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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尔深吸一口气,奏道: “达也门地处帝朗司南陆中心,地势险要,边临两条大江,可控制水路。敌人在那里驻扎重兵,随时可了解全局战况,调兵迅速。不夺回达也门,这场战就打得艰难。”
“不错,而且达也门重回我军手中,等于刺瞎了敌方的一只眼睛。牵制水路,使他们不可以在中陆地区迅速集中,兵力分散,调度费时,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分而逐之。” 风行将军……………同协也赞成道。
“要夺回达也门,必须要偷袭。快而狠,不待敌人再派援兵。” 夏尔指着地形上另一落入敌手的重镇龙爵说: “龙爵离达也门五天路程,如果等他们来援,那伤亡就惨重了。”
一旁的参校官飞谱老成持重,仔细观察了地形图,说道: “夏尔将军所言虽有理,但是南方已经被占领,达也门中的重兵不说,其附近的小城镇中也驻扎不少敌军。如果带兵前去攻占达也门,必须要扫除附近的小股军队,但等扫除了这些军队,只怕敌人已经得到消息,龙爵大军必来增援。”
同协也皱起眉头,点头道: “达也门此刻不处于两军边界,而是已经在敌人占领土地之间,派大军前去,一定会惊动敌人,除非有什么办法,不动声色占领达也门。”
夏尔望向同协,露出一个冠绝帝朗司的明亮笑容: “同协将军真是夏尔的知己啊。” 转头望向封旗,拱手道: “臣请率兵两千,分批潜入达也门,夺回此镇!”
封旗却缓缓摇头: “达也门中驻兵至少三万,你率两千奇兵,没有胜算。就算你有计谋,也太危险了。而且,即使夺到达也门,只要附近的小股敌军返攻,你也抵挡不住。”
“达也门地势险要,攻难易守,夏尔可以凭借些微兵力抵挡这些分散的反扑。只要陛下在龙爵大军到来之前赶到达也门与夏尔会合,其他的事情不足疑虑。”
封旗沉声,斩钉截铁道: “不行,本王不准。” 不准你离开我半步!
夏尔刚要开口劝说,帅帐外一阵吵闹,惊动各位将领。
帘子忽然被掀开,进来三人。
最前面的身穿白服,披了一件半旧披风,明眸皓齿,肌肤赛雪,英气中却带上不轻的娇艳,直叫众人屏住了呼吸。
正是因艳名而名满天下,最近又如神话般重新出现在世人面前的………………………夜寻。
夏尔见到夜寻,神情一黯,眼光垂了下来。
夜寻的来历,在场的将领都有听闻,知道他深得封旗宠爱,见他忽然闯进来,也无人呵斥,只是静静看他有何动作。
夜寻眼光首先触及夏尔,心里被那漆黑颜色刺得猛地一跳。夜星般的眼眸直直望了夏尔片刻,道不清其中的歉疚懊悔,知道自己又伤了这温柔好人的心。
身后的演薛轻咳一声,夜寻才醒觉过来,想起自己答应他们的事情。鼓足勇气,一步步走到封旗面前,居然…………………………安安分分行了个礼。
“夜寻愿率平等军归顺的残部,为陛下夺回达也门,请陛下恩准。”
演薛不愧为平等军的军师,和夏尔一样看出达也门的重要性,和夜寻开龙商议一晚,以夺回达也门为由,让夜寻有名义统帅平等军。
封旗没想到夜寻会肯回来见他。昨晚看他羞愤而去,只道他对自己恨之入骨,再不肯相见。如今看他俏生生站在面前,恨不得一把他抱住拥在怀里,再扯过夏尔一同轻怜蜜爱。
听见夜寻的请求,封旗才回过神来,细细打量夜寻一眼,又凌厉地扫视演薛开龙,心里哪还不明白?
正襟危坐,用他的磁性嗓音威严道: “夺回达也门刻不容缓,可是此事重大,不能仓促。而且………。。” 他淡淡的眼光轻掠演薛。 “……。。平等军是叛军归顺,本王怎么放心。”
演薛知道封旗对平等军戒心未去,躬身朗朗而言: “平等军虽然是叛军,但归顺后一心效忠陛下,急盼望为陛下立功。请陛下拭目以待,看平等军士为帝朗司夺回达也门。”
封旗冷笑: “哦?你是平等军出了名的智囊,有什么妙计可为我夺回达也门,说出来让我的将领们听听。”
“率平等军精锐二千潜入达也门,暗中夺取城池,只要在龙爵援兵到来前与王的大军会合,达也门可重归掌握。”
“这一点,夏尔刚刚已经提出,你晚了一步。”
演薛诧异,夜寻更是心头大震,和暴躁的开龙一同,三人齐齐把眼光投向夏尔。
演薛问: “不知道夏尔将军推荐何人负责这次偷袭?”
