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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是16岁的夏季。
我还是一个瘦仃仃,头发有些自然卷的女生,喜欢穿衬衣和七分裤,永远的帆布鞋。我的书包里除了课本,还有几本漫画书,几块水果糖和一个MP4。
长相和成绩一样,平平。
没有什么好被记得,如果非要找出什么,那应该是,我有一个很耀眼的朋友,夏小淼。
夏小淼的胸围是34B,削得很薄的碎发,笑起来的时候,面颊上会有两个浅浅的酒窝。我敢打赌学校里有大半的男生都喜欢夏小淼,她站在一群干瘪的女生中,饱满得如一只水蜜桃。有男生在宿舍里说,最大的梦想是掐一掐夏小淼的脸,一定能掐出水来的吧。
夏小淼不仅漂亮,也有让人嫉妒的好成绩。是那种,不怎么用功读书,回回考试都能拿第一。她像一只漂亮的蝴蝶,走到哪里,都潋滟不已。而我,林夕颜,只是一株含羞草。
同学说,夏小淼和我在一起,不过为了更衬托她。但这有什么关系呢,我喜欢夏小淼,喜欢她把校服裙穿到最短,喜欢她站在楼顶一边看天一边抽烟,还喜欢她在课堂上听得不耐烦时,将椅子往后一推,若无旁人的离开的那种气势。
是的,夏小淼不是那种很乖的学生。
她叛逆,张扬,喧嚣而吵闹,像夏天里最热的那道光芒一样在学校里横行。我是带着些许的崇拜及虚荣和夏小淼做朋友的,我永远也不可能像她那样肆无忌惮,那样爱憎分明。
我小心谨慎,不温不火。
我看见夏小淼手臂上的狼图腾时,吓了一跳。可又觉得美,她眉毛一挑,笑得咯咯地,林夕颜,这不是真的纹身,是贴纸。
她拉过我的右手,在上面贴了一张蝴蝶的纹身纸。其实我不想要蝴蝶的花纹,想要更野性一点的图案,比如狼,比如蛇,但夏小淼说那不适合我。
有知了的声音把夏天吵翻了天,翠微街两旁粗大斑斑的梧桐树被滚烫的阳光烘烤出一些香气,我和夏小淼坐在翠微广场,闲聊,发呆,打望。
打望,这是夏小淼用的一个词。
她喜欢漂亮的男孩,看见他们的时候,夏小淼像一只瞄上猎物的狩猎者一样站起来,拍拍裙子上的灰,自信满满地走过去。她的腰际扭呀扭,走出一路的风情来,是16岁的夏小淼已经懂得用一个女人的姿态去撩拨别人。
她睨着眼睛冲他们笑,然后回头来指指我。再然后男生就和她一起走过来。
我知道,她会对他们说,那边的那个女孩想要认识你。然后他们就一起回头看向了我。
他们当然不想认识我,夏小淼这样说的目的不过为了找个由头。她骨子里很清高,不喜欢一开始就被他们看穿目的,她喜欢别人主动,她很享受被追逐的过程。
他们也会顺着她说的来认识我,然后开始一路追探夏小淼的信息。
夏小淼并不承认他们是她的男朋友,也不认为她在恋爱。那些喜欢夏小淼的男生是她的“熟人”,他们对她死心塌地,争风吃醋,像是夏小淼的感情后宫,虽然她没有给过他们中的谁一个名分。
她游戏其中,乐在其中。我一直觉得夏小淼不过是太缺少关爱了,她没有爸爸,和妈妈的感情总是不好,所以她喜欢从别人那里得爱,很多很多的爱,像一个黑洞,怎样也满足不了。她喜欢男孩围着她,喜欢别人不断地痴情,她会带着一些残酷的胜利感。
我一直以为傅春树应该是最有希望成为夏小淼男朋友的人。他追夏小淼追得很紧,每天一封情书,天天守在我们学校门口苦等,夏小淼有时候会让他帮忙做功课或者安排他帮她打扫卫生,他很欢喜,以为她是喜欢他的。
但夏小淼常常要和他“分手”,她让他滚。有时候我也在,她让他滚的时候,他的脸上露出很痛苦的模样,他说,求你,求求你!他没有尊严,他的样子实在可怜。连我都被他的痴情所感动,但夏小淼却无动于衷。
还有一次,他想去牵夏小淼的手,被她一巴掌扇过去。夏小淼就是这样的,翻脸比翻书还快,绝情起来比刀还利。
