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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钰匆忙看完,他知道这是薛钧良迁怒自己,郎靖只是一个参军,主帅和偏将军有间隙,他就算智谋过人,没人肯采纳也是白搭,然而薛王不会承认自己用错了人看错了人,这火气当然要冲别人撒。
薛钰道:“郎靖虽有才识,但军中主干不和,也只有无能为力,如今已经兵败二十里,臣弟私以为应当先想退敌之计,如果再斩将士,恐怕军心难安,也会叫章洪瞧了笑话。”
薛钧良并没有再为难他,只是凉凉的道:“那么你的计策呢。”
薛钰也是常年在外戍边的人,只顿了一下便道:“俞谌仗着自己有功绩恃宠而骄,骄躁乃兵之大忌,依臣弟之见,想要打退章洪,首先要换主帅。”
他说着顿了一下,道:“臣弟愿意请命前往,为陛下分忧。”
薛钧良看着他并不说话,薛钰被盯得有些心虚,他确实是有私心的,虽然薛钧良把他放了出来,但是兵权实权全都没有,如果自己能到洺水去,也可以重新收拢兵权,况且郎靖还在洺水。
不过他这点心思显然一下子就被薛钧良看穿了,虽然薛钧良并没有揭穿他。
薛后阳自然也听出来了,唯恐薛钧良再次放虎归山,拱手道:“臣弟
请命!”
薛钧良道:“后阳你不能去,你准备一下,这几日就赶去滕南,章洪击退了俞谌,奉国没准会趁机再次偷袭滕南,和章洪两面夹击从中获利。”
薛后阳听了点头,确实有道理,奉国如果得知章洪打退俞谌二十里,必然会趁此机会从另一面夹攻薛国,虽然奉国和章洪的立场并不一样,但他们的目的始终是一样的,两面讨好的事情,没道理不捡。
赵戮本身是想称病辞官的,只是没想到,区区一个章洪,而且已经被奉国打成了惊弓之鸟不成气候,竟然还能在洺水嚣张,按照他以前的脾气,一定会第一个站出来请命。
只不过洺水是薛国和奉国的交界地,派过去的主帅打完了章洪必定要留守下来,到那时候也就必定要和奉国正面交锋。
赵戮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这么多年来他的目的就在这一刻,可以说那日他带着一万精兵挂冠而去的时候,心里是释然的,但是此时想来,对于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奉洺来说,又太过冷心了。
无情在理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说不明白,赵戮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自己和奉洺兵戎相见,他想早一点辞官,也算是还了奉洺这么多年来的栽培和信任。
赵戮攥了攥拳,如果为了不和奉洺兵戎相见,而避而不战,又违背了自己的秉性,他一狠心,刚要站出来请命,就听“吱呀”一声,云凤宫的殿门竟然被推开了。
滕云一身男子的大红喜袍,腰上系着暗红色的宽腰带,衬着劲瘦的腰身和挺直的脊背,乍一看竟有一种出尘的英气。
众人见殿门忽然打开,新娘娘自己走了出来,更是面面相觑,心想着难道新妃子是等不及了?
哪料到滕云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陛下,微臣愿往。”
薛钧良也愣了一下,随即道:“爱妃怎么出来了。”
而滕云却忽略了薛王的这句话,只是冲薛钰道:“可否借侯爷手中的邸报一看。”
薛钰自从被放出来一直没什么动作,薛钧良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显得驯服了很多,此时听了这话,抬眼去看薛钧良,那意思是请示薛王的意思。
薛钧良微微点了点头,并没有阻止,滕云接过信来,除了主簿控诉俞谌恃宠而骄无视军法的邸报,还有一张兵退二十里之后的布营图。
滕云只看了一眼,便道:“微臣斗胆,能
布下这种营阵的人,陛下大可以砍了他的头。”
他说着举起手中的布营图,道:“营寨顺洺水绵延百里,首尾相去甚远,如果一处攻破难以自救,况且章洪如果采取火烧,只要点一处便可连烧百里,不费吹灰之力,就算距离洺水不远,到时候军心已乱,还怎么组织救火退敌?”
