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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镇中学门口果然没见闵之栋的身影,原先的同行以为他怕了再不敢出来做生意,村里人得到的消息却是他嫌餐车赚的少,改换了个小门面。
有了门面就不再局限于小吃,早上卖早点,中午卖盒饭,晚上摆小吃摊,这样一天下来确实比以前赚的多,虽然门面上请了两个人打下手,闵之栋却还是忙的不可开交。
那时候许还在镇里上初中,每天放学看着闵之栋越来越瘦,烟也越抽越凶,心里着急,恨不得立刻退学回来帮他。
其实也没有多久——在熬的人会感觉度日如年,比如许还恨不得快点读完书——闵之栋的小门面也成了过去,在许还以黑马的姿态考上县重点高中的时候,闵之栋已经在那边有了一个中等规模的酒楼。
酒楼的生意谈不上红火,但至少不用凡事亲力亲为,所以每个月闵之栋都会带着许还回上钱村。
他从外面买了两手大包小包,提上楼废了点力气。
这是县里最早的一批居民区,房子有些年份,但小区内绿树成荫,环境很好,他们那一栋向阴面的墙壁还爬满了爬山虎,碧绿碧绿的一片,夏天阴凉的很。而且小区离许还学校也近,所以他当时就选了这里住下。
进门的时候扫了眼客厅,沙发背对门口,从后面可以看到一个黑乎乎的脑袋,像一颗长在沙发上的冬菇。
“今天放学这么早?”换了鞋,打过招呼,直接拧着东西进了厨房。
淘米煮饭,洗菜的时候听见身后略微不满的声音:“怎么又是鱼?”
“吃鱼补脑。”闵之栋头也没抬,继续忙他的。
“我很聪明了,不用补脑。”开始有点恼怒。
“那你想补什么?身高?”埋头苦干的人终于抬头觑了他一眼,却是带着揶揄。
许还这下就不止一点恼怒了。身高一直是他的心病,随着身边同龄人的身高像雨后春笋蹭蹭往上冒的时候,他却原封不动——至少他这么以为,加上又黑又瘦,在班上一直被人开玩笑像非洲难民。
而且大概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对外貌的在意,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闵之栋比他高大的多,比他有男人味的多。这更让他愤愤难平,每天躲在房间里偷偷的拉着门框做引力向上,可效果甚微。
如今闵之栋戳到了他的痛处,伤了他少年人强烈的自尊,气哼哼的离开厨房,紧接着传来砰的关门声。
闵之栋笑着摇摇头,别人果然没说错,青春期的孩子最难伺候了。
等他做好饭,去敲青春少年的房门,让他欣慰的是,这孩子从来不过分情绪化,乖乖的开了门洗手吃饭。
“豆腐烧鱼,西红柿炒鸡蛋,紫菜虾皮汤,什么时候你能有点创意就好了。”坐上饭桌,看着面前的几样百年不变的菜,青少年又开始小声抱怨。
“有的吃就不错了。”闵之栋递给他米饭,拿筷子敲他脑袋。
“今天有点忙,没时间买那么多菜,下次就换。”见许还一副完全没食欲的样子,给他夹了块鱼。
许还戳着碗里的鱼,垂着眼闷声问:“忙什么?”
“你又不懂,乖乖读你的书吧。”
“……这鱼已经被我煮熟了,你还想把它碎尸万段不成?”闵之栋看着那碗里被戳的不成样子的鱼块,终于察觉出一丝不寻常。
“钱进今天跟我说他看见你跟一个美女在一起。”良久许还才低声说,大概是鼓足了勇气,说完头埋的更低,只能看见耳廓边泛起的红晕。
许还心里打鼓,没说之前一直闷闷不乐,说完又紧张不已,他不知道为什么,只能理解为因为闵之栋为了这居然敷衍了他们的晚饭而生气。
闵之栋脸色变了变,低着头的许还并没看见,他很快听到平静的回答:“你们还知道分辨美女?”
