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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却没人明白,那些伤痛早已浸透了我们的血液,植入我们的骨髓。即使白天我们依旧会光鲜亮丽,但晚上,却会各自舔伤口。自己的心,自己疼。
我开始戒掉烟和酒,认真上课,努力做题。我只是想考个好的学校,离开这个留满念想和伤害的城市。
但高考前,我过了十七岁生日,林国栋和多年前那个律师为我庆祝的。律师让我签署了一份文件,是父母的遗产,那时我有点惊愕,后来才知道,七年前我漏听了一句话,林国栋对律师说,遗产转到他名下,等我十七岁的时候,全部归还我。
而这些年,他照顾我的生活,给我交学费,却没动过父母留下的一分钱。那天我流着眼泪许愿,以后,我会照顾林国栋一辈子。为我这些年的亏欠和任性。
高考时,我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本市的一所大学。我想明白了,即使这个城市有伤心,有难过,可是却有最真,当初我们最单纯的心。
高考过后,我收到了一封Email。是顾茗从大洋彼岸发来的。只有一个Flash。配的是GIGI唱的《天使和海豚》。
里面有个场景,男孩站在机场给女孩打电话,他练习了好多遍,怎么说话才能显得最冷淡,最后,终于拨出了那个号码,说出了那句话。但挂完电话,眼泪却也掉了下来。
在Flash的结尾处,打着一句话,如果那时,海豚让天使留下,那么天使愿意放弃整片天空。
我觉得顾茗走的时候,我都没有很伤心,但是当半年之后,当我看到这个Flash,突然回想起过往的事情泣不成声。顾茗,海豚也曾想给天使一个拥抱,可是,天使的家却住的,那么高。
第12节:开往幸福的慢车(1)
开往幸福的慢车
文/沈熹微
如果你还记得这个城市最后一辆编号8604的绿皮慢车。
如果你还记得它从那个微明的清晨一直开到黄昏。
如果你还记得路边的田野里稻草人的颜色。
恩,我其实想说。
木棉,如果,你还记得我。
1.
我有一段渐渐褪色的故事,一些无处投递的想念。
还有一个被我丢失在路上的苍白女孩。
她的名字,叫木棉。
2007年已经过去了大半,我开始感觉自己的视力体力和记忆力不断在减退,每日活动的范围不超过方圆一里。视线只波及正前方,侧视则很模糊。我亦渐渐不太记得,三天之前发生的事情。生活仿佛一只失去规则的钟,指不定什么时候疯转,也指不定什么时候会突然停摆。
亲爱的木棉,你知道,10月我们就22岁了,我们才22岁。你曾说过要和我拉着手把一生都走完,可是这一生远远还未过去,你却已经不在我的身边。一个人的时候,尤其是那些夜里醒着听生命在皮肤上慢慢滑过去的寂静时刻,我知道自己很想念杨,很想念你。
木棉,你在哪里。
我想找到你,然后一起老去。
2。
遇见杨乐城的那天,是二月十七。天降大雨。
黄历上说不宜出行,而上帝对诺亚说,切勿回头,我的孩子。
木棉又在街角的书店里轻轻地哭了起来,我撑了一把旧伞赶紧搀着她离开。这是我们第二次意图在这个城市的边缘寻找一处隐蔽安全的医院,此刻她正虚弱地靠在我肩头,嘴唇泛着青白的颜色,右手不经意地抚着其实并没有痕迹的小腹,她说,不,弥生,我不能像她一样,把自己的孩子生在厕所里。那里又冷又脏,会吓坏了宝宝。
木棉说的是几天以前晚报上刊登的一件事情。说是某高中体育课上一个女生突然肚子痛,随后竟然在学校医务室的厕所里生下一个男孩。女孩不过18岁,却始终固执地不肯说出事情始末。传出来自然是骇人的新闻,而自始自终,孩子的父亲都没有现身。
第13节:开往幸福的慢车(2)
雨很大,我把雨伞又朝木棉那边靠了靠,轻轻地安慰她,不会的,不会的。
我们依偎着走进那间狭小的医院的时候我已经几乎完全被雨淋湿,而瑟瑟发抖的,是木棉。替她拿了号,一起坐在木椅上等。人不多。过道那边通往医院宿舍,从这个位置,看得见梧桐树的叶子,被雨一片一片地打落。