众臣一听,一时也忘记了什么新妃子不新妃子的,这一放火,几十万的大军顷刻之间就要被烧死,到时候章洪别说取洺水,长驱直入都没人能拦他。
而奉国一直如虎狼,早就窥伺已久,当然不会错过分一杯羹的机会,到时候薛国就危险了。
薛钧良肯派俞谌去,自然有他的道理,一是因为朝中一直以来能用的武将并不很多,二是后宫里有德妃,薛钧良想着俞谌怎么也要顾及记着妹妹,收敛几分,哪知道那人竟然越发的变本加厉起来。
滕云道:“既然陛下还没有踏进云凤宫,那么微臣仍然还是微臣,滕某愿前往替洺水将士解困。”
薛钧良盯着滕云看了良久,似乎是在考虑滕云过去是不是真的合适。
沈翼这个时候站出半步,出言道:“陛下可记得术士所说,滕南侯虽为男子却能旺君,臣私以为说的就是眼下,此时不用更待何时?章洪如果火烧洺水大军,边疆百姓必遭牵连,到那时即便陛下有真龙护佑,恐怕也再难回天!”
他话音一落,引起一片骚动,众臣也觉得有理,薛钧良见识过滕云的才干,知道他能够胜任,只不过此次和滕云之前赴滕南大有不同。
薛钧良稍微沉吟了一下,随即道:“孤自然相信你,那么……薛国的边疆就要靠你了,孤就静等滕卿凯旋回来。”
当下薛钧良让人拟了一份圣旨,着俞谌回京,并拜滕云为上将军,次日筑台册封。
薛钧良一身黑色蟒袍,头戴冕旒,抬手让身后的内侍走进,内侍手上捧着一个锦盒,他伸手打开锦盒,正是那把合着刀棺的虎翼刀。
“正如沈翼所说,这或许就是天意,当时做了刀棺,没想到虎翼竟有再次出鞘的时候……”
薛钧良面上带着微笑,将虎翼从刀棺中引出,手腕轻轻一动,竟是一下子把刀棺劈作两半,随即递给滕云。
滕云不敢怠慢,双手擎过虎翼刀,大臣们都站的远,只见薛钧良微微探身,嘴唇贴在滕云耳边,就好像依依不舍的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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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滕云能听到,薛钧良轻声道:“滕将军此去,定要建功立业,守土开疆,若有异心……必如此棺。”
滕云垂着头,并不在乎他的话,只是淡淡的道:“请陛下放心,滕某就算不忠君,也不会拿洺水十几万将士和百姓的性命开玩笑。”
“如此甚好。”
薛钧良轻微怔了一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个人一身戎甲挺拔,手执虎翼刀,竟然真有一种将军的风采,据他所知,滕英并没上过战场。
滕云不再多待,只是跪下来拜别薛王,随即下了筑台,有侍卫递过马缰,滕云把虎翼刀插1进腰上的刀鞘中,翻身上马,手一招命人竖起军旗,带着军兵往洺水而去。
薛钧良站在高台之上,因为风大,眯着眼遥遥的看着滕云的背影,他还记得,当年滕南还是滕国的时候,他御驾到前线去督战,也是这样站在高台之上,遥遥的看着那个神话一般的铁将军。
当时将士劝薛王退回营中观战,薛钧良还不以为然,就算滕云再厉害,他也只不过是个大将军大司马,滕国上下已经腐朽,只有一个将军还有什么可怕?但是没想到滕云看到高台上的帅旗,竟然单枪匹马催马过来,一箭射折了旗杆,帅旗轰然而倒,差一点砸伤了薛王。
薛钧良定定的瞧着小得几乎不能辨认的远去的军队,竟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油然而生,倒不是滕云和滕英生的像,只是这种感觉很像,那时候是看着滕云催马而来,此时是看着薛国的上将军绝尘而去罢了。
滕裳在府中闲极无聊,他整日也无事可做,薛后阳并不难为他要他入朝,滕裳有的时候在想,薛后阳到底是心思细呢还是心思粗,若说粗心大意,却能处处照顾自己,替自己打理的很清楚,让滕裳这个漠然惯了的人,都感动的不能所以。
滕裳在书房里转了几圈,薛后阳书房里的书早就被他看了个遍,已经没书好看了,他随便又捡了两本,一撇头却看见桌案上堆得公文,若说万年侯细心,也不该把军机公文这么放着,如果被有心人瞧了,那必然是后患无穷。
滕裳顺手帮他把摊开的文书合上,叠起来放在一边,心里不禁有些发笑,要是以前,这个有心人必定是自己,奈何自己的有心已经彻底落了空,如今看到公文,是什么心思也没有了。
放好最后一本文书的时候,滕裳立时就怔住了,桌上还有一张纸,上面写的密密麻麻的
,似乎是草稿,圈圈点点修改了不少次,上面有些笔迹是薛后阳的,他们在一起时间也不短了,滕裳又是工于书画的人,看一遍的字画都能模仿个七八分,自然记得薛后阳的笔迹。
然而让滕裳没想到的是,最多的笔迹竟然这么眼熟,这个人的读书写字,还是自己手把手教出来的……
薛后阳回了府,滕裳不在屋里,问了下人才知道在书房读书,一进书房就看到滕裳盯着文书发呆。
薛后阳道:“怎么了先生?难道是这个文书有什么不妥么?”
