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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也是,若不是举人老爷,哪能有那么出众的气派呢,身边还带了侍从和管家,一看就是家境不差的,而且看模样,往后就要落脚在这里长住,刘秀才家正好有个年方十五的闺女,指不定又是一桩喜事呢。
实在是赵肃二人的外表过于惹眼,连主办婚事的刘老秀才也注意上他们,这不,就托了田大嫂过来打听情况。
赵肃笑着婉拒:“不瞒大嫂,我兄弟二人已在老家成亲,俱都是有妻室的人了。”
田大嫂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刘秀才家虽然是小门小户,却不愿委屈闺女去作妾,看来这桩亲事也成不了了,可惜了这两人才貌俱佳,说不定将来还能中个状元。
那头新人拜过天地,送入洞房,一群年轻人小娃儿簇拥着去闹洞房,赵肃他们却不去凑那个热闹,只和其他人一样坐在那里吃喝。
筵席算不上气派,菜肴更谈不上好吃,都是些寻常的青菜烧肉,装在大盆里,足够许多人的饭量,但寻常百姓没那么多讲究,也吃得高高兴兴。
“你很喜欢这里。”朱翊钧暗地里捏了捏他的手,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这里虽然没有京里官宦人家办筵席那样讲究,可也更自在。”酒是刘秀才自家酿的,倒出来也是大碗大碗,完全不是他们平常看到的精致酒杯,但这样也更显出几分豪气,大家都喝得双颊通红,兴高采烈,赵肃浅尝辄止,却仿佛感染了他们的喜悦,眉目流转,嘴角噙笑。
“是啊,就这么半天功夫,就有人想把闺女嫁给你,真是艳福无边。”半开玩笑,半是酸酸的语气。
赵肃无奈:“人家田大嫂方才本想和你套近乎来着,奈何你爱理不理,我就只好出面了,你这又是吃的哪门子醋?”最后一句,自然是压低了声音说的,好在周围喧闹无比,也没人听得到他们在说什么。
一切抱着嫁闺女的心态接近你的人朕都不乐意!朱翊钧暗哼一声,转而似想起什么,又问:“今日这份生辰贺礼,你可喜欢?”
见赵肃没有回答,他有点失望:“那赶明儿,我再送你点别的吧,本以为你成天待在京里,想出来走走的。”
“这是我有生以来收到最好的贺礼了。”赵肃侧首笑睇了他一眼,尽是温柔笑意。
先前些微不足道的别扭顿时灰飞烟灭,朱翊钧只觉得满心欢愉,难以表达,不由重重捏了一下赵肃的手,恨不得眼前这些聒噪的人立马通通消失干净。
再快活,也终有曲终人散的时候。
等天一亮,就像梦醒一般,又得回到那朝堂上,面对堆叠如山的奏折和源源不断的国事。
他们身上背负的是天下,在其位,谋其政,注定没法和常人那样随心所欲。
万历九年四月,蒙古黑石炭部侵扰辽阳,总兵李成梁率部迎战,黑石炭部不敌溃逃,至长安堡处,为参将贺子重领兵伏击,大败,至此元气已伤,数十年未敢侵扰。
同年五月,一条鞭法实行两年有余,海禁开放也已数载,户部清点太仓银库,共计库银一千三百四十八万两,是隆庆元年的六倍有余,比正德年间正不知多了多少,由此方显出新政的功绩。
五月下旬,在张居正、赵肃的主持下,开始裁减部分官驿,将其改为私驿,即允许民间商家竞标经营,中标者可在有效期内经营,盈亏自负,赋税也要按期缴纳。
就在这一片万象更新的局面下,有些人所期待已久的机会也终于到来。
六月的时候,京师三大营进行火器布阵演习,皇帝亲自到场,坐镇指挥的则是兵部尚书戚继光。
自从火器改良之后,威力大大提高,由于皇帝和内阁的重视,火枪和火炮的数量也直线上升,原先手持大刀长矛的步兵有很大一部分划拨神机营管辖,转为配备火器的步兵,配合三千营的骑兵作战,还增加了数百人的炮兵部队,整体战斗力与从前想比,不可同日而语。
这样的装备,演习起来自然令人大开眼界,不单武将心潮澎湃,不谙军事的文官也从来没想过仗还可以这么打,火器的威力是如此庞大,在绝对的武力面前,可以摧枯拉朽,压倒一切。但也就是在众人都全神贯注观看的时候,其中一具火炮突然炸膛,当场炸死两名士兵,重伤一人。