那个时候,夏小淼还和一所航空大学的大二学生书信频繁。那个叫萧石的男孩我见过照片,他穿着蓝色的航空服,戴着军帽,非常的帅气。他的照片被女生们传了个遍,夏小淼在一片艳羡的目光里不以为然地说,萧石让我考北京的大学,真是的,我又没承诺他什么。
我觉得她和萧石交往,不过是一种虚荣。他的信封上总赫然留着那所大学的名字,这足以让同学们羡慕不已了。他给她寄复习资料,整理出的笔记,大学的介绍。其实这些于夏小淼来说,根本用不上,她不会去做那些复习资料,也不会看他的笔记,她把它们扔给周围的女生,看她们雀跃欢喜地挣来挣去,很满足。
那个时候我就一直在想,夏小淼会喜欢上怎样的男孩呢?她这么高傲,这么美,谁能让她臣服?只是没有想到会是顾堇修,会是那个坏坏的小子顾堇修。只是一眼,就跌落了自己的心,真的很让吃惊。
喜欢上顾堇修后,夏小淼便没有再给萧石回过信,也没有再接受过其他男孩的约会。谁知道呢,原来夏小淼痴情起来,比谁都专一。
夏小淼住在翠微街最后面的一栋房子里。是很旧的筒子楼,几家合用一个厨房和卫生间。潮湿阴暗的墙面上长满了青苔,夏小淼的爸爸是因为工伤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她妈没有再嫁,但她跟她妈处得极其不好,每每见面就吵,水火不相容。
她常常不回去住,她妈也不管。夏小淼说她很恨她,她以后一定要嫁个好人家,很幸福很幸福地生活,然后接她妈去看她住的大房子,开的名牌车。
她会来我家住,我家很大,二层的小洋房,前面是一个花园。我有一个很完整的家,爸爸和妈妈,他们很相爱,从来不争吵,家里永远是客客气气地,很温暖。只是,他们都很忙,很少在家。
我想唯有这一点,我在夏小淼面前,才有一些优越感吧。
我在花园的矮墙边种很多的朝颜花,不仅仅是因为它的花名里有一个“颜”字,更因为这些朝颜和我一样的普普通通。那个时候,夏小淼会坐在矮墙上,裙摆垂下来,遮住了她的脚踝,她会摘一朵两朵的朝颜花别在耳梢,在阳光下那么美地笑,像一幅画。
3。他天然的痞气和溶洞之旅
夏小淼受伤了,她的手臂被划开了一道口,缝了7针。
还是因为顾堇修。他又和别人打架了,起因不明。但不管谁对谁错夏小淼还是冲了进去。他总是这样惹事,而她,却为他拼命。我不明白为什么顾堇修要像一个喜欢打架的野孩子,到处惹事呢?
难道非要把年少过得动荡不安,才叫叛逆少年?
拆了线后,她的手臂上一条如蜈蚣一样狰狞的疤痕。她根本不听我让她不吃酱油的劝告,她说就是要留下疤痕,让顾堇修愧疚。她在疤痕的四周画上小小的玫瑰,一朵连着一朵,在夏小淼的手臂上开得很鲜艳。
傅春树也知道了顾堇修,但他还是没有死心,他来找我。他说林夕颜,她总会回来的,不是吗?她就是贪玩,等他玩够了就会回到我身边。他捂住他的脸,半晌后,我听到他沉闷而隐忍的哭声,我没有见过一个男孩哭成这样,这么伤心和绝望。他真的很喜欢夏小淼,她即使要天上的月亮,他也会把月亮摘来给她。
在我心里,更是厌烦顾堇修,若不是因为他,夏小淼不会不理傅春树,不会不给萧石回信,也不会让自己那么狼狈了。
所以,每每遇到他的时候,我便转过身去,不理。我想他同样也是不屑于理我,看见我的时候,也如空气透明样,当作不存在。
夏小淼有些难过,她不希望她最好的朋友和最喜欢的男孩这样格格不入,她试图缓和我们的气氛,但我们总是懒散地敷衍着。
有时候我想,是因为嫉妒吧。我嫉妒夏小淼把越来越多的心思放在他的身上,嫉妒夏小淼开始喜欢一个人,也嫉妒夏小淼什么都比我早。
发育比我早,恋爱比我早。
可是夏小淼也越来越患得患失,即使她为他受伤,为他拼命,但顾堇修却没有给她“名分”,在他看来,她就是他的兄弟一样,一起作战的兄弟。他毫无顾及地和其他女孩调情,接受她们的情书和礼物,和她们约会,牵手。
夏小淼一遍一遍地问我,我不好吗?不美吗?
