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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将军有没有受伤,不知将军现下可好,不知将军还能支撑多久……心乱如麻之际依旧是那姓钱的兵士拍着他肩,“放心,赵四跟着,将军不会有事,咱们不能自乱阵脚!”
这时,下过雪的林地干硬湿滑,连找个干的枝头点火都不成。隆冬暗夜,骨子里都掺着寒意。好在,李全虽然穿着单薄,却因情势紧急连夜搜山,心吊着于是便似成仙般,什么都不要了。
李全只想着将军安全,只盼着赵兵头真如他所说一般,祸害遗千年。等自个儿回乡了,定立个长生牌给赵兵头,祝他千年后化羽成仙,僻荫后人。
想着乱七八糟的,倒是一路上居然又遇着了由区军医领来的援军,以及傻牛带的西狄兵士。后来顾虑种种,傻牛他们拖了胄甲,缴了兵械。反正,这找人也不用带刀。
这是他们的想法,可李全却不知为何,越发不安。空气中隐现的血腥味益发浓重,重至,连傻牛那惯闻血味的蛮族后裔,也有些呛鼻。
“这哪像是一场小打小斗的,分明就是那宰肉场。”
而李全的眉心也越拧越紧——数十人,弄不出如此大的血。而且在如此时节,万物萧条之际,此等浓重血腥,着实不寻常。
除非……心中一凛,李全突然想起某一夜,自己不慎跌入猎人陷阱,被困之时,耳际传来的阵阵狼嚎……
这山中的狼,是不过冬的。它们有些群居而生,入冬之前围捕百兽圈入洞中,准备过冬。可是若是食物不够了,也会出来觅食。而血腥之味,必是它们最先所寻之处……
心中不祥之感渐甚,李全这步伐也越来越急。不知不觉口中却已飘出那嘶哑叫声,“将军……将军……”
先是无力,后一阵高过一阵,直至最后这满林之间回荡,便是这小兵的怒声疾吼,“将军!您回个话啊!”仿佛连那被押入轮回的妄鬼,也被揪的心声不宁。
可饶是如此,回他的,依旧是这满山遍野,自己的回声,“将军……”
“李,李全!快,快看那儿!”傻牛挑起一旁的枝叉,眯眼细瞧,却不想惊出一声冷汗急忙叫来李全,“乖乖,这,这真的是宰肉场啊……”
只见这一片漆黑之下,不远处绿绿的眼似是鬼火一般,簇闪。模糊之间,似有一人手持长刀背靠在身后巨木,以一人之力,敌着这万均野火。
再细看一下,原来这簇簇鬼火,竟是那山中野狼。各个露出森寒厉齿,足下轻刨,低俯身嘴里发着恐吓嗥声,直面那持刀之人。
外围之处,幼狼聚首,正啃噬嘶咬。隐约之间,那人穿着西狄兵服,早已咽了气。
李全心中五味陈杂,那人不将军不是赵兵头,心下宽慰之间却见着同类被狼族咬噬,心中全然无松懈欢呼之感,更别提一旁以傻牛为首的西狄族人。
静默之中,李全抽过身旁那人的弓箭,迸息凝神之,尔后射穿了那与持刀人对峙,为首的头狼。
“呜!!”凄厉吼声,狼群见头狼已失,四周人数众多,便各自逃散。而李全他们也无瑕理会,先看看那人是否是将军再说。
此念刚过,便已经来到了那人面前。只见持刀之人满面隶容,平时油滑的痞相收了,浓眉大眼,俊挺的鼻梁削薄双唇一脸俊逸,不知会迷煞多少娇滴村姑。
那人,正是赵兵头。而他身后巨木之间有个小洞,仅容一人藏身。而躲在其内的,正是手臂受伤,轻拧眉间似是昏睡的将军!
他,把将军牢牢的护在了身后,不让将军再受半分的差池……
此刻,李全恨不得化为那娇羞村姑,对着赵兵头就献上自己的贞节!
“赵兵头!”李全叫着,声音喜气,全然似是那过年的氛围。这时李全自己也想道,下雪了,快要过年了!而正好退兵,就能回家了!
可不知为何,这赵兵明明睁着眼该看到李全了,却动都不动,挺在那儿持着刀,仿若李全也是要害将军之人。
“赵兵头?”李全的声音有些迟疑,那平日惯见的劫后余生的痞笑,怎么没露出来?