这场变故让所有人都有些目瞪口呆,还是朱翊钧当机立断,马上下令停止演习,将重伤士兵送去治疗,又让人封锁军器司,不允许任何人出入。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等皇帝的人赶到军器司时,军器司郎中葛燕宜已经上吊死了,尸体挂在横梁垂下来的绳子上,晃晃悠悠,犹有余温。
自从朝廷重视火器改良之后,工部就在原有四司里又辟出一个军器司,专门负责火器营造和实验,火器司郎中葛燕宜,平日里沉默寡言的一个人,成天跟火器打交道,不善言辞,谁也没想到跟这件事情有瓜葛的竟然是他。
人死了,调查不能断,皇帝又下令清查事故原因,刑部和锦衣卫都奉命而去,结果几天之后报上来,说是那具火炮里头的火药材料有问题,用的是劣质的弹药,但是这一批弹药都是在同一时间内上交入库的,最后由葛燕宜签字通过。
现在出了事情,葛燕宜很可能是知道有问题,然后害怕被追究,畏罪自杀的,但问题也可能出在操练之前,弹药就被人掉了包,因为除了一小批之外,其他火药都是没有问题的,这批有问题的火药,恰恰就用在了当日的演练里。
无巧不成书,事情就是这么巧。
葛燕宜一死,线索就暂时中断了,审问经手制造火药的工匠们,甚至是演练当天负责运输火药的士兵,也没能问出个所以然来。
但事情却没有就此结束。
按理来说,火药是工部制造的,现在出了问题,责任当然是工部的,葛燕宜死了,一了百了,其他活着的人责任却也是连带的,就算没有直接责任,但一个玩忽职守的罪名是跑不掉的,所以没过几天,皇帝案首就出现不少折子,上至赵肃,下至苏正、潘季驯等人,都在被指责之列。
原本弹劾同僚,是御史的责任,但是都察院改革之后,已经不具备弹劾同僚这个职责,但他们监察百官的职能却并没有被去掉,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一干负责官员,理应承担起负责的责任,古今中外,都是一样的。
折子出现在皇帝面前,说明至少是通过内阁同意的,赵肃是当事人,要避嫌,其他人,张居正、张四维、王国光,都署了名,申时行、王锡爵资历跟张居正没法比,也阻止不了。
就在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之时,又发生了一件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事情。
南京都察院监察御史赵谨,弹劾当朝次辅赵肃两大罪状:
一是明知贺子重身为鞑靼蛮子,还弃国仇于不顾,与之结拜,并公器私用,命其为边关守将,有里通外国之嫌疑。
二是作为庶子出身,不仅不尊嫡母,还买通族长,将生母另嫁他人,以脱离本家,实乃不忠不孝之人,天下理当共唾之!
作者有话要说:注:历史上,万历5年时,太仓银库的存银是435。94万两,比隆庆元年整整多了两百万两,这里历史改变了,所以数目就更多了些。赵谨你终于出来了,不容易啊,伏笔伏了整篇文!多谢3970925、herosly11、6123161、阿尔法多、dai134401、MP00022214649GZE。sdo、3970925、wanderingabout的地雷,梓瞳、schanxinrui0718童鞋的手榴弹,多谢大家留言和支持!如果明晚不用加班的话,应该,可能,也许还有一章 = =
第 139 章
贺子重双亲早逝,除了早年收养他的王环和后来结拜的赵肃以外,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世,也无从考证,虽然贺子重五官长得深刻些,但除了汉人,中原也有不少夷民,有他这样的长相,不足为奇,所以这第一条的弹劾,说轻不轻,说重不重,关键在于皇帝怎么想。
第二条反倒要更严重一些,赵肃的出身来历,他没有刻意隐瞒,有心去查也能查到,赵谨说的真假掺半,这才更让人觉得可信,本朝以孝治天下,且讲究嫡庶分明,将生母另嫁也就罢了,但怠慢嫡母这一条,却为世俗所难以接受,足以玷污他的名声,让他扣上一顶不孝的帽子。
更重要的是,弹劾他的不是别人,正是赵肃同父异母的弟弟。
人们自然会想:作为百官之首的内阁宰辅,不仅没有起到表率作用,甚至连你弟弟都起来反对你了,你这个次辅大人,还有当下去的必要吗?
