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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这里的枕被,自从君悦少爷用过后,安老大都不许人随便换走。」
我掉头去看床上。
真的,一仔细瞧,都是熟悉的被色。我用过的。
我问阿旗,「安燃现在在大房?成宫亮昨晚和他一起?」
阿旗蹙眉,「我昨晚已知道君悦少爷暂换了房间,今天接到林信通知就直接过来了。大房那边还没有去看过。不然我现在过去看看找个人问。」
我摇头,「不用了。」
长长的,吐一口气。
阿旗问,「今天回公司吗?」
我点头。
不回公司,能去哪里?
那曾和安燃无数次相拥入睡的大房间,已不是我能去的地方了。
我回到娱乐中心,仍旧的前呼后拥,气势过人。
纯白西装,笔挺烫贴,在众人交错的羡慕视线中,被奉承得更为尊贵。
没人知道,我一无所有。
这副好皮囊,盛满了一加仑一加仑,无止无尽的,艰难,和绝望。
即使如此,我却不得不继续昂头挺胸,这样走下去。
无他,因为已没有什么可以支撑了。
我想自己唯一能做的,是把这要命的事对付过去,并不奢望这样能挽回安燃,我只是单纯的残留着那么一点意识。
我必须,必须,找到一件,能让自己更苦更苦的苦差。
这是和天赌气般的自毁,人就是这样,有一点痛,你寻尽各种方法舒缓,但若痛到极点,就会发泄般,咬自己的手,咬自己的唇。
不为得到解救,只为表达绝望。
办公室内,我不断找事情,没事情,就看那些永远看不明白的书,一边看,一边等待林信消息。
按捺着,不向任何人过问安燃。
他在别墅?或出门了?
正和成宫亮谈笑,还是独自倚在沙发侧边,静静看书?
昨晚,我心碎着后退,转身那刹,他到底,有没有看着我的背影消失?
很多很多问题,浮上心湖,如一个个充满气的倔强皮球,带着暗哑的血色,被按下去,又浮上来,此起彼伏,从不曾真正的沉下湖底。
但,我咬牙,忍着不问。
装给自己看,我已经认输。
承认了,退出了,知错了。
道歉,转身,在寂寞房中沉痛反省,痛哭一场,就当它结束。
骗人!
骗自己。
行尸走肉般,到头来,却又被林信一个电话戳醒。
「不答应?」我拿着电话,惊讶过甚,忘了仪态地对着那头的林信大吼,「怎会不答应?林信,你到底办的什么事?我说过,他们要多少给多少!」
「君悦,他们不爱钱。」
林信的声音,镇定得可恨。
我切齿,「不爱钱?那他们爱不爱命?」
林信说,「他们很爱命。」
我说,「那就好,告诉他们……」
「所以他们一定会在法庭上如实作供。」
「什么?」
林信沉默后,说,「君悦,宁舒插手了。他放话出来,证人如果推翻口供,日后休想安生。」
潺潺冷汗,从脊背上冒出来。
林信说,「警方承诺提供保护,宁舒施加压力,要求的又是合理说出真相。君悦,换了你是证人,你也知道应该站哪边。」
「安燃,」我喃喃道,「当然是安燃。」
「君悦……」
我不知道林信还想说什么,猛地砸了桌上电话,把自己藏在空空软软的沙发里。
想念。
想念这有点粗糙,却又柔软的感觉。
它从我进驻娱乐中心的第一天起,就已存在,我却没有在上面舒适过一回。现在,却忽然深深的,深深想念起这被包裹的感觉。
陷在里面,拔不出来。
用不着拔出来。
一如昔日,只要顾着自己就好,哭泣哀求,伤心绝望,去爱或恨。
别把旁人生死交到我手上。
别逼我迎面对着一重一重巨浪,却连闭上眼睛的权力都没有。
我不想做任何人的保护伞,尤其是安燃。
那太沉重。
太难。
我保护不了!