可赵兵头依旧不理,一双眼黑暗中晶亮的,似是团火。
“……赵兵头……”不光是李全,连区狄都觉得不对劲。竟先跃过李全直扑那人,抚上了其胸口之处。
顿时,那沁脾的冰冷,便从那人身上,一丝丝的,把区狄给浸个透心凉……
而李全,也近在那人眼前,透着微弱月光看清了。赵兵头……身上坑洼被撕裂好几次血肉,连骨头都露了出来。
而他浑身是血,却不闻一丝嘀嗒之声。李全回神这才明白,这血……都快结成冰了……盖在了这人的身上,似是胄甲……护着身后之人的胄甲。
身后,其余看清此情此景的人,无不震撼。近卫营兄弟默然不语,实则,早已说不出话。他们怕一说,这哽咽之声便瞬间弥漫,再无顿制。
而傻牛则说了一句,“连死了都挺着,真是条好汉!”满是敬佩,却也干巴巴的……都死了,还能说啥呢?
而正因为他这话,李全身子一软便跪在那人面前,似是傻了一般张嘴仰头,盯着那依旧怒目持刀,傲视野狼的汉子,说不出一句话……
他,可以逃。可是将军受了伤,逃不了……于是,他便守着。他是祸害,遗千年的那种 。所以摔下时不见伤痕,便是将军伤了手,流了太多血,引来了西狄兵士,也引来了这狼群。
而他,不逃,只要他尚有口气,他绝不让任何人,物,伤了将军!他说过,将军是他的恩人,他那剩下的半条命……
“李全,”区狄的声音已是哽咽,他想盖上赵兵头的眼,可那眼却怎么也不愿合上。于是,他唤着李全,“帮我把赵兵头的身子挪开,我得看看将军的伤势。”
厮人已逝,最重要的,依旧是活着之人。
可是,挪了半天却依旧巍然不动。原来赵兵头一手持刀,另一手依旧紧扒着树洞——他是怕自己死后,有人会越过他,伤了将军。于是,他连死了都护着将军不离分毫……
而区狄与李全他们又不敢妄动,怕伤了他的尸身。至后面,实在拖不过了,李全便凑至赵兵头耳边,冲着这总是一脸痞笑戏耍着他的人道:“赵兵头,您放心吧。将军,我替你守着!你这剩下的半条命,我不会让他受分毫伤害……”
“……”
“您的魂魄若还在这附近……您就松手吧?”
不知世上是否真有鬼神,总之,那一刻区狄是信了。“啪”的一声细想,赵兵头那已经结冰的手指突然断裂,这人便堪堪的砸落在地……
“李全?”模糊之中,樊落觉得有人抚着自己额头,这手冰凉却十分的舒适。
“将军,小的在。”耳际果然传来那人的声音。于是心头一松,樊落眼也未睁的,反问:“赵四?”可却久久未见回声。
正待疑惑睁眼之际,那按在他额心之手却又盖住了自己的眼。李全声音难得的沉敛平和,似是哄着将睡的幼童一般。
“将军,”他说,“快过年了,赵兵头他……先回家了……”
“……回家?”
“嗯,回家了。”李全捏着手中的木牌,上面只刻了“赵四”二字。轻笑一声,原来那样总说自己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赵兵头的名字,就叫赵四,土得掉渣。
知他的钱大哥说,他在家排行老四,上面三个哥哥,下面一个弟弟,父母早就老得下不得地。
李全深吸口气,现下坐在燕如送来的马车之中,李全按着樊落的眼,低笑着。“将军,咱们也回家吧?快过年了,我想我的妹子了。”
樊落没吭声,过了半晌那未受伤的手抚着自己的唇瓣,上面早已映满滴落的水渍。于是,樊落也回着李全,“好,回家……”
相聚
一行数十里,蜿蜒曲折,绵密细长。去时光鲜雄纠,似一马平川,气盖山河。而回时,空中盘旋阵阵萎靡之气,似是被折了翅的雄鹰一般,被生生灭了气焰。
征远军素来军容严正,堪为大金之首。只可惜,现下断了龙首,偏偏的连那旌旗都有些歪斜。
李全见了心里拧着痛,虽说将军没败,却也没胜。以少敌多,至此已是不易。只是……要烧得人,太多了……
大冬天那熊焰烈火烧了数个时辰,满天黑烟直至天际,似是归魂的壮士。而一向震军心的韦副将又整日昏睡不醒,连将军都伤了手臂,被押在帐内,好生休养。
再加上归心似箭,于是,这军心便未免有些散了。
杨左知道,看了看天色便轻摆手示意整军归都。这才让一片萧瑟之感缓了些,只是李全担心将军的伤势,想缓些。可将军,却也跟着挥了手,说了二字,“韦右。”