“是,是钱进说的,我又没看到。”青春期的少年还无法明目张胆的谈论美女,脸涨的通红为自己辩解。
“是啊,你又没看到,钱进说的话你也信。”
许还眨眨眼,内心平静下来。他跟钱进从小一起长大,性格却差异很大。他属于老实巴交的,钱进却滑不溜秋,几次都当着许还的面骗老师,用他的话说那就是善意的谎言。所以钱进的话还真不能全信。
这样一想他心里立刻开心起来,也没多余的心思去想为什么生气又为什么忽然开心。
第二天一大早闵之栋把许还从被子里捞起来,半拖半抱的把一直处于半梦半醒的人塞进早已等在楼下的车里。
司机姓王,开车技术不赖,一辆老式的桑塔纳在尚不平坦的路上也开的平平稳稳,这也给了许还在车里补觉的机会。
突然一个颠簸,本来垫着闵之栋大腿的脑袋一下晃下去,闵之栋眼疾手快拖住,许还也醒了。
他半眯着眼往上看去,正好看见闵之栋坚毅下巴上的一圈青色,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懒洋洋的问:“几点了?”
“八点半,我们快到了,起来精神精神吧。”
许还摇着脑袋,直往闵之栋怀里拱,闻着淡淡的烟草味,声音软绵绵的:“不想起,昨晚睡太晚了。”
“又看书到凌晨?”
“嗯。”
“你现在才高一,不用这么拼命。现在把身体拖垮了以后怎么办?”话是很严厉,顺着怀里脑袋上的头发的手却很轻柔。
许还动了动,说:“我这算什么,我们班有些人每天肿着眼睛给自己抹风油精,强打精神上课集中注意力。他们不说我也知道,肯定是晚上回家开小灶了。”
完全可以想像应试教育下出现的这些状况,每天被周围人灌输着不加倍用功只能沦落为被别人挤下那座独木桥的下场。就算孩子不明白这样做的意义何在,在这样环境的熏陶下,也只能削尖了脑袋往名牌大学的门槛挤。
随着日子流长,闵之栋早已淡忘了当初要许还将读书作为救命稻草的初衷,他只希望许还能健康成长,不愿意他的成长过程中承受太大压力,不管学校有怎样的教育方式,在他这里,再不能往上头加砝码了。
“不用太在意成绩的好坏,等你出社会就会知道,真正有用的人并不一定是当初在校的尖子生。文化知识必不可少,但更重要的是培养素质。”
怀里半天没有动静,闵之栋哭笑不得,自己苦口婆心的话倒成了催眠曲。他对前面小声说:“老王,开慢点。”
老式汽车在小路上慢悠悠的前进,车窗外是一片金灿灿的稻田,一股熟悉的乡间味道扑面而来。
时间真是奇怪的东西,过去一心想逃离的地方如今竟让他心驰神往起来。
9
9、大人与小孩 。。。
车子并没有开进村,两人下车走了一段路才进村,路上遇到村里人,见到他们又是大包小包的往家里提,半是羡慕地说:“阿栋又给你大伯买什么好东西了?”
“不是什么好东西,年纪大了,需要一些营养品。”
路上会遇到很多这样那样询问的人,闵之栋都一一温和的回答,偶尔会有人问到旁边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的许还,也是闵之栋答一句:“嗯,今年高一。”
“我认识他吗?为什么问到我?”高中生对别人打听自己的事还挺在意。
“就是随口问,不要一副全世界都是你的敌人的表情。”闵之栋轻轻捏他的脸。
“我哪有。”许还抬手挡开,“又不认识他们,为什么要笑的那么假?”
这孩子越长大性格越别扭,小时候野生野长,一刻待不住,长大倒整天不愿出门,也不喜欢和陌生人相处。
“这是礼貌,你们这些80后的小毛病真多。”
那时候80后一词已经流行起来,网络上或多或少的是一种嘲讽与贬低的姿态,还被人归纳出各种“通病”。许还被扣上这么一顶帽子,自尊心受到伤害,立即反驳道:“你们这些大人就是喜欢一棒子打死一群人,80后有毛病没错,但是不能否认我们身上的优点!”
