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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时季一时喘不过气来,红胀著脸抽了口气,险些接不下气。
他匆忙又狼狈地把气接上时,腰间的手松了点,可是,那说话的声音那里面的冷洌却一点也不少:「我跟你说过,这样的话你一句也不要再提,为什麽你总是吸取不了教训?非得我真打断你的腿?」
「你……」夏时季害怕了起来,李昱泊是真正生气了,那冷洌的口气里面的前所未有的冷酷竟是他从未听过的,他咽了下口水,看著眼前可能时刻都会化身为魔的人,他毫不怀疑他再硬碰硬,李昱泊真会打断他的腿,一点可怜也不会有的,他眨眨眼,像是知道自己的悲惨,眼泪也流下来,意识也自作主张地让口气软了下来,他低弱地带著哭音说著:「我离不开你,我要带你走……你答应过我的……」
他这麽一哭,李昱泊的手就抖动了一下,然後,手劲松了……
夏时季从手挣扎了起来抱著李昱泊的头,脸蹭著李昱泊的脸,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说著:「你跟我走好不好?我不要一个人,你说什麽地方都陪我去,一辈子都要我的……」
然後,他听到了李昱泊深吸了口气,那吸气的巨大力气让夏时季紧贴住他的鼻子的鼻间那刻都吸不到氧气,紧接著,李昱泊的表情不那麽可怕了,尽管他此时的脸色还是冷得让人发抖……
他没再说话,只是伸出手从床头拿过纸巾,把夏时季的脸抽离了点开,擦著他没几下满是眼泪鼻涕的脸。
李昱泊沈默地擦干了他的眼泪,把纸巾扔到了一边,才说:「再给我一年,就一年。」
没有听到他想要的答案……夏时季的眼泪停了住,连示弱也不行了吗?
撒野不成,撒娇也不行了吗?
那个就算教训他,但实则什麽事都会真正依他的李昱泊哪去了?
他真的不稀罕自己了?
这一刻,夏时季觉得自己的心就像被火焚烧著般的疼痛,又像埋在冰天雪地的冰川的底层那样有种疼到麻木的生冷的疼……
他垂下了眼睛,真的不想再看到这人了。
他是什麽办法都用了。
……
「就一年,宝宝……」李昱泊的声音不再那麽冷冰冰了,「我们先把出国的手续办了,事情一不那麽需要我亲自在了,我们就走。」
夏时季把身体缩成了一团,没有理会他的话。
夏时季是喜欢夏天的。
他从来都是热爱著与李昱泊赤裸肌肤相贴的季节……就算长大後的这几个夏天的温热一年胜过一年,他们紧贴著的肌肤也被太多的汗水包围著。
可就算黏黏的汗水充斥著他们的相贴的肌肤,夏时季也还是一如既往的热爱著跟李昱泊夜晚偷偷摸摸相拥著睡去的日子。
就算他们的父母不理解,别人可能觉得的不可接受,但他还是那麽浓烈地喜欢著。
他从没有想过,当他们长大後,他们会丧失这些。
就像小孩从没想到过会丢掉手中最爱的那个玩具那样,那最不容人违抗的岁月已经定好了他们接下来的走向……该失去的总是会走的。
人再留恋,人再想强求,人也於事无补。
夏时季在被李昱泊送到他家的度假别墅时,他下了车,趴住了车窗,对著车上马上要开走到另一个地方跟他父亲合和谈生意的李昱泊说:「你还记得我九岁那年的事吗?」
李昱泊看著他,把刚戴上的墨镜摘了下来,直视著,没有一点回避地看著他。
在猛烈的海边阳光里,夏时季笑了,他微撅著嘴,像那些美好的时光就在他的心底脸上一样地笑著:「我还记得,爸爸打了我,我离家出去,走在了公路上,你跟著我走,还帮我拖著我最爱的那些家当……你跟我说,我去哪,你就去哪……」
李昱泊只是直直看著他,没有接话。
夏时季也没有想要等到他的回话,他只是接著说著:「你说,怎麽我如此爱的这些时间後,你却不想跟我走了呢?」
他说完,缩回了身体,没有再去看车内的那个人。
这世上,怕是没有比他更懂李昱泊的人了吧?