韦右伤的比他还重,而杨左即使强忍着也得早日行军。一怕夜长梦多,二也怕这军心会一蹶不振。他的苦心与谋略,樊落是明白的。
李全无话可说,所能做的便是照着军医所说,仔细的照看将军的伤势。山石滚落之际石头断了破出了皮,后来似乎也被狼啮咬过。李全的眼红了,看着那交错狼吻,不光是为将军,还有赵兵头。
不过好在,能够回家了,活着回到亲人身边,便比啥都重要。只是,李全万万未想到,这别离比他料想的,要早许多。
区狄某一天给将军上完药,叹了声,“将军,韦右他的伤也无大碍了。只要下着药暖了身子,等血气回来自会醒来。这后头足以挨到回都城,那儿的名医如云,不缺我一个。”
樊落抬起头,望着这跟着身边数载的憨厚之人。
“将军,我想回南夷,找个村子好好安家落户,做自己的本份。”沙声数载,区狄真觉得自己不愿再呆下去了。
李全紧张的在旁直嚷嚷,“军医,您真的要走?可是将军他只信您啊!您看看……”可结果却是樊落伸手阻了李全的话。
“保重。”轻颔首,这是樊落挖空心思,才想出的一句话。对他而言,这样的生离实在是太少,依稀记得有人这么说过,便搬了过来。
区狄一愣,他未料到樊落会说出这两句。像木头似的梗在那里半晌,喉结耸动这拳头也捏了又捏,这才扯着嘶碎的嗓子,“保重……”话音刚落,便冲出帐子,没影了。
李全想追去却被一旁的方无璧拦住。“本公子好歹比你早和他呆几月,他那人皮子薄,让他一人呆一会儿就成了。”
话虽这么说了,但是夜这方无璧提着一坛子烈酒,拉着李全便去了区狄的帐子,“走,临别践行,这可不能省!”
结果在帐口,却又碰到了杨左将,盯着他手中的另一坛子酒,两队人稍有些尴尬。不过须臾之后,便又转为了然相视一笑。只是不知为何,李全只觉得这两人笑的实在是有些……怪异……
可怪在哪?李全很快就明白了。两人一齐下手,左灌右劝,一人说在一起时的趣事,一人便说伤感之事。有时,敬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韦右一碗,一会儿,又是敬赵兵头的。希望这痞子在天上能勾着个仙女,生在个太平盛世。
总之,无论是开心还是伤心,这一碗碗的酒就直往区狄的嘴里灌。于是,便是那酒仙降世,也救不了这忠厚之人。
李全一旁胆颤心惊,暗想这两人要对早已醉得不省人世的区狄干啥龌龊之事时,却见方无璧拿起一柄锋利匕首,直直的削落了区狄那罩在脸上,似是熊毛般的胳腮胡子。
杨左转身望着李全满面惊诧,淡笑,“自他入军多年,我也从未见他长啥样的。现下要走了,总得一尝宿愿。李全,若你觉得对他有些歉意,你现下就可以出去。”
于是,李全这头摇得似拨浪鼓般,意志严明,“杨副将,我得在这儿盯着。这军医对小的有恩,不能让你们随便欺负去了啊!”边说着,这眼瞪如铜铃,黑白分明的眼滴溜转着,直盯着方无璧的手……下的那张脸。
片刻之后,大功告成。方无璧先是眼睛一亮,继而又眯起,时而吸吸口水,然后这手便不自觉的抚上区狄的面上,“这……你说,若是这脸放在艳倌楼里,那门槛得被踏破几条啊?”
李全也呆在一旁,摇了摇首,“小的不知道……”
而杨左,则皱起眉尖,“顶着这脸,若是边境便算了,却不该在这大金的中土之上。”
其实,区狄长得绝不似是白凤般的娇美,也不似将军的清幽,更没有燕如般的狐媚。若硬要说……长得有些像是韦右将。
那是一张男子的脸,五官英挺似是镌刻在大石之上。一刀一刀细琢,消了多余之处,一笔一划只剩筋骨。鼻架高耸,削薄的双唇紧抿唇边一丝纹痕便添了一丝沧桑之感。
李全纳闷了,“军师,军医这长相又不像女人?会受欢迎?”
斜他一眼,“去去去,这个中情趣,你又不懂!”
方无璧这人,吃喝嫖赌样样精通,而眼中除了美人之外便无他人。既然区狄长着这张脸,便觉得他应该入那艳倌。毕竟,那里也有些人是极好阳刚之气。再配上这虎背蜂腰的,相信一番调教下来,自有一番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