林信在我甩了他的电话后,匆匆赶回,和阿旗一起来到办公室,看见我如受到惊吓的懦弱小兽,缩在沙发里,颤得毫无尊严。
「君悦,起来。」林信过来,把我从沙发中扶起来。
我恐惧起来,对他摇头,「林信,别这样。」
我求他,「不要又来说什么我要保护安燃的话,我做不到。你明白吗?我根本做不到。」
我哭着说,「我一无是处,我承认,我没用。林信,你帮帮我,你去救安燃。」
我仅存的力气都用在十指上,紧紧抓得他笔挺西装皱成一团,不顾颜面地恳求,「你比我有本事,一定可以解决这事。林信,安燃不可以坐牢,你一定要做到,我一直都信任你,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必须帮我这一次。」
「我帮不了。」
我僵住。
抬起哭红的眼,不敢置信,站在我面前,拒绝我的,会是林信。
我声音极低,「林信,你说什么?」几乎只有气从唇中出来。
极失望,极不相信地看他。
「你要什么,林信?」我说,「只要你说,我有的,都给你。」
我咬牙,「我们认识多年,我从没有,这样认真的求过你。」
林信说,「君悦,并不是你求,我就要答应。」
他说,「我不是安燃,不会对你有求必应。」
林信的冷静,叫人痛恨。
我若有獠牙,恨不得在他仰起的颈上咬出两个血洞。
「嫉妒,」我磨牙,死死盯着他,「你嫉妒安燃。」
林信说,「从前或者有点,现在?我只会同情他。」
「阿旗,」我转头,轻轻叫了一声,「阿旗,你帮我仔细看看,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林信?他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阿旗真的认真打量了一下,回答我,「君悦少爷,没错,他是林信。」
我怔然,「林信,你到底出了什么事?」
林信不说话了。
他忽然沉默下来。
我说不出他那一脸的坚毅冷静中,为什么给我悲伤感慨的错觉,明明穿着笔挺西装,气宇轩昂,却仿佛在完美外表下的,不过是一具受伤残骸。
很久,林信失笑起来。
清淡的,不堪回忆往日般的苦笑。
他说,「君悦,想不到会在这时候?听到你问这句话。」
「林信,你到底出了什么事?」林信说,「这么多年后,你总算问了我这一句。」
我愕然。
林信问,「君悦,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对吗?」
我点头,「是的,林信,不过你……」
「最好的朋友,除了一起吃喝玩乐外,还应体恤谅解,彼此保护,同甘共苦,对吗?」
我隐隐觉出不妙,却不知不妙在哪里,只能讷讷点头,「对。」
「可惜,我需要你帮忙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惊讶,「你需要我帮忙?什么时候?」
「我失踪的时候,你问过我的下落吗?」
我更惊讶,「你失踪过?」
林信惨笑,「君悦,你果然是何君悦。」
这真有些不公平,我什么都不知道,他却用责怪的眼神看着我。
我正色,「林信,有话就说,何必转弯抹角?」
「也对,那时侯你整日为了安燃魂不守舍,抗议绝食,哪有看我一眼的功夫?」林信的神色终于开始激动,问我,「君悦,那时候我姐姐求救无门,要求见你,想请你为我求情,你连见她一面的心情都没有。」
我一滞,算是明白过来,半日才企图解释,「林信,你听我说,当时我自顾不暇,安燃被大哥下令追杀,再说你姐姐过来时,并没有和保镖们说什么事情,就说要见一面,我并不知道……」
「你不知道」,林信笑起来,「说得好,说得好啊,君悦。」
我不禁生气,「这算什么?引而不发,如今落井下石和我算账吗?你对我不满,早就应该说出来,要报仇尽管来,现在算什么?」
「知道你大哥对我做了什么?」
「大哥?」我讶然,片刻骤然想起安燃给我看过的录像,一股寒气冒了起来,不可能!
半日,我问,「林信,大哥对你做了什么?」
「好心虚的声音。你真的不知道?君悦,你大哥做事多认真,不但做了,还录了像,你一向都很崇拜他,是不是?」
我摇头。
不想知道。
天!我什么都不想知道!
林信却不肯放过。
他就像一个膨胀了多少年的皮球,早积了无数浊气,我错误地一扎,把自己变成了发泄口。
「别摇头,装得这样无辜。」林信咄咄逼人,「你装无辜已经太久了,世上人人都必须爱你,为你着想,其它人的存在,只能为了你。你要好朋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