弥生,怎么办,已经是第二次了,可是我还是很怕。木棉紧紧握着我,她的手心里都是粘湿的冷汗。我看着她眼睛空茫地望着走廊的尽头,脸上尽是让我心疼的无辜。
这样不是办法,木棉,有没有想过直接告诉你的父母。我问她。
不可能,我才20岁,我爸会让他死。她肯定地说。
那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我皱着眉头。
不知道。弥生,我真的不知道。
木棉低下头去,把脸埋在手心里,像是哭了。
木棉口中的他,是指骆嘉明,某大学23岁的在读研究生。木棉高考落榜复读以后,骆嘉明被木棉父亲从人才市场上找来,为她辅导补习英语和数学。因为是长相极普通穿着又朴素的男子,所以木棉的父亲从未想过,他会和她,发生些什么。毕竟木棉是娇生惯养的富家千金,又不乏追求者,他总是觉得,他女儿的眼光,总不至于如此低廉。
但该发生的到底还是发生了,一来二往,两顾无人。如果说第一次木棉是半推半就,那么后来,大概是衣带渐宽终不悔。可是两次出了意外,都只有我陪在她身边,去医院,交钱,等待,心疼。
木棉总是轻轻地为他分辨,嘉明现在没有钱,学业又重,再说,你知道这个城市到处都有我爸的朋友,碰见就糟了。我在心里冷了一下,只怕他是受用了你的身体,拿走了你的钱,再转身和别的女人看电影下饭馆。故事里也常是如此,可怜人意,薄于云水。良辰好景总虚设。
可是我无法亲口告诉木棉真相,告诉她我私下调查了骆嘉明。
但真相往往就是残酷的,并且不容回避。
这个来自南方小镇的男子,学业精良,心计不弱。在木棉之前早就有了一个学医的女朋友,正在某所医院实习。我还知道,每个周五,骆嘉明都会去那所城郊的小医院接女朋友下班。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第14节:开往幸福的慢车(3)
3。
10年以前,我常常借宿在木棉的房间,两个穿着蕾丝睡裙的小女孩,掰着胖乎乎的手指,憧憬着以后要找怎样的王子或骑士。木棉说,弥生,他必须要有阳光笑容,挺拔身材,要有温暖怀抱,宽阔臂弯,更重要的是,要不欺骗地一直爱我们。
10年以后,我握着木棉的手,看着她躺在手术台上,无辜地抬起两条苍白的腿,麻醉剂已经缓缓注入。她的眼睛流着泪,还在费力地看着我,很轻声地和我开玩笑,弥生,如果以后我不能再生孩子,那将来你的孩子,一定要分我一个。抚摸着她年轻的脸,我努力地笑着说,我才不要,你得自己生,乖,不要乱想,一切会好起来。
手术室门砰然关上,我拿着木棉的身体状况检查结果去询问医生。很意外,医生竟是个极年轻的男子。他盯着单子看了一会儿,犹豫了半天才怀疑地问我,呃,这是你的真实年龄么。木棉的病历单上写着假的名字,填的年龄是23岁。他显然有所误会,我不解释,看了眼他挂在胸前的实习医生名牌,杨乐城。我说,杨医生,这似乎不是你应该调查的范围。我刻意把调查两个字说得很重,他一下子就红了脸。
对不起,我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的病不轻。他急忙解释。顿了一下,眼睛又飞快地瞄了一下我的肚子说,你这又是第二次……,很有可能……我说有可能怎样。他说,有可能再也无法怀孕。
尽管是在意料之中,我还是一下跌坐在椅子上,想起木棉无助的脸,忽然有种溺水般无能为力的感觉。杨乐城立刻站起来,问我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我摇头。他说,我给你开点药,你好好保养,也有可能慢慢好起来。还有,你暂时不能,那个。说完他的脸又红了。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没有解释。走出门之前我对他说了声谢谢,你是我看见的第一个会害羞的妇产科医生。
木棉的手术已经做完,她刚刚从麻醉中醒来,那么冷的天,她竟微微有汗渗在额头。
怎么样。她问。我的检查结果?