他爱的这个人呐,这次是真不会跟他走的了。
那麽确定的肯定,如果可以,夏时季真想心存侥幸……可惜,他满心满眼里的那个人,他深受太多人赞道的那过於男人的面目……
谁都在等著他开拓疆土。
他代表著力量,他作为一方首领之前的必要崛起,就在这个阶段。
太多的春夏镇的商人,已经冷眼旁观著他取代著他的父亲,代表他们更上一层楼。
只是,自己呢?
不是被一直淹埋,那麽,就是远走。
他走回家里,他爸看到他,问了句:「昱泊送你回来的?」
夏时季点了点头。
他爸松下了板著的脸孔,说:「好了,既然给你的假期完了,给我进书房……」
夏母在一旁看著,皱起了眉头,美目间有著对丈夫的斥责:「他刚回来,你是不是逼他太紧了?」
夏父看著妻子有些气急败坏地说:「我不指望他跟昱泊一样优秀,但我希望他以後能帮我们给他的东西给好好守住,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竞争这麽大,他现在不明白他的位置,难道还要等来不及的以後那天才後悔?」
听到夏父那苛责得没有一点作为父亲味道的人情味,夏母怒看著丈夫,大声地说著:「钱,钱,你还说自己不在乎钱,可你在乎地位,跟在乎钱又有什麽区别?他才不到十七岁,你想要他怎样?跟所有人挣个一长二短吗?你真不知道为了你那些苛刻的鬼要求他已经活得不像个平常孩子了吗?当初你是怎麽答应我对待孩子的?」
说完,她气得拍著胸口坐到了旁边椅子上,忽略被她的口气惊到的丈夫,看著愣愣看著她的儿子,伸出了手,带著泪意说:「儿子,来,让妈妈抱下。」
夏时季看著母亲,眼睛酸了,心底隐藏著的密不透风的委屈松了一点从心底钻了出来,不过他还是吸了口气把那些情绪给压了下,他走到了母亲面前,跪在她脚边靠在她的怀里……
他知道母亲很不容易的,她要照顾自己爱的男人,还要想著自己这个儿子,尽管她是个以他爸为中心的女人……
但他敬爱著这样的母亲,从没有对她有过一丝的怨对,就算他的童年是李昱泊托付起的,他的少年,是他的爷为他给予所有溺爱的。
可不管如何,他的母亲是真的爱他的,也会为了他,去大声斥责她这辈子最爱的男人。
例如现在。
「我不管你要怎麽样对我的儿子……」他妈妈抱著他,口里非常坚决地斥责著他爸爸:「可是,我不会让你这麽逼他,你不记得他只有不到十七岁,我记得……」
夏父看著挚爱的妻子的那张护犊至深的脸,一下子说不出来话,过了一会才喃喃地说著:「我不是逼他……只,只是,你知道,利益洗盘什麽时候都会出现,我只是希望我们儿子能够趁早独挡一面……」
夏母听了,抱著儿子的更紧了点,她咬著牙,用著与她那柔美的噪音不符的坚决口音说:「我会护著我儿子一辈子,谁也不能欺负他。」
夏父没有说什麽……
夏时季听了,在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心疼得比以往的在李昱泊那里受的任何时刻的伤害都要更疼……他抱著抛尽一切都要护著她的母亲,哭了,但也笑了,他抬起头含著泪带笑著看著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口里呵笑著说著:「女人,应该是我用这种口气对你说话吧?」
他变了噪音,很很男子汉气概的口音说:「爸,你敢跟外头那些没品的男人一样捻三搞四,小心你儿子我弄死你……」
他这样学著说了一句,以为他妈会岔开愤怒笑开颜,哪想,他妈妈却在下一刻又重重地抱著他的头,更让他不知所措的是,她不仅没笑,反倒哭出了声:「儿子,妈妈对不起你,把你一个人留在镇里,你爸对你凶,我都没有好好为你说过话,妈妈对不起你……」
她这麽一哭,夏时季惊了,看著他爸,非常严肃地用表情问著:你惹我妈不高兴了?
