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袖瑶在滕云的脑袋上捣鼓了半个时辰,才算是完事,滕云也算是锻炼出来的好脾气,竟然没有发作。
等打扮好了,正好小太子薛佩来了。
薛钧良确实有难为他的意思,但是也是只考验而已,利用德妃和小太子来试试这个丑娘娘而已,没有刻意刁难的意思,不然也不会让小太子亲自来请他。
太子在薛国的地位也举足轻重,薛王都肯让太子去请娘娘上殿,也说明了娘娘的地位非都一般。
众位大臣心里都是打鼓,更证实了那些流言,太子和皇后感情甚笃,犹如亲生。一时间后宫变得人心惶惶,这是要变天了么,皇后既有凤印,又拉拢太子。
☆、第五章 赌心(捉虫)
大殿之上,薛钧良早就命人设好了珠帘,毕竟正宫皇后的样貌不是谁都能看的。
万年侯薛后阳是薛王的同母弟弟,两人感情一直不错,自从薛钧良登基以来,所有的兄弟贬的贬削的削,独独留了一个亲弟弟在身边,还封了铁帽子,万年侯。
在他还是皇子的时候,有个云游的术士曾经说,此子性格残暴,以后必是祸患。
被册封的时候薛后阳年纪还太轻,根本没什么功绩,自然很多人不服,这么大的帽子扣下来,被人挤兑是常有的事,加上云游术士的话,挤兑薛后阳的人就更多了。
但是薛钧良从来都不怀疑自己的亲弟弟,对他一直很信任,薛后阳虽然天生少根筋的样子,但是生在帝王之家,怎么可能不被环境熏陶,他当然知道薛钧良对自己好,是因为自己不会跟他争位,不过对于薛后阳来说,他就是稀罕这份手足之情,在皇宫里太稀有了。
薛后阳册封三个月之后,就出征上阵了,出了京城一去就是七八年,中途一次也没回来过。
很多人上书给薛王,建议薛王招薛后阳回京,毕竟一个侯爷经常在外,万一培养了自己的势力怎么办。
每次薛钧良只是一笑,告诉他们,孤不相信自己的弟弟,还能相信谁呢。
薛后阳再次迈进京城竟然已经隔了这么多年,他自己也有点感慨。
大殿之上文武大臣分站两侧,薛后阳身着铠甲,武器已经卸在殿外,大步走进来矮身拜下。
滕云坐在珠帘之后,小太子陪在一边,他看着薛后阳走进大殿,内心不知道该是什么滋味。
他在外十年,遇到最强的对手,莫过于薛后阳这个万年侯了,很多人都说薛后阳有勇无谋,其实不尽然,薛家这两兄弟都是用兵如神的将才,薛钧良是智取,而薛后阳是命取,和薛后阳的每一次交锋都是搏命。
这个侯爷根本不稀罕自己的命,仿佛见到了鲜血就会发狂。
这一次薛后阳大败滕国回京,必然又要晋封,只是他再向上几乎没有能封的了,如果再封就是功高盖主,难免惹人非议。
薛钧良起身亲自走过去,扶起拜在地上的薛后阳,但是上朝的整个过程只字未提晋封的事情,赏赐倒是不少,还主动留下薛后阳在宫里午膳。
滕云虽然一句话没说,但是心里不免冷笑一番,薛钧良果然是个伪君子真小人,表面上对自己弟弟如何如何的好,还不是想要收为己用。
他想到这里不免有些唏嘘,自己的兄长们又如何,自己在外十年,滕国就内乱了十年,不断有人篡位谋反,起义无数,还有逃窜到别国的公侯将相。
或许身为帝王,薄情一点倒是一件好事,江山本就是白骨堆的。
下了朝小太子薛佩也被叫去一起用膳了,薛佩的性子和薛后阳倒是很合得来。
滕云回到云凤宫,袖瑶早就等得着急了,道:“娘娘,怎么样?”
滕云看着她没心没肺的样子皱了皱眉,这小姑娘说有心机,但是城府不深,说没有心机又有点小心思。
“还能怎么样?”
他的话一点也没打击袖瑶的兴奋,袖瑶又道:“娘娘,今天小厨房做了几道好菜,在花园用膳怎么样?”
