扭头转向李继安,他认真说道:“你走吧,多保重。”
李继安笑了一下,轻声问道:“小没良心的,你这就不要我了?”
陆云端目光清澈的看了他:“我也没想跟着你,是你当初绑架我。”
话到这里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你快走吧。家里只剩下了你一个人,你一定寂寞。张叔叔有媳妇有儿女,天天热闹;你也娶个媳妇做伴,将来有了小孩子,我给他们做大哥哥。”
李继安听到“家里”二字,气息一颤——陆云端一走,他又没有家了。
苦笑着伸手摸了摸陆云端的头发,他咳了一声,随即不肯再看旁人,咬紧牙关迈步走向前方的卫士长。而陆云端放下手来,扭头把嘴凑到了陆雪征的耳边:“爸爸,算啦!”
陆雪征紧紧的搂抱着他,非常大度的转身向院内走去:“好!云端说算啦,那就算啦!”
陆云端暗暗松了一口气,又抬头向金小丰伸出了手,非常响亮的唤道:“哥哥!你想没想我?”
金小丰收起手枪,跟在后方微笑了,又握住了他那只小手,闷头闷脑的答道:“想。”
陆云端又扭头在陆雪征的脸上亲了一下:“爸爸呢?”
陆雪征腾出一只手,在他那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爸爸都要想死你这个小混蛋了!”
陆云端东张西望,感觉周遭的环境久违而又熟悉。往昔的空气一点一点的浓郁起来,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认为这才应该是自己的家,自己终于是回了家!
陆雪征扒了陆云端那一身粗布裤褂,发现孩子身上被晒得很黑,倒的确长高了一截。陆云端自己站在水池前洗脸刷牙,然后迈进浴缸坐下,非常快乐的往身上涂抹香皂。陆雪征坐在浴缸边沿上,笑着看他;而金小丰捧着一套提前预备出来的新衣走进来,然后没走,倚着门框也是看他。
陆雪征出言问道:“儿子,李继安对你怎么样?”
陆云端在满头的香皂泡沫中闭上了一只眼睛,实话实说的答道:“爸爸,就因为他对我很好,所以我才不让哥哥开枪啊!”然后他一挥手:“唉,别管他了!我听队伍里的参谋说,他又要上战场啦!”
陆雪征和金小丰相视无言,感觉一年未见,这陆云端的言谈举止越发少年老成了,而且嗓门也大了许多。
在穿上一身崭新笔挺的小西装之后,陆云端弯腰系好皮鞋鞋带,而后昂首挺胸,开始在楼内上下徘徊,一边踱步一边若有所思。
陆雪征和金小丰见状,一起感觉莫名其妙,殊不知陆云端在山村里野的太久了,如今骤然回归家中,颇为不适——他是在寻找陆家少爷的感觉。
如此寻找良久,他仰起头来,抬手正了正衬衫领结,然后摇头摆尾的晃了晃脑袋。蹦蹦跳跳的跑回浴室,他用梳子蘸了水,在玻璃镜子前给自己梳了个小分头——终于找到感觉了!
大师傅在厨房里煎炒烹炸,仆人乘坐汽车出门,从馆子里往回运那招牌菜肴。陆云端将一只小板凳搬去客厅,站上去揭下了墙上那幅蛤蟆图。
“这个不好看!”他的音量恢复正常,沾沾自喜的从小板凳上跳下来:“过两天,我画个更好的!”
陆雪征接过那张蛤蟆图,想要保存起来做个纪念。从角落处的小五斗橱中搬出一只大木匣子,他拉开匣盖,里面整整齐齐叠着陆云端这些年的精品画作,足有厚厚一沓。陆云端站在一旁,就见父亲把蛤蟆图平平整整的放进去,随即合上匣盖,珍而重之的把匣子放回原位。
这让他心中一暖。张开双臂搂住父亲的腰,他闭上眼睛,忽然非常想要撒娇。于是用力清了清喉咙,他开始像一股融化的蜜糖一样黏软起来:“嗯哼……爸爸噢……”
正当此时,金小丰无声无息的走了过来。陆云端一眼叨住了哥哥的光头,马上伸手扯住了金小丰的裤子:“嗯哼……还有哥哥噢……”
金小丰哭笑不得的一咧嘴,刚要向这父子两个通知开饭;不想陆雪征弯下腰来,拖着长声做出了回应:“嗯哼……儿子噢……”
153皆大欢喜 。。。
晚饭过后,丁朋五等人闻讯赶来,一个个笑的像花似的,向干爹进行铺天盖地的祝贺,又围着陆云端问东问西。陆云端站在人群之中举目四望,忽然心有所感,虽然依旧伶牙俐齿的一一作答,但是隐隐的就有些心不在焉了。
待到这些人告辞离去之后,他拉住父亲,仰头问道:“爸爸,白嘉治呢?”
金小丰在一旁听了这话,倒是觉得不好作答,哪知陆雪征不假思索的说道:“死了。李继安绑你那天,他被人从后面捅了一刀,死了。”
此言一出,金小丰立刻望向陆云端,觉得小弟年纪毕竟还小,干爹这样冷淡坦白的讲述死亡,似乎不很合适。然而陆云端点了点头,只是“哦”了一声。
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内,陆云端的情绪显然是有些低落。搬着个小板凳坐在茶几前,他摊开白纸写写画画,想要画一个白嘉治出来,可是一年未见,他已经不能把白嘉治的相貌完全回忆清晰。涂涂抹抹的画了两张,他觉得很不满意。这时,陆雪征亲自端了一盘水果送过来,又蹲在旁边观看:“这画的是谁呢?”
陆云端不愿吐露心事,于是放下铅笔拿起一只白梨,“咔嚓”咬下一大口:“谁也不是,我乱画的!”
当晚,陆雪征要和儿子同睡。金小丰在走廊内的电话机前打电话,一只耳朵贴着听筒,另一只耳朵便听隔壁房内嘻嘻哈哈、吵闹不休。及至挂断电话推开房门,他迎面就见陆云端像只大老鼠一样钻出床底,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