我勉强地笑笑说,没事。
我抱抱她。会没事的,木棉,一切都会过去。不爱你的那个男人,他再也不能这样伤害你。
第15节:开往幸福的慢车(4)
偷偷看一眼手表,应该是下班的时间。外面雨还在下,而命定的戏码就要上演。
我拎着大包中药,费力地搀扶着木棉走出去。她显然比来时更为虚弱,整个人像片被风打落的树叶残缺地挂在我身上,手表指着5点三刻,我回头望了望,骆嘉明果然拥着一个女孩从左边的侧门走出来,雨伞遮住了他们的视线。我咬了咬牙,装作无意地说,木棉,你看后面。
她哎了一声,回过头去。与此同时,骆嘉明也看见了我们。
他的手甚至还放在那个女孩的腰上。面面相觑。
我一直在想如果木棉要和骆嘉明争执理论,我一定会拼了命去帮她打他和那个女人,我包里甚至带着一把刀子和一根防狼电棒,10多年来,我早已习惯了像个男子站在木棉的身前,保护她不受伤害。但她没有,她只是静静地望着他们,一动不动。身体自顾自地从我肩膀滑落,然后往下坠。我手忙脚乱,扔了药包,雨伞,抱着昏过去的木棉跪在雨里,骆嘉明仓皇而逃。
4。
如果不是杨乐城,那天我一个人肯定无法将木棉带走。
木棉在我床上疲倦地昏睡了过去。给她盖好了被子,随便扯了个理由给她父亲打了电话。赤脚走出去,才发现杨乐城还一直等在客厅里,看到我,他才尴尬地挠着头对我说对不起。我说为什么。他吐了吐舌头说,我以为,生病的那个是你。
我倒宁愿是我。我低低地咕哝了一句。随即一脚踩虚,跌入一片漆黑。
梦境。冗长而反复的梦境。
梦里小我三天的木棉,小小的身体,羸弱的表情,脸上挂着受了欺负以后没有擦干的眼泪,却总是喜欢跟在我后面,羡慕地说,弥生,你真勇敢。
是的,因为勇敢,所以可以从10岁开始,就独自留在这个城市里,被父亲搁置,只靠他汇来的生活费渐渐长大。因为勇敢,所以拒绝被任何人照顾,情愿一个人守着这个老房子,午夜回家,或者黄昏出门。
除了木棉和已经过世的奶奶,父亲的感情对我来说都只是一堆冰冷的数字。
而奶奶过世的那个夜晚,只有木棉,彻夜地陪在我身边,她说,弥生,不要哭,你还有我。
第16节:开往幸福的慢车(5)
是的。我只有木棉。
恍惚中我又看到奶奶的脸。她说过,你是母亲弥留在这个世界上的生命,所以你叫弥生。所以你不要觉得孤独,因为你不是一个人在活。黑暗中我感觉到一个女人靠近我,我看不清她的脸,只觉得她怀抱温暖熟悉,所以拼命把头埋进去,歇斯底里地喊着,妈妈,妈妈。
醒来,泪流满面。有一只手在轻轻地安抚般地拍着我的背,我稀里糊涂地扑过去习惯地喊了一声木棉,却发现身边坐着的人,却是杨乐城。不安地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两个人都有些不自在的赧然。
弥生,你刚刚晕倒,还胡言乱语。杨叹气。
你太累了,为什么不软弱一点。
杨乐城蹲在沙发旁边,低头皱眉看我,语气温柔之至。他的眼神让我一时间想起林志,高中毕业之后,一直在他的书店做事到现在。他从最初把我当作妹妹,到现在,已一心将我视为半个店主,他也是待我如此温柔,而我始终若即若离。即便在刚才的梦境里,亦丝毫没有他的踪迹。我知道自己是不够爱他,却没想到,浅到这般程度,浅到连一个睡梦位置都舍不得留给他。
要说人情淡薄,我怕是也算其中一个。难怪林志常笑说,你这个薄凉女人。
就像是古书上秦湘莲怨怼着陈世美声声怨怨,你这个寡情男子。
想起来应该给林志打一个电话,虽然并不想提及今日种种。我深深知道木棉的伤,亦是她的耻,所以并不想与旁人多说。只是出来半天,怕他担心。而他依然那样沉稳,我不说,他也果然不会多问,只是提醒我早些睡觉便挂线。
在疲惫中送走了杨乐城,已经是凌晨两点。
5。
木棉给父亲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