专情的夏父也惊了,妻子这是怎麽了?怎麽哭起来了……难道,真是自己对他们唯一的儿子太严苛了……
见鬼了,他老婆可不是那麽容易哭的人。
当他伯母在问著他在他们家房间的装修时,夏时季笑著说:“伯母,我想,你的任何决定都是我喜欢的,当然,我已经过了用玩具打发时光的日子,房间只要采光好一点,那麽我想我真的提不出任何对您的要求……”
旁边,,夏环达在他旁边嚷嚷著:「妈,妈……他这边的房间好大,你不要理他说的话,中国这边的人最擅长言不由衷了,你需要把我们家最大的房间腾出来,然後找那个在今年居家设计得冠军的那个家夥设计他的房间,这才可能得他的一点欢喜,你必须这样做,因为,我下一个派对还指望著他那麽的费心为我去做准备……另外,不要给他太多佣金了,那家夥参加比赛用的纸是A我的……」
夏环达的 「鸟语」说得太快了,夏时季听著他一连串的噪音返过神来後,他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他只能听到他那非常豁达变通的伯母在那边说了一句:「好吧,那我就这麽办……」
之後,就是越洋电话挂断後的一连串嘟嘟嘟的嘟嘟音。
夏时季瞪大了眼看著他哥。
可夏环达却不好意思极了的羞涩一笑,「弟,你跟我去了美国,我会好好照顾你的,我会像你对我好一样的对你好。」
他想及这十来年回国的每一次,别人冷待他,但他弟对一如既往对他好的那些时光,笑得更欢乐了:「以後我们一学校,我会把最好的妞给你的……」
这句话,他是用中文说出来的,只是,夏环达最终是洋鬼子那边的教育培养出来的人物,他看不懂夏时季听到这话是那嘴边敷衍的笑容……
当然,要夏环达这没心没肺只会穷开心的家夥看出自己有什麽不对劲?算了,自己就不挑战他的情商了……
夏时季看著他哥叹了口气,拍了下他的头,很诚意地说:「来吧,跟我看爷去。」
当下,夏环达垮下了脸。
让你瞎欢乐……夏时季拉著他哥,骑上了他的小绵羊,他哥在後座一直都在嘟囔著:爷还是不喜欢我。
说得那个伤心不已。
他爸在下午跟他确定去往国外的时间时,夏时季盖上了看了好几个小时都没看进几页的书,直视著他的父亲说:“爸,你让我再想一天,好不好?”
夏父看著他唯一的儿子好一阵子,才说:“好。”
夏时季站了起来,对他爸说了声:“谢谢。”
他出了书房,出了房子,一路沿著海滩走著,看见几个海边玩耍的哥哥姐姐朝他们和善地露出了笑容,跟他们打了招呼後到了再无一人看到他的角落,看著远处在海水里嬉戏的人群,他终於面无表情地垂下了头,不知道该怎样何去何从。
过了一会,他掏出了手机。
电话那头,那少年已见男人笃定味道的男音说:“我在开会,稍後?”
那是简略得不能再简略的回答,换平时,夏时季会说,好……只是,这个时刻他不能说好,他只能回答:“不能。”
那边只是沈默了不到一秒锺……只不到一秒锺,那边的人就开了口,那绝不是敷衍的态度。
他说,“告诉我,你要说什麽。”
那是陈述的口气,音量控制在低音范围内。
於是,夏时季也用很平淡的口气告诉他:“明天下午,我要去市里乘去美国的飞机……”
他说完,挂断手机,摁断电源,一路跑回到房间後锁紧门锁,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再无别的多余一丝的力气。
「出来。」门边敲了一下,只一下,然後那低沈得可怕的声音说了两字。
像是吝啬多言,说出这两字之後,就没有声音了。
夏时季恨透隔音正常的门,因为他接下来听不到声响了。
明明外面的人闯不进来,他还是猫著腰接近了门,看自己的倒锁有没有锁好。
他知道李昱泊肯定会去拿钥匙开门的,他有他们两家所有房间的钥匙。
这个可怕的什麽都要管的男人!
如果他不是自己的,夏时季觉得自己一定会想尽办法把这个祸害扳倒的!
倒锁紧紧地的没一点松开的迹像,就算有钥匙也打不开,夏时季还是不能放心,这次他已经不用脑袋肯定也知道李昱泊是来揍他的。
他太理解那混蛋的。
真生气了,他也就真揍了,一点客气也不会有。
自己只要熬到明天去市里就好……只让人不被他逮到他就不用屁股疼或者别的疼了。
他不跟他走,他走还不成?
夏时季鼻子酸酸地这样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