“不……”
滕裳慢慢放下文书,抬头看着薛后阳,道:“这是谁的笔迹?”
薛后阳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只是老实的回答:“滕英的。”
“滕英……”
滕裳的表情更是怪异,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薛后阳以为他生了病,只听他又道:“滕英人呢?”
薛后阳道:“先生你忘了,?今天滕英拜上将军,我刚刚送行回来。”
滕裳只念了一声“走了”,随即再也没说话,弄得薛后阳真以为他病了,请了御医过来诊脉。
薛后阳虽然担心滕裳的身体,但是薛王派他去滕南驻守,很快又要出征,也不能耽搁,索性滕裳并没有得什么病,御医只是说休息一下就好了。
没过三天,薛后阳和滕裳也带着自己的亲兵往滕南去了,薛钧良亲自送出南城门。
滕裳虽然并没有生什么大病,但薛后阳担心他的身体,不让他骑马,而是准备了车架。
进入滕南之后,薛后阳命全军停下来休整一番,前面不远有一座小亭子,薛后阳催马过去,心想着可以让滕裳出来透透气,赶了一天的路也够憋闷的。
薛后阳抬头去看小亭子的匾额,这样一座亭子兀立在光秃秃的边界,看起来似乎有些苍凉。
匾额上写了三个字——碧血亭
薛后阳盯着这三个字看了良久,身后跟着的长随是滕南归顺的降兵,薛钧良为了显示薛国仁厚不计前嫌,都给他们加了官赏赐了东西。
薛后阳问长随道:“这亭子是谁题的字?”
长随恭敬的回道:“是滕云。”
“滕云?”
薛后阳一惊,道:“哪个滕云?”
长随道:“滕南百姓心中自然只有一个滕云,当年的铁将军……云将军一身忠烈,驻守边疆,当时曾到过这里,为这座小亭写了匾额。”
薛后阳听罢有些发怔,他记得以前进宫的时候偶然看到过皇后的墨宝,写的正好是碧血两个字,和眼前这个匾额竟是有几分相似,薛后阳可没有过目不忘的功力,而且也只有两个字,不能确定,也不能说明什么。
但薛后阳并不笨,他的心思在该谨慎的地方绝对不会粗心大意,薛钧良总是问滕裳皇后的事情,问滕裳和皇后是不是相识,几次三番的试探滕裳,他都看在眼里。
薛后阳吩咐长随把匾额临摹下来,让人送回京城去,面呈薛王。
☆、58 第十三章 迎刃而解
俞谌兵退二十里;命人顺河岸扎下营寨;绵延百里来以城墙的布阵来抵挡章洪的前进。
只不过俞谌忘了一点;那就是营寨拉得越长越难以自救,虽然他也想到这一点;营与营之间相距不远;这就更造成了弊端;一旦敌人放火;百里营寨都会相继失火,章洪没道理不用火攻,这可谓是一劳永逸的好办法。
郎靖劝谏俞谌,俞谌反而大怒;骂郎靖年轻不知天高地厚,说自己打仗数十年,难道还怕一个章洪不成?
俞谌不但不听郎靖的劝谏,还命人把他抓起来,要推出去砍头,说他扰乱军心,主簿张默和众将苦苦哀求,说郎靖是陛下亲点的人,而且是薛钰的心腹,如果杀了头会一下得罪很多人,俞谌在愤愤不平的放了郎靖一马。
郎靖知道这一战必败,只可惜或许败事传到京城,薛王会一怒之下牵连镇僵侯。
不多日有将士送圣旨而来,命众人叩拜接旨,说俞谌用兵不慎,导致兵退,薛王已经革去他主帅一职,要求立刻交出兵符和帅印然后返回京师,上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