滕云懒得驳她的好意,反正整天闷在屋子里也快闷坏了,到花园走走也好。
袖瑶摆了膳,小亭子的景致倒不错,一面临着水,一面被茂密的花草包围,袖瑶兴致勃勃的伺候着滕云进膳,叽叽喳喳的。
还没吃完饭,就看见薛钧良和薛后阳往这边走来,他们走得不快,似乎在散步,宫女侍从都远远的跟着,两个人似乎在谈什么事情。
滕云知道这种情况本应该回避的,但是他又知道,薛王和万年侯谈话的内容,肯定是自己最想听到的。
袖瑶也没了主见,看着自家主子,但是自家主子却没动晃。
薛钧良二人走得近了,就听到薛后阳的声音道:“虽然滕云已死,但是滕国的裳相也不得不防。”
“说的有理。”薛钧良笑道:“我听说滕裳待滕云很好,是也不是?”
薛后阳想了想,道:“这倒是有听说。”
薛钧良笑了一下又道:“我又听说,滕裳虽然是异姓侯,后来御赐的国姓,但是滕王对他的功高震主越来越不满了。”
“是。”
薛后阳并不明白薛王是什么意思,不过这倒是实话,他心里一悸,难免想到了自己,说实在的,他出征又回来,觉得自己的秉性都不真实了,他不敢抬头对视薛钧良,他真的怕自己就像滕裳一样,一辈子尽忠,最后反而被厌弃。
薛钧良睨了他一眼,似乎明白他的想法,只是不点破,继续道:“如果我派使臣去滕国,使臣只见滕裳,说薛王可以归还滕国皇六子云将军的尸骨,你说如何?”
薛后阳全身一震,总算是明白了,这是多好的离间之计,滕王多疑,如果使臣只见滕裳,一定会引起滕王对裳相的不满,到时候裳相一除,滕国又无人领兵,不攻自破。
滕云有一瞬间觉得大脑嗡的一声,他手脚顿时冰凉,滕王是自己的父亲,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滕王多疑,裳相虽然不是血亲,但是对自己犹如己出,耳朵里听到了陷害滕裳的计谋,但他却无能为力。
袖瑶看见娘娘失神,也不敢出声,只能伸手拉拉滕云的袖子。
滕云回过神来,手还有些不可抑制的发颤,薛钧良又有后话了。
“这还不止。”
薛钧良笑的胜券在握,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道:“试想我又怎么可能让滕国人这么轻松的带走云将军的尸骨?如果滕裳想带走滕云的尸骨,就要他滕国的相爷,亲自过来一趟。”
薛后阳沉吟了一下,“可是……陛下确定滕裳回过来么?这可是请君入瓮,滕裳城府可不浅。”
薛钧良不为所动,幽幽的说了一句,“我赌的是人心。”
☆、第六章 骨灰
薛后阳点点头,最后道:“陛下圣明。”
薛钧良半天没说话,只是注视着对方,把薛后阳看得有些发毛,愈加显得恭敬起来,垂着首。
薛钧良忽然把手放在他的肩头上拍了拍,笑道:“咱们越来越生疏了。”
“君臣之道,本该如此。臣弟不敢越据……”薛后阳道。
“确实是,”薛钧良道:“但是这几年,我常常在想过去的事情……后阳啊,你发现了没有,我在你面前从来不称‘孤’,因为我知道,你始终是我的亲弟弟。”
薛钧良说完,似乎叹了口气,往前走了几步,背对着他,道:“很多事情不是我所想要的样子,我也想要国泰民安没有战争,但是以前的薛钧良已经‘死了’,我能做的只是一个开疆而守土的暴君……是功是过百年之后自有人会评论……你不要怪我。”
“陛下……”
薛后阳朗声道:“后阳虽然这几年都不在京师,但是也能理解陛下的苦心,无论后阳他日是大将军还是一介草民,都不敢忘记有这样一位值得敬重的兄长,又怎么敢责怪陛下。”
薛钧良点点头,笑道:“你回京多歇息,不着急走……道乏之前,能叫我一声大哥么?”