可是没有等到我回答,她就先说了,我不会放弃。
我知道,她不会。
她一直就是那种下定了决心就会很努力的人。有一次班上一个同学和她打赌谁的滑板车滑得更好,那个时候她从来就没有碰过滑板车,可她竟然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就练熟了。虽然她的衣服遮住了一身的伤,但我知道,她不知道摔了多少次,撞了多少下,但她终于赢了。我觉得,夏小淼有些死心眼。不就是一个滑板比赛吗?那么拼命为什么?
可是她把她的死心眼用在了喜欢顾堇修上。
她迷恋他天然的痞气,迷恋他俊朗的外表,迷恋他的小腿肚子。她说他的小腿肚子很性感,然后她很大声地笑,好象要把什么情绪压下去。
她的抽烟抽得更厉害了,烟雾缭绕的时候,她的样子很忧伤。
顾堇修他们要去登翠微山。他们说,翠微山的半山悬崖上有一个溶洞,里面视野开阔,景色很美,有泉水渗出,甘甜可口。
夏小淼拉着我去,想想这个夏天似乎有些无聊,我就答应了。
夏小淼穿着裙子出现,让顾堇修大为老火。不过是爬山,只是爬山而已,她为什么那么臭美?夏小淼告诉我,她是故意穿得单薄,这样在冷的时候,顾堇修会把外套脱下来罩在她的身上,这样的小心思,不过是她想把他们的关系拉近一些。
上山前,顾堇修扔过来两只哨子。他说,如果走散了或者有什么危险,就吹哨子。
夏小淼欢喜地戴上,我揣进了裤兜里。觉得挂个哨子在胸前,很傻。
翠微山的深处,密林丛生,阳光稀疏。厚厚层层地枯叶踩上去会发出沙沙的声音,我们甚至看见了松鼠,拖着长长的尾巴从面前奔跑过去。
夏小淼提着裙子跟着追了几步,被树桩绊了一下,就摔了下去。顾堇修是第一个冲过去的,他一把把她提起来,面色微愠地冲她吼,说她不小心。夏小淼一点也没有生气,冲我眨眨眼睛,表示她没事。
中途,顾堇修的一个朋友陆凯接过了我的背包。他一直跟着我,有好几次我几乎要摔倒的时候他就会及时地扶住我,在经过陡峭的悬臂时,他就会小心地握着我的手,牵我过去。在顾堇修的朋友里,除了他,我觉得大家都很和气。
夏小淼趴在我的耳边说,那个陆凯大概对你有意思。
我的心里有些热,女孩的虚荣吧。即使不是喜欢,但也希望能受到关注,而且他原本也是好看的男孩。
走了大约六、七个小时,我已经很累了,疲惫不堪。平日里我几乎不做运动,学校到家只有十分钟的路程,我连单车都不用骑。每次八百米考试我都是垫尾的人。
陆凯提议大家休息一下,我巴不得地点头,说好。
夏小淼给顾堇修拿水,开饼干。总是在他说不要后,她才会递给我。我的心里有些不快,夏小淼太重色轻友。
在路边有一些小花,毛簇簇的蓝,很美。夏小淼也看到了,她惊喜地走过去,我也跟在她的身后,当她往前踏了一步时,突然身子悬了空,向下坠,我想也没想地伸手去拽她,因为重力,我也跟着一个踉跄向前扑了下去。
原来这些茂密的小花腾蔓伸出路边生长,看上去像平平的,但却是一个天然的陷阱。
我滚下去的时候,有树枝刮到了我,我想顺手抓些什么,但除了一些枯叶根本就抓不住什么。然后我被重重地撞向了生长在陡坡上的一棵树,拦腰卡在那里才终于停了下来。因为撞击,我的背上火燎火烧的疼,看看四周,阴森暗淡,很恐怖。
我喊了喊夏小淼,没有声响。我急了,再喊。害怕她就这样摔了下去。
夏小淼,夏小淼。
我顾不得疼,想慢慢地朝下面滑一点,看看她在哪里。
可是根本无法挪动,坡很陡,而且根本没有可以抓住的腾蔓或者树枝,我只能停在那里,无法动弹。
我想起了哨子,之前顾堇修给我的哨子。
可是当我在口袋里翻了一个遍,都没有找到它。是在摔下来的时候遗落了吧,我后悔不已。如果有哨子,我可以告诉上面的人我的位置,我也可以让夏小淼知道我在。可是,现在哨子竟然丢了。
听到微微的哨子响时,我惊喜不已。哨子声是从下面来的,那一定是夏小淼,她跌下了更深的地方。
我听到顾堇修喊我的名字了,慌忙地答应。我知道,他们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他从上面缓缓地滑了下来。
林夕颜。
我答应,是,是我,我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