“是是,”他的义正言辞并没有引起大人的关注,得到随口的敷衍,“那么拥有不可忽视优点的80后,快到家了,咱们别板着脸啦。”
被捏的脸颊一阵热辣的疼,许还使劲揉着,忿恨的对着前面的罪魁祸首吐槽,这个人真是越老越油条,像个变幻多端的多面体一样,时不时让他无措又恼火。
家里除了去年闵之栋添置的一些家电,其他的基本上没怎么变。
大概知道他们要回,闵丰收与叶慧珍并没出门,两位老人眼看着斗不过岁月,叶慧珍也没了年轻时候的泼辣,每次见着闵之栋倒生出些亲热出来。
闵之栋也一直在尽“儿子”的本分,即使内心怨气无法释怀,也不愿当着许还的面表现出对老人的不敬,他是许还面前的一面镜子,太容易影响他了。
而且前段日子还听闵丰收说,叶慧珍最近老容易忘事,有时候放在手边的东西到处找,或者已经做过的事又反复再三的做。他在网上查了一下,这种状况有点老年痴呆的前兆。
所以他尽量每次回家都和颜悦色,努力用现在的和气掩盖过去的矛盾。
将带的东西一一拿出来给二老之后,闵丰收照旧的数落他不该乱花钱之类。
一家人能聊的东西不多,酒楼的生意,许还的学习,他们都不懂,也就只是问一句答一句,也就沉默下来。
“对了,你们今天也是吃完饭就要走吗?”叶慧珍问闵之栋。
“嗯,我明天还有事,家里也没多的房间。”
“哎哟这可怎么办,我都答应赵姐了。”
“你又在外头胡乱应人家什么?”闵丰收听她这么说,立刻问,他现在最担心闵之栋,在外头做生意不容易,要是家里给他起什么乱,那怎么得了。
“你凶什么凶?是好事儿!”叶慧珍挥挥手,得意地笑着说,“赵姐有个远方表哥是县文化局主任,她说要把那家闺女介绍给我们家阿栋呢!”
她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是一愣,叶慧珍接着笑盈盈地问闵之栋:“怎么样阿栋,人家可是官家闺女,咱们可不吃亏。”
闵之栋微微皱眉,没有说话。
“他有女朋友。”一直在旁边当哑巴的许还倒开口了,见其他人诧异的眼光,心里虚了虚,不擅长撒谎使他脸上泛起潮气,“他女朋友可好看了,比那个什么文化局的女儿好一百倍。”
“真的啊,阿栋?”闵丰收喜上眉梢,“有对象了怎么不带回家给我们看看?”
闵之栋低咳一声,在桌子底下偷偷捏了捏许还的腰眼,那是他的软肋,一时没注意,只感觉腰上一酸,哎哟叫出来。
闵丰收和叶慧珍同时望向他,这时候闵之栋开口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是的,本来想稳定下来再跟你们说的。”
回去的路上,许还一直时不时的偷瞄旁边人的脸色,他想为什么还不说呢?好像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嘿,竟然还闭目养神起来了?
一路悬着一颗心坐立不安,直到到了小区楼下,许还与司机老王大眼瞪小眼,终于拿手戳他。
闵之栋的眼神一下扫过来,沉静清亮,完全不像睡了一路。
“……到了。”许还无辜的瞪着眼。
“嗯,你先回去吧。老王,去酒楼看看。”闵之栋坐正吩咐一声,发现身边的许还没有动静,转过头无声望着他。
“你是不是在怪我?”
“为什么?”
知道知道,就是想我主动承认错误,许还破罐子破摔:“我错了,我不该撒谎。”
“嗯。”
“可我看你不也不乐意嘛,这才替你解围的。”
“那我还要谢谢你啊。”
“我……你不要这样说话!”
闵之栋微微愣住,突然笑道:“怎么你倒发起火儿来了?”捏了捏少年僵硬的嘴角,接着说:“你一时冲动撒了个谎,需要圆谎的人是我,也不知道能去哪儿找一个李小姐。”
“哼,那是你自己说的,关我什么事。”闵之栋脸色缓了,许还也放下心来,语气是自己也没察觉的酸涩,“姓李,初中老师,为人不错,温柔明事理。这么多的条件,原来你喜欢这样的。”
“是老人喜欢这样的。”
“只是为了讨好大伯大伯母,为什么不干脆——”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下去,毕竟也是因为他一时激动起了个谎头。
“也不一定。”
“嗯?”
“小孩子不懂,跟你说不明白,下车下车。”
“天都快黑了你还去酒楼?”
闵之栋朝他挥挥手:“多在外面转转,说不定就遇到了那位李小姐呢。”
许还站在原地回味着那句话,越想越气,还骗我说只是为了讨好老人,当我三岁小孩啊!
上楼进屋,本来打算温习功课,却一下子感觉恹恹,干脆扔下那些让人头疼的习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