夏尔避开夜寻泫然若泣的眼神,直视演薛道: “事关重大,自然由我亲自领兵。”
早料到答案是这样,但听夏尔亲口说出来,夜寻还是猛觉心口刺痛。
夏尔身为帝郎司第一大将,深受封旗宠爱,而夏尔深知自己的重要性,也知道要保护自己的性命,以免帝郎司大将所挫,军心动摇。
如今居然亲口要求负责这么危险的任务,分明是心里悲痛之至,需要寻找艰难困苦的事情以逃离封旗和夜寻的身边。说不定在他心里,恨不得就如此把命送在战场上面,好免了这肝肠寸断的苦楚。
这也是封旗坚决不答应让夏尔负责夺回达也门任务的原因。若是夏尔在与敌交锋的时候心神动荡,又怎么可能安然回到他的身边?
“夏尔的请求,本王还不曾答应。” 封旗望夏尔一眼。
夜寻立即道: “请陛下准许夜寻立此大功。” 封旗又是一愣,还不及开口,演薛也在一旁说道: “帝郎司军中大多是索尔族人,但淙亢国实行灭族政策,所到之处,能杀的都杀了,只剩下能工巧匠和可以利用的帝郎司人。派索尔族的士兵潜伏进去,两千个体形模样与淙亢国士兵不同的陌生人,很容易就被识破。平等军中各族人都有,其中高林族与淙亢国人外形非常想象,可派五百高林族潜入城中,冒充淙亢国士兵。”
开龙听得细致,插话说: “如果可以收集五百件淙亢国的绿色军装,那就更妙了。”
演薛对着开龙轻笑,示意他不要在封旗面前乱言,继续说: “再派五百索尔族士兵潜入,与城中被关押的壮丁俘虏联系,其他一千人,可选平等军中各族士兵,样貌各异,淙亢国只会把他们当成留下来的各族的工匠。”
风行将军同协击掌说道: “不错,联系达也门被关押的俘虏,那我们人力大增。而且帝郎司各族的人其实各有所长,其中有不少精于潜伏刺探,是偷袭的好手。”
夜寻抓住机会道: “平等军先已向陛下效忠,但毕竟没有立下功劳赎罪,夜寻在平等军中有一段日子,请陛下让夜寻率平等军中精锐,参加这次偷袭。”
封旗一直冷冷坐在主位上听演薛的慷慨大言,何尝不知道这是正确的战略计划,但是他既不愿让夏尔冒险,又怎么会舍得让夜寻冒险?
此刻锐利的眼睛望着夜寻,以为夜寻会敌不过他的眼神低下头去,从而另选将领带兵,没想到夜寻清澈眼神与他对峙良久,居然一直不曾闪避。封旗心里吃了一惊,知道夜寻这次和夏尔一样,恐怕是下了决心借血腥战争来忘记伤痛,重新振作,将自己乱麻般的心在风声如涛刀剑无眼的万人杀戮中洗练一番。
如果夏尔和夜寻真是存了这样的心,即使这次拒绝,也会有令人头疼的后患。一想到身前这两个各具美态的心肝会不断把自己的小命当成儿戏,要求负责最危险的任务,封旗心里一阵泄气,居然敌不过夜寻一直盯着他的目光,暗暗将视线转到其他将领身上。
夏尔偏偏在这个时候说: “平等军刚刚归顺,不宜单独出战,请准臣率平等军偷袭达也门,以做钳制。”
开龙眼睛一瞪,大嗓门就扯开了: “夏尔将军,平等军可是由你领回帝郎司大营的,你居然信不过…………” 后面几个字被演薛大力在背后一捏,变成几点吞气声,消失在喉咙中。
夜寻也赶紧道: “平等军刚刚归顺,军心不定,如果只派帝郎司将领率领,恐怕军中会起变故,请陛下准夜寻随程,以安抚军心。”
“两个都不许去。” 封旗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平等军精锐负责这次偷袭,全赖成功后帝郎司大军来会合,否则龙爵大军打过来,必定全军覆没。如果封旗对平等军顾忌仍在,只需要不派大军会合,就可以把平等军灭个干净。但只要夜寻在平等军中,封旗必定不敢对平等军赶尽杀绝。
演薛想得仔细,哪里肯让夜寻不去,暗中扯扯夜寻的衣袖。
演薛即使不扯衣袖,夜寻也不会就这么接受封旗的拒绝。如今留在大营中,日日面对夏尔封旗,如芒刺在背,他脾气上来,怎么会这么容易摆平,拱手生硬地说: “大王既然信不过平等军真心归顺,请下令将平等军全军屠戮,夜寻身为叛军将领,愿意第一个受刑。”
众将听夜寻说话越来越不恭敬,心里都抹了一把汗。封旗以强权建立帝郎司,威名远扬,手段厉害人人俱知。只有夏尔演薛等几人心里清楚,就算夜寻当着众人的面给封旗一个耳光,只怕封旗也不会拿夜寻怎么样。
封旗心里恼火,把身边的暖炉猛地一踢,标枪一样站了起来,凌厉的眼光扫视全场。各人眼光遇到他的视线都不由自主垂了下去,只有夏尔和夜寻,敢与他对视。
夜寻眼光直勾勾望他,一点也不妥协。
夏尔眼光平淡,只如平日朝会商议一样,也是看得封旗如同心被一只手捏着一样,透不过气来。 “好好……。” 不知道是气得糊涂还是存心不再理会这个叫自己心头纷乱的男孩,封旗黑着脸点头说: “你要去,我就让你去。传王令,命夜寻率平等军偷袭达也门,败者……。斩!”