人常说伴君如伴虎,就算是掏心挖肺开诚布公的说话,也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只是作为一个君王,他的话里有六成真四成假,已经是个英明的君主了,也是个能打动人心的兄长。
薛后阳一撩衣摆,忽然双膝摆下,俯首轻声道了一句“大哥”。
说罢立刻长身而起,转头退了下去。
薛钧良等跫音远了,才转过身去,看着万年侯的背影。
他们曾经是共患难的兄弟,但是每一个君王都是天生的鸟喙,只可共患难,不能同享福,薛后阳一直留到今天,是他薛王手下留情了,而万年侯的所作所为确实也让薛王颇感欣慰。
也许他们的血里亲缘,可以维持的长一点,再长一点。
滕云一直站着没动,他听到薛后阳那一声大哥,心里感概良多,如果自己的兄长也能这样对自己说话,别说是一个戍边的将军,他愿意永远带兵,不踏足京师一步,只可惜……连这种地步,滕国的皇子们也做不到,怪不得会落魄的如此。
滕云知道自己无力回天,尤其他现在是一个奉国联姻的公主,跟滕国更是一丁点关系也没有,但是他仍然担心滕裳。
薛钧良又站了一会儿,才抬步往回走了,有意无意的轻轻睨了小亭子一眼。
回去之后薛钧良立马让姜谕召大臣来拟书一封,派了使臣把信送去滕国。
大臣们开始的时候还写得很公式化,但是薛钧良大手一挥,让重新写,最后的结果变得黏糊糊的,每一句话都带着黏糊糊的矫情口气,仿佛和滕裳是旧交一样,而且商量着要不要把滕云的骨灰带回滕国,但是又怕这样对云将军不敬重,只能劳请相爷大驾。
有些大臣们不明所以,但是也不敢驳了薛钧良的意,有些大臣则立时明白了此种的深意。
信使快马加鞭的送与滕裳,而且使臣奉了命,去参见滕王,在滕国的大殿上,亲自让滕裳拆信。
滕王的脸色果然难看的可以,好像其实滕裳才是滕国的支配者一样,这简直就是一种打脸的行为。
滕裳和滕王平辈,因为战功卓着是滕国先皇认的儿子,也算是滕王的弟弟,但是年纪并不大,也就比滕云年长五岁,自从封了相爷,滕王趁机收了兵权,就再也没领兵过,如今也只算一个文臣。
滕裳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只是他关心滕云,也没顾忌太多,当下展开信。
信上写着明明白白,“骨灰”两个字顿时让滕裳有些天旋地转,手一哆嗦,信笺飘飘悠悠的掉在了地上。
他的喉头有些干涩,眼眶也有些干涩,他跟滕云并非血亲,只是他们的志向相投,非常谈的来,在这种多党的朝廷里,也算是难得的忘机友刎颈交。
而如今……滕云死了,他还活着。
滕王看他脸色刷的煞白,让内侍呈上信笺,一看之下也顿时一惊,滕云是他的儿子,更是滕国的脉门,滕国内乱这十年,全赖他在外抵挡,而如今滕王失去了儿子,他知道自己更是失去了救命的稻草。
大殿之上顿时一片惊呼,滕王受不住打击,竟然晕了过去,传太医的声音,为皇六子滕云呼天喊地的声音,交杂在一起。
滕裳回了府邸,立马又接到了大王的旨意,让他即刻启程赶赴薛国,把皇六子的骨灰迎回国内,并且……护送大公主和亲。
滕裳没有拒绝,领了旨意。
他知道滕王忌惮着自己的地位和权利,毕竟自己本身不姓滕,他只是一个赐姓的侯爷。
现在这个时候,除了滕裳,滕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一半想让滕裳回天,一半又深深的怀疑着他。
其实薛钧良并没有赌,他早就知道滕王一定会让滕裳过来,看似玄之又玄的赌注,只是因为他早就知道滕王多疑,无论从哪个角度,把这个烫手的相爷送出滕国,也免了心头之患。
滕云这几日心烦,他打听到薛钧良派出使臣的事情,心里玩命的打鼓,而这个时候,小太子薛佩还总是有事没事的过来惹他。
薛佩瞧不起丑娘娘是一介女流,虽然兵法说的头头是道,但是他就是觉得那是纸上谈兵,每次被滕云两拨千金的化解,就更是不甘心,于是找着辄的来给腾云出题。
这日薛佩非要拉着所谓的母后去观摩骑射,小太子自小在马背上长大,骑射自然没话说,虽然年纪还小,只能拉一张轻弓,但是百步穿杨,准头没话说。
滕云没有心思和他闹,在小太子挑衅的时候顺势接下了轻弓,这张弓劲力确实不大,就算滕云这幅身体也可以勉强拉开。
滕云稳住身形,搭上箭,张开弓,他微微眯着眼睛,箭靶子就好像是这些天的烦恼,猛地松手,铮的一声,就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