“大人,您这一次啊,是被抢占先机,彻彻底底地坑了一回!”
随着话音,啪的一声轻响,棋子落下,吴维良笑眯眯地捡子儿,一边道:“承让承让,又大杀四方!”
赵肃白了他一眼:“坑了就坑了,还非得加上彻彻底底,嫌你家大人我不够晦气么?”
话虽这么说,语调却听不出沮丧。
他很少在棋艺上琢磨,棋路算不上高明,加之心不在焉,两人你来我往厮杀了一会儿,赵肃的白子便大多都被围困住。
“不下了,认输,认输。”
吴维良摇摇头:“不带这样的,每回都还没结束就认输,我赢也赢得不彻底。”
赵肃耍赖:“我都认输了,这棋局也就结束了。”
吴维良没好气:“下回我宁可去和大公子下,也不和您下喽!”
赵肃噗嗤一笑:“好么,我赵少雍在你心目中还比不上一个总角小童了。”
吴维良看了他一眼:“如今外头沸沸扬扬,都在议论赵谨的折子,您看起来倒不急。”
赵肃苦笑:“急有什么用?你也说了,我被人先下手为强,坑了一回,除了吃下这个哑巴亏,还能怎样?折子闹到御前,在陛下决断之前,我本就该闭门自省,这是本朝的常例了。”
吴维良皱眉:“依您看,这一次,是张居正,还是张四维?”
赵肃道:“无论是谁,都没有区别,他们虽然立场各有不同,但在对付我的这一点上,目前利益是一致的,所以现阶段,他们只会联手先扳倒我再说。”
吴维良道:“既是如此,那就逐个击破。只是我不明白,上回您让我在山西找到的证据,为何迟迟不拿出来,否则现在张四维怕也不会这么安生。”
赵肃捡起白子,一个个放回棋篓里。
“现在的情势,我若祭出那些证据,跟张凤磬缠斗起来,那么最大的受益者会是谁?”
“张居正。”
“不错,张太岳只会看着我们厮杀,然后坐收渔利,如果我再盯上张太岳,那么就是说,我需要同时对付两个人,而他们的聪明才智,人脉资历并不在我之下,到头来,我还是会输。”
吴维良听罢,沉吟道:“那末,能否求助于陛下?”
赵肃摇头:“陛下现在,只怕正为如何帮我解决赵谨的事情而焦头烂额,更何况,这种臣子之间的倾轧纷争,须得自己来解决才好,怎可依赖君王过甚。”
吴维良想想也是,只因平日里帝王对赵肃托付信任,青眼有加,久而久之,让他产生一种错觉,总觉得凡事都有皇帝撑场,实际上这种想法确实是很不好的,君臣有别,有些事情不能等着皇帝来干涉,会这么做的,通常只能是佞臣。
他思来想去,不由劝道:“大人,恕我直言,一直以来,张太岳虽处处针对你,但凡碰上与他有关的事情,您总有点儿不忍下手。朝堂之争,不见刀光血影,却也你死我活,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赵肃叹道:“你说得不错,是我想岔了。”
究其原因,却不足为外人道,那便是由于历史惯性,他总觉得张居正对于历史的贡献卓著杰出,一旦提前退出政治舞台,很有可能对历史产生难以估量的影响,却恰恰忘了,他自己现在也属于历史的一部分,而站在他面前的张居正,不是一个符号,而是活生生,有七情六欲的人。
他的一时大意,造成今日被围困的局面,就像棋盘上那些白子,虽不至于四面楚歌,也是岌岌可危,一旦放任自流,那么被抹杀的就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了!
“现在为时还未晚,”吴维良提振起精神,也怕赵肃就此气馁,“张居正先前父丧夺情,因此大受非议,若真论起来,也算大不孝,何不以此入手?”
他的意思是,让赵肃重提旧事,转移众人的注意力,这样一来,赵肃的压力就会小很多。
赵肃把棋子都放回竹篓,盖好盖子,又拿起茶盅喝了口茶,这才道:“这件事情,先前已经揭过了,现在再提起来,影响力不会那么大,对他来说只是不痛不痒,如果不能斩草除根,不如就干脆不要下手,否则只会打草惊蛇。”
“你先听我说,”他作了个手势,阻止吴维良张口欲出的话。“如果在二张之间选择,我