话一出口,封旗心里就已经后悔。
没料到夏尔居然昂然道: “臣在达也门戍守有年,对其中地形密道了如指掌,请陛下准臣前往协助。”
封旗更是大怒,狠狠瞪着夏尔的脸。夏尔接触到他的眼神,忽然自知地苦笑一下,幽幽道: “陛下息怒,是臣卤莽。夏尔……。又怎么可配与夜寻并马齐驱?”
此言一出,封旗和夜寻同时一震,心里都觉痛得说不出话来。这一句话,不知道已在夏尔心中藏了多久,内敛深沉柔顺的夏尔肯把这话说出口,想来是心里压力太大已经无法继续承担,怎不让封旗心疼,夜寻心虚?
封旗深吸一口气,眼光在夜寻夏尔间来回转动,良久终于长叹: “传王令,偷袭达也门,由夏尔为正,夜寻为副,此事极为机密,有泄密者,株连九族。”
演薛开龙对望一眼,放下心来。
夏尔也不懂自己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立在那里怔了好一下,才躬身领命。
其他众将面面相觑,没想到封旗居然会派这两个人去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一个是绝不应该轻易涉险的第一将军夏尔,另一个居然是美丽得叫神仙也动容的夜寻。
封旗颓然坐下,招手把夜寻和夏尔唤到面前。
“我今天立下誓言,你们中若有一个陷落在达也门,我必斩剩下的一个。夜寻出事,我杀夏尔;夏尔出事,我杀夜寻。你们如果顾惜对方的性命,就好好保护自己。” 封旗语气沉重,显然不是在说笑。
夏尔转头看看俊美的夜寻,见他美丽的大眼睛偷望自己又担心自己不肯原谅他的可怜样子,终是心中一软,叹了口气,在封旗面前,将夜寻纤细的手掌握得紧紧。
“请陛下放心,夏尔一定好好照看夜寻,也会照看自己,绝不卤莽行事。”
夜寻被夏尔一把抓出手掌,心里好受许多,感激地望夏尔一眼,轻轻说: “夜寻现在只想为帝郎司出力,将残暴的淙亢兵赶出帝郎司,我一定会好好爱惜自己。” 他移动目光到封旗脸上: “国难当头,现在的夏尔不过是我的战友,现在的封旗也不过是我的统帅。一切事情,等淙亢兵离开帝郎司再谈。”
封旗深邃的眼睛望着眼前两人,只想大臂一伸将他们双双搂入怀中。神情望着两人好一会,到底没有伸手,闭上眼睛靠在主位后,扬声道: “决定已下,散会。”
听见耳边脚步声阵阵,众将领陆续散了出去。
闭目良久,才疲倦地睁开眼睛。眼前以空无一人,偌大的帅帐,落得一片冷清。
长叹不止………。
从没有一次军事会议,叫封旗如此为难,如此心绪不宁…………。
血夜
第三十章
军事议定,众人即刻准备。
夜寻和夏尔连着演薛开龙仔细商量,选定平等军中精兵一千五,夏尔帐下精兵一千,四人在夏尔的新帅帐内对着地图反复斟酌。
“到底是太险……。” 演薛对地图凝视半天,摇头感叹。
开龙在一旁粗着脖子说: “叹什么气?直接杀进去不就成了?”
夜寻和演薛翻个白眼,同时摇头叹开龙的不用脑子。夏尔一直静静看着地图,对边角上的一个突起一指。
“这个小镇名叫同陵,处于达也门